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五局 不合格的反派角色
宋春林做完身體檢查之後,冒着淩晨的寒風,被送到了警察局。在這個過程中,司徒笙順利與趕回來的英灏亨會師。
英灏亨還捎帶了兩份夜宵。
兩人坐在醫院長廊的石凳上,就着月光,吃着炸雞。
“沒追上?”
“嗯。”
司徒笙啄了下手指,伸向下一塊炸雞:“你應該好好練練車技。”
英灏亨道:“爆車胎這種事,練成車神也沒用。”
“……爆車胎?!”司徒笙一用力,将雞腿骨咬成兩截。
英灏亨道:“不用太內疚,我原諒你。”
司徒笙道:“還記得我沉冤未雪的助動車嗎?”
英灏亨道:“我賠錢了。”
司徒笙眼睛一亮,英灏亨慢悠悠地接下去道:“這次沒錢,以身相許。”
“你應該正确評估自己的身價。”
“我名下有一棟別墅,兩間公寓。”
“只有這麽一點?”太不符合首富之子的光輝頭銜了。
“對你來說夠了。”
“……”
的确是。但經驗和直覺都告訴他,收下首富之子的結果絕對不是屌絲逆襲成高富帥,從此走上笑傲人生的康莊大道,而是走在一條不能後退也不能掉頭的黑路上,前途無“亮”。
可是,他又實在不甘心平白放過他。
司徒笙在“放他一馬順便放自己一馬”和“抱團一起死”的選項中掙紮。
英灏亨饒有興趣地望着他,連追丢張維朝的郁悶也消散不少。
“算了,”司徒笙咬牙做最後決定,“反正我有備胎。”
“備胎?”英灏亨腦子裏莫名地冒出一句:大房還沒找,就惦記小三。但他當即被自己這個想法囧得說不出話,別扭地別開頭道,“你遇到宋春林了,他說了什麽?”
司徒笙做了一個驚恐的表情,又做了一個驚恐的表情。
英灏亨:“……”
司徒笙吸了口可樂,“希望警局的老虎凳能讓他冷靜一點。”
警局沒有上老虎凳,一杯溫開水就讓宋春林乖乖交代了。
英灏亨得到消息的時候,司徒笙正趴在他腿上睡得很香。他們依然坐在醫院的長廊裏,只不過從之前的醫院換到江誠業住的醫院。
張維朝一天沒落網,江誠業就仍處于危險之中。
“喂。”英灏亨拍拍他的後腦勺。
司徒笙惱怒地動了動腦袋,臉往凹陷處深埋。
英灏亨:“……”
過了會兒,司徒笙擡頭看他:“你……”
“閉嘴。”英灏亨臉色不佳。
司徒笙輕手輕腳地坐起來,想了想,脫下衣服蓋在英灏亨的腿上。英灏亨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将衣服往上拉了拉。
“咳!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司徒笙拍着額頭,努力從困倦中清醒過來。
英灏亨道:“宋春林剛剛在警局承認自己被綁架,還做了個綁匪的人臉拼圖。”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張圖,放在司徒笙的面前。
看着圖片上殺氣騰騰的臉,司徒笙的瞌睡蟲全吓跑了,輕笑道:“我開始相信張維朝是無辜的了,我認識的張維朝可沒這麽兇神惡煞。”
“你認識的張維朝?”英灏亨語氣古怪地重複了一遍,接着用更加古怪的語氣說,“你和一個喜歡在大馬路上開碰碰車的殺人狂魔很熟稔嗎?”
司徒笙想到他的舅舅還躺在醫院裏,自己這個玩笑的确不合時宜,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張維朝為什麽要綁架他?”
英灏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非所問地說:“你猜對了,我舅舅出事的确和宋春林有關。”這時,他的手機嘟嘟地響了一下,收到一條短信—江誠業臨時雇用的保镖發來的。
“我舅舅醒過來了。”
作為一個喪心病狂的反面角色,張維朝的技能顯然還沒有修煉到家。
當綁匪,人質跑了。
當殺手,人都活得好好的。
當逃犯,好吧,就這一點,他還算可取。
司徒笙勉強認同了他的反派資格。
江誠業半夜醒過來,人卻很清醒,從司徒笙和英灏亨進門起,一雙眼睛就盯着兩人,等英灏亨到跟前坐下,才有氣無力地說:“這麽晚,你們還在一起?”
有過英衡山的前車之鑒,司徒笙這次積極發言,“江先生請我吃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您有事,我是一定要來的。”
江誠業笑了笑,牽動傷口,又垮下臉道:“下次請你吃,更好吃的。”
司徒笙道:“那江先生要好好養傷,早日康複。”他見江誠業望向英灏亨,不再看自己,識趣地說,“我肚子有點餓了,出去吃點東西。”
英灏亨仿佛沒看出他是找借口留給他們單獨談話的空間,嘲諷道:“剛吃完一桶炸雞還不夠?”
司徒笙沒好氣道:“肉吃太多,我去點兩根香超度一下。”
英灏亨道:“坐下,說正事的時候,別到處亂跑。”
司徒笙和江誠業都驚訝地看向他。
司徒笙很快拉了把椅子過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
江誠業別有深意地笑道:“你八歲以後,我就沒有看到你對誰這麽依賴過。”
“依賴”兩字雷到兩人。
英灏亨道:“他是我跟班,最多只能用信賴來形容。”
司徒笙道:“這是信用卡賴賬的最新說法嗎?”
江誠業想笑又怕扯動傷口,只好抽動嘴角強忍着:“你們大晚上不睡,專門過來讓我傷上加傷的嗎?”
英灏亨道:“我們找到宋春林了。”
“宋春林?”江誠業當然不會以為他特意說個名字是為了和自己玩猜謎游戲,認真地想了想,“是什麽人?”
英灏亨道:“他原名叫宋喜。”
“宋喜。”江誠業低聲念了一遍,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你們找他做什麽?”
司徒笙暗暗贊嘆,不愧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資本家,喜怒不形于色這一手玩得爐火純青。
“張維朝之前委托他查找宋喜的下落,後來宋喜失蹤,沒多久你就出了車禍。後來司徒的朋友找到了肇事車輛,我們在去的路上,親眼看到那輛車撞了一輛警車逃了。宋喜就在警車上。”英灏亨說的時候,司徒笙一直盯着江誠業的眼睛。他覺得研究這位大富豪的神情變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江誠業面露疑惑:“你是說,宋喜之所以失蹤是被警察帶走了?”
“不。他說他被人綁架了,這是綁架犯的臉。”英灏亨将手機裏的畫像給他看。
江誠業覺得眼熟。
“張維朝。”司徒笙提醒他。
雖然是公司裏的人,但公司太大,江誠業不可能記住每張臉。他道:“張國棟的侄子?”
司徒笙發現他說“張國棟”三個字時,神色有點微妙,既有點憤怒,又有點恍然。
英灏亨道:“宋喜說張維朝綁架他是為了十六年前一樁挪用公款案。”
“楊宇。”江誠業動完手術沒多久,說了這麽多話,很是疲倦,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
英灏亨與司徒笙面面相觑。
司徒笙踢了踢英灏亨的椅子:“宋喜說了什麽?”
英灏亨見江誠業一時半會兒沒有醒來的跡象,小聲回答:“楊宇是遠江實業財務經理,因為挪用公款被發現,自殺了。張維朝好像認為是他殺,要為他報仇。”
“宋喜那個時候應該是遠江實業的財務副總監,張國棟是行政辦主任。”司徒笙擴散思維,“根據小說的套路,他們三個是共犯。楊宇被發現,另外兩個為了不受牽連,将他殺了當替罪羊。張國棟臨死前良心發現,決定讓自己的侄子殺掉當年的同夥,一起去地府向楊宇贖罪。”
英灏亨道:“在這段曲折離奇、可歌可泣的故事中,你考慮過張維朝的感受嗎?”
司徒笙道:“作為一個性格極度扭曲,對叔叔言聽計從的心理變态,我覺得他的感受就是‘殺人真是棒棒噠’。”有點腦子的變态都做不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當年的事,問你媽。”江誠業閉着眼睛,好似夢呓。
英灏亨皺了皺眉道:“她明天才回來。”
江誠業虛弱地說:“那就明天吧。”
英灏亨道:“張維朝随時可能沖進來補一刀。”
江誠業忍不住睜開眼睛,“你以為,他是哈利波特……嗎?”
司徒笙對英灏亨解釋道:“他的意思是說,外面有重兵把守,除非張維朝騎着掃把飛進來,不然……”他頓了頓,認真地打量窗戶,“說實在的,你真的不考慮拿塊鋼板把窗戶封起來嗎?”
“這裏是二十八樓。”英灏亨轉向江誠業,“我覺得釘兩塊木板就夠了。”
“……快走快走。”江誠業不耐煩地驅逐他們。
英灏亨拉着司徒笙走出醫院,見他打了個哈欠,道:“我們開房去吧。”
司徒笙的瞌睡蟲又被吓跑了一次,嚴肅地說:“我賣藝不賣身。”
“有技藝就可以了。”英灏亨拖着他,轉身進了隔壁的經濟型酒店。
司徒笙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辦理入住的“英姿”:“我以為以你的‘彬彬有禮’,我們會去一個有禮賓的酒店。”
英灏亨沒理他。
司徒笙伸長脖子,見他只要了一間房,又鬼叫一聲:“我以為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堅持,比如說睡覺的時候絕不允許有別人在旁邊。”
英灏亨拿着鑰匙,邊進電梯邊道:“我會提醒自己,在你進來之前關門。”
司徒笙“嗖”的一下擠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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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