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內憂外患

次日早上，潇潇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

她睜開眼睛，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伸手抓向身邊，卻空蕩蕩地什麽都沒有。這讓她愣了一下，随後她立刻掀開了被子下了床。

這間屋子她很陌生，但她知道這是謝衣在龍兵嶼的寝殿。她應該安下心來的，卻沒來由地心慌，這讓她匆忙地推開了屋門。

屋外是一個簡單的院落，和靜水湖的小院有一點相似，也有那麽一張石桌。

桌邊，若然正百無聊賴地一字一頓地背着法術口訣，面前放了一盤花生，她有一個沒一個地捏着吃着。她對面沈曦一邊抄寫一邊重複，從來不離身的大兔子就靠在她身邊。

潇潇開門的動靜讓兩人都停了下來，若然沒心沒肺地招呼了一聲，“夫人你醒啦！破軍大人說午後要去太華山，您要是醒了就收拾收拾，他一會就回來。”

“夫人……”潇潇微微眯了眯眼睛，“太華山啊？我知道了。”她微微松了口氣，目光一轉，不知在看什麽，最後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屋外，沈曦看着門重新關上，才松開了攥筆攥得指節發白的手，“若然姐姐，剛才嫂子好可怕哦。”

“有嗎？”若然不以為意地拿起了一粒花生送到沈曦面前，“這個花生還是挺好吃的，小曦你真的不吃？”

“小曦才不要吃！”沈曦的聲音一下子就活泛了起來，“謝衣哥哥做過的東西不能吃的！小曦上次吃了之後肚子疼了好久的！”

“是嗎……”若然猶豫地看了看手裏的花生，“可是就是把它們放在開水裏而已……破軍大人應該不會連這都還能搞出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潇潇靠在屋門上，微微皺起眉。

魔氣已經在她手心彙集，她用力地攥了一下拳，彙集在她掌心的魔氣消失不見。

“我回來……是不是一個錯誤？”潇潇喃喃着，“魔……不該存在于下界的。可不來，我會瘋掉……”

謝衣從生滅廳回到寝殿的時候，沈曦正在搖頭晃腦地背着口訣，若然不知從哪裏找了個桃子啃着，看見謝衣回來她趕緊擦了一把嘴角，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認真一些，“破軍大人好！”

“若然。”謝衣對她微微颔首，仔細聽了聽了聽沈曦背誦的內容，不由驚訝道，“小曦這麽快就會背瞬華之胄的咒訣了？”

Advertisement

若然站了起來，笑嘻嘻地道，“曦小姐很聰明呢。”

沈曦背完了最後一句，也拎起了自己的大兔子走了過來，“謝衣哥哥，你不去看看嫂子嗎？”

“潇潇？她怎麽了？”謝衣看向緊閉的大門。

沈曦抿了抿嘴，“小曦也不知道，但是就是覺得她好可怕的樣子。”

“……我知道了。”謝衣點了點頭，心想大約又是魔氣。他對沈曦和若然示意了一下，便推開了屋門。

屋子裏空無一人，唯獨床帏拉得很緊。

謝衣嘆了口氣，拉開了床帏，果然看見潇潇正抱膝坐在那裏，頭垂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潇潇？”謝衣側身坐在了床邊，扶着潇潇的背，“怎麽了？”

潇潇沒有擡頭，悶悶地道，“你不在，我就想殺人……這可怎麽辦？”

謝衣被她這話震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一僵——看來沈曦說她可怕，是她真的動了殺心。可是為什麽？

潇潇感覺到了謝衣的動作的停頓，微微地皺起了眉，好在謝衣随後便反應了過來，稍一思索便道，“那我們便不要分開。”

潇潇擡起頭來看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不是說要去太華山？衣服我都幫你收好了，你看看有什麽別的要帶的沒有？”

“……好。”謝衣雖然有些擔心，但仍點了點頭，起身将床帏挂好，去翻看潇潇幫他斂的包袱去了。

潇潇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覺不出絲毫異樣。

謝衣看了看包袱，覺得沒什麽問題，又從堆在書桌上的卷軸裏挑出了兩個放了進去，重新系好，拎在了手上，走回床邊，對潇潇伸出了另一只手，“走嗎？”

“我是魔。”潇潇看着他，“帶着我去太華山，真的沒關系？”

謝衣無奈地笑了笑，俯身牽起了潇潇的手，道，“走吧。”

潇潇沒有掙紮，順從地跟着謝衣出了門。

沈曦背了一上午的法訣有些累了，若然領她去房間睡了，正退出來，看見謝衣和潇潇笑着打了聲招呼，謝衣應了，潇潇卻只是點了點頭。

随後兩人便祭出了一個法陣，消失在了原地。

“這麽着急啊……”若然摸了摸鼻尖，往院外走去，卻看見一個身着祭司袍的男子，“雲晖？你在這裏做什麽？”

被她稱作雲晖的男祭司看了一眼她身後正在消散的法陣餘晖，對她微微一颔首，轉身離去。

若然偏頭看着雲晖緩步離開的背影，片刻後蹙起了秀氣的眉，手指輕輕扣在刀柄上思索了起來。過了一會，她又反身鑽回了院子裏。

而此時，謝衣與潇潇已經站在了海岸邊。

樂無異尴尬地抓了抓頭發，“師父、師娘，你們真要去太華山啊？——那些人好頑固的，根本不聽人說話。”

“不去又能怎麽辦？”謝衣笑了笑，用力握住了潇潇的手，“他們不聽人說話，我們也得說。”

樂無異嘆了口氣，郁悶地抓了抓頭發，“算啦，反正破開結界的昭明是我找來的、矩木是我砍的，我說話怎麽也要有點分量……”他說着，從腰包裏把小黃掏了出來用力搖晃，“喂喂喂，饞雞你還沒睡夠？起來幹活啦！”

小黃不情不願地叫了兩聲，樂無異松開了手，它就跳在了地上。它是認得謝衣的，眨着小眼睛打量了一會謝衣，見他沒打算拿出什麽吃的來，安心地沖他叫了兩聲。

謝衣微笑着沖它點了點頭，小黃心滿意足地扇了扇翅膀，眨眼便變成了巨大的鲲鵬。

樂無異翻身跳了上去，謝衣拉着潇潇想要跟上，小黃卻後退了兩步，翅膀一張作勢要飛。

“喂喂，饞雞你搞什麽？”樂無異趕緊拍了拍鲲鵬的背，“那是我師父和師娘好不好不要鬧脾氣了！回去給你買肉吃！”

“和它沒關系，是我的緣故。”潇潇死死地擰着眉，攥着謝衣的手已經有些發白。

小黃歪着頭看了看仰着頭看着它的潇潇和謝衣，終于又安靜了下來。

“沒關系的。”謝衣看了看小黃，忽然一把抱起了潇潇，一躍跳上了它的背。

小黃迫不及待地飛了起來。

樂無異一臉的茫然，“小黃這是鬧什麽脾氣啊？”

潇潇站穩了腳跟，搖了搖頭，“鲲鵬見到魔，若是不發脾氣倒是奇怪了。”

“魔？”樂無異愣了愣，大笑了起來，“師娘你別開玩笑了，要是帶着魔氣就是魔，那我幹什麽要幫龍兵嶼？”

“可是我……”潇潇張了張嘴，又沉默了下來。

樂無異卻是一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樣子，“師娘，仙女妹妹總說您的好——當然說的最多的是做飯好吃，每次吃飯她都得提一次您，這次總算能跟您好好說話 了。”他笑了起來，整個人都帶着陽光的氣息，看得潇潇一愣，而樂無異自己卻毫無所覺，“在流月城的時候我們都看見了……師父傳信來說你們要一起來，我還以 為我聽錯了，沒想到是真的。”

他稍稍偏了偏頭，陽光撒在他琥珀色的頭發上，“能活着，真是太好不過了。真的……即使會有些累，但是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潇潇默不作聲，倒是謝衣點了點頭道，“是啊。也只不過是為了活着罷了。”

一時間，三人都不再說話。

小黃鳴叫了一聲，開始下落，最後落在了太華山的廣場上。

樂無異驚訝地看着清和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對謝衣和潇潇行禮：“清和見過謝大師、潇潇前輩。”

“怎麽倒生分了？”謝衣笑了笑，“小時候叫哥哥姐姐不是叫得很順？”

清和搖頭笑道，“山人倒是無妨，只是若此時與二位太過親昵，只怕是不妥。”

謝衣潇潇與清和客套着，往大殿裏走了，樂無異還捧着小黃愣在原地，“喵了個咪，師父師娘居然和夷則的師父認識？”

“樂兄何故在此地徘徊？”他正愣着，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正是夏夷則。

阿阮在他身邊笑嘻嘻地道，“小葉子看上去愣愣的，好呆哦。”

“夷則你來的正好——我師父和你師父認識啊？”樂無異顧不上計較阿阮的“嘲笑”，有些急促地追問。

這話問得夏夷則也是一愣，“我沒聽師父提起過，但是在神女墓的那個傳送法術……确實是本門法術，若是他們相識也并非不可能。”

阿阮想得倒是簡單，“啊呀，那要是謝衣哥哥和師父認識的話，一會說話不是更方便？”

樂無異和夏夷則神色都是一松。

夏夷則點了點頭，道，“樂兄，我們勿在此耽擱了，也一同過去吧。”

“哎對對，光在這也幫不上忙——咱們快過去！”樂無異把還在唧唧叫着的小黃往腰包裏一塞快步往清和領着謝衣二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夏夷則搖了搖頭，拉着阿阮趕了上去。

阿阮一邊走還一邊嘀咕着，“聞人姐姐不能來，真是遺憾。”

“來的是秦百将，總該有些消息。”夏夷則回答道，頓了頓，忽然又道，“樂兄怕是比你着急。”

阿阮愣了愣，笑開了，“夷則你也會開玩笑啊！”

夏夷則有些局促，“怎麽……”

“真好！”阿阮笑眯眯地接上了後半句，愉快地哼起了歌，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夏夷則一個愣神，倒變成了被阿阮牽着走了。

他看着阿阮腰間一晃一晃的凫徯羽和手腕上挂着的碧色玉石，也微微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則阮撒糖w

什麽你說章節名好像很虐的樣子？——我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