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背上的秘密
尚淵的身手不是沒見過,然而,可能是這次過分驚險的緣故,襯得他每一下舉動都顯得格外的犀利精準。
秦淮被他保護在懷裏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東躲西躲之餘,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在混亂裏摸索着定神看去,遙遙見那些追兵只見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只覺得高挑修長。
這個人,在山寨裏從未見過。
難道這些人并不是流寇?秦淮腦海裏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正好有一些箭矢射來,尚淵護着她往旁邊一躲,把她稍稍凝聚起來的注意力又給惹得一散。
那個修長身影的男人分明是這些人的統領,前頭追緝上來的那隊人已經列好了隊,那人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走到了河岸前,隔得有些遠,也不見是怎麽樣的神色。
沿岸的一隊弓箭,眼見也已經列好了陣列。
饒是尚淵有三頭六臂,恐怕也難保護她的周全了。
秦淮微微擡了擡頭,只看到尚淵的下颌。他此時的注意完全落在岸上的那些流寇身上,也沒有留意到秦淮在看他。
其實要這樣一個标志的人兒為了保護她和喪命,還真是着實不值……
秦淮心裏這樣想着,往尚淵後方看了看。其他人早已經逃命,唯獨尚香還站在岸的那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們。這河中央的卵石早已被磨平了棱角,加上夜裏那淅瀝的綿綿小雨,此時更是光滑難行。
那些流寇,遠遠地已在岸邊朝他們拉開了弓來。
“尚淵,記得一定好跟你姐姐好好地過下去。”
尚淵一時沒有留意,乍聽這話的時候愣了下神,不料懷裏的秦淮猛然一把将他推開。也不知這樣的身板裏頭哪來的力氣,竟然叫他幾個踉跄之後猛然栽進了水裏。
秦淮一推得逞還來不及高興,只聽自己身後風呼嘯裂開的聲音,轉身看去時,只見齊發的箭矢一支支從昏沉的天際如雨般墜下,她扯了扯嘴角,竟在這個時候硬是扯開了一抹笑來。
也不知怎的,對于所謂的“死亡”,竟也沒有太多的畏懼。
心下一片平靜,居然還有閑心看去,河對岸那下一波的箭矢也已經搭在了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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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不料腳下一滑,也翻落在了水裏。冰涼的感覺頃刻從周圍蔓了上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自恢複記憶以來,什麽水火都叫她給遇了個遍,也真可以稱得上是水裏來火裏去了。
這條河并不深,站起來水位也不過是胸口的位置。秦淮喝了幾口河水後撲騰這起身,一擡頭卻又看到尚淵往她那邊淌來,也顧不得被水嗆到,喊道:“你還過來做什麽?還不快走!”
但是尚淵充耳不聞,依舊往她這裏靠來。
也虧得這樣固執的人居然還能活到這個時候。
秦淮心下感慨,眼見又一波亂箭射來,忙是把吐息一屏,整個人沉沉地埋進了水下。
那些亂箭落進水裏的時候,失了很多力道,紛紛浮了起來。
秦淮正得意,卻見尚淵不知什麽時候竟也鑽進了水下,也虧得這樣淺的深度,他也可以游動着朝他這裏靠來。
她忙朝他一個勁地搖頭,示意他不要過來,但是這個人居然反而沖她也搖了搖頭。
——別管我,你自己走。
——不行。
臨近了,一把拉過秦淮的手,尚淵才又往河對岸渡去。也不知道岸的那頭到底有着多少的弓手,水面上的箭矢絡繹不絕,竟然一陣比一陣繁密,仿似永不間斷一般。
在水裏沉得久了,呼吸漸漸得也有些憋不住了。
秦淮覺得面前漸漸有些眼花,終于忍無可忍得往水面上浮去。
整個腦袋一露出水面,頓時猛然深吸了幾口氣。還來不及回神,只聽耳邊淩冽的一聲“小心”,整個身子被人一把拉去,只覺一個黑影将自己沉沉蓋在了其中。
直到尚淵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有些沉,秦淮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背後落着的一支箭。
頭深深地紮入了他的背脊中,在一片水跡間染開觸目驚心的紅。
秦淮只覺得整個心跳都好像要停止了一般。她在尚淵的懷中往後頭望去,那些一張張瞄準了他們的弓箭,蓄勢待發。被這些箭射中,恐怕他們都非得成為刺猬不可。
驚慌間,一眼只看到那些弓手中央立着的那人,正是先前那個高挑修長的男人,半邊的衣袖飄曳在風裏毫無支點,竟是沒有左臂。
秦淮忽然想起,那個大胡子似乎曾經對她說過,他的那個二弟,似是在當年的某次變故中,失去了半邊手臂的。
所以這個人,竟然是這康家軍遠道歸來的二當家?
那人似也在這個時候清晰地看到了她,雖是隔了遠,卻感覺那個身影分明生生僵在了那裏。
眼見下一波流箭又要發出,秦淮一咬牙,攙住尚淵往河對岸淌去。
尚淵的這一傷口頗深,眼見漸漸失了幾分知覺,每一步都幾乎是被秦淮給硬生生拖曳過去的。
“停手!”
幾乎是在箭矢發出的一瞬,一聲清冽卻不失威嚴的聲音直直蕩起。許是被這一聲駭到的關系,那些箭矢皆失去了準,從秦淮二人的身邊生生擦過,紛紛落入了河裏。
秦淮咬緊牙關,忙不疊攙着尚淵到了河對岸,尚香也早已上前來攙扶,兩人一人一邊将尚淵搭住,一心只想着早點逃離這個地方。
“小姐!”
周圍沉沉的風間,有這樣一聲落過,顯得分外的清晰分明。
秦淮邁開的步子一頓,不禁回頭看去。
那個獨臂男人依舊站在那裏,視線穿過河岸落在她的身上,不知為何,竟透着一種不可思議的驚喜。剛才也正是他喊的那一聲“住手”,讓她和尚淵保住了性命,而周圍的人顯是對他格外敬畏,在他方才的那聲令下,原地候着,不敢妄動半步。
狐疑地皺了下眉,秦淮卻也不敢在這裏多呆片刻,急迫地轉身只求脫身,心裏卻不禁也有幾分疑惑。
這個山寨的二當家,剛才口中的那聲“小姐”,叫的,是她嗎?
身後一直沒有人追來,但是秦淮再也不敢大意了。只是尚淵的傷口太深,一路逃亡又太過奔波,最終只能先找了溪澗旁的一處地落腳。
“尚淵,快把傷口先清理一下。”秦淮說着要去解尚淵的衣服,不想碰到時只感到火辣辣的一股熱意,不禁唬了一跳,“怎麽會這麽燙”
尚淵輕輕地将她推開:“不礙事。”
秦淮看着他蒼白的嘴唇,語調不悅:“這算什麽,救了我不說,你這是準備讓自己的命搭上,好讓我惦記你一輩子嗎?”
尚淵的神色微微一僵,抿唇道:“我怎麽好讓小姐來伺候,傷口,讓姐姐替我處理就好了。”
秦淮當是尚淵害羞,只得拍了拍灰塵站起了身來:“那好吧,尚香,你來清理傷口,我去周圍随便看看,順便探探地勢。”
尚香喜歡尚淵的事她既已知道,在這個時候,自然找個事走開,好讓他們兩姐弟可以有談心的機會。
看着秦淮走開,尚香輕輕地褪下尚淵已經緊黏在身上的衣服,神色間也有幾分不忍:“怎麽樣,疼嗎?”
尚淵搖了搖頭。
尚香取了水小心翼翼地淨洗着傷口,嘴角死死咬緊:“就這樣替小姐去擋箭,你難道真的不要命了嗎?”
尚淵低了低頭,并不答話。
尚香的視線久久地落在尚淵的背上,恍開一霎,半晌,才徐徐吐息道:“如果換了是我,你會去替我擋那一箭嗎?”
尚淵愣了下:“姐姐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這一箭,我自然是會擋的。”
尚香的嘴角抿了抿,勾起了一抹譏諷的弧度。
親人?是……或許她在他的心目中,永遠,也只是親人而已。
溪水間落了兩人的倒影,粼粼的波光,将她的身影也襯得有些模糊。溪水中的這個女子,始終太過嬌弱了,嬌弱到……仿似她只是一朵随處可見、平淡無奇的花,比不過其他人的光彩,自始至終,只能是這樣卑微的存在……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并不知道,她是因為他,才會甘願,一直這樣地卑微下去。
秦淮回來的時候,遙遙只看到這樣兩人沒有言語地坐在溪邊處理傷口,不禁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眼見自己苦心的安排就要這樣作廢,還來不及嘆惋,注意卻是被尚淵背上的一處紋案引去了注意。
血紅色的圖案,好似一個灼燒的徽章一般,妖豔刺眼地盤踞了他半邊背脊上的肌膚,和傷口周圍濃烈的血色交相輝映。
仿似從修羅煉獄帶出的烙印一般,血紅色勾出了一只妖豔的鶴,生生地紮疼了眼瞳。
她記得這個圖案。
雖然當初看到的是黑色的,但是,這個圖案分明跟當初北奴玄王身上有着的那個一模一樣。
難道,尚淵竟是跟北奴國有着什麽不為人知的淵源嗎?
本以為尚淵只是羞于讓她看了身子,現在看來,卻應該是不想叫她看到這個印記吧。而尚香,理當是一早便已經知道了的……
那麽,祁寧是不是也——知道呢?
深吸了一口氣,秦淮踏步走出,故意将腳下的枯枝踩的“卡擦”作響。
聽到動靜,尚淵忙不疊拉起了衣衫。
秦淮不動聲色瞥過他将背上的紅鶴藏起,故作不覺道:“跟祁寧約好碰頭的那個山洞是回不去了,這裏荒郊野嶺的,現在該怎麽辦才好”
尚淵撐着身子徐徐地站了起來,看了看周圍:“這裏離宋校尉所在的南孚縣應該不遠了,如果大人全身而退,在山洞那裏找不到我們,定會先去找的宋校尉,我們不妨先去南孚看看。”
秦淮想了想,也點頭:“那我們就先去南孚。”說着,又瞥了他一眼:“尚淵,你身上有傷,自己千萬要小心着點。”
此時陽光皎好,落在身上有微微的暖意。折騰了一整晚上,都是又疲又累的身子,身邊依稀被鍍上了一層朦胧的光色,繞在周圍,有些溫存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尚淵到底是怎麽樣的身份,但是她這條命畢竟是他所救的,以她所認識的那個忠貞不二的尚淵,這一次,秦淮卻也不想多懷疑他什麽。
如果這是一場賭局,那麽,她也願意重注賭上這麽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TT 往死裏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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