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月三,軒轅生。
這日清晨,姜雲靜是被一群叽叽喳喳的新燕叫醒的。
好奇走出去,果然在窗外的廊檐下發現個新築的泥巢,一擡頭,幾只憨态可掬的雛燕正探頭探腦地與她對視。
那模樣惹得姜雲靜噗嗤一笑,猶帶幾分惺忪睡意的面上頓如春水吹開。
“好呀,倒會選地方。”
一旁的青棠促狹笑道:“這下小姐可睡不了懶覺了。”
外面春景正盛,連帶着人的心情都為止舒展。
憋在家裏好幾日的姜雲靜一伸懶腰,眯眼越過廊檐望向如洗碧空。
“東風吹綠,是個好日頭啊。”
兩人說說笑笑,回裏間梳洗。
坐在銅鏡前,青棠拿着柄木梳正給姜雲靜挽發。
“也不知今日陸公子會不會去。”
提起陸玄京,姜雲靜神色有幾分不自然。自那日被青棠提醒,她這些天閑時倒是讀了不少才子佳人的話本子,其中有好些橋段實在看了讓人面紅心跳,讀到一半就讀不下去了。
若要讓她那樣對陸玄京,實在是……
姜雲靜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故作平靜道:“你管他作甚?”
青棠古怪望她一眼,不知她為何又變作了這般漠不關心的樣子,前幾日不還信誓旦旦說要引人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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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改變主意了?”
“那倒沒有,只是此事不急。”
青棠将珠釵輕輕送進姜雲靜發間,“可益州那邊的不都快要來提親了?”
姜雲靜抿着嘴沒說話,确實,陳氏那邊逼得緊,她派去益州打探消息的也沒回複,若是真交換了庚帖倒麻煩了。
“可要按話本子裏寫的那般,我實在是做不出。”
青棠思忖片刻,“其實呀……此事倒也沒那麽難,若是陸公子本就有意,根本無需小姐在這邊苦惱了。”
“我如何知道他有沒有意?”
“所以呀,今日小姐若是遇見陸公子,何不試探試探試探?”
“試探?”
接着,青棠俯身在耳邊低語了幾句,片刻後,姜雲靜臉上已浮起了淡淡紅雲。
“你個丫頭,亂說什麽!”
“小姐若不信,到時候試試便知。”青棠頓了頓,眼珠子一轉,笑道:“反正奴婢看小姐也沒更好的主意了。”
“好呀,你敢排揎我了。”
說完就要去撓青棠的癢癢,吓得她拿着梳子就跑。
屋內很快響起一陣銀鈴似的笑鬧聲。
因着春光好,姜雲靜今日十分應景地穿了件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外面罩大袖對襟羅紗衫,更襯得她面若桃花、眼若春水,行止之間如纖雲飄散,輕盈動人。
陳金源從游廊拐角折出來時,遠遠便似看見一團粉色煙雲朝着自己而來,飄飄渺渺恍如畫中仙子,看得他愣在那好一會兒沒回過神。
三年未見,自己這位大表妹出落簡直越發讓人移不開眼了。
他心中一動,面上堆笑,快步走了過去。
“表妹!”
姜雲靜忽聽見個男人的聲音,眉頭一皺。
這裏不是內院嗎?
等來人走近時,她看了好半會兒才認出來是誰。
陳氏嫡親哥哥的兒子,陳金源。
對方倒是叫得熱絡,一口一個“表妹”,說話間目光還像牛皮糖一樣在她身上滾來滾去,惹人生厭。
姜雲靜冷着臉,并不耐煩應付。
陳金源自然是察覺出來她的冷淡,也不在意,美人嘛,多少有點脾氣。何況她平日裏最是和他那好姑姑不對付。
“表妹這是去哪?”
“出府有點事。”
陳金源輕舔嘴唇,笑道:“表妹回來了還一直未有機會得見,今日碰上還真是有緣。”
不理會他的殷勤,姜雲靜冷淡開口:“陳公子,我并非你的表妹,你表妹現下在翠玉院呢,若是無事,就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他有所反應,直接帶着青棠側身走了過去。
空氣中還遺留着一段甜香,他輕嗅幾下,回頭望向那抹婀娜背影,摸了摸下巴,露出個猥瑣的笑,“哼,早晚讓你在我身下哭着求饒。”
等徹底看不見人影後,陳金源這才又晃着步子慢悠悠朝翠玉院走去。
姜雲姝今日也要去郦水河畔。
一上午,衣服換了七八身,釵子簪了又拔,亂糟糟地堆在妝臺上,到頭來還是不滿意。
“娘!我都多久沒有打頭面了,還有,這些衣服都是去年的了!讓我怎麽穿出去啊!”
坐在一旁喝茶的陳氏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那條桃紅繡花绫裙,蹙眉道:“這條裙子去年做出來都沒穿出去過,哪裏不是新的了?”
聞言,姜雲姝把嘴一噘,直接将裙子扔開,一旁的丫鬟見狀趕緊接過抱在了懷裏。
“那就更是了,去年都沒穿出去的裙子今年又怎會穿出去?”
她怏怏不樂走到陳氏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撒起嬌:“娘,你都不疼孩兒了。往日春天你都會給我做那麽多身衣裳,怎麽如今我及笄了,正是要出去見人的時候,你反倒摳門起來了呢?”
“你呀你,”陳氏一點她額頭,“我看就是太慣着你了!哪家小姐像你這般一個春天就要做十幾套衣裳?”
“哼,”姜雲姝一臉不以為然,“那是她們家沒錢,做不起。可咱們家不一樣啊,雖然父親只是五品官,可……”
“可什麽?”
陳氏一想起那些財産都是沈氏留下來的,心中陡然不快。
見陳氏面色不虞,姜雲姝立時讨巧賣乖道:“可娘親疼我啊!”
陳氏這才展顏一笑,“油嘴滑舌的,跟誰學的?”
“跟我學的啊。”
陳金源在外間早聽見了母女二人的對話,大步跨過門檻,笑着接了句。
“表哥怎麽來了?”
“來給你救急啊。”
姜雲姝一聽,眼睛亮起來,“表哥是來給我送衣服的?”
陳金源笑了笑,揮手叫跟在身後的丫鬟把個錦緞包袱遞過去。
“知道你今日要去薊水邊,姑姑一早就讓我準備了。這可是江南最新的樣式,用的最上等雲霧绡。”
姜雲姝早打開了包袱,伸手撫過那觸手冰涼又柔軟的衣料,面上愁色頓消,轉頭一笑:“還是娘親對我好!”
“哼,那我呢?這東西可不好弄,哥哥我找了好些人才輾轉運回來的。”
姜雲姝高興了,嘴格外甜,笑道:“表哥自然是最好的。”
陳氏被她吵了半日也是頭疼,見事情已經解決,催促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收拾了就趕緊出去吧。俞家小姐今日不還約了你嗎?”
說完,從桌邊起身,給陳金源使了個眼色,“源兒,你同我出來一下。”
姑侄倆走到院外的一方僻靜處。
陳氏低聲問:“周婆子那件事究竟辦妥了嗎?”
“人當天就直接拖到山裏挖坑埋了,死都死了,姑母有何不放心的?”
聞言,陳氏這才放心了些,捏着帕子撫了撫胸口,“我這幾日總是有些心慌,覺得要出事似的。有一日還夢到了那婆子,一身是血的,吓得我半宿都沒睡着。”
陳金源笑道:“姑母是最近太勞累了吧?那周婆子是病死的,身上哪會有血?何況,那周家大郎也沒了,如今就剩下個不中用的小兒子,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說的也是,也許是我多心了。”
“姑母若是萬一擔心,去廟裏燒柱香便是。”
陳氏點了點頭,臉上卻還是個隐隐發沉的表情。
陳金源觑着陳氏的臉色,試探問道:“姑母,侄兒聽說你要将大表妹嫁到益州去?”
陳氏瞥他一眼,并未接話。
“說還是益州州牧的嫡子,姑母就不怕她得了勢日後反過來對付你?”
聞言,陳氏冷笑一聲,“那也要她有命來對付我。”
陳金源心中一驚,“姑母這是何意?”
陳氏看了看四周,确定沒人後才低聲道:“你以為這樣的好事這能落到她一個商戶女頭上?笑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那益州那邊打的什麽主意?”
“徐州牧的這個兒子既不是現在這個徐夫人生的,還是個耳聾腿瘸的廢物,可徐州牧對他寶貝得緊,說是以後家産都要留給兒子。徐夫人哪能如意?剛好麽,這大姑娘不是克夫嗎?克死個病秧子也不出奇。”
說到這,陳氏嘴邊露出個陰恻恻的笑。
陳金源則愣在一邊半晌沒有出聲,回過神來才又問:“可大表妹那麽多嫁妝,這樣不是便宜了那個徐夫人?”
“這件事不是我求她,而是她求我。她手裏沒錢,跟那個俞夫人一樣,兩人還是表姐妹呢,一對窮光蛋。她既有把柄在我手上,等到姜雲靜死了,那些嫁妝大半都得回到這兒。”
好一個殺人謀財的妙計,饒是知道陳氏是個什麽樣人物的陳金源也不由得在心中嘆一聲,這婦人也忒毒了點。
“所以,你就別想着姜雲靜了。到時候錢到手,姑母肯定不會虧待你,什麽樣的姑娘沒有?”
陳金源嘿嘿一笑,“那是,那是。”
心裏卻盤算着,既然這姜雲靜早晚都得死,那死之前不得尋個機會讓他爽一把?
姑侄二人各懷心思,一時都沒了言語。
上巳節乃是上京城春日裏最熱鬧的節日,滿城的百姓都會彙聚河邊,踏青宴飲、游春折柳,年輕男女們則會在河畔互贈香草,以表心意。
荒涼了一冬的郦水邊,此刻已是草木蔓發、莺啼燕語,一派春光融融之景。
晴風破凍,吹開水邊花枝,遠望過去,梢頭地上皆是濃豔一片。一輛馬車自西而來,“籲”的一聲後,停在一株開得正盛的桃樹之下。
帷裳掀開,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年輕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走下車來。
她身姿如雲,眉目如畫,擡首望過來時,一張芙蓉面比那身後桃花似還嬌豔三分。
美人頭上,袅袅春幡,迎風招展。
立在不遠處的幾位公子不約而同停住話頭,目光齊齊落在女子身上。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不知是誰恍惚吟哦出一句。
旁邊立時有人打趣道:“李公子這春幡未動心先動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可?”
“你可知這是何人?”
身旁幾人皆好奇轉頭望向說話那人。
“這便是姜郎中府上的大姑娘,傳聞天煞孤星,命中克夫。李公子這是為了顏色不要命了?”
聞言,方才還面帶遐思的男子頓時變了臉色。
“子不語,怪力亂神。陳公子既受聖人教誨,便不當如此妄言。”
正在此時,一個溫潤清亮的聲音自衆人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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