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江城前,紀珣就同姜雲靜有過一面之緣。
那是某次宴會,他路過假山,忽聽見不遠處有女子争執之聲。
紀珣不欲行背後偷聽之事,正要折身走開,卻在一轉頭時看見了站在花圃邊的粉衫少女。她那時還未像如今這般長開,頭上紮着雙髻,兩條淡粉絲帶垂落耳邊,清風撫過,略帶幾分嬰兒肥的臉如同三月裏的桃花一般,嬌俏可人。
一直平靜如水的心忽然就被撩起絲絲漣漪,于是竟駐足聽了起來。
“真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可不是嘛,我娘親都說了,離她遠一點。”
“掃把星!沒家教!”
紀珣聽得眉頭皺起,很快就發現這些人說的正是那位粉衫少女。
就在他以為她會像他往日見到的那些小姑娘一般委屈大哭時,卻沒想她竟二話沒說,一挽袖子,直接同對面幾人撕打起來。
她雖身量嬌小,可揍起人來倒是像模像樣,沒幾下便将兩三個姑娘都推倒在地,甚至直接将其中一個撲進了花叢死死按住。
少女揚着眉,面帶不需,縱使發鬓散亂、衣裳林亂,卻沒有一絲狼狽。
一把抓起花圃裏的濕泥,抹了對方滿臉,“我娘說,相由心生,眼下這副模樣正适合你。”
紀珣忍不住笑出了聲。
再擡頭時,幾個小姑娘已哭喊着倉皇逃開,只剩粉衣少女還獨自立在湖邊。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走近了幾分,結果卻聽見一陣隐約的啜泣聲,她還是哭了呀。
少女哭得隐忍,清瘦的肩膀随着哭聲微微聳動着,像是怕被人看出來似的,帶着股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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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憐惜。
紀珣想要走上前去安撫幾句,卻又知道她大概不會想讓人瞧見這副樣子,只好默默地站在那。
直到少女擡袖抹幹眼淚,又像沒事兒人一樣離開了,他才從假山後走出來,略帶悵然地望向她消失的地方。
後來他才知道她是姜府的大姑娘,那時剛剛喪母不久。
等到他一年後去江城接妹妹回家,這才又遇上了姜雲靜。三月春日,少女跟在紀知瑤身旁,笑吟吟叫他懷安哥哥。
那一刻,鏡不染塵,凡心卻動。
自打從妹妹那聽說姜雲靜要回京的消息後,紀珣沒有一天不在期待,向來心靜的他卻在讀書時都頻頻走神,被祖父教訓了好幾次。
可思念還是如野火燎原,瘋狂滋生,帶着一種讓人上瘾的疼痛。
可今日人到了面前,紀珣又有些情怯,打見到的那一刻起,一堆話就在舌尖碾了又碾,卻始終沒找到機會開口,也不知如何開口。
末了,才化作一句壓抑着思念的平淡問候:“泱泱妹妹近來可好?”
姜雲靜不知他心念轉動間已行過了千山萬水,醉昏昏一笑,帶着幾分嬌憨點點頭,“自然是好的。”
紀珣知她此番回京為何,也知她家中那些事并不如意,可她就是這般,對着旁人從不肯露出一點脆弱。
心中憐惜更甚,緊了緊攥在袖間的手,“有些事你無需擔心,懷安會保護你。”
懷安哥哥保護她?姜雲靜蹙了眉,醉意昏沉間想的卻是江城舊事,她同紀知瑤在街市閑逛,一匹快馬飛奔而來,眼看就要撞上,身後的紀珣忽然将兩人一攬,險險避開。
于是沒太在意地笑了笑,把個頭重重一點,“泱泱知道。”
紀珣以為她聽懂了,眼中也浮起笑意,既然她回來了,思量兩年的事該做決定了。
一時心潮湧動,脫口而出:“那泱泱……可願同我成親?”
話音未落,另一邊就傳來了小厮響亮的聲音:“公子,丫鬟找到了!”
姜雲靜被分散了注意力,根本沒察覺到方才紀珣說了什麽。
然而,他的句話卻清清楚楚地落到了身後樹叢站着的人的耳中。
這位不是別人,正是越貴妃的侄女,賀茂的親妹妹平寧郡主。
小半個時辰前,平寧郡主聽說紀珣同人在吹雪園賞湖飲茶,便假借觀園的名義離開留芳閣來到這,想要與他“偶遇”。
紀珣乃晉國公府大房嫡子,顏如冠玉又有逸群之才,在一衆世家子弟中可謂拔類超群。十四歲那年,平寧郡主在春宴上與他偶遇時便一見傾心。
越貴妃無女,将平寧郡主視作半個女兒,自小她受着萬千寵愛長大,什麽都得是最好的,于擇婿一事上也自當如此。
故而雖知京中貴女心慕紀珣的不在少數,她也從未放在眼裏,私底下只将那些心意和賣弄看作是笑料。
可在聽到方才那番話後,她卻感覺像被人狠狠地打了個巴掌似的。
紀珣竟然有了意中人,還是那商戶女姜雲靜!
饒是向來眼高于頂的平寧郡主此刻也有些繃不住了,握着絹帕的指尖隐隐泛白,望向那抹丁香背影,目光像是要把她刺穿。
“紀公子……許只是随口一問。”
丫鬟錦雁在旁打量着小姐的臉色,小心翼翼地來了句。
“随口?懷安哥哥素來端方有禮,行止有度,你何曾見過他如此冒失?”
方才他那慌亂又羞澀的神情,分明是……情難自禁!原來他那樣的端方君子在喜歡之人面前也同個失了分寸的少年郎一樣。
想到這,平寧郡主心中更是郁結。
錦雁道:“姜姑娘不是同紀家小姐一同離開的嗎,為何此時又和紀公子單獨在此?奴婢看她就是故意勾引,方才郡主沒瞧見嗎,哪有正經人家的姑娘像她那般言行輕浮?”
平寧郡主思量片刻,冷靜了些:“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紀公子平素甚少與女子結交,怎會今日一見就如此沖動?想來必定是這姜雲靜使了些狐媚手段。
“郡主何必擔心?以她的出身也攀不上國公府這根高枝兒。”
“不行,即便如此,本郡主也不能容忍有損懷安哥哥清名的事情發生。”
說完,平寧郡主目光沉了沉,俯身在錦雁耳邊低語了幾句。
姜雲靜執意不要紀珣相送,只跟在丫鬟小菱身後朝着吹雪園外走去。
只不過沒走多久,她便覺得那酒意越發地沉,連步伐都踉跄了起來。這樣是沒辦法出現在留芳閣的,于是叫住前面的丫鬟。
“我方才許是飲多了些酒,現下有些犯暈,可否勞煩姑娘帶我去處僻靜的地方歇息片刻?”
小菱年紀不大,不過府中普通的三等丫鬟,并不認識姜雲靜,只知道她是公子特意囑咐的貴客,怠慢不得。
只是內院留客的廂房據此還有一段距離,想了想開口道:“這園子裏倒是有一處竹屋,是主子們夏日消暑小憩的,眼下空置着,姑娘若是願意,奴婢可領你過去。”
“那便勞煩你了。”
未幾,小菱将姜雲靜攙扶着領至竹屋。
屋中雖久無人至卻還是灑掃得幹淨整潔,案幾茶器一應俱全,一面半卷竹簾後擱着一方如意紋小涼塌。
姜雲靜甫一踏入便覺滿目清涼,似乎胸間那團燥意都消去了幾分。
此處用來醒酒再合适不過。
脫了雲履,姜雲靜和衣斜倚在涼塌上,本來只打算阖目休息片刻,卻在昏昏沉沉中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小菱見姜姑娘醉酒,不敢離去,便老實守在了屋外。
“小菱,你怎麽還在此處躲懶?”
正發呆間,肩頭忽然被人輕輕一拍。轉頭一看,是二房的碧彤。
碧彤年紀比她大,辦事又機靈,早做了一等丫頭,只是她性子有些不好相與,平日裏對小丫頭們動辄呵斥的。
小菱不由縮了縮肩,小聲道:“碧彤姐姐,奴婢沒有躲懶,是公子吩咐奴婢看着姜家小姐的,她飲醉了。”
碧彤眉毛一豎,低聲喝道:“胡沁什麽!這種話也是随便說的嗎?今日賓客多,仔細你的嘴。”
小菱趕緊捂住嘴,不敢再多說。
“宴席那邊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了,好些東西沒人送呢,趕緊過去。既然人都醉了,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你待會兒再過來也沒事。”
聞言,小菱雖心有猶豫,還是讷讷一點頭便快步離開了。
小菱走後,碧彤轉頭朝竹屋看了一眼。
透過半開的窗戶,依稀可瞧見涼塌上一抹丁香色身影。
另一邊,林妙之等人正在園子裏無趣閑逛,平寧郡主忽從對面走了過來。
等她走近後,林妙之笑道:“郡主去哪了,怎地這麽久不見人影?”
“去了吹雪園一趟,那邊杏花正盛,倒是處賞春的好地方。”
林妙之無心賞春,還在因之前一事心中記恨,聞言也只不鹹不淡地回應了幾句。
平寧郡主便狀似無意地說:“我本想多留片刻,卻不料遇見懷安哥哥帶着好些世家子在那飲茶作詩,只好先回來了。”
“紀公子也在?”
看着雙眼放光的林妙之,平寧郡主眼中劃過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對啊,謝家幾位公子也在呢。”
周圍一衆貴女聞言也都湊近了幾分。
“我也聽說那吹雪園景色甚好,杏花開始,便如落雪紛紛。”
“真的嗎?那何不去看看?”
“左右這園子逛着也有些悶,離正宴開始也還有段時間,不如一道去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不過片刻,便紛紛調轉方向朝着吹雪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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