16

鍋裏的鳜魚熟了,傅聞聲憑着記憶完成了紅燒臭鳜魚這道菜,端到陸餘之面前的時候淋上的紅油還在噼裏啪啦地作響,滾滾而上的熱氣裏裹挾着誘人的香味,萦繞在陸餘之鼻尖。

他撐着桌子去看紅燒鳜魚,然後朝一邊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傅聞聲投去佩服的眸光,“不錯啊,傅教授,有兩手。”

傅聞聲将手裏的三雙筷子放下,笑着,“陸老什麽時候回來?”

“不用管他,估計在茶樓裏吃了。”陸餘之已經快手地取過筷子,先夾了一口鳜魚吃。魚肉鮮嫩可口,陸餘之幾乎是眼前一亮。

傅聞聲被他這小孩子模樣逗樂,拉了椅子在他對面坐下,“好吃啊?”

“嗯啊!”陸餘之重重地點了頭,“廚藝真不錯,學過?”

“自己研究過。”傅聞聲說,“我吃不慣國外的東西,喜歡自己做。”

他在國外只身一人待了六年,剛去的那會兒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只能跟着啃面包。可一個人身處異鄉,最會想念的是家裏的味道,那些個油鹽米醋,平時只是充饑用,但有些時候就成了寄托。

傅聞聲不會例外,于是從超市裏買回來了鍋碗瓢盆,自己研究着開始做菜,六年之久不會成為大廚,但做出來的味道也一定是好的。

陸餘之一邊吃着一邊拿餘光瞥他,想了想,問,“你在法國待了多久?”

“滿打滿算有六年吧。”

“就為了學醫?”

傅聞聲點了點頭。

陸餘之哦了一聲,咬着筷子想,一個人為了學習一件事就在異國待了六年,心性何其堅定。可就這麽堅定的人,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呢?還去當了老師而不是醫生?

傅聞聲看陸餘之在發呆,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麽?”

陸餘之回神,沒把自己心裏的疑問問出口,而是問,“在法國有什麽趣事嗎?”

Advertisement

“你想聽?”

陸餘之笑,身子微微前傾,“不是在談戀愛嗎?了解一下男朋友的過去不是應該的?”

“男朋友”三個字在傅聞聲心尖上跳了跳,動靜不大,但足夠叫他腦子發蒙一瞬。他斂了斂神色,手肘撐在桌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應該沒什麽趣事吧,要說的話應該也是剛去法國的時候還不懂法語,英語也說不好,鬧了一堆笑話。”

他那時候才高中畢業不久,傅謙還斷了他的經濟來源,無奈之下他只能先去找兼職。他個子高,也長得好看,去當服務員能拉不少好感。可惜他法語不會,英語講不好,給客人點餐的時候磕磕絆絆地,遇到脾氣大一點的客人會憤然找來經理進行一番投訴。

他從小少爺脾氣,沒受過這種氣,被人指着鼻子罵的時候恨不得馬上摔衣服走人。可人總要為五鬥米折腰,他只敢站在原地低頭挨罵,摔衣服這種事只敢在腦子裏想象着。

“這麽慘?後來呢?”

傅聞聲看着陸餘之一臉津津有味的樣子,敢情還真聽進去了,他便來了逗他的心思,“要不你猜猜後來怎麽樣了?”

陸餘之挑了挑眉,“你奮發圖強,努力學法語?”

傅聞聲一笑,煞有其事地搖了搖頭。

“不是?”

“後來我辭了工作,真的摔衣服走人了。”傅聞聲說,“因為齊宋給我送錢來了。”

陸餘之馬上翻了個白眼送給他。

傅聞聲笑得開懷,話只是為了逗他,事實是他真的在那份兼職上幹了兩年,一邊借着和客人打交道的機會學法語,一邊要走過一小時的路程到學校上課。想家和孤獨都壓在他的肩頭,很長的黑夜裏他都找不到人述說。

年少的人喜歡通過對不同的事物轉移自己的情緒,于是他在閑暇時間裏跑了很多地方,去盧浮宮,去鐵塔下,或者自駕游去普羅旺斯,去盧瓦爾......路途漫漫,他就一輛車在公路上晃蕩。

“唔......”陸餘之扒着腦袋想了片刻,“自由,挺好的。”

傅聞聲點了點頭,又問,“你想去玩麽?等有時間我們可以去。”

陸餘之微微睜大眼睛,剛想要說話,院子的大門就被推開了,然後是一陣嘈雜,是陸全笙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傅聞聲和陸餘之紛紛起身出門去看,便看見陸全笙臉色鐵青地拄着拐杖過來,一路走一路念叨。

陸餘之走上前,“怎麽了?”

陸全笙重重地哼了一聲,“李家那糟老頭子,有個腔調唱錯了,我跟他說,他還不信!我唱了幾十年的戲了,還能聽錯?!”

他哼哼地罵着,傅聞聲聽得一臉懵,陸餘之便低聲跟他解釋,“李家糟老頭子是他以前唱戲的搭檔,沒事兒,感情深,天天鬧,小事。”

說完又過去叫陸全笙,語氣淡淡,說出來的卻不是人話,“下回你就拿着喇叭去,和他對唱,你吼得過他,也就是你對了。”

神奇的是陸全笙還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建議。

傅聞聲差點被這爺倆給逗笑出聲。

陸全笙視線落到站在臺階上的傅聞聲,緩慢地踱步過去,“你......”

陸餘之以為他又忘了人,便解釋,“這是傅聞聲......”

“我知道我知道!”陸全笙急急地打斷陸餘之的話,“你朋友,我記得的。”

陸餘之長了張嘴,沒說話。

陸全笙拉起傅聞聲的手,枯瘦的手緊緊地拉着傅聞聲的,有些激動,“哎呀呀,餘之好不容易帶人來,快來快來,我給你做好吃的,多留會兒!”

突然的熱情讓傅聞聲有些不适應,他轉而去看陸餘之。

陸餘之站在臺階下,眯着眼仰頭看他,眼睛裏含着碎陽和笑意,無聲地對他說,“多留會兒。”

被陸全笙這麽一留,傅聞聲便留到了晚上吃完飯,等沈燕青打來電話讓他回家一趟才終于要踏出院子。

陸餘之送他到街口,暮色四合裏,路燈已經一排排地亮了起來,紅燈籠在街頭還在發出微弱的光芒。

他們兩人在車前站定,傅聞聲說,“回去吧。”

陸餘之手攏在口袋裏,看着人就要上車了,忽然開口,“過幾天有個慈善晚會,你去嗎?”

傅聞聲回頭看他。

那個慈善晚會他聽傅謙提起過,無非又是上流社會的一次打交道。他還在猶豫着要不要聽傅謙的話去看一看,現在聽陸餘之提起,便問,“你要去?”

陸餘之點了下頭,“去看看。”

“你不是不喜歡那地方?”

陸餘之笑了一聲,“好奇去看看不可以麽?”

“......可以,”傅聞聲說,他想了想,“那我也會去。要我來接你?”

“不用了,”陸餘之搖了搖頭,“要是別人看到我們一輛車下來的,他們得憋出多大的新聞來。”

這話是調侃,倒也是事實,畢竟謠言始于嘴巴,而他們也沒想過要把他們的關系公之于衆。

傅聞聲點了點頭,又看見陸餘之站在路燈下,因為怕冷縮着脖子,半擡着眼看自己的樣子實在令人可憐,于是上前去,伸手替他拉緊了領子。

他的陡然靠近叫陸餘之愣了愣,隔着細碎的劉海看他。

傅聞聲一邊替他整領子,一邊說,“你一個人住,那要不要搬來和我住?我也一個人。”

陸餘之“嗯?”了一聲,還沒說話,就看着傅聞聲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傅聞聲笑了一下,“可以考慮一下,我走了。”

這回人是真的上了車,陸餘之看着他的車子融入車流中,才擡腳走回胡同街。

桔園裏一如既往地燈火通明,只不過相對于除夕夜裏,今晚要更熱鬧一些,來這的每個人也都是西裝革履的裝扮,一樓的小輩們都跟在自己家長輩身後一個個地殷勤地去敬酒,大廳裏有人在彈奏鋼琴曲,是肖邦的夜曲,即便人聲的喧嘩已經蓋過了鋼琴聲,可彈奏的人依舊一臉的自我沉醉。

而在二樓的娛樂區,大多都是小輩的人在,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玩什麽的都有,煙酒味彌漫在空中。

傅聞聲窩在沙發裏,有一些沒一下地敲着高腳杯,看裏邊的紅酒随着在杯壁上晃蕩,過一會兒,終于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齊宋,“你老看我幹嘛?”

“沒幹嘛?看看你是不是被附身了?”齊宋一臉嚴肅。

傅聞聲一口紅酒差點噴出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齊宋,“咒我呢?”

“不是,”齊宋難以置信着,“平時叫你來你都不來,所以我都不敢叫你,今天自己就來了?!”

傅聞聲好整以暇地品了一口紅酒,“想來就來,還要和你打報告?”

齊宋“嘁”了一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周舟呢?沒和你來。”

“別說了,”一提起周舟,齊宋馬上深深地嘆了口氣,“吵架了。”

“嗯?”傅聞聲看他,“怎麽了?”

“唉,我想和她結婚,她拒絕了。”

“咳咳咳......”這回傅聞聲是真的被嗆到了,悶聲咳了起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齊宋一臉無語,“你這什麽反應?”

“不是,”傅聞聲平複了一下,才說,“結婚?!你真心的?”

“你也不信?”齊宋一副被惹毛的樣子,急道,“不是,為什麽你們都不信?!她也不信,我都一副真心掏出來了,傳家寶都給了,你們怎麽都不信?!”

傅聞聲擱下高腳杯,欲言又止地拍了拍齊宋的肩膀。

齊宋,“......有話你就說,別拍了。”

“不能怪周舟不信你對不對,你想想,你過去什麽樣的,花天酒地無所不能的,誰能會覺得你說的結婚是認真的呢?就算認真,裏邊的真心你能堅持多久都是周舟會擔心的問題,畢竟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啊。”

“唉,那我怎麽辦啊?”

傅聞聲說,“再等等吧,你再給你們點時間。你無所謂,但周舟是個好姑娘,你做的決定得對得起她才行。”

齊宋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要換做你,求個婚誰會不答應你。”

傅聞聲一怔,倒是想起來了陸餘之來,不禁搖了搖頭,那家夥應該不會答應的。

這時,有腳步聲靠近他們,傅聞聲和齊宋一同望去,是賀子堂。

齊宋倏地坐直了身子。

賀子堂今天穿的灰色西裝,還是戴着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

哦,不,與辱斯文了。

賀子堂到傅聞聲面前站定,舉杯,“傅先生,好久不見了啊。”

傅聞聲氣定神閑,自顧自地飲了一口紅酒,“不久,也就前幾天的事。”

賀子堂哼笑一聲,“看來傅先生還記得那天的事情,怎麽沒見陸先生和你一起?”

傅聞聲冷冷地瞥向他。

齊宋替他嗆了回去,“陸餘之為什麽要和傅聞聲一起,他倆又沒什麽關系。”

“沒關系?”賀子堂一臉驚訝的樣子,“我還以為那天傅先生挺身而出是因為對陸餘之也感興趣。”

“你丫說什麽呢?!”齊宋猛地站起身子。

傅聞聲一把攥住了齊宋的手,擡着眼冷漠地看着賀子堂,“就算我和陸餘之有什麽關系,也不關賀先生你的事吧。我記得賀先生有一項重大項目失敗了不是嗎?應該為借款的事情急得團團轉吧。”

賀子堂臉色一沉。

那個項目是他上任家族事業最大的籌碼,是關于對房地産的投資,本來什麽都準備好了,就等着來年二月份開始施工了,結果裏邊最大的資産方傅家忽然宣布撤資,導致項目資金不足不得停止進程。他想都不用想,這裏面到底是誰做的好事,只是沒想到,傅聞聲雖然沒有插手傅家生意,竟然還有話語權,而且還不小。

傅聞聲好整以暇地說,“我說了,傅家不和手腳不幹淨的人做生意。”

賀子堂冷哼一聲,“沒想到,傅先生能為了陸餘之做到這地步,你是他什麽人啊?”

傅聞聲一笑,正要說話時,便被人打斷,“不是什麽人,救命恩人而已。”

齊宋看着賀子堂身後慢慢走來的陸餘之的時候,腦子裏不合時宜地卧槽了一聲——今天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怎麽連陸餘之都來了?!

***

左爾東陳

biubiubiangbiang~~突然想起今天情人節,好吧,單身狗的我在這裏祝大家情人節快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