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一次齊舞

兩人在排練房外分開，各自回到自己隊裏。

杜烨今天到的早，和幾個勤奮練習的選手一起跳了兩遍齊舞，等到跳完，人就差不多就到齊了。

大家臉上是看得出的緊張，作為最弱的隊伍，這隊的人壓力很大。

22人的隊伍和導師組那邊28人的隊伍，都淘汰五個人，他們的淘汰率就比別人高。

有人在角落裏嘀咕：“能熬過今天，明天就說什麽都要換隊長了。”

這樣的聲音還不少，跟了一個好隊長，說不定就又能茍上一輪。

還有人甚至問杜烨：“你會去哪隊？會留下嗎？”

杜烨說：“在考慮。”

那人笑：“那就是要換隊了？我跟你走啊！”

杜烨想想：“你又沒嫁給我，我憑什麽要對你負責？”

“？？？”

杜烨把人噎的半死，加加都要笑尿了。

等着笑夠了，加加低聲說：“後面的賽制主要是隊長和導師組隊，兩兩對抗，也就不存在弱隊了。再說，跳的不好的到哪兒都會被淘汰，想那麽多有什麽用，不如從一而終，還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杜烨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此時頭頂廣播響起，通知選手進場，并且強調不要帶手機等私人物品進去。

杜烨将手機丢在包裏，交給工作人員統一保管，然後就跟着大部隊進了場。

從後臺進入前臺，尤其是走過那條兩面都貼了鏡子的通道，總給人一種穿越時光的錯覺，當舞臺的光從門簾後面照進來，所有人像是緩緩蘇醒，面色逐漸堅毅。

不管是不是要換隊伍，總得先過了這一關。

登上舞臺，同樣的地點，氣氛卻已經截然不同。

鋼鐵樓梯般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一部分人，還有人在陸陸續續地坐上去，燈光給到十足，攝像機已經在拍攝。

杜烨在隊伍中間，所以也撈了個中間第三排的位置，他個頭兒不算高，四周圍不是牛高馬大的加加，就是肩寬肉厚的周舟，将他左右一夾幾乎看不見。

但杜烨注意到，有攝像機從頭頂上滑下來，專門在他們這個區域來回拍攝了幾遍，梳着油頭的加加還對着鏡頭抛了幾個眉眼。

待得全員落座，隊長團隊在掌聲中從後臺走出來，杜烨第一眼就看見了盛耀。

盛耀換了一套橘紅色的衣服，橘紅色的工裝褲配上高腰的夾克上衣，露出一截勁窄的腰身，走進來的時候跟個紅包似的，特別喜慶。

泉陽則穿着一套棒球服款的運動衣，白色和藍色的色澤搭配很清爽，再配上一個壘球帽，倒是瞬間年輕了很多，嘴角的笑容也很暖。

聶雲平顯然很喜歡他的奶奶灰羊毛卷，所以服裝方面和這個發型很搭配，黑色的一套衣服上繡了了一個七彩的亮片羊頭，腳上的那雙AJ球鞋尤其吸睛。

周斐然就很明顯走的藝術小生的風格，身上穿着的鉛灰色衣服看起來很薄，布料墜感十足，配上一條黑色的鉛筆褲，這樣的服裝跳跳現代舞特別好看。

不過在這樣的場合他也不能太普通，小心機就在他劉海染藍的幾縷頭發上，輕柔地搭落眉骨，往隊長席上一坐，有點小小的媚态。

周斐然專業舞者出身，跳了十多年的現代舞，然後改行現代街舞，言行舉止在外人看來有點娘，在業內算是常見，性取向未知。

四位隊長登場，節目就正式開始，幾乎所有的攝像機鏡頭都對準他們，看着他們怎麽謙讓C位。

最後是盛耀和泉陽分別坐在左右最兩邊，将中心席位交給了真正專業的兩個人。

接着便是抽簽了。

導演拿出四部手機，讓他們抽簽，屏保上會有數字，抽到幾號第幾個上場。

隊長抽簽，隊員們跟着緊張，所有人都将脖子拉長了看。

導演等着隊長拿走手機，有人正要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地做了一個口播，“華華手機，拍照錄像更清晰……”

杜烨轉了下肩膀，雙腳中間移動，做好了起身的姿勢。

其他人古怪地看他。

下一秒，導演宣布，拿到“一號機”的是泉陽。

隊伍馬上有人抱怨：“實力不行，怎麽手氣還不好呢？”

第一個上場很難炒熱氣氛，基本都是為後面的隊伍做嫁衣。

好在今天只是隊內考核，要是隊伍對抗，他們就吃了大虧。

杜烨默默跟着人群上臺，然後迅速地淹沒在舞團裏，待得音樂聲響，舞動了起來。

他們選擇的是一首來自Y國搖滾樂團的歌曲，有人聲的版本。

音樂徐徐，杜烨半蹲在地上，跟着旋律律動。

“~流浪後街的男孩們很淘氣，他們砸玻璃，在牆上塗鴉，真是太可惡！~”

随着歌聲響起，一段整齊的大齊舞出現了。

一個女孩被托舉了起來，像是早上初升的太陽，她抱着自己腿，做出了一個标準的一字馬，足尖正好點在頭頂的燈光上，象征“升起”。

下一秒，女孩保持着劈叉的姿勢，從半空中直直落下來，猶如開天辟地的一斧，将天與地，明與暗劈成了兩半。

隊長席上傳來驚呼的聲音。

杜烨和幾個人在下面接住了女孩。

女孩被放下來，矮着身子繞到了舞團的後面。

杜烨跟在了她的後面，将舞臺暫時交給了其他人。

歌聲繼續唱道：“~附近的居民很煩，清晨會被籃球的“咚咚”聲吵醒~”

“震感舞”的四個舞者登場了。

他們随着音樂的節拍跳出【胸震】、【肌肉震動】等等招牌動作。

在聚光燈下，誰好誰壞一目了然。

不過十秒的“震感舞”亮相。

四個舞者朝兩邊分開，露出了後面的甩手舞和爵士舞選手。

“~晚上會被嗆人的煙味襲擾，他們真的很淘氣。~”

這兩個舞種氣勢相反，一個高傲冷厲，一個性感妖嬈，卻又異曲同工地展示着舞者熱辣的一面。

因而很多時候都會安排在一起出場。

甩手舞者在前面甩手，爵士舞就在後面跟着配舞。

待得輪到爵士舞上場，加加站在C位，一馬當先，以一個箭頭的形狀走到了最前面。

距離近到幾乎讓隊長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但別看加加牛高馬大，還梳着油頭，可身體扭起來簡直就像是水一般，腰胯擰動的性感妖嬈，一雙腿意外的長而直。

他筆直看着人自己正對着的導師周斐然，嘴角含笑，媚眼如絲，一颦一笑間讓人想起夜上海夜總會舞臺上的舞女，風騷地勾引着臺下的老板，渴望一個另有含義的眼神。

這個時候，很多人就忽略了加加的身材，甚至忽略了他的性別。

這就是舞蹈大神的實力，一旦全神貫注，好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律動，頭發絲都要随着音樂搖擺，眼神兒直勾勾的，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

于是看舞的人被撩動了內心，跟着心蕩神怡，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會産生，他真美，我好像愛上他的錯覺。

待得最後，加加托手，對着周斐然吐出一口氣，轉身施施然地走開。

露背的衣服将他的身材勾勒出性感的線條，随着他臀部的扭動，那漸漸走遠的身影，突然生出幾分佳人難尋的遺憾。

可不等這種念頭更深，四個Bboy從兩邊突然以前空翻的方式震撼登場，瞬息間拿下了舞臺的關注度。

“~生氣的居民拿起了掃把，有人從閣樓裏取下了梯子，他們沖下樓！他們打開門！他們看見了一群在街角跳着街舞的男孩~”

Bboy一起倒立，一起翻滾，一起拍腿，然後一起朝後一躍做出一個雙腿在上的倒立定格。

“啪啪啪！”

掌聲響起。

還有人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

在街舞裏，Bboy實在太炸場了，他們一旦出現，所有人都會跟着狂歡。

泉陽激動地站了起來，大叫：“好！”

待得Bboy從兩側下場，一個齊劉海，眼眸色澤淺淡，身形消瘦的少年，領舞登場。

他的身後是足足七個現代街舞的舞者。

有單純的現代街舞，也有編舞師。

“~有陽光擦過牆壁的邊緣，落在男孩的臉上，他們放肆地大笑，用手打着節拍，舞出動感的舞蹈。~

~哦，真好看，這群讨厭的男孩兒。~”

杜烨的身體随着音樂搖擺，時而跳出震感舞的舞蹈，時而又跳出甩手舞的舞蹈，所有的舞種在現代街舞舞者的身上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臉上帶着笑，眼睛很亮，當頭随着手臂甩過去的時候，飛揚而起的劉海露出大片的額頭，于是整個五官都變得立體深邃了起來。

他時而跳的硬朗十足，時而又軟的像條沒了骨頭的蛇，他在隊伍的最前面，所有目光的焦點，完美的舞姿，那是用放大鏡去尋找都尋找不出錯誤的肢體語言。

于是在這樣的同臺演繹之下，實力的差距瞬間被顯現了出來。

幾乎肉眼可見的能夠發現，杜烨的協調和韻律總會比別人多少那麽一點東西，就好像與生俱來的完美，看的人舒服順暢，目光一點落在他的身上，就無法再移開。

似在寒冷的冬日泡在溫泉裏。

似在酷熱的夏季喝下一口冷飲。

那從身體內部湧出的舒暢感，簡直讓人發出喟嘆的聲音。

那是一種強烈的魅力，甚至到了讓人忽略他長相和身材的地步，仿佛只是看着他跳舞，跳舞，一直跳下去，好像也看不夠。

盛耀的眼睛很亮，視線始終聚焦在他的身上，然後在某一時刻突然看向泉陽，眼底有了争奪的意味兒。

十秒鐘太快了，杜烨帶着人散開，将舞臺讓給了“鎖舞”。

這一次鎖舞舞者在前面領舞，其他的舞者在後面伴舞，大家做了一個大齊舞。

有人有點小失誤，但不重要。

跳的不整齊的地方是不會在電視裏播出的。

杜烨的鎖舞跳的很好，但現在不是他的舞臺，他在人群裏跳舞，依舊認真專注。

他沒有看見，還有一個鏡頭對準了他。

杜烨的鎖舞水平也很高，節目組都知道。

鏡頭拍到有汗水順着他的額頭流淌下來，浸潤的少年的眼眸格外明亮，他的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似乎在享受這種群舞的感覺。

亦或者是在享受這個舞臺。

他是發至內心的喜歡跳舞，因而在跳舞的時候，整個面孔都明亮了起來，讓人移不開眼。

終于最後一句歌詞唱出。

“~我舉起手槍，朝天空放了一槍，~

~“嘭”的一聲，~

~淘氣的男孩們發出尖叫，一窩蜂地跑了。~”

待得手槍一響，所有人都瞬間躺倒在地。

獨留下一開始被舉起來的女孩安靜地站立。

她單手掐着腰，并指做出手槍的手勢，放在嘴邊吹了一下，然後轉過身，潇灑地離開。

“踏踏踏……”

空寂的後街，留下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響，漸漸遠去。

舞蹈結束。

“啪啪啪！”

掌聲瘋狂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