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生死間,離別前

“秦淮姑娘,快跟我們撤走!”

起身随手抓了一件大衣蓋在身上,秦淮正好聽到外頭有人氣急敗壞地趕來,掀開簾子往外一看,只覺得沉沉的火光将整個軍營都已吞噬了進去。

她皺了皺眉:“北奴人的偷襲?”

“是!姑娘請随我來,這裏危險!”

秦淮忙不疊跟着那個士兵跑去,周圍兵刃聲一片,剛經過一個轉角的時候,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猛然回頭,看到尚淵時眉目間不禁露出幾分詫異。

此時尚淵的衣衫有些破碎,依稀間還滲着血跡。

秦淮一眼瞥見,不禁詫異:“不乘亂跑走,你還跑回來找我幹嘛?”

尚淵緊抿着嘴角:“這次北奴軍來者不善,看來是準備好乘大人不在營中,而特意組織的攻勢。”

很少看到尚淵這種深沉的臉色,秦淮不由噤聲。遠遠看了一眼,前陣似乎已經亂了陣腳,北奴軍的殺喊聲又已經近了不少。

“姑娘,這……怎麽辦?”先前招呼她的那個士兵此時臉色也微泛白,拿捏不定決定。

尚淵沉思片刻:“小姐,跟我走!”

也不待那士兵回神,他已經一把拉起秦淮往旁邊跑去。

尚淵的步子原本就比她大上很多,秦淮跌跌撞撞跟地有些吃力,只見他拉了自己往軍營邊側跑去,再往上跑的地方是一個山丘,然而在那裏也只能暫時避開戰火。

有一小隊人馬自發集結到了她的身邊保護,遙遙回首望去,站在高處,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戰況。

從兵力上來看,很顯然北奴軍這次準備孤注一擲了。

如果長期這樣對峙下去,以大魏在軍營中的兵力,遲早是要消耗殆盡的。如今她藏身的這個地方,恐怕遲早也會被戰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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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看了眼小隊長,微微蹙了蹙眉:“你們不下去奮戰,跟着我做什麽?”

小隊長原本一臉嚴肅地看着戰事,聞言才回神答道:“這是大人吩咐的,若有發生什麽事,我們一隊人專門保護姑娘安全!”

“祁寧?”秦淮微微抿了抿唇,“他知道會有人來偷襲嗎?”

“姑娘有所不知,這北奴兵夜襲我們軍營也非一次兩次的事了,只不過……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派來這麽多兵力。”小隊長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不過方才我們已發出了訊號,大人應該很快就會帶兵趕回來,請姑娘不必擔心。”

秦淮默默地點了點頭,戰火紛紛映入她的眼中,襯得她的面容忽明忽暗。

周圍陷入了詭異的沉寂中。

戰事漸漸趨向白熱,幾個人抱着腿做在山丘上,夜色深得不見五指。

尚淵在身邊,呼吸平靜,秦淮低垂了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心情。聲音壓得很低,沉沉地有些沙啞:“尚淵。”

尚淵的身子微微一直,應道:“在,小姐。”

秦淮抿了抿幹涸的嘴唇:“今晚如果安穩度過,你就……走吧。”

尚淵凝眸看她:“走?”

秦淮默然地點了點頭:“你本來就不該回到這裏。祁寧已經不可能再重用你了,你留在這裏,我只能保你一次,未必能保第二次。而且……”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裏留多久。

或許,很快她便也會不在了……

風,徐徐地吹着。

尚淵的眼眸被微紅的火光襯得有種異樣的色澤:“我會回來這裏,只是為了小姐,與大人無關。”

秦淮的身軀在聞言時微一震,然而不待她回話,周圍陡起的刀刃聲打斷了她到了嘴邊的話語。

“不好,北奴人追上來了!”

有人尖聲地高喊了一聲,然而随即而來的是一聲刺耳的割裂聲。

“小姐,走!”

轉眼間,手已經被尚淵一把抓起,秦淮被他拉着往後頭跑去,擡頭看着那修長挺拔的背影,覺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刺得隐隐生疼。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身邊有一個可以說話可以信賴的人。

但是,他們兩人,注定是無法同路的啊。

如果哪日她要一步步逼迫祁寧上絕路,那麽你又當如何自處呢,尚淵……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他應該會,親手,殺了她吧?

一時又落入重圍,尚淵随收砍翻了幾個人,拉了秦淮往旁邊的一處側門突圍出去。

北奴人很多,每走幾步,都可以看到一個個張牙舞爪的男人。

跑出軍營便是一處平原,一望無際,黃沙紛飛。

秦淮依稀辨出尚淵帶着他跑的方向是北方,遙遙的,在視野盡頭,已經可以看到彌漫的胡塵,在天際盡頭,蓋住了沉沉的視野。

“是祁寧的軍隊?”秦淮邊跑邊問,沒幾個字已是氣喘籲籲。

尚淵點了點頭,握着她的手愈發緊了:“應該!”

夜風很冷,背後冰冷的鐵刃閃爍,已有北奴軍發現了他們,在後面遙遙追來。

全身冰冷,秦淮感到渾身上下的骨頭險些都要裂開一般,然而身後追緝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了。

如果沒有她,尚淵一個人若逃走,是輕而易舉的事。秦淮很清楚這一點,然而不論她暗中如何用力,卻始終無法甩開那只緊握的手。

“小姐。”尚淵的聲音此時不知為何竟是這樣的平靜,“我曾對自己說過,自己的這條命,永遠都是小姐的。”

秦淮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樣說,心中卻莫名騰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你別亂來!”

然而,尚淵忽然一把将她往前甩去,原本仿佛粘合的手此時一經松開,陡然在呼嘯的風間騰起一股涼意。

秦淮一個踉跄下跌坐在地上,回頭看着已然握緊刀刃的尚淵,聲音因驚慌帶了些許尖銳:“尚淵,跟我一起走!”

“如果小姐希望我們都能保命,不如快些去找大人。”

尚淵回頭,看着秦淮,嘴角含笑。極淺的弧度,然而有種錯覺,那道視線仿似穿過了秦淮的身子,落在地平線交接的那處騰起的胡塵間。

“快走!”大聲的一句,很快被沉沉地蓋在了風中。

秦淮只覺唇角似被咬得隐約出血,全身的骨架都似要碎開了一般,終于狠絕地一轉身,咬牙拔腿跑去。

背後的那人手執刀刃,立在那裏,在夜色間,修長單薄的身影滲着一摸風蕭蕭兮的悲壯。

撕殺聲點滴落入耳中,讓血液也仿佛凝固了幾點。

作者有話要說:補字。。。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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