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陸餘之端着一杯香槟信步閑庭地繞過了賀子堂走到傅聞聲面前,揚唇一笑,“傅先生,敬你的,感謝那天幫了我。”

傅聞聲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他今天倒是真的穿了正裝來了,合身的白色西裝襯得他手腳修長,袖口扣子扣着,舉手投足間可以窺見白皙的腕骨。到底是跳舞的人,即便身處名利場氣質也恰到好處,一出場就是衆人的目光所在。

傅聞聲起了身,舉杯與他相碰,“舉手之勞而已。”

陸餘之痛快地将香槟一飲而盡,轉而看向賀子堂,“賀老板,好久不見。”

賀子堂哼笑一聲,“好久不見,陸先生今天狀态看起來不錯,看來這幾天過得很好。”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齊宋覺得賀子堂說這句話的時候往傅聞聲那瞟了好幾眼,他不由納悶,問陸餘之看傅聞聲幹嘛?

“還行吧,”陸餘之垂目地轉着自己的杯子,懶散着說,“畢竟過年,閑得很。”

他半擡眼,斑斓的光映在他眸子裏,“所以我給自己找了點事情做。”

賀子堂皺了皺眉,“什麽?”

陸餘之,“要不你猜猜?”

賀子堂陰恻恻地笑出聲,“我可沒空陪你在這打啞謎,陸餘之,別以為傅聞聲護着你就沒事,我們來日方長。”

陸餘之無動于衷,甚至挑釁地挑了一下眉梢,看着賀子堂憤恨地擦肩離開。

齊宋目送着賀子堂離開,還嘴賤地說了一句,“慢走不送!”

傅聞聲啞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說,“齊宋,我好像看到周舟來了。”

齊宋一個激靈,“周舟!?在哪?”

傅聞聲往樓下指了指,“好像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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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宋馬上将酒杯放下,“不陪你了,我去找找看啊。”

說完人已經飛速地消失在樓梯拐角上。

他們這一桌忽然沒了人在,只剩下陸餘之和傅聞聲面面相觑。半饷,陸餘之問,“你騙他的?”

傅聞聲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我真看到了。”

陸餘之一笑。

傅聞聲繞過桌子與陸餘之并肩站着,看着人一半側臉隐沒在陰影裏,光下的那嘴角正微微上揚着。

美人一笑,什麽都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傅聞聲壓下了“你做了些什麽”的疑問,而是朝旁邊的臺球桌揚了揚下巴,“打球嗎?”

陸餘之看了一眼,“我不會。”

“我教你。”

說完也沒給人拒絕的機會,直接拿過他手裏的酒杯放下,推着人過去了。

臺球桌邊上有人在聊天,見到傅聞聲過來讓到了一邊,有人客氣着,“傅先生打球啊,需要對手嗎?”

傅聞聲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們打着玩。”

“臺球有很多種玩法,什麽英式法式,你沒玩過,我們就玩八球好了。”

陸餘之看着他認真地去擺桌上的球,便來了一些興致,調侃着問,“傅教授,要賭球嗎?我輸了怎麽辦?我可沒錢。”

傅聞聲正彎腰擺着球,聞言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沒事,輸了就把你給我。”

陸餘之一怔,啧,老男人,情話忒多。

等到傅聞聲擺好臺球後,他在球杆的杆頭上塗了殼粉,在衆目睽睽之下自然地拉過陸餘之的手,叫他握在球杆上,然後另一手環過陸餘之的肩頭,将人包裹在了自己懷裏。

從身後角度看,就像一個擁抱。

陸餘之餘光瞥向周圍的人,發現人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散了,三三兩兩地在遠方,沒有幾個注意到他們這邊來。

可他還是覺得別扭,畢竟在別人眼裏他們之間沒有什麽關系。

他正要和傅聞聲說什麽,傅聞聲便拉着他的手帶着他壓低了腰,靠在了桌沿。

靠得太近了,陸餘之耳朵有了柔軟冰涼的觸感,那是他碰到了傅聞聲的臉,讓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傅聞聲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拿好球杆了。”

談吐的溫熱氣息落在耳後,細微的癢意撓進了陸餘之心裏,頃刻間像是有海浪擊打在海岸上,久久地回響在他的腦海裏。

他模糊不清地喊了一聲,“傅聞聲......”

傅聞聲仔細地抓着陸餘之的手,帶着他做手橋,五指覆在了他瘦長的指節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也許是背後貼着傅聞聲胸膛的原因,陸餘之能夠感受到自傅聞聲胸膛傳來的一陣輕顫,他閉了一下眼睛,“你沒說這麽教。”

“我就是這麽學的。”傅聞聲煞有其事地說。

陸餘之微微偏頭看他,“什麽時候學的?”

傅聞聲與他相視,眼睛裏帶着笑意,“七八歲吧,忘了。”

陸餘之被氣笑,嘶了一聲,還想說什麽就被傅聞聲打斷,“看球。”

他往球桌上看去,只見傅聞聲帶着他手上用力,白球倏地撞向紅球,“砰”地一聲,進袋。

陸餘之眼前一亮,“進了!”

“當然。”傅聞聲微微偏頭就能聞見陸餘之身上清爽的淡香味,細長的睫毛微微蜷曲,側面看去的瞳孔亮得猶如星子。

他笑着,“喜歡嗎?”

“嗯?”

“這樣光明正大牽着手的感覺。”

陸餘之轉頭笑開,手背上溫度正融入血管中,“我應該說喜歡嗎,傅教授?”

“按我們現在情侶的關系,你的确應該回我喜歡。”

“哦,那喜歡。”陸餘之從善如流。

傅聞聲極為不滿地啧了一聲,“很敷衍啊。”

陸餘之也跟着啧了一聲,探着頭往四下一掃,然後飛速地在傅聞聲嘴角處輕輕一啄,“傅教授,喜歡死了。”

傅聞聲滿意地笑起來。

晚會正式開始的時候,陸餘之跟着傅聞聲下了樓。不過這兩人卻沒坐一起去,而是東西各自一邊,看起來一點都不熟的樣子。

但站在傅聞聲這個角度上,只要微微一轉頭,就能看見坐在那裏翹着二郎腿,懶散地小小打着哈欠的陸餘之。

“不好意思,讓讓。”身邊有人坐下,是齊宋。

齊宋一臉頹喪地看着傅聞聲,“傅聞聲,你騙我?我怎麽沒找到周舟。”

傅聞聲裝作一臉驚訝,“啊,是嗎,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看錯了?!”齊宋陡然拔高了音量。

“噓!”傅聞聲一手按下激動的齊宋,“小聲些,開始了。”

大堂裏響起了話筒的聲音,傅聞聲看過去,臺上站着的是一位老者,兩鬓斑白,可氣勢仍然在。

那是皖城最大房地産公司的老總,姓邱,叫邱勝林,這次的慈善晚會他們是主辦方。

同時,也是賀子堂來皖城最想找的合作對象。

“各位,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身來參加這次的慈善晚會.......”邱勝林環視一周,開始了演講。

一旁的齊宋趁機過來壓低聲音同傅聞聲說,“這個邱總,和賀子堂多次走動。賀子堂被你攪和了融資後,轉頭繼續找向他,聽說前前後後地拜訪了五六次,才讓邱勝林松了口,繼續與他合作。”

一個項目的開展,需要資金和市場,還有和各方的利益相關。賀子堂這次開展的房地産,原來就是打算當做自己轉身進入房地産這個産業的一個開頭,早就和邱勝林打好了關系,拉好了這個合作夥伴。項目原本順利進行,結果半途被傅聞聲搞夭折了,邱勝林必定損失不少。

邱勝林不會和傅家撕破臉,只能怪在了賀子堂身上。

也難怪剛才在二樓賀子堂要過來陰陽怪氣的。

而在他們讨論的同時,陸餘之也沒落得清淨。

這種場合會遇見顧怿華并不奇怪,陸餘之看着人在自己旁邊落座的時候,只是斜眼看着,等着人開口。

上次除夕夜後,顧怿華倒是避着他一些,連他回顧家都沒見到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想見人呢還是出于對上次的愧疚之情。

現在看來,應該是愧疚比較多一些吧。

顧怿華目視前方,看起來并不想搭理陸餘之的樣子,實則別別扭扭地開口,“上次你沒事吧?”

陸餘之也沒好臉色看,涼嗖嗖地,“暈死過去了,你說有事沒事。”

“咳,”顧怿華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對不住上次......”

“難得啊,”陸餘之輕輕地晃着腿,“顧總會道歉了啊,是怕我跟顧雲平說嗎?還是這件事已經傳到了顧雲平耳朵裏了?”

“陸餘之!”顧怿華氣急敗壞地轉頭,壓着嗓音叫他,“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要怎麽樣?是賀子堂那瘋子說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怎麽知道他......

他頓了頓,觑視着陸餘之的表情,“再說了賀子堂現在因為傅家撤資,丢了項目,這件事就算翻頁了不行麽?”

陸餘之聞言斂去笑意,眉梢壓低,冷意從眼底翻湧。

恰巧上頭的邱勝林剛說完話,就邀請着賀子堂上臺,背後的巨大投影上正放着PPT,封面寫着“未來皖城地産開發規劃設計”的潇灑藝術字。

陸餘之看着賀子堂戴着虛假笑意的面具緩步上臺,滿面春風地與邱勝林握手,底下頓時掌聲轟動如雷。

一直盯着陸餘之看的顧怿華明顯地看到陸餘之眼底流露出的嫌惡。

他不由得心頭一跳。

熱烈的掌聲裏他聽到了陸餘之緩緩開口,“翻頁?身敗名裂了才能徹底翻頁。”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底下的人忽地驚呼起來,顧怿華倏地轉頭看向臺上,只見PPT上赫然出現着賀子堂的照片,然後是用朱紅色的字體寫着的“暴力違法強迫拆遷,天理何在!”

那些字如沾着鮮血的鋒利刀子,就映在了顧怿華以及在座各位極度震驚的瞳孔裏,他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機器緩慢地轉過頭,看着仿若置身事外的陸餘之。

陸餘之注意到他的目光,悠哉地轉頭回視他,歪頭一哂,表情無辜。

顧怿華饒是在高位待了多年,手段心機無一不通,卻還是在那一瞬間寒意四起。

***

左爾東陳

小陸同學表示白切黑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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