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二十六 一夜魚龍舞
魏懷恩再老成,今年也不過是剛及笄的年紀,又在喪兄之痛中苦苦支撐了大半年,人聲喧嘩的熱鬧雖在眼前,竟然讓她恍如隔世。
她已經記不起上次能夠這樣肆意穿行在市井之中,而不用裝着沉重的算計是什麽時候。
為了遷就她,蕭齊特意選了一條有些繞遠的路,他辦差的時候最常來的就是這一片,足夠繁榮,也足夠讓消息在閑談之中傳遞。
僅僅是坐在馬車裏撩開車簾已經不能夠滿足魏懷恩,她靈活地鑽出來和蕭齊一起坐在車前,随着馬車的前進晃蕩着雙腿,不時就被誰家的叫賣吸引了注意力。
兩匹老戰馬不得不走得比牛車還慢,只差用響鼻告訴魏懷恩:
“你可以下來自己走。”
可缰繩牢牢抓在蕭齊手裏,很難說他是不是也在故意拖慢時間。
馬車不太寬,留給車前的空間也不大,魏懷恩就坐在他旁邊,因為他的胳膊護着她的腰更加放心地左探右探。
一家的包子在他們經過的時候正巧打開了籠屜,白汽蒙了魏懷恩一臉,她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愣神有多好笑。
“小姑娘被我家包子香暈了吧,讓你哥哥給你買兩個嘗嘗?”
動作麻利包着包子的娘子招呼了她一句,魏懷恩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那剛出鍋的包子确實很香。
“籲。”
蕭齊不用她回頭,幹脆利落地下車去買了兩個遞給魏懷恩。
負責蒸包子收錢的大漢嘴皮子沒有自家娘子利索,但也是笑呵呵地,還沖魏懷恩點了點頭,提醒她:
“小心燙啊。”
包子确實有點燙,卻單單燙得她眼眶濕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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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若是她只是看見了市井的熙熙攘攘而無法融入,那麽現在她徹底被素不相識的夫妻沒有理由的親切拉進了這片人間。
她為這種心情感到歡喜,她忽然很想和人傾訴這種快樂,或者說正是因為這一刻的真切生活着的感覺才讓她有了和尋常人一樣分享的欲望,
“蕭齊蕭齊!”
她半靠在他身上,指點着自己覺得好玩的東西:
“你看那邊,有人在噴火呢!”
“蕭齊你看,那兩個人吵起來了!”
“蕭齊,那邊!”
她并不知道這些新奇對蕭齊來說毫無吸引力,甚至有幾家原本就是他埋在這裏的暗樁。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即使她會認錯一些東西,即使她會因為遠離了市井斤斤計較的生活而并不知道誰在宰她,誰在騙她。
他屈起一條長腿,懶散地靠在車門上,偶爾因為魏懷恩扯他袖子才擡起眼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或者接過她買的奇奇怪怪的小東西。
她像一只雀兒在他旁邊叽叽喳喳,讓他放棄了記下那些奸商容後再算的想法,她這樣開心,他也心情很好。
不過,他的心思不由得飄向了另一個方向。
無論是在宮中,在玄羽司,還是在魏懷恩身邊,他都是一個在別人的世界裏作為陪襯的角色。
從他成為閹人的那一刻起,這世界上他就再也沒有了根系,也再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長長久久地屬于他,因為連他自己都是別人眼中的死物。
他沒有性別,沒有自我,宮中的主人是貴人們,玄羽司的主人是皇帝,他的主人是魏懷恩,他的榮辱生死全都屬于別人。他只是附庸,連自己都沒有。
可是現在,魏懷恩經過了他熟悉的世界,甚至蕭齊會因為魏懷恩的天真而感到滿足。
從來都是他戰戰兢兢地去學習每一個新環境裏的規則,很難想像會有這樣一天能夠由他作為向導去指引魏懷恩這個世界的有趣之處。
他忽然參悟出一個道理,或許不是他不夠努力,不夠強大,而是那些世界本來就不是為他而打造,或者說,是在他成為閹人之後,才被那個病态的世界接納。
那個世界裏只有權力和傾軋,只有一層一層的等級和壓迫,那裏會把所有人的生機吞吃殆盡,只剩下一個行屍走肉般的空殼。
魏懷恩今年多大,十五?十五歲的姑娘現在應該在做什麽?至少不應該是要獻祭自己的鮮活,連見一見家人都要偷偷摸摸。
将軍府已經能夠遠遠看見,這趟讓她放下防備的路途總會有盡頭。
耳邊的喧嚣漸漸遠去,魏懷恩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蕭齊恍然覺得自己在帶着她離開自由,重新踏入那個她熟悉又厭惡的世界。
他是唯一一個發現這一點的人嗎?他是唯一一個在和權力地位争搶真正的魏懷恩的人嗎?
蕭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趁着拐進将軍府後門之前,傾身過來與她對視。
“懷恩,今晚街市上會有花燈,奴才帶你出來看好不好?”
他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他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說給快要徹底縮回冷漠殼子裏的真正的魏懷恩聽。
“好啊。”
她的杏子眼彎了彎,應下了他僭越的稱呼。
蕭齊的心跳幾乎要将胸膛震痛,他放開她的手,坐回了原位,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才再度開口:
“要到将軍府了,主子坐進去吧。”
身邊的簾子挑開,魏懷恩的衣裙蹭過他的胳膊。
雖然他也戴上了行走在這個世界裏的端持假面,但他跳動着的心髒告訴他,就在剛剛那一刻,他抓住了真正的魏懷恩。
不是主子,是懷恩,是允許他主動親近的懷恩。
“舅舅,舅母!”
魏懷恩才一邁進門檻,在前廳等了半下午的江玦和寧瑜就已經迎了上來。
上次見面還是在除夕的宮宴上,寧瑜本來只有期盼,可隔了大半年見到瘦了一圈的魏懷恩還是沒忍住抱着她掉了眼淚。
連帶着江玦和魏懷恩也因為想起了早逝的魏懷德而悲從中來。
“好了,呦呦好不容易來一次,都高興點。”
寧瑜擦了擦眼淚,把魏懷恩的臉捧起來仔細端詳了一遍:
“瘦了不少,也長高了,舅母都要仰着頭看你了。”
“進屋吧,別在這站着了,呦呦晚上想吃什麽,要不要現在吃點點心墊墊?我今早上派你表哥去買了城東王家的蓮花酥,還愛吃嗎?”
江玦推着她們倆走了幾步,忽地轉過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蕭齊。
“哎,你小子愣着幹嘛,一塊來啊。”
原本有些局促的蕭齊聽到這話,難得有些受寵若驚地抿着嘴點了點頭跟上。
他明白江玦的寬厚不只是因為他是魏懷恩的內侍,而是因為他孤身入府擊殺嚴維光幫魏懷德報仇而感激他。
他喜歡江玦這一家人,也不只是因為他們是疼愛魏懷恩的親人,而是因為他們待人平等,從未因為他的身份瞧低過他。
“表哥真是哭着走的?哈哈哈,舅舅你別逗我了,我才不信呢。”
“我騙你作甚?夫人,你說,你說她就信了。”
寧瑜在心裏搖擺了一下,還是決定幫江玦編瞎話。
“是啊,鴻兒不樂意去宮宴,可沒辦法呀,我們得留在家裏陪呦呦過節呢,只好委屈他了。”
“看吧,這下你總信了吧。”
江玦狗腿地給寧瑜添上茶水,一切盡在不言中。
“呦呦。”寧瑜忽然正色。
“有件事舅母想問問你的意思。”
“什麽事?”
“皇後想要給你安排婚事已經很久了,以前你在東宮,我們幫不上,但是現在……你總是躲不開這件事的。
與其被她拿捏,還不如我們盡早找個人先定下堵上別人的嘴。要是你還不想太早嫁人,反正你表哥也不急,拿他擋劍也沒關系,你覺得呢?”
魏懷恩看着一臉認真的寧瑜和默默點頭的江玦,知道他們是真的在為自己着想。
“舅舅和舅母放心,我的事絕對不會落在皇後手裏。”
她這段時間就在謀劃這件事。
“不止如此,我還會重新回到朝堂上。”
“朝堂?”
這次是江玦瞪圓了眼睛。
“你怎麽還要淌渾水?那些言官連我都不放過,你又怎麽能以公主的身份插手政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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