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胸有成竹
李妍來到膳堂這邊,徐澤帶着一妻一妾和幾個孩子都過來了,一一互相行禮後,按尊卑長幼入了席。
李妍帶有歉意地說:“真是委屈二弟了,來我府裏卻只能在膳堂吃年夜飯,本來應該去祥慶樓的。但奈何老爺不肯湊這個熱鬧,一家之長不鎮席,所以只能在膳堂布置了。”
徐澤最近也很不順,畢竟他是徐澄的親弟弟,他在兵部莫名地被人排擠,如今只是幹個閑職,每日去了也是喝茶。
他嘆氣道:“我懂兄長的心思,堂堂一朝宰相,卻被皇上架在了一邊,怕是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會想辦法讓兄長自請離職,讓他做個真正的安樂侯。兄長自小酷愛讀書,愛琢磨治國安民之道,若是自此要賦閑在家,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打發日子了。”
聽徐澤這麽說,李妍更加确信他對徐澄的事真的一無所知。看來徐澄為了保護弟弟,才不讓他知道一絲一毫的,徐澄只會暗中派人保護他。因為徐澄比誰自己的親弟弟,徐澤不太谙世事,也過于正直,甚麽沒有太大的抱負。他知道的越多,給徐澄帶來的麻煩就更大。
李妍心裏暗想,倘若她是徐澄,或許她也會這麽做的。她相信,徐澄肯定也暗中派了人保護徐菁。
她朝徐澤淺笑,“二弟說的是,這幾日老爺一直唉聲嘆氣,消瘦了不少,也不知他甚麽時候才肯出至輝堂那道大門。”
“兄長向來心胸開闊,只不過一時沒能打開這個心結,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出來的。”徐澤對他的兄長很有信心,舉杯敬李妍。
宋姨娘慌忙下位來給李妍斟酒,因出了紀姨娘一事,她現在非常忌憚李妍,生怕她随便挑個理由,便把她給關了起來。
李妍見宋姨娘誠惶誠恐的樣子,倒也不攔着,由着她在旁伺候斟酒。論理,妾伺候正妻本來就沒甚麽大不了的,只不過以前李念雲對她們太好了,她們一個個的端了起來。現在宋姨娘識時務也好,以後別琢磨心思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李妍甚至猜得出宋姨娘見骁兒的身子變得羸弱了,她便生了歪心,對世子之位很是惦記着呢,否則她不會暗自與宋家聯絡,竟然還派侍衛過來。
幸好徐澄安排了人在府外把關,倘若這些侍衛暗藏于府,李妍在府裏是很危險的,很有可能一不小心丢了命。
二爺徐澤見宋姨娘恭恭敬敬地為李妍斟酒,才想起府裏還有一位紀姨娘,便問:“紀姨娘為何不來吃年夜飯?”
李妍神情自若地說:“自從年前太夫人仙逝時她暈了一場,身子便大不如前了。本來她應該好好将養才是,卻因老爺不肯見她便在至輝堂前鬧了起來,我就關了她幾日柴房,現在還禁足在秋水閣。”
徐澤點頭應道:“大嫂做得對,兄長心裏不痛快,她竟然還瞎胡鬧,是該治治,若沒個尊卑,府裏就亂套了,妾就該守妾的規矩。”
徐澤說出這番話來,他的一位妾在旁手裏一顫,夾的菜都掉在了桌子之上,她慌忙收拾幹淨,然後對着徐澤的正妻恭敬且卑微的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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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娘則更加細心地伺候起李妍來,誰叫她是個妾呢。
用膳過後,李妍給在座的孩子們發了壓歲錢和過年禮物,徐澤的孩子也都有。壓歲錢和禮物也都是不一樣的,這是李妍故意這樣的,若孩子們都一樣,以後哪怕有一丁點不一樣就攀比起來。
所以她就按照尊卑來給 ,珺兒和骁兒及徐澤的嫡女是一樣的,一人十兩金子和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而宋姨娘的兩個兒子和徐澤的庶子只有一兩金子和一把小銀鎖。
孩子們雖小,但也都看得出多少來。他們心裏雖然覺得委屈,可是以此也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以後不會事事跟嫡子嫡女去比。
散了席,徐澤帶着妻妾和孩子們回去了,李妍先回到錦繡院,換了一身厚實的棉衣,再穿上鬥篷,她要按照徐澄信中說的,去會一會汪瑩瑩。
崔嬷嬷一邊給李妍系鬥篷的帶子,一邊問:“夫人,紀姨娘的事……?”
李妍猶豫再三,說:“罷了,此乃除夕之夜,不宜有血光。何況待老爺問起來,我也不好解釋。把她關柴房,那是她犯了錯,這個老爺是不會怪我的,但是我若在除夕之夜要了她的命,老爺會怎麽想我?盡管他不會為紀姨娘惋惜,也會覺得我太殘忍了,其實……我也真下不了這個手。”
崔嬷嬷一臉的憂慮之色,“就怕她以後報複夫人,你不要她的命,她會要了你的命啊。她以往一直是過着尊貴的生活,突遭關柴房,此等之恨,她會銘記一輩子的。”
“那就一直禁她的足,待過幾日我問問老爺的意思。人命關天,我不能私自作主。”
崔嬷嬷嘆道:“但願老爺不再讓她自由出入,否則夫人日後就沒個安寧了。”
“此事老爺心裏肯定比誰都清楚,他會明斷的。嬷嬷,你忙乎了一整日也累了,且先回去,我帶着绮兒和晴兒去楊府那邊就行。”
崔嬷嬷唠叨道:“老爺也真是,大過年的讓你去會那個妖精作甚。”
“大過年的,總不能寒了人家姑娘的心不是?嬷嬷放心,我不是會吃虧的。”李妍出了門,绮兒和晴兒跟在身後。
坐着馬車來到楊府,這邊冷冷清清,且不要說沒有徐府那邊張燈結彩的景象,這邊連個燈籠都沒有。李妍暗道,這個汪瑩瑩還真是耐得住寂寞啊,過這樣的年她不覺得糟心麽?
李妍一進汪瑩瑩的小院,汪瑩瑩便竄了出來,看來确實是很不滿。李妍還未問她話,她倒先問起李妍來,“除夕之夜,你來作甚?宰相大人為何這幾日都不來?”
李妍瞧着汪瑩瑩一身華麗的打扮,就知道她肯定以為今晚徐澄會來見她,她嘲諷一笑,“姑娘盼老爺都急眼了麽,說話怎麽這麽不禮貌?我又沒綁着老爺的腿,他不來與我何幹?”
汪瑩瑩蛾眉一挑,“你的意思是說……大人明明在府,就是不肯過來?”
李妍揶揄道:“他當然在府了,否則他還能去哪,大過年的他要接待很多賓客,十分繁忙,你還當真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麽重要,每日只惦記着你?”
汪瑩瑩咯咯一笑,“那你來作甚,是來倒醋壇子麽,還是又想讓你的兩個丫頭上來撓我?”
绮兒和晴兒躍躍欲試,上次被她踢了一腳,她們倆心裏還憋着氣呢。
李妍做毫不隐瞞的姿态,說:“就是趁老爺和二爺一起飲醉了酒,我好來看看孤苦伶仃的你呀,何需動手,見你這可憐巴巴地呆在這個鳥籠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心裏就十分暢快了。”
汪瑩瑩嬌笑,“那真是讓夫人失望了,你不見這院子裏美男環繞麽,我怎麽會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享的可是豔福!”
李妍覺得汪瑩瑩應該沒有懷疑徐澄,所以她一再強調徐澄就在府中。說了這麽些也差不多了,李妍便道:“既然美男環繞,你就好好享用,最好讓老爺捉奸在床,然後砍了你的腦袋!”
李妍再一甩袖,“绮兒、晴兒,我們走!”
她出了院子,便把徐澄的密令給兩位守衛看,讓他們見機行事,待汪瑩瑩放出信號,他們就動手,絕不能讓汪瑩瑩逃了出去。
汪瑩瑩見李妍等人走了,心裏一陣感傷起來,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此夜本是一家子的團圓之夜,她卻一人在這裏過着孤寂的日子。
她本是身負父親之命而來的,不應該對徐澄懷有任何感情,可她現在卻時常會想他,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她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既然她對徐澄的情況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她應該及時脫身才是。
她快速寫了一封密信,塞在了一個信號彈裏,然後朝空中抛出。她以為此信號彈沒有任何響聲,也沒有任何亮光,只有負責接應信號的人才能找得到她的信,這憑這幾個士卒是啥也瞧不出來的。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徐澄在外派了三百經歷大戰的士卒,其中有不少人懂得這個的。
之後汪瑩瑩招呼着伺候她起居的那位溫文爾雅的士卒過來,“來,陪我喝酒!”
……
李妍回到錦繡院後,感覺精疲力盡,一躺下便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覺有人摟抱着她,她迷糊地睜眼一看,是徐澄。
怎麽回事,怎麽又夢見他了?
徐澄用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眼神極為溫存的看着她,然後湊唇來親她。李妍暗道,完了,又要做春夢了,自己這是怎麽了,上回做一次半截子的春夢,怎麽這次又做上了?
她下意識掐了掐自己,這個夢竟然還醒不過來,明明掐得很疼的。
徐澄見她掐自己的手臂,忍俊不禁,然後更是發狠地親她,簡直要把她的唇瓣碾碎,要把她的舌頭吮掉。
李妍先是應着他,可是慢慢地她撐不住了,好像掉進了溫柔陷阱裏,再也起不來了。她喜歡被他炙熱的唇包裹的感覺,喜歡被他這樣的男人疼着愛着,若這不是夢,那就更好了。
只見她胸前一陣起伏,渾身癱軟,嘴裏忍不住還嘤嘤了幾聲,直到有些窒息,她才雙手輕輕推了徐澄。
徐澄放開了她,帶着些許沉醉又帶着一絲壞笑,說:“原來夫人也有嬌媚的時候。”說話時手還放在她的胸上揉捏着。
李妍把他的手拿開,嬌嗔道:“流氓!”
“流氓是甚麽意思?”徐澄笑問,然後又伸手摸上了她的胸前。
“就是大淫賊!你手往哪兒摸啊,拿開拿開!”李妍拽他的手。
忽然,李妍感覺這不像是夢,她一下驚坐了起來,睜大着眼睛看着徐澄,捏捏他的臉,再捏捏她自己的臉,說:“我捏着臉疼,你呢?”
“疼啊。”徐澄一下又将她摟住,來親她的臉。
這時绮兒推門進來了,看也沒看炕上,便道:“夫人,奴婢端來熱水了,宋姨娘已經帶着孩子過來拜年了,你要不要起炕?”
李妍猛地一推徐澄,這真的不是夢!
徐澄知道李妍把這當成夢了,一直在暗笑。
“啊!……”绮兒轉身見炕上還躺着一個男人,吓得一陣驚叫。
李妍被绮兒這陣尖叫聲吓得直往徐澄的懷裏鑽,探個腦袋問:“绮兒,你怎麽了?”
绮兒仔細一瞧,發現這個男人是老爺,吓得撲通一跪,“奴婢該死!奴婢不知道是老爺,奴婢……”
李妍趕緊又逃出了徐澄的懷抱,坐直了。徐澄朝绮兒擺了擺手,“你先退下罷。”
绮兒又驚又喜地跑了出去,“晴兒晴兒,老爺出來了,老爺在夫人的屋裏!”
徐澄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李妍也忙起身,準備來為他穿衣。沒辦法,以前的李念雲就是親自伺候他寬衣和穿衣的。
徐澄卻自己拿起了袍子往身上穿,說:“夫人莫起身,別着涼了。我見你剛才睡得香,你再多躺會兒。”
“不了,绮兒剛才不是說了麽,宋姨娘帶着孩子在外面侯着呢。咦,老爺,你甚麽時候回來的,你的事都布排好了?焦陽城那邊怎麽樣了?”
徐澄一邊穿一邊說:“夫人莫憂,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待得了空我再跟你細說。今日是大年初一,皇上肯定會派人來府裏看望我,這是每年不變的規矩,我自然要回來的。”
李妍見徐澄胸有成竹,便不再細問。只要他好好的,她心裏就踏實了,不再害怕自己要過逃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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