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線索
“我說——我們真的,找、宋、校、尉、有、事!”
如果再跟這些守兵胡扯下去,秦淮着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這樣的耐性可以讓自己不将他們敲死。
回頭看一眼尚香攙扶着的尚淵蒼白了的一張臉,秦淮只能對着這些冥頑不靈的家夥不厭其煩地重複着。
守衛的士兵顯然也有些不耐煩:“我不是跟你說了,現在這南孚縣是軍事重地,不能讓人随便通行。說什麽‘和宋校尉熟識’之類的伎倆,很多人早就用過很多次了,回頭還要惹得我挨罵,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秦淮也不知道到底該誇這個士兵聰明,還是該罵他自作聰明,當即是又好氣又好笑,真當是氣不打一處來。
正要開口說什麽,恰好間縣城裏頭吵吵嚷嚷地也不知道在鬧什麽,往裏探了探腦袋,問:“這裏頭是在鬧騰什麽呢?”
“據說今兒早上有個大人物到了南孚,誰知道呢……”士兵随口說着,話語猛然一頓,當即對着她瞪大了眼,“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都說了要經過南孚縣是別想的事,你們還不快走!”
這個時候,秦淮對他那些不客氣的話語,卻是再也聽不進耳了。一轉身,見尚淵和尚香也是看着她,彼此眼裏都有喜意。
今天清晨到的大人物,莫非是祁寧?
一隊輪班的士兵自縣城裏頭走出來,領頭的遠遠就嚷嚷道:“我說胡三查,你這是跟誰在叫喚呢?祁相都到了縣裏了,你不守好自己的崗,和那些人墨跡什麽呢?”
聽了這話,那叫胡三查的士兵眼睛不禁瞪得圓了起來:“我的個乖乖,你是說今兒清早那麽一大隊浩浩蕩蕩進縣城的人,是祁相的隊伍?”
“不然呢,你以為是誰?”領頭的翻了個白眼,才将注意力放到秦淮三人的身上,“這幾個人的模樣古裏古怪的,該不會是哪國派來的細作?”
秦淮的嘴角分明抽搐了一下,也不知是否該誇獎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幹巴巴地咧了下嘴角:“這位軍爺,我們同祁寧……我是說祁相也有些交情,不知可否通融下讓我們進去?”
胡三查在旁邊大笑了一陣:“我說姑娘,你也未免太扯了些。前頭說跟我們宋校尉有交情也就算了,如今連祁相都成了跟你有關系了。那回頭你是不是要說,連當今聖上,也是你的老相好啊?”
話說出口,旁邊聽到的不少人也哄然笑了起啦。
其實,嚴格地來說,她和那個皇上魏景,還着實也有些淵源呢……秦淮心裏這樣想着,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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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們真沒空跟你們閑聊,姑娘你們還是快點走吧。”胡三查笑夠了,把秦淮哄得往後退了幾步。
秦淮不服氣地正要反駁,就聽裏頭整齊統一的一片整隊聲,就住了話語往裏頭看去。
“你說二哥不肯好好養傷非要出去?他到底什麽時候能讓我們省心一點啊!”
口無遮攔的聲音傳來,卻是格外的熟悉,秦淮一聽到宋拂這樣不懂收斂的強調,再急迫的心情都頃刻蕩然無存了,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走在宋拂旁邊的人似是軍醫,這個時候可憐巴巴地只能一個勁地低頭應着“是”,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
這個時候宋拂似乎正在氣頭上,說什麽都格外的大聲:“我說你們一些人看個門都可以這樣吵吵嚷嚷,我是讓你們守城呢還是讓你們聊天呢,啊?”
領頭的一縮腦袋畏畏縮縮地上去答話道:“回校尉,這裏又有三個人說跟你認識,非要進城,怎麽攔都攔不住。”
“又有人跟我認識?這都是半個月來的第幾波了?你們這些人都不知道長些腦子的嗎?這次有事些什麽人啊……啊!”宋拂的話在看到笑眯眯的秦淮時,經歷了詭異的轉音,生生變為了尖銳的一聲叫,“啊啊,二嫂?”
他這一聲喊得極響,連秦淮都不禁皺了皺眉,忍住了,才沒有去揉耳朵。
而這一句,對其他人的沖擊無疑是極度大的。
能叫宋拂叫一聲“二嫂”,她的身份不需要說,所有人也都能知道。
宋拂忙不疊地将秦淮往城裏帶,就好似她是根救命稻草一般,臨行時還不忘回頭狠狠地訓上那些人一頓:“連我二嫂你們都趕攔在外頭,難道沒聽說是我的熟悉人嗎?”
看着那些守兵一個個哭喪着臉,委屈至極又頂嘴不得的模樣,秦淮強忍了,終于是沒有笑出聲來。
“二嫂,二哥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吧。”将秦淮送到門口,宋拂反倒扭捏了起來。
秦淮擡頭看了看,宋拂帶她來的地方竟不是什麽卧房,看模樣更似是議會廳。擡步走進去,正中央的是一處由細沙堆成的地形陣,牆上挂着一張碩大的地勢圖,而背對着大門站着的那人,分明是看着地形,在仔細地琢磨着。
一時間,秦淮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只覺得聲音就哽咽在喉間,半晌都沒有叫出聲來。
祁寧身上的衣服并沒有換過,風塵仆仆的,上面甚至還沾有斑駁的血跡,有些觸目驚心,但看模樣,似乎并不是他的。
以守兵的描述,他理當是一早就到了南孚縣的,如今已時近晌午,也不知道這樣長的一段時間他究竟是在做什麽,竟是連換衣裳的時間都沒有。
但是,他沒有,真好。
就好像懸在心頭的那塊大石,在這個時候終于徹底地落了低,一松了口氣的同時,覺得全身也好似脫力了一般,有些軟下。
“你來得正好。”祁寧背對着她,沒有回頭,一瞬不瞬地看着地勢,顧自說道,“秦淮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到,我不放心,你派些人手跟我一起再去看看。”
想是将她誤以為是宋拂了,秦淮張口正要說什麽,祁寧卻又開了口。
“那晚火燒了山寨,李明遠和錢術兩人應當已經葬身在其中了,只是,陸琊也恰是那天回來,路上碰到,險些着了他的道。留有活口始終危險,必須斬草除根。你……”
“斬草除根”這四個字裏尚且透着狠意,尚且歷歷在耳,祁寧的話在轉身看到秦淮的一瞬,突兀得頓住。
秦淮扯了扯嘴角:“我剛才……也有想叫你,只是……”偷眼看祁寧,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有生氣,便也沒再說下去。
屋子裏一時是叫人有些難耐的沉默。
最後,祁寧擺了擺手:“秦淮,過來。”
不知道他的心思,秦淮遲疑了一下,只能踟躇着走了上去,才靠近,就被祁寧一把拉進了懷裏。
心跳好像在這一瞬間停止了一樣,血液一僵,緊接着就覺得好像都要用到臉上一般,火辣辣地熱了一片。
雖然也知道這裏是軍事重地極少人可以走入,也知道宋拂方才必然已經叫退了所有的人,但是祁寧鮮會這樣堂而皇之地占盡她的便宜,一時間也當真有些手足無措。
更何況,祁寧這個人的心思,又怎是旁人可以随意揣摩的。
秦淮的手便懸在半空,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好不尴尬。
好在祁寧的沉默并不久,不臾又開了口:“平安就好。以後再也不讓你離開身邊半步。”
前半句秦淮也深有體會,乍聽祁寧消息的時候,她新裏也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沒事,平安就好。
有時也覺得自己的要求也不過是這樣簡單罷了,需要的不多,只讨個平安。
然而後面的那句話,聽在耳裏卻是別樣的滋味。秦淮細細品味了一番,有些感動,更多的,卻是一種連她自己也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她若有什麽一技之長,便也是好的,無奈她不過是一個比普通人還要普通上許多的女子,若真叫她寸步不離地留在祁寧身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為這個人做多少的事。
相着,手不自覺地,卻也輕輕攬住了他的腰。
如果說這個男人的手裏擁有着整個天下,那麽,如今的她,擁有的,卻似乎只有他這個人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祁寧松開她:“尚淵現在怎麽樣了?”
秦淮對他的話不禁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尚淵受傷了?”
“去山洞找你們的時候那裏沒有一個人,循着足跡找去,摸索到河邊又是一地的箭骸,就知道是出事了。如果不是有人受傷,你們不會現在才到南孚。”
秦淮點頭:“我們中途,遇到了那些流寇的二當家。”
“遇到那個男人了?”秦淮不知道祁寧的語調為什麽忽然冰得這樣陌生,點了點頭,祁寧便又問道,“他怎麽會輕易放你們走?他對你說了什麽?”
秦淮不懂祁寧為何篤定那二當家定有話同她說,啞然地張了張口:“他……”
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那個獨臂男人的一句“小姐”,當時混亂來不及多想,事後再去琢磨,只覺有些蹊跷。
卻不知為何,這件事,她卻不想同祁寧提起。
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就這樣放我。”
祁寧的視線很深,很沉,雖只是這樣沉默地注視這她,無喜無怒,但是落在身上,好似東西一切一般,讓她下意識地低着頭不敢去對上,心跳當即跳得突兀。
“你也累了,讓三弟給你安排住處,先将這身衣服換洗了吧。”祁寧走到桌前,視線從她身上移到地勢圖上時,那種籠罩全身的壓迫感頓時蕩然無存。
秦淮看了他一眼,也不知當說什麽。
後幾日,宋拂特意派兵去圍剿山寨,卻再沒有那個獨臂二當家陸琊的蹤跡。巡視待發結果落了一個空手而歸的地步,惹得宋拂又不爽上了好幾日,無奈四處查訪,這樣人數不少的一隊人,竟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叫人無跡可尋。
這時這裏的戰事也已平息,軍隊稍稍整頓,也就準備班師回朝。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沒命地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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