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搶男人?
當巧兒把此事告訴紀姨娘時,紀姨娘正倚靠在榻上悠閑地抹手油。
她擡起滋潤細膩的手,好一番欣賞後才放了下來,慢悠悠地說:“夫人才醒過來就張羅這種事,還真是夠用心的。誰不知道蘇柏是老爺的心腹,老爺對蘇柏可比對任何一位妻妾都要信任,他一日當中有一大半的時辰都是蘇柏陪伴的,而幾位妻妾們想見老爺一面都難。可是蘇柏是何等人,他要是能那麽容易看中一個小丫頭,他會二十四五歲了還孤身一人?”
巧兒不知如何回答,只立在一邊。
迎兒想起她的陳豪,很驕傲地說:“姨娘說的是,那個蘇柏一臉的殺氣,容兒往上湊,難道不怕蘇柏哪日火氣一上來,抽劍将她砍了?陳豪也很得老爺信任的,他雖然沒有蘇柏那麽得老爺的重用,但是老爺經常讓陳豪領很重要的差事。”
紀姨娘冷哼一聲,“夫人想得也太輕松了,要是蘇柏果真那麽好籠絡,我早就動手了,還等她來用這一招。沒趣,玩的都是我剩下的。”
迎兒和巧兒都景仰般的看着紀姨娘,覺得她确實心思缜密,比夫人更會動用手腕。
紀姨娘又道:“夫人要是真的精明厲害,還能被徐駿手下的一個銘順給算計了?要知道她和骁少爺差點命喪黃泉了呢。讓容兒去丢一丢那個臉也好,反正蘇柏是瞧不上她的。”
巧兒卻冷不丁冒出一句,“奴婢瞧着蘇柏性情雖冷,但相貌堂堂,他的長劍時時刻刻都佩帶在身,但在府裏也未見他殺過人。要是他真的就瞧上了容兒,那可如何是好?”
紀姨娘蛾眉一挑,“哦?你為何那麽擔心蘇柏瞧上容兒?”
巧兒揪了揪手裏的絹帕,小聲地說:“奴婢和容兒向來不合,去年奴婢和她都在祥慶樓幹活,每回她都跟奴婢唱反調,她還仗着崔嬷嬷的勢欺負奴婢,把最重的活給奴婢幹。要是她嫁給了蘇柏,怕她更是得意了,見了奴婢肯定會是趾高氣昂的,說不定還會在蘇柏面前說奴婢和咱們秋水閣的壞話,蘇柏再傳到老爺那裏,那對姨娘你可是很不利的。”
紀姨娘沒想到巧兒還有這等心思,巧兒雖然沒有迎兒好拿捏,但腦子卻比迎兒要靈光許多。她細瞧了一眼巧兒,覺得她生得不但不比容兒差,皮面還比容兒白嫩,而且她的性子也比容兒讨喜。
“巧兒,既然容兒常去蘇柏面前晃蕩,那你也不應當落後。也不指望蘇柏能瞧上你,只要讓蘇柏覺得容兒入不了眼,随便一個丫頭都比容兒強就行,這樣他就不會答應娶容兒了。”
巧兒似乎很樂意接受這個差事,她抿了抿小嘴,羞澀地問:“那奴婢如何才能去蘇柏面前多露面呢,秋水閣離至輝堂甚遠,咱們閣裏也沒人要去上學堂的。奴婢要是無端地跑過去,豈不是叫蘇柏見了嫌惡?”
紀姨娘蹙眉苦苦尋思了起來,待一杯茶慢慢飲盡了,她得了一個主意,說:“蘇柏吃飯是在膳堂的撫竹間,而且他與陳豪、朱炎是分開去吃的。巧兒,以後你每次去膳堂吃飯,沒事就去撫竹間門口溜達,偶爾再進去給蘇柏倒個茶或布個菜啥的,你這是去伺候他,他不會對你動武的。記住,不必太殷勤顯露了你的目的,只要讓他多看你幾眼就成。”
巧兒含羞點着頭,“是,姨娘。”
迎兒笑眯眯地說:“姨娘慮事真是周全,只要巧兒多在蘇柏面前晃一晃,他肯定就瞧不上容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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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姨娘得意地笑了一聲,“那是,你和巧兒可都是我親自選上來的,哪裏有差的。”
此時茗香閣裏的宋姨娘卻是一陣苦笑,她咬斷手裏的金繡線,打開懷裏做了一小半的紫色長袍,袖邊與領邊都繡了精美的圖案,樣式也是當下最時興的,做出來定是一件十分惹眼的華服。
她揉了揉眼睛,最近白日做、夜裏也做,眼睛都熬得紅腫了,以前圓潤有光澤的臉寵現在顯得很疲态,似乎老了幾歲。
碧兒見宋姨娘聽了後只是苦笑幾聲便沒反應了,她倒是有些着急,“姨娘,夫人最近下了不少苦功夫,老爺才對她如此上心。姨娘你可不能光默默地做事呀,要是蘇柏真的娶了容兒,老爺與夫人可就緊緊粘在一塊怎麽也分不開了,蘇柏可是老爺的半個胳膊呢。”
宋姨娘頭也不擡,說:“夫人有家世、有才貌、有手腕,我算啥,連字都不識幾字,枉為前宰相府裏出來的。蘇柏要娶誰,我能阻止得了麽,大不了這輩子老爺都不會來我的房裏罷了。除非你能将蘇柏搶過來,以後沒事三日兩頭讓蘇柏在老爺面前說我的好話,指不定老爺會偶爾過來一趟。”
碧兒紅了臉,“奴婢不敢,蘇柏他太兇了。”
宋姨娘忽然将手裏的長袍放在了一邊,驚道:“骁少爺還未醒過來,聽大夫們說骁少爺的身子肯定大不如前,而徐駿已經被打發出府了。這麽說,倘若骁少爺将來身子羸弱承繼不了大任,還有可能輪到我的馳兒?”
碧兒恍悟,“姨娘,就是這個理啊,即便骁少爺這次好了起來,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遭險,馳少爺也只不過比骁少爺小兩歲,你不能老把他當小孩,老爺昨日還說了,叫你閑時就要好好教養兩位少爺呢。”
宋姨娘忽然來了精神,“好,這事就交給你了,看你能不能籠得蘇柏的心,若是不能,哪怕把他與容兒的事攪黃了也好。我再多受點累,在大年初一之前将這件袍子趕出來,希望來年老爺能多來咱們的茗香閣。要是能的話,我把你推到老爺身邊,憑你這容貌,說不定也不比那個汪瑩瑩差。”
碧兒滿心歡喜,按宋姨娘的意思,将來她要麽做蘇柏的妻,要麽做老爺的妾,怎麽說來都是大好的事,這可是一些丫鬟們做夢都能笑醒的事啊。
如崔嬷嬷所想,這頓晚膳徐澄壓根就不想去膳堂那邊去吃,他見小廚房已經把飯菜都準備好了,頗合心意。他獨自吃了晚膳,然後來喂李妍吃。
绮兒和崔嬷嬷也不上去搶着喂,老爺能對夫人好,那可是她們巴不得的事。
只是李妍怪不好意思的,說:“老爺,你是一府之主,還是宰相爺,卻親手喂我喝湯藥和吃飯,一次也就罷了,不能老這樣,叫奴才們看了笑話。”
徐澄卻認真地回道:“我做事難道還要看奴才們的眼色?這才當真是笑話呢。我難得有如此空閑陪着你,你當好好享受才是。”
李妍點頭甜笑,乖乖吃徐澄喂過來的飯菜。
用畢,李妍淨了口,忽然想起一事,問:“老爺今日不用去汪瑩瑩那兒麽,不要叫她生了疑心才好。”
徐澄莞爾,“因為夫人還沒來得及為我準備臭汗粉嘛。”
李妍臉紅,輕笑道:“此前你們才接觸不久,還用不着的,我相信你,待過了年我倒是要好好準備幾副了。”
徐澄沒有應話,出神地看了李妍一陣,才說:“今晚我還真得去一趟了,過小年我能去見她,方顯我誠意。而且今日我的恩師韋濟大人肯定收到了我的信,此時應該已經在暗查汪家了,為了穩住她,拖住汪家行動,還望夫人莫介意。”
李妍笑答:“我不介意,只要你介意就好。要知道去碰一個陌生女人的身子,也是需要勇氣的。”
徐澄笑着搖頭,“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扶李妍躺下後,招呼绮兒和晴兒要好好守在夫人的身旁,晚上要多遞水給夫人喝。绮兒和晴兒倒不知老爺等會兒是要去楊府,否則得氣歪嘴,心裏肯定會想,老爺在這邊對夫人關懷備至,轉頭又去會那個妖精,這叫鬧哪樣啊。
其實徐澄今晚有很多事要做,除了去楊府一趟,還得回至輝堂從暗道出門,得快馬加鞭去布排十分重要的事,直到明日早上才能回來。
徐澄來到了汪瑩瑩這兒,這讓汪瑩瑩頗為驚喜。她歡喜地迎了上去,“大人過小年不陪着妻兒,還來到我這裏,莫非真的打算抛家棄子麽?”
徐澄進來像上次那樣,直接倒酒喝,說:“這不正是你期待的麽,我也想讓自己能不來的,可是綁不住這雙腿啊。”他指着自己的腦門說,“這裏盡是你的音容笑貌,不見你一回,今夜無法入眠了。”
汪瑩瑩嬌笑,“既然如此,你白日怎麽不來陪我?”
徐澄便把家裏發生的事說了,自己的夫人與兒子差點丢了命的事都跟汪瑩瑩說了,汪瑩瑩對他又怎會生疑?
汪瑩瑩見他願意跟自己說家事,而且他的夫人還躺在床上,他還抽空來見她。她還真被感動到了,忍不住撥琴弦彈了起來,婉轉動聽。
不過,她是不會讓自己愛上徐澄的。
徐澄喝了酒,聽了曲,又是一番迷醉。汪瑩瑩又問了徐澄好幾個問題,徐澄都是迷迷糊糊地回答,讓她掌握的與陳豪掌握的一模一樣即可。
守在這裏的那些士卒們又來敲門,十分堅持地要背徐澄出去。
汪瑩瑩怕自己真的動心愛上他,巴不得讓他趕緊走。
徐澄回來後便與蘇柏策馬奔騰去了藏兵處,直到次日早上才回來。徐澄首先問随從們骁兒是否醒了過來,狀态如何。
張春喜色禀道:“骁少爺不僅醒了過來,腦子也很清醒,剛才已經喝一碗粥了,夫人還起了炕去看望骁少爺,他們母子倆說了好些話呢。”
徐澄神色舒緩,微帶笑容,讓張春伺候他換好了衣裳,便叫張春出去了。
他看着旁邊的蘇柏,想起李妍昨日說的事,便問:“蘇柏,你跟随我多年,除了當差,其它時候都是孑然一身,你不覺孤枕難眠麽?”
蘇柏雖恭敬,但仍面無表情,說:“老爺有家有口,這幾個月來也是孤枕而眠的,我一人過日子無牽無挂,孤枕而眠實在沒甚麽。”
徐澄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暫時而已,難道你要如此一生?你父母早亡,無親無故,你就沒想過要養育一兒半女,延續蘇家香火?”
蘇柏一聽到父母兩字,腦額上青筋不自覺跳動了兩下,延續香火?或許這也是他父母的願望。
徐澄微笑道:“珺兒房裏有一位容兒丫頭十分中意你,若是不嫁給你,她怕是會要死要活的了,你可得禀承好生之德,将她娶了才好。”
蘇柏從來不笑,這時嘴角也忍不住扯了扯,說:“就是那位時常從這至輝堂面前走來走去的那個丫頭?”
徐澄微點頭,“你覺得她如何,你若娶了她,她定會用心服侍你。你有了能說得上話的人,這日子也不會過得那麽冷清了,到時候還有兒女喊你為爹,豈不甚好?”
蘇柏拱拳道:“還望老爺莫為在下憂心,父母之仇未報,在下實在無心去想成家之事。”
徐澄感嘆,“倘若你以此一生都未能為你父母報仇呢?”
蘇柏腦額上的青筋又跳了一下,沒說話。
“罷了,這事我也不逼你了,慢慢來。你去膳堂吃飯,我去夫人那兒。”
徐澄來到了錦繡院,早膳已經擺在了桌上,但是李妍坐在桌旁略微生氣。徐澄走了過來,擡眉問:“怎麽了,大清早的誰惹你了?”
“你啊。”李妍悶悶不樂。
徐澄洗了手坐下來,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笑問:“嫌我來晚了沒能親手喂你喝粥?”
李妍被他逗得又笑了,“你還說呢,骁兒今早才醒過來,你昨日竟然瞞我,還讓一屋子的人都瞞我。昨日骁兒還在那兒生死不明,我卻躺在這兒舒服地睡大覺,你說我這個母親怎麽當的啊?還有,你昨夜……”李妍看了看左右,讓崔嬷嬷和绮兒等人先出去。
徐澄吃了一口菜,悠然地道:“夫人想問我昨夜何時回來的,臉色這麽不好,像一整夜都沒睡覺的樣子,是不是幹甚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李妍抿了抿嘴,“我主要是為你隐瞞骁兒的事而生氣,至于汪瑩瑩的事……”她沒有說下去,雖然她相信徐澄甚麽也沒做,可他确實像一整夜都沒睡好覺。
徐澄想真心待她,也就不瞞她了,說:“我請來的那幾位大夫都說骁兒無性命之憂,我又何必讓你跟着着急上火,安安心心養病豈不是更好?你瞧,你今日都能起炕了,氣色也不錯。至于昨夜之事,我與蘇柏來回夜奔兩百多裏去妖山軍營了。”
“妖……妖山?”李妍壓根沒聽過這個地方。
徐澄壓低聲音說:“此事是十分機密之事,夫人應該知道輕重。夫人整日嚷着要我不能瞞你任何事,現在我告訴你了,你可得守住。”
李妍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早就說了,知道了太多并不好,你現在心裏有負擔了,是麽?”徐澄眉眼稍彎,見李妍那副極其嚴肅的樣子,他又忍不住想笑了。
李妍端起粥碗,說:“以後這種事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我怕自己會說夢話。”她吃了幾口粥,笑了一笑,“咦?我已經忘了,甚麽山?”
徐澄忍俊不禁,夾了一塊小菜在她的碗裏,“快吃罷。”
飯後,徐澄回了至輝堂,李妍整理林管事送來的采買單,因為要過年了,需要采買的東西很多,李妍特意在單子上加了一些為孩子們準備的過年禮物。
整理好了後,她打算再去看望骁兒,卻見晴兒鼓着腮幫子進來了,她剛才膳堂回來。
李妍問:“怎麽了,你這是?”
晴兒嗫了嗫嘴,見崔嬷嬷和绮兒在為夫人準備出門的衣裳,想說又不說的。
崔嬷嬷催道:“有話就快說,夫人還要去看骁少爺呢。”
晴兒便說:“嬷嬷,你是不知道,已經有人想和容兒搶蘇柏了。那個巧兒和碧兒都跑到撫竹間那兒,兩個人為了誰進去給蘇柏布菜,差點打了起來。”
崔嬷嬷頓覺好笑,“剛才我和绮兒去吃飯,見她們倆吃完了飯也不走,我還在納悶呢,原來是琢磨這事啊,蘇柏啥時候一下成香饽饽了?”
绮兒啐道:“巧兒和碧兒還真是不要臉的東西,搶男人這事也做得出來,也不知道她們倆是怎麽知道夫人想将容兒配給蘇柏的。”
李妍将剛穿上了外裳又脫了,坐下來說:“此事定是被人聽了去,然後又傳給秋水閣和茗香閣裏的丫頭了。”
她凝神一陣,說:“嬷嬷,你去把馬興找來,我有話要問他。”
崔嬷嬷見李妍懷疑馬興,忙說:“馬興這孩子不知道這事,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四處亂說,他很忠心夫人的。”
李妍沉思道:“我知道,只是牽扯到感情之事,他未必不會做出傻事。我詐一詐他,要是他真的沒做這等事,我在心裏也好給他一個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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