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去了一趟翠玉院, 姜雲靜自是什麽都知道了。
本以為那封信送出去後,益州的親事會就此作罷, 她沒料到陳氏竟來了一手偷梁換柱, 大公子變作了二公子。
想來是那陳氏自知紙包不住火,大公子的情況早晚會露餡,于是一早就留了這樣一個備選。
畢竟, 她的目的只是要将她送去益州,至于是誰,根本就無所謂。等到離了上京地界, 山高皇帝遠的,便是出了什麽問題也怪不到她的頭上。姜雲靜忽然就想起當日在廊下陳氏同她說過的那句,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如今她才明白,原來是這個意思。
只是目前還未尋到那婆子的消息, 謹慎起見, 她不能現在就同陳氏撕破臉。若是鬧個魚死網破, 陳氏又真的知道元樂的去處, 那到時候她狗急跳牆, 害的還是弟弟。
可現下再去益州打探二公子的情況已來不及了, 若要推掉這門親事,恐怕只能趕在兩家說定之前,立刻、趕緊給自己找一門親事。
想到這, 姜雲靜從塌上起身, 喚來外間的青棠。
“你出府一趟,去問問我在七弦齋定的那把琴送到了嗎?”
“是, 小姐。”
吩咐完後, 姜雲靜慢慢走到書案邊,伸手拿起擱在角落裏的一個錦盒。
鎖扣啪嗒一聲按開, 盒蓋被掀起來,裏面是只玉白瓷瓶。瓶蓋擰開,隐隐有藥香逸出。
鼻間輕嗅幾下,眼前立時就又浮現出個清俊舒雅的身影來了。
兩日後,用過了午膳,姜雲靜便收拾一番出府去了。
她打算去找陸玄京。
眼下除了他也再無別的合适之人了,上次在馬車中姜雲靜已旁敲側擊地打探過了,這陸玄京父母早亡,如今是孤身一人,身上也無親事,一切全憑他自己做主。
Advertisement
且他本就打算過段時間離京,與姜雲靜的計劃不謀而合。
如今只需他點頭同意,姜雲靜自有辦法讓姜府不得不接受這門親事。
回想畫舫那天他對自己的态度,按照青棠的說法,就算他對自己沒有情根深種,也定是不讨厭她的。雖然經過了幾次三番的波折,如今姜雲靜已沒有立場挾恩圖報,可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去聽月坊之前,她先去了一趟七弦齋。
不久前,姜雲靜在此定了一方古琴,名為“松寒”,乃定州鼎鼎有名的已故琴師薛不歸所制。此琴之前曾易多人之手,據說一度還是已故謝侯爺夫人的閨中之物,後不知怎麽輾轉到了江南。
七弦齋發跡于江南,在上京的這間鋪子不過分店,姜雲靜在江城時就聽說過此琴的名號,也知其藏于七弦齋,而七弦齋的老板與她舅舅恰巧是多年至交。
那日從畫舫回來後,姜雲靜便寫了封信快馬加鞭送到江城,讓舅舅從中幫忙,這才得以将此琴收入囊中。
到七弦齋後,店主将她們引至二樓的雅間,這才從次間取出了這方名琴。姜雲靜于琴藝上只略通一二,可也一眼瞧出此琴确實不俗,因年歲久遠,膠漆幹匮,待得彈撥一二,發越響亮而不咽塞,淳淡中有金石韻。
真可謂“一聲入耳,萬事離心”。
姜雲靜十分滿意,付完錢後又托店主向袁老板道謝,若非他肯割愛,便是再多的銀子也不一定能将此琴弄到手。
一旁的青棠卻有些不以為然,望着那方“松寒”,心道,這麽個木頭疙瘩竟然要六千兩,小姐這又是忽然生了什麽雅興,往日不是根本不碰琴啊畫的?
待二人上了車,車夫一揮馬鞭,篤篤聲再度響起。
七弦齋旁的小巷裏這才探出個油頭粉面的身影,原來正是陳氏的侄子陳金源。他晃悠着走出來,目光沉沉地望向離去的馬車。
方才還在七弦齋門口晃蕩的一個小厮小跑到他身邊,陳金源偏頭觑他一眼,“聽清楚去哪了嗎?”
“聽清楚了,說的是去聽月坊。”
“聽月坊?”陳金源面露詫異,“你沒聽錯?”
“小的聽得清清楚楚,那丫鬟還問是不是去找什麽……什麽公子。”
公子?陳金源一聽,眯起眼睛,手在下巴上摸了兩下,“好啊,沒瞧出來還是只野貓兒,會偷腥。”
見那小厮腦袋湊得太近,他伸手就是一拍,“去,給我找輛馬車。”
小厮被拍得“嘶”的一聲,摸着後腦勺,正要離開,身旁又傳來一句:“再把前些日子找的人也叫上,去聽月坊。”
這些日子,陸玄京确實都待在聽月坊。
鹽引案再加上清剿山匪,賀氏也察覺到了有人在暗中布局,近來對太子一黨的人盯得更嚴,雖則陸玄京身份隐秘尚未暴露,可難免要與人見面,若待在尋常院中,早晚會引起注意。
聽月坊卻不同,此地本就位于上京城中人員最為雜亂的地帶,每日進出之人繁多,看似招搖實則隐秘,最适合掩人耳目。加之此處暗樁陸玄京已布置多年,此前一直只做打探之用,埋伏極深,卻可第一時間得到最新的消息。
于是,他便扮作琴師在此逗留了下來。
這日,聽月坊二層最東面的廂房中,陸玄京正獨坐窗邊。
他面前擺着一張琴,一只手落在弦上,卻沒彈,只偶爾有意無意地撩撥兩下,空響幾聲。
春娘得到應允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主上性子深沉莫測,她跟了他多年,卻還是很少能猜出他的心思,可此刻卻隐約從他的神色和動作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主上心情不好。
半個時辰前他剛收到了西北的來信,想必是那邊傳來了什麽壞消息。
“何事?”
陸玄京并未轉頭,目光還是淡淡地落在窗外一叢綠柳上。
“信使已派人護送走了,可是西北出了什麽事?”
陸玄京這才收回了目光,回頭看一眼春娘:“再過些時日我就要回去了,待我一走,聽月坊中牽涉到此次事件的人,該清的都清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不要再有動作。”
春娘一驚,脫口道:“主上要走?”
陸玄京并未多解釋,不過同春娘猜測的一樣,信使此行帶來的确實是最壞的消息,西北之事已箭在弦上了。
北戎胡律王狼子野心,表面同大梁虛與委蛇、和親結盟,私下卻收服各部、屯糧練兵,西北諸州久無戰事、軍心渙散,将領們一個個恃勇輕敵,正如窗外這繁花似錦的上京城一般,還沉浸在安樂夢鄉。
卻不知一場風雨過後,又會有多少血肉枯骨碾作花泥。
知曉陸玄京要走,春娘這些日子一直懷揣的想法又冒了出來,思量片刻,俯身一拜:“如今賀氏已是強弩之末,既然主上要回西北,春娘願同主上一塊。”
“你留在上京。”
“為何?山匪之事如今罪證确鑿,待到揭發出來,賀氏縱使能保住項上人頭,也難逃一個抄家流放的罪名,京中已無大患,聽月樓屬下可交給信任心腹去做,春娘想去西北護衛主上。”
陸玄京沒有說話,擡指輕撥了一下琴弦,泠然一聲,春娘咬緊了唇。
“賀仲雖倒,可越貴妃無虞。她不是賀家人,而是皇家人。又何談已無大患?”
春娘語塞,“可……”
“西北之事我自有安排,你留在京中作用更大。處堂雀燕,自以為安,越是此時越需謹慎。”
春娘眼神黯了黯,可自知主上心意已定難能更改,只好咬了咬牙,道一聲:“是,主上。屬下明白了。”
陸玄京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春娘正要往外走,忽然又頓住了腳步,“對了,主上,姜姑娘來了。”
陸玄京手指忽地一動,眉頭微蹙,“她來作甚?”
“姜姑娘說有事想見主上,屬下覺得讓她直接來聽月坊有些不妥,便命人領她去了畫舫。今日畫舫沒開,停在南河那邊,應當無人注意。主上要去見嗎?”
陸玄京沉默片刻,忽又想起了那日在報恩寺寮房外聽到的那番話,面無表情道:“你告訴她,我随後就去。”
另一頭,一位喚作柳依的女子将姜雲靜二人領上了畫舫。
一走進艙內姜雲靜便瞧見了上次躺過的那張軟塌,不知想起了什麽,目光頓時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
“姑娘小坐,春娘已經去請陸公子了。”
柳依生得清秀可人,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聽上去竟有些吳侬小調的意思。
姜雲靜覺得親切,便多問了句:“柳姑娘口音聽上去倒不像上京人士,是江南那邊的嗎?”
柳依端來茶水,點點頭,“奴家的确出生江南,家中貧苦,爹娘就将奴家賣給了人牙子,後來輾轉遇上了春娘,就一同來了上京。”
雖則柳依言語間并未透出任何自憐自哀之意,可想來也是吃過不少苦頭的,再想到同樣流落在外的元樂,姜雲靜一時不免心有戚戚,随口提了幾句自己弟弟被人牙子拐走至今尚未找回的事。
柳依聽完,蹙眉想了片刻,“姑娘為何不問問春娘?她常同人牙子打交道,雖說聽月坊收的都是來路清白的,可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們暗地裏的事。”
是啊,有誰比青樓的人更熟悉人牙子呢?姜雲靜心中一動,趕忙問:“可我弟弟已走失了好些年,也還能打聽得到嗎?”
“人牙子大都是分幫結派的,最愛同自己的同鄉混在一處,若是能知道那人牙子是哪裏的人,想必是能打探到一些消息的。”
“那可否勞煩姑娘同春娘說說這件事?”說完,姜雲靜又頓了頓,想到他們這行應當也有自己的規矩,這樣恐怕會給春娘添些麻煩,便道:“若是需要銀錢,盡管同我說便是。”
柳依心道,你可是主上的客人,春娘哪敢找你要銀錢?可知道若是說不要銀子,恐怕會讓人覺得不盡心,于是只笑道:“好,那奴家等會兒便去同春娘說。銀子的事,之後再說。”
聞言,姜雲靜自是感謝不已。
說話間,艙門處的簾子忽然被打了起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姜雲靜擡頭一看,正是好些日子沒見到的陸玄京。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