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山莊易主(三)
“現在,請你離開。”
這幾個字,當真是說的是理所當然,無比順暢!
天公子深吸一口氣,怒極反笑。
蕭十一郎聽到他的笑聲,淡道:“天公子必然不會言而無信,是麽?”
天公子斷然道:“不錯。”
蕭十一郎一笑:“那麽請了。”
他站直了身,被連城璧握住了手,轉身出門。
天幕黑暗,沒有任何星子。
這本該是讓人迷茫悵然的夜色,卻在攜手之間,徒覆三分暖意。
蕭十一郎握着他的手,一語不發向前走。
他本不會詢問連城璧為何要這一座玩偶山莊,也不會反對他要。他能做到,只是極一人之力,幫他而已。
但連城璧的腳步忽然停了。
因為面前站了兩個人。
正是下棋的兩位老者。
連城璧又挂上了慣有的笑。他上前半步,微微躬身,謙遜道:“不知兩位有何見教?”
那慣穿一身朱衣的老人道:“我們又能有什麽見教?”
Advertisement
而慣穿一身綠袍的老人道:“我們沒有見教。”
連城璧斂眸一笑。
他也不再說什麽,握着蕭十一郎的手,便要離開。
“且慢。”
他們方走了一步,其中一位老人便這般道。
連城璧也懶得理他們,腳步不停道:“這座山莊如今已是本少的,兩位若是不喜,直接離去便可。不必再向本少告別。”
朱衣老人卻道:“我們不走。”
綠袍老人也道:“一定不走。”
連城璧腳步這才慢了下來。他回頭,黑暗之中看不清任何人的表情:“為什麽?”
朱衣老人道:“因為這個地方,本不應是你能要去的。”
綠袍老人道:“無論為什麽,這裏都不是你能要去的。”
連城璧呵呵笑起來。
他負手而立,只靜靜站在他們面前,整個人卻如出鞘的利劍,渾身上下是無可違逆的寒芒:“能不能被我要來,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
此語一出,天地一片寂靜。
良久,朱衣老人才重新開了口:“不錯。”
綠袍老人冷聲道:“我們不能,你也不能。”
連城璧又恢複了平素溫柔:“可這玩偶山莊,到底是被我要來了。”
老人們不再說話,只是冷冷凝視連城璧,全身氣息隐匿在黑暗裏,卻是無人可以忽略的殺機。
連城璧退了半步。
而蕭十一郎猛然上前一步,堪堪抵住兩人鋒芒。
連城璧轉眸看他,神色之中溫暖油然。
朱衣老人斂容道:“今日下午你尚未輸于我們,我們不同你計較。”
蕭十一郎長長吐了一口氣,卻道:“兩位其實也知曉破解魔法的關鍵了罷,又為何不走。”
一瞬之間,老人們面上極端扭曲。
但他們很快平靜下來,淡淡道:“走?能走到哪裏去。”
蕭十一郎沉默無語。
朱衣老人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目中竟似露出了一絲恐懼之色:“他根本不是人,是鬼,比鬼還可怕的妖怪!無論誰遇着他,活着都不如死了的好!”
蕭十一郎終于沉默不了:“便連兩位也不能?”
綠袍老人道:“你已知曉我們身份?”
朱衣老人道:“你當然會知道。因為以你的武功,在當今天下,已無第四人是你的對手。”
連城璧緩緩眯起了眼睛。
三人,眼前兩人已占了兩個位置。另外一個,也自熱是天公子。
緣袍老人道:“但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敵手!”
蕭十一郎面色已臻至沉凝。
連城璧臉上已失去了笑。他死死握住蕭十一郎的手,靜默不語。
朱衣老人将目光放到連城璧身上,淡淡道:“所以,你不要妄想對抗他。”
綠袍老人不再說話,但他凝視連城璧,雙目極冷,竟電閃一般淩厲決然。
連城璧哈哈大笑起來。
這已是他今日第二次大笑,與之平素淺笑便是截然相反,此等桀骜張狂甚至生生壓過了兩位老者的氣勢。
他說:“江湖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你死我活。但很多時候,武力決不是唯一标準!”
兩位老人面色陡然一變。
連城璧不為所動。
他只是握着蕭十一郎的手,平穩而鎮定得注視他們,淡道:“天公子加注在我身上的屈辱也好,陰謀也罷。總有一日,本少要變本加厲還回去!”
夜幕四合,屋子中燈火明滅。
四人已消失不見。
一名如玉般溫潤的男子出現在房中,正是這座玩偶山莊“主人”,花如玉。
他面朝珠簾,神色間竟是極其恭敬:“公子真的要将這座山莊贈予連城璧?”
珠簾另一側,天公子的聲音已恢複平素威嚴冷靜:“不錯。”
花如玉遲疑道:“可是……”
天公子道:“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追查我‘天宗’之事。如今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就連我也不太清楚。既然他想知道,不如便光明正大讓他知道。”
“天宗”一詞出口的那一剎,花如玉臉上表情已是扭曲至極!
但他很快又恢複了常态,眼中光芒湛然:“公子是說,借連城璧之手,除去那些人?”
天公子笑道:“呵,不錯。連城璧這種天生多疑的人,要他相信,決不容易。”
花如玉眼中自信萬分:“越是多疑的人,也便越是小心。對這種人,哪怕屬下将真相全部告訴他,他也不會信。”
天公子道:“不錯。”
花如玉道:“所以我們就要反其道而行,将所有被我們邀請過的人,全部留給他?”
天公子笑了起來:“你忘了麽,連城璧卻還有一個弱點。”
花如玉皺眉,半晌才道:“屬下愚鈍。”
天公子竟似無限溫柔得吐出六字:“他信蕭十一郎。”
連城璧不僅相信自己,還相信蕭十一郎。但蕭十一郎究竟相信多少人?
誰又知道呢?
夜色已深了。
連城璧命人準備了一架馬車,竟然就這樣帶着蕭十一郎出了玩偶山莊。
他說:“來了這裏這麽久,也不知具體方位。你我便出去看看,如何?”
蕭十一郎自然同意。他遲疑半晌,才道:“你不去找你要的東西?”
連城璧笑道:“現在的玩偶山莊不過一個空殼,找到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既然不一定是真,那便等泰阿來了再找。”
蕭十一郎緩緩笑了起來。
馬車很快進入鬧區,城鎮夜市繁華。
連城璧雖說是來确定方位的,卻對之并沒有太多興趣。
他只是握着蕭十一郎的手,四處閑逛罷了。
然而走了許久,連城璧只覺胃又開始抽痛。
他并非是會作賤自己的人。只是這一世美了味覺,很多時候看到那些精致的菜肴便覺厭惡。是以從得了胃病開始,便一直無太多改善。
他額上冒出了些許冷汗,好在是天色過晚,他又披着鬥篷,蕭十一郎看不清楚。他輕吸一口氣,忍下痛楚,笑道:“十一,我餓了。”
蕭十一郎道:“我們去吃飯。”
連城璧嘆道:“我并未帶錢。”
蕭十一郎表情極其莫測高深。
他頓了片刻,才從腰帶處摸出他的那破舊的荷包,慢條斯理打開封口,從裏面抖出了五文錢。“……”
連城璧凝視蕭十一郎的臉,笑意一如既往的溫柔。
蕭十一郎輕咳一聲:“……我很窮的。”
誰又會相信天底下最聲名狼藉、什麽東西都取得到的大盜蕭十一郎,竟連請人吃頓飯的錢都沒有呢?
連城璧挑了挑眉。他大抵是覺得蕭十一郎這般尴尬表情十分可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窮不是借口,十一。”
蕭十一郎鎮定道:“……所以我打算請你吃馄饨。”
連城璧笑彎了眼:“好啊。”
夜色極深,街道上的人也漸漸少了。
這條街上有一個馄饨攤。這攤子似乎擺在這裏許久了,這夜裏還有幾個人吃着馄饨,一邊贊着“味道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等等,看起來是經年的熟識習慣。
賣馄饨的老張也已經很老了,須發都已斑白。此刻正坐在那裏,低着頭默默熬着湯底。挂在攤頭的紙燈籠與那塊紅木招牌已又髒又破,依稀可辨“三文馄饨……”幾字。
他雖是衣衫褴褛,但臉上卻帶着種樂天知命的笑容。別人雖認為他日子過得并不怎樣,他自己卻定是覺得很滿意的。
這樣的人,也許是靠着賣幾碗馄饨吃飯。但他又不會太在意酒足飯飽之外的錢。顧客們若不給錢,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刁難。
蕭十一郎一向很欣賞這種人。
他看了眼招牌,便道:“來五文錢馄饨。”
老張默默應下。
他招牌上雖寫的是三文錢一碗,但只要碗夠大,哪怕一兩銀子,一樣能賣。
馄饨很快就好了。
蕭十一郎又問老板要了兩杯熱水,一杯泡了勺子,一杯遞于連城璧解渴。
連城璧心中極暖。
馄饨皮子薄,只沾了零星肉末,又拿着那一鍋清水來煮,顯然是不會有太多油水的。但它重湯料,也便是碗中的湯水,才是豬骨湯。蕭十一郎泡了許久,确認不再有油脂飄開來,才甩甩幹,遞給了連城璧。
這些年蕭十一郎穿的衣服雖然面料依然不怎麽樣,卻已不像當年那般,半年也不換一件。
他的頭發雖然也是淩亂不堪,但也不會像他們第一次見面,蓬頭蓋面地只看得清他的眼。
他從前是決計不會如此在意幹淨與否的。
哪怕十天半月不洗澡、不穿襪子便套靴子也是常有之事。風四娘從前就嫌棄他這般蓬頭蓋面,每次見面都要埋怨一通。但若如今風四娘看到他做這等動作,說不定已驚得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但蕭十一郎卻并無任何不适,他甚至樂在其中。
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任何改變,總是讓人愉快。
連城璧含笑握住。
眸光躍動,只靜靜注視蕭十一郎,溫柔道:“一起?”
蕭十一郎輕聲道:“我不餓。”
連城璧也不說話,只是勺了一只馄饨,遞到他嘴邊。
蕭十一郎垂眸看着那一只尤散着熱氣的馄饨。
良久,才張口吃了下去。
連城璧支着下颚,笑彎了眼:“好吃麽?”
蕭十一郎抑制不了心中柔情,點了點頭。
連城璧便揚起了笑容,自己也吃了一個。
他吃不出味道,卻也覺得這一只熱馄饨十分不錯。他便又給蕭十一郎兜了一只,再自己一只……
這一夜很長。
蕭十一郎覺得不可思議。
前一刻還在為打賭贏了玩偶山莊而滿心喜悅,後一刻便被兩位老者阻截,之後他們竟是抛出了山莊,出來吃馄饨。
人生簡直不可猜測!
他靜靜凝視連城璧,燈火氤氲裏,連下颚弧度都是不可名狀的溫柔缱绻。
漸漸漸漸,便癡了。
也許窮極一生,都是這般無怨無悔的癡迷。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