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杏花林中,一抹丁香色身影在跌跌撞撞地走着。
姜雲靜腳步踉跄,雙頰緋紅,每走一步腳腕處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可也正是因着這份疼痛,讓她能勉強保持清醒。
方才她本躺在竹屋小憩,朦朦胧胧中感覺有說話聲傳來。姜雲靜向來淺眠,一丁點聲音也能将她吵醒。
她醉得厲害,還以為身在扶風院,皺着眉正想叫青棠小聲些,卻忽然摸到身下冰冰的涼席,睜開眼才發現頭頂上放不是熟悉的羅帳。人清醒了幾分,想起些之前的片段。
似乎是在國公府?
她搖了搖頭,擡腿要從涼塌上走下來,卻聽見窗外響起個陌生的男子聲音。
“人在裏邊了?”
“對,也別真鬧出事,到底是在國公府,做做樣子就行。”
“姑娘請郡主放心。”
郡主?姜雲靜愣了愣,腦子裏隐約晃出張臉,一時有些迷惑。
不過,饒是她酒醉,也聽出這二人不太對勁。自己孤身一人在這,又是如此情狀,若是那男子進來了,豈不是會惹出麻煩?
于是掐了掐手心,擡頭看向一旁半開的窗戶。
若是外面人真有心害她,直接出去是羊入虎口,只能從這兒逃了。于是也不猶豫,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也來不及穿鞋了,幹脆提在了手裏。幸好這窗開在塌邊,剛好可以借矮塌的高度,直接翻出去。
片刻,“咚”的一聲,姜雲靜便像個麻袋似的跌到了窗外。
她手腳發軟,根本使不上力,只覺得這一摔骨頭都散了架,疼得差一點就哭了出來。
後面屋子裏傳來了聲音,她自知不能多待,龇牙咧嘴地扶着旁邊一個樹幹站起來,放輕腳步忍着疼地朝林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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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小半刻鐘,終于離竹屋有了些距離。可還是不敢停,暈乎乎左顧右盼一陣,瞧見不遠處隐約飛出一角亭檐。
亭子惹眼,說不定就會遇上些人求救。咬了咬牙捏住手心,繼續蹒跚着步子走過去。
穿過條枝葉掩映的小徑,走到亭子外幾步遠時,姜雲靜心中一喜,裏面還真有人!
只是瞧着背影應是位男子,她猶豫片刻,不知該不該過去。若這人也心懷歹意,那自己豈不是逃了火坑又入泥犁?
正思量間,那人像是察覺到身後動靜,緩緩地轉過了身。
剛對上那人的目光,姜雲靜還慌了片刻,可等到看清對方的模樣後,一張臉只剩下驚訝了。
“陸……陸公子?”
往日總是一身舊青布直裰的陸玄京今日竟穿了件月白襕衫,廣袖寬袍之下,更顯其神清骨秀、霞姿月韻,直身立在清風之中,恍若神仙中人。
陸玄京望過去,少女仰着面,眼睛眯起,一張臉豔若飛霞,因為怔愣而微張着嘴,顯得有幾分稚氣。
掩去一閃而過的訝異,微微一颔首,喚了句:“姜姑娘。”
姜雲靜頓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懸了半日的心落回肚子裏,提起裙子就要走到亭子裏去。結果剛一邁步,臉就一皺,差點跌到上,腳腕太疼了。
正垂頭忍淚時,一片白色衣角忽然飄進了視線中,随後一只修長的手伸了出來,将搖搖欲墜的她輕輕扶住。
“姜姑娘受傷了?”
姜雲靜點點頭,眨巴着眼睛,有幾分可憐的意思。
陸玄京瞧她神情,明白過來,這是喝醉了。
也不多問,輕聲道:“在下扶你去亭子裏休息。”
人到了石桌邊,陸玄京躬身扶她坐下。兩人相距不過咫尺,此時他垂着眼,一排濃密的長睫鴉羽似的,姜雲靜突然發現,他似乎永遠都是這般,清清泠泠的,卻又顯得專注,像尊不動凡念的佛。
壞心思頓起,動作快過腦子,忽然擡起下巴輕輕地吹了吹那排睫毛。
睫毛微微地顫動起來,像是受了驚的鳥兒。
陸玄京終于有些詫異地擡起眼。少女飽滿的唇就在離自己不到毫厘的地方,像是春日裏最鮮嫩欲滴的櫻桃,閃動着令人想要采撷的光澤。
然後那光澤微微溢開,姜雲靜咯咯一笑,惡作劇似的。
陸玄京斂下眉目,壓下那裏面一閃而過的笑意:“姜姑娘飲得這般醉嗎?”
竟然被他瞧出來了,可醉酒之人哪會承認,姜雲靜只裝作聽不懂,擺擺頭,伸出一根指頭堵住他的嘴,“噓!”
陸玄京低頭看一眼快要貼上唇的指頭,挑了挑眉。
姜雲靜直直地看着眼前人,忽然上上下下打量起來,眼裏有了幾分促狹。
“這衣裳是我給你買的那身嗎?”
陸玄京想起那位管事送來的衣服,沒有否認,點點頭,“還沒多謝姑娘。”
姜雲靜不理他客氣,自顧自繼續評價:“李管事眼光不錯,這衣裳真好看。”
不過還是人更好看。這句話沒說,糖果一樣藏了起來。
“我給你買了衣裳,你得謝我。”
完全不記得自己是為了感謝才做的這事,笑得一臉無辜。
陸玄京知道不能同此時的她講道理,淡聲道:“那姑娘要在下如何謝呢?”
姜雲靜歪着頭,冥思苦想片刻,“有人要陷害我,你幫我報仇。”
報仇?陸玄京心中一哂,這個他确實擅長。
見他不說話,姜雲靜有些生氣了,他不願意麽?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扯了扯懸在空中的一截袖子,有些耍賴的意思。
“那是誰要陷害你呢?”
姜雲靜腦子裏閃過些人影,混亂不堪的,也說不清楚。
一生氣,托着下巴晃了晃腦袋,很洩氣似的,“算了。你也幫不了我。”
瞧着她如今這副樣子,醉了酒,又驚慌慌地從林子裏過來,逃難一樣,聯想到今日國公府的宴會,陸玄京大約也想明白個七八分。
人既然好生生地坐到了這兒,那便應當是沒出事。
只是他倒有些看不懂眼前這位姜姑娘了,平日裏也是副世家貴女的端方模樣,還有些聰明,可沒想到飲醉了會是這般孩子氣。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看見她因為生氣微微鼓起的側臉,嘴唇紅豔豔的,眉頭一會兒蹙起一會兒展開,不知又琢磨起了什麽。
打量片刻,收回目光。
“既然姜姑娘無事,在下便先告辭了。”
姜雲靜一轉頭,複又拉上他的衣袖,“別走。”
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一樣,“我害怕。”
國公府這麽大,身邊又沒個人,要是他走了,自己又遇着什麽該怎麽辦?
陸玄京沒想到她對自己還挺信任,沉吟片刻,也沒再堅持,而是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已近黃昏,日光被濾成溫柔的琥珀色,斜斜地落在在亭子中。
少女安心了,幹脆枕着胳膊趴到了石桌上,一截雪白的小臂從寬大的袖間露出來,純淨如美玉一般。
陸玄京微微側過眼,看向亭外重重疊疊的杏林。
未幾,綿長的呼吸聲傳來,如同此時天空中被風扯開的一縷縷薄雲,清風輕拂而過,吹起姜雲靜額邊的一段碎發。
在暖金色夕陽的籠罩下,少女的睡顏恬靜柔美,長長睫毛不時被那截碎發撩撥得輕輕顫動,挺秀的鼻尖有一顆極小的痣,透着一股調皮。
陸玄京看了許久。
末了才輕輕起身,喚來一直守在附近的青原。
“去,找個丫鬟,把她送到紀知瑤那裏。再查查她今日為何會來這。”
姜雲靜醒來時,已是月上柳梢。
她這一覺睡得又穩又沉,中間的片段似乎斷掉了一截,迷迷糊糊地只知道是有位丫鬟将她到了木樨院。
正喝醒酒湯時,外間傳來了聲音。
片刻,閃進來個披着件羽緞鬥篷的紀知瑤。她一進門便将鬥篷一解,遞給丫鬟,匆匆忙忙地就來到了床邊。
“泱泱,你醒了?”
“宴席這麽早就散了?”
姜雲靜放下湯匙,面帶驚訝。
“這不心中記挂着你嗎?差不多就回來了,我也不耐煩應付那群人。”
紀知瑤笑着坐到她身旁,丫鬟遞過來一盞熱茶,她接過飲了兩口。
說起這件事,姜雲靜有些歉疚,“今日我喝醉了,都錯過了你的生日宴。”
“那有什麽?”
姜雲靜想起竹屋,試探問:“那今日可還順利,有出什麽事嗎?”
“出事?”紀知瑤蹙眉不解,“倒沒什麽,就跟尋常宴會差不多。只是林妙之那群人來晚了些,說是去了吹雪園,烏泱泱的一幫人,也不知去那做什麽。”
吹雪園?姜雲靜垂下眼,心中已明白了幾分。若是她當時沒走,大約便會與這些人“偶遇”吧。
想起竹屋裏聽見的對話,姜雲靜又問:“平寧郡主也去晚了嗎?”
“她?好像也去晚了吧,我沒太注意,你問她做什麽?”
“倒沒什麽,只是覺得這位郡主氣質高貴,印象有些深罷了。”
紀知瑤知她秉性,撇撇嘴不以為意,“有何高貴?只不過比她那兄長會裝些樣罷了。”
說完,又想起了什麽,湊到姜雲靜耳邊,神神秘秘道:“她對我哥哥有意,想做我長嫂來着。別看她平日裏一副好人模樣,往日對付那些想接近我哥哥的女子可沒手軟過。”
紀珣?姜雲靜心中隐隐約約有了個想法。
說起紀珣,紀知瑤又道:“對了,我哥哥不是送你回留芳閣了嗎?你怎會又來了我這兒?”
姜雲靜聞言,眼前忽然出現一道月白身影,心中劃過一絲異樣。
是他送自己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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