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按部就班

尚香進宮并不出人意料,倒是見到尚淵的時候,叫秦淮愣了愣:“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小姐,昨晚剛回的京。”尚淵的言語顯得不卑不亢。

已經許久沒有聽他用這樣客套的語氣說話了,秦淮端詳他的模樣,眉目間露出幾分笑意來:“回來就好。”

事後秦淮也有想過,若尚香真是魏景安排的人,反倒是好辦了。前頭足以讓她按捺不住私自行動的原因,無疑——只有一個。

想着,秦淮不禁回頭,凝眸看着尚淵,嘴角輕輕勾起。

其他的宮女已是退了出去,尚香被招呼去收拾住處安身,屋裏只留下了尚淵同她兩人。

被秦淮表情古怪得看半天,尚淵蹙了蹙眉:“小姐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前頭魏善公主還說她是聰明人,尚淵又何嘗不是?

“尚淵。”秦淮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還記得,我欠你一條命。”

“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我知道前兩天的事,讓你有些惱我,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以防萬一。”

尚淵垂眸:“我明白。如果因為這件事,小姐大可不必。”

“并不只為這件事。”秦淮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捉起他的手,放入他的掌心:“這荷包的繡工,你可認得。”

尚淵眉心微蹙:“這是……”

“就在捉細作的當晚,我在相府撿到的。”

說話間,秦淮含笑看着他,眼見尚淵的神色從原本的困惑,轉為詫異,再化為最後的不解和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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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話,不需要清楚地說出來,尚淵便能夠理解。

尚香的繡工,他定是最為熟悉的一個。

“小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尚淵臨走時留下的這句話刺在耳中,格外不是滋味。秦淮覺得他離開的身影顯得有些刺眼,不自覺得別開眼去。

她,并不是故意要為難他,也——從沒有想過,要讓尚香付出怎樣的代價。

“秦淮姑娘。”尚淵退出不久,有個宮女輕輕地扣了扣房門,推門而入,得體含笑得施了一禮,“在宮中的這些時日,就由奴婢服飾姑娘。”

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宮女,秦淮臉上漸漸露出笑意來。

看來魏善公主當初指的那個叫“阿瑤”的宮女,正是那天接她到公主宮中的那個姑姑。

“那就有勞姑姑了,還請給公主帶話。後頭的事,就照先前定下的安排行動,也請她,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

“是,奴婢定回将話帶到。”阿瑤應着,在門口站了半晌,才道,“容奴婢多言,姑娘提這樣的要求,會否太過有些……婦人之仁了?”

婦人之仁嗎……

秦淮聞言,微微出神了一會:“或許,是吧……但我也只是,想還別人一條命罷了。”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關上,屋裏空洞無人,靜地不帶一絲聲息。

在宮中的時日,不知不覺也過了數日。

“小姐,你找我。”

秦淮立在走廊上,眺目只見蔓延缤紛的落櫻,将思緒迷地微微恍了幾分,聞言才猛然回神,笑了笑:“尚淵,來得正好。”

言語間,尚香正在身後不遠的屋子中收拾,低着頭,好似沒有留意到這裏的動靜。

尚淵的眉目間有些倦意,聲色也略帶沙啞:“小姐找我?”

看模樣,顯然是尚香的事,讓他這幾日很是掙紮……秦淮的視線落在他的眉目間停留片刻,忽然朝他臉上伸出手去。

尚淵顯然沒有意料到秦淮的這種舉動,僵硬在那:“小姐?”

秦淮輕柔的指尖繞過尚淵的臉頰,輕輕地從他的青絲間拾下一瓣落櫻,嗤笑道:“你看你,表面上這樣精明,怎麽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指尖的肌膚輕擦過耳畔,隐約還帶幾分女子獨有的清香,尚淵立在那裏,進退不得,窘迫地立在那裏,半晌不知道該答什麽。

秦淮微微側眸,瞥見屋裏的尚香若有若無地留意着外頭他們的動靜。

藏下一抹笑意,秦淮轉身欲走,腳下毫無預兆地忽而一滑。

闌幹逶迤,迎面而來本是粗壯的廊柱,身後只聽一聲“小心”,周圍風聲徐徐,天旋地轉之間,落入的是一個寬廣的懷抱。

秦淮擡頭,看到的是尚淵微蹙的眉心,又眼見在她的注視下,耳根處似乎漸漸湧起了一陣可疑的紅暈。

尚淵這種不茍言笑的男人,竟然也會——害羞?

秦淮本就有意所為,但見了這種可謂“離奇”的現狀,不禁也愣在了那裏。

許是太過親昵無間的距離,撲面而來的亦有幾分成熟男人的氣息。

尚淵不似祁寧這樣翩翩儒雅,細看之下,卻又別有一番獨有的味道。

難怪尚香也會傾心于他……

秦淮出神這樣想着,忽然聽到身後屋裏“咔嚓”一聲瓷裂,才猛然驚覺,和尚淵格外默契地一同松了手,保持開了一定距離。

“奴才莽撞了,還請小姐贖罪!”尚淵當即跪地,再沒擡起頭來。

秦淮不禁輕咳了一聲,瞥見尚香在屋裏手忙腳亂地收拾摔碎了的茶壺,眉目間是強忍住的笑意:“我……先進屋去休息了。”

進屋不輕不重地埋怨了幾聲尚香的不小心,阿瑤恰好經過,忙叫她把東西取出去給理了。

看着阿瑤進屋後轉身關上了門,秦淮才露出淡淡的笑來。

阿瑤看了看地上殘留的碎屑,抿唇道:“最多不能超出五天,再拖下去,恐怕就……”

“我明白。”秦淮點頭,“三天之後,便開始準備行動。”

阿瑤猶豫了一下,應道:“成!”

此時透過西窗看出,沉沉的暮色映黃了整片天色,由遠而近逶迤的皇宮,也似被沉沉地蓋在其中一般。

重疊的雲彩,有幾分似是染盡了血跡。

秦淮細長的眼,不禁微微眯長幾分。

阿瑤已經在她的茶水中發覺了異樣,雖說一面也給她偷偷吃着解藥,但總歸是有損身子的。

就如阿瑤所說的,絕對不能超過五天,即使祁寧等的了,即使有了解藥,她的身子,很快也會不堪重負的。

風平浪靜地又過三天,一直安寧地住在皇宮中的秦淮,忽然開始了上吐下瀉。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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