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神明偏愛的少年

美好的幻境作為誘餌,無數人類沉溺其中,成為鏡妖黑暗力量的養料。

久違的相聚虛假而美好,童昱在父母溫暖的懷抱裏笑得天真動人,顯然他迷失了。鏡妖冷笑,神獸白澤守護的人類不過如此。無論少年許下任何願望,幻境會将它實現成真,作為代價是獻祭出童昱的靈魂。

鏡妖眼看獵物唾手可得,童昱從幸福的表象中清醒,從未被迷惑過一樣嫌棄:“連騙人都做這麽差勁,難怪‘善’不要你了。鏡妖,你存在有什麽意義呢?消失吧。”

殺妖誅心,少年毫無顧忌直戳鏡妖的痛點,讓它失去了理智,沒有疏于防備外界的變化。同時幻境的願望成真,立刻反噬到了鏡妖身上。它震怒感到接近碎裂的痛楚,黑暗邪惡的妖力肆虐外洩,無法順利吞噬少年的靈魂:“是你們害得‘善’消失,人類該死!”

幻境中狂暴的風席卷一切,房屋家具震動崩壞,面帶微笑的父母變得模糊不清,身體融于黑暗,化作猙獰的妖怪逼近童昱,笑聲癫狂刺耳:“小昱兒,陪爸爸媽媽一起死吧哈哈哈——”

猶如最可怕的夢魇傾巢而出,如果童昱産生恐懼,幻境會放大這份弱勢。直到他精神崩潰,永遠無法擺脫鏡妖。

“這麽醜的東西也配用我父母的臉?滾。”極度的兇險中,童昱的發梢衣角吹亂,他笑得一臉無辜,比妖怪還惡意滿滿:“鏡妖,你在君王的心底紮下惡的種子,萌芽生根,成長為卑劣自私的惡念。是你蠱惑君王傷害了‘善’,讓它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

因為你壓榨着另一面的生存空間,失去它後又陷入孤獨的痛苦,自欺欺人将原因全部歸到人類的身上。”

少年輕描淡寫的反問,極具攻擊性。空中一團漆黑的鏡妖震怒:“住口。是…是那個皇帝軟弱無能,只會拿‘善’撒氣!”

它忽然驚覺:“你怎麽會知道‘善’?”窺探人類心底欲望的鏡子,竟然被普普通通的人類看穿。

童昱眼底滑過狡黠的流光:“我知道的更多,比如‘善’沒有真正消失……”

鏡妖:“不可能,我一直在呼喚。”無數個日夜,它沒有得到哪怕一點的回應。

童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善’太虛弱了,陷入了沉睡。你只有惡意,怎麽可能喚醒它?”

“你若是騙我,我會讓你痛不欲生!”鏡妖不輕信狡猾的人類,但寂寞了幾百年的日子,無時不刻想找回另一半,狠狠懲罰“善”,讓它後悔丢下自己,再也不敢消失。

童昱笑:“你不能傷我。你做的惡事越多,‘善’回來的機會越渺茫。難道你不想回到從前的日子,只有你們彼此?”

幻境的場景劇烈震動,孤寂的洶湧恨意生出一絲渴望,鏡妖迫不及待:“那要怎麽做?”

童昱勾唇一笑:“放我出去,我就告訴你。”

鏡妖恍然:“你騙我,你只是想出去!”

童昱下巴微擡:“現在你是有求于我。如果我死了。你永遠再也見不到‘善’。”他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和失去,只是死在一只醜妖怪手裏,太沒有面子了。

鏡妖迫不及待想吞噬童昱,又不肯放過一點希望。少年外表精致漂亮,無害的迷人,然而他的心性太強大,鏡妖無法看破心底弱點。

它讓少年擾亂心智,狠狠威脅道:“你不說,永遠別想出去。”當初心性堅定的帝王都迷失了,鏡妖不信不能擊潰少年的心防。

黑暗冰冷的狂風裹挾着少年,童昱眯起眼睛:“我拖的時間夠多了。”

鏡妖一愣,一陣白光穿透幻境的邊界,溫和純淨的光芒冰封觸之所及的黑暗氣息,可怕的冷意迅猛如雷。

眨眼間,英俊如神祇的銀發青年來到童昱身邊,他擡手一揮,幻境破碎殆盡。

鏡妖被驅逐出少年的身體:“啊啊啊——”

萬物皆空,白澤垂眸:“你該醒了。”

他第一次見童昱孩童時期的模樣,短手短腿,臉龐稚嫩脆弱,仿佛一捏就碎,只能小心呵護。

童昱揶揄:“你又救了我。”他摩拳擦掌,“不能讓鏡妖跑了。”

白澤:“你不怕死,還想抓妖怪?”

“好玩啊。”童昱下巴微擡:“你蹲下,我擡着脖子累。”

白澤銀白的眼眸漂亮剔透,他冷着臉,沉默片刻,俯身一把撈起小小只的童昱,四目相對:“沒有下次。小孩,你乖一點。”不聽內容,還以為是死亡恐吓。

“啊,”童昱小小的身體懸空,銀發青年皮膚微涼,入目是完美的側臉,近距離放大找不出一點瑕疵。童昱掐了掐白澤的面頰:“你才是小孩!”

白澤:……

一陣暈眩襲來,童昱意識回到現實,置身金燦燦的光芒中。對面大樓的落地窗反射的光輝更甚,鏡妖受了重傷,仍然做着最後的反撲:“我要吞了他們——”

地上躺着易豐羽和童欣欣,他們神色掙紮,微笑迷茫,同樣困在了幻境裏。

童昱嘲諷:“你真是饑不擇食啊,他們有我香嗎?”

少年慢慢悠悠地補刀,拉的一手好仇恨值,“你這樣永遠見不到‘善’。”

鏡妖沒有實體,不然他一定紅着眼睛掐上少年的脖子:“閉嘴,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抱住我。”白澤盯住對面的大樓,單手遮住了童昱的雙眼,他補充了一句,“帶你抓妖怪。”

童昱挑眉,勾住了白澤的脖頸:“你要飛過去嗎?”

白澤被迫微低頭,以為少年害怕:“你不會掉下去。”

童昱滿是期待:“走走走!”

白澤:……

他摟上少年的腰,起身一躍,飛向隔壁的大樓。

童昱腳下是縮小的人群車流,頭頂湛藍的天空似乎觸之可及。瞬息之間體驗飛翔的刺激危險,風兒刮過他的臉龐,吹起發梢。童昱桃花眼閃爍笑意,嘴角翹起:“真好玩。”

“閉…眼。”白澤忍了忍沒把童昱丢下去,反而把他抓得的更緊。免得少年看花了眼,松手掉下去。

青年三千銀發飄逸如雪,快而敏捷地伸手進光芒的一角,修長手指握住漆黑的銅鏡,雷霆之勢一寸寸冰封,截斷了鏡妖對易豐羽和童欣欣的吞噬:“抓到了。”

天臺上的兩人蒼白的臉色逐漸恢複紅潤。

“啊——”鏡妖想逃已經來不及,他一天之內蠱惑慘敗兩次。神獸竟如此強大,鏡妖掉以輕心的嘲諷,反而讓自己成了笑話。眼看銅鏡再次出現一道道裂痕,鏡妖驚恐地求饒:“停下!同為妖怪,不能放過我嗎?”

白澤神色冷漠:“你為惡太多。”鏡妖的邪惡之氣引起親人反目,愛人相殺,不必要的生靈塗炭。任由它吞噬人類靈魂,遲早會引起大亂,禍及人與妖兩界。

“凡人內心有惡,我不過小小引導。他們若心懷坦蕩,我也引誘不了。”強者為尊,鏡妖靈魄接近崩潰,連忙認輸,“我不會再做壞事了。您看,我今日也沒有做成啊!你真的要為凡人傷害同類?”

最後它下意識挑撥離間,“人類不值得信任。當你無用時,就視你如草芥。為什麽你還死心塌地。”

白澤沒有商量的餘地:“本性難改。”

“你話好多啊。”童昱懸立在空中,明顯的不耐煩:“交給我好了。”

白澤不可置否,少年兩次遇險,仇更大一點。

童昱搶過銅鏡,往上一丢又接住:“這種壞東西,死了不是便宜它了。”

鏡妖在空中一上一下,在粉身碎骨的邊緣來回摩擦,分外心驚膽戰:“不要不要——”

童昱玩開心了,丢回白澤的懷裏:“封印,讓它騙不了人。”

他笑了笑:“你害怕寂寞對吧?告訴你,‘善’早就消失了。‘善’不僅是對這個世界失望,還有你。”

“你好狠……”鏡妖的聲音被白澤封住,它無法傳出話,滿腦子只有“善”消亡前的痛苦啜泣。剩下漫長了日子,鏡妖直面的只有無邊的孤獨絕望,真正的生不如死。它好後悔,如果一開始沒有招惹少年就好了……

易豐羽和童欣欣和死亡擦肩而過,他們醒來,仿佛經歷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夕陽下,天臺上少年笑容沒有一絲陰霾,宛如天使。他吐露的話,卻是活脫脫的小惡魔:“救命之恩,你們要怎麽回報啊?”

易豐羽跳起來,像只小狗繞着童昱打轉:“你沒事吧?”他在幻境中經歷了大喜大悲,失去少年的感覺痛徹心扉,無比的真實。

童昱搖晃手裏的銅鏡,一笑:“戰利品一個。”

易豐羽松了口氣,跟着傻笑。少年總能化險為夷,似乎是上天的眷顧。真好。

童欣欣記住停留在幻境中的怪物要吞噬自己的瞬間,一陣後怕:“我是被鬼附身了嗎?”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哥,好吓人……”

少女貌似留下了心理陰影,又哭又鬧,死抱着童昱不撒手。

童昱凝眉:“麻煩,删了她記憶。”

白澤聞言照做,他同樣不喜歡麻煩。

……

童欣欣再次恢複意識,是在洗手間的隔間裏。她付不出拍賣的賬單,躲着躲着就睡着了。少女一陣腰酸背痛,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啊。有什麽東西變了?

手機瘋狂震動,童欣欣接了電話:“哥。”

童星津一邊處理文件,一邊語氣冷然:“童欣欣,你先解釋解釋,為什麽要和童昱起沖突,還買下拍賣中心?你出門帶腦子了嗎?”

童欣欣一縮脖子,她苦着臉:“哥,我錯了。怎麽辦?我錢不夠……”這下好了,全家都會怪她丢臉了。

童星津:“我會付賬單,你按照銀行利息還。”

童欣欣激動:“謝謝哥!”雖然有點不近人情,但讓她暫時擺脫僵局就不錯了。

童星津:“什麽時候你把錢還清了,你才有零花錢。”

童欣欣瞬間哭了:“啊?”

童星津:“還有,去向童昱道歉,保證你不會再做這種蠢事。”

童欣欣心裏出現了童昱好看的臉,意外的是沒有了那份怨氣,反而有點難為情的親近。

童星津:“聽見沒有。”

童欣欣:“好好好。”她抓了抓頭發,怎麽了,忽然很想看看讨厭鬼的身影。

少女挂了電話,打開微信,躊躇了很久才發出別別扭扭的話:“你要拍賣所做什麽?我或許可以幫你啊。當然,你求我的話。”

下一秒,她的話旁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感嘆號。

什麽情況?她被拉黑了!

童欣欣內心強烈的憤怒壓過了震驚:“童昱!!!”

……

城堡上方的夜空繁星點點,童昱把玩着銅鏡:“白澤,這世上有妖怪,那有神仙嗎?”

白澤:“沒有。”

童昱歪頭,漫不經心地問:“鬼呢?”

白澤:“沒。”

童昱眉梢微動:“那人死後,會去哪裏呢?”

白澤低頭,莫名的心軟:“他們會變成陽光風雨,日月星辰,守護在愛的人身邊。”

童昱笑了,點了點天上的星光:“也不錯。”

銀發青年目光落在少年的笑中,這就是守候的意義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乂鄭的地雷,筆芯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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