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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

翠玉院中, 陳氏聽完姜雲姝的話,登時臉色大變。

陳金源竟然背着她做出了這等蠢事, 就連姝兒也摻進去一腳!關鍵是如今還不知事情究竟有沒有成, 若是被那丫頭抓住了把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問你,你表哥現在人在何處?”

姜雲姝哪裏知道?若是她知道, 此刻也不必來找娘親了。于是嗫嚅着不敢開口。

陳氏見她表情,已猜出了個大概,心尖氣得都開始發顫, 只好拿着帕子揉起胸口,順了順氣。一旁的夏荷趕緊給她倒了杯熱茶, 遞上去時卻被陳氏擋開了。

“趕緊派人去找,多叫幾個人!”

夏荷應下, 放了茶腳下生風地忙奔出去找人。

屋內只剩下陳氏同姜雲姝。

陳氏望着自己這唯一一個女兒, 氣也不是, 罵也不是。可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做出這種事, 又覺得正是平日裏對她太縱容了, 才會變成這副樣子。

論心眼子, 她哪裏比得過她那個便宜姐姐!

待緩過一陣,陳氏才沉着臉緩緩開口:“你表哥他膽子太大,又太蠢!若是姜雲靜那麽好解決我會想這麽多法子?眼看着益州的事快要成了, 他倒好, 給我捅出這麽個大簍子!”

姜雲姝癟了癟嘴,辯解道:“娘親又不是不知道表哥看上了姜雲靜, 您若一早把她許配給他, 哪會有這些事?到時候沈家的錢不都是我們的?”

陳氏聽了,一拍桌子:“你還跟我頂嘴?倒是我做錯了?若不是為了陳家和你們, 我至于這般辛苦?”

姜雲姝還想回嘴,被這一拍震住了,只得縮了縮肩,不再言語。

“你以為你爹爹是個傻的?他絕不會讓姜雲靜嫁給源兒。至于沈家的錢,我早就跟益州那邊商量好了。你們呀!”陳氏伸手點了點姜雲姝的額角,“太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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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雲姝被點得生疼,揉着發紅的額頭,委屈起來,“那現在都這樣了,要怎麽辦?”

陳氏嘆了口氣,聲音冷了幾分:“今日若是找不到你表哥,你就一口咬定不知此事。”

兩個當中若要保一個,她肯定是選自己的女兒。源兒嘛,她只求能盡力保全了。

“你警醒些,別讓扶風院那邊拿到你的錯處。這件事她不可能忍下去,你爹爹知道了,難免遷怒。”

說到這,陳氏也是筋疲力竭,沒等姜雲姝再說,擺了擺手便讓她退下了。如今她只求源兒沒做成,否則姜雲靜拿這個做借口不嫁,她也是無可奈何了。

畢竟,婚前失貞,益州那邊再答應,姜修白也會起疑。

然而,還沒到晚間,陳氏就聽說了姜雲靜忽起高熱的消息。

姜雲姝白日裏還見過,說是精神頭足着呢,怎地好端端就突然病了?她自然覺得不對勁,用過晚膳後就以探病的名義去了扶風院,卻不料在門口遇上了正要進去的姜修白。

“老爺怎麽也來了?”

姜修白剛下職,一回府,姜雲靜身邊的小丫鬟就找了過來,說是小姐忽起高熱,滿嘴胡話,瞧着不大好了。

那丫鬟說得吓人,姜修白也是一驚,公服都還沒換,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

此時見到陳氏,脫口問出:“靜兒她到底怎麽了?”

陳氏被問得一懵,她也剛過來,哪裏知道?

姜修白見她一臉茫然,心中不悅,語氣也差了幾分,“平日裏我多在外,你管着府裏,大姑娘生病了也不知嗎?”

陳氏被他這樣一頓指責,頓覺委屈,她還能日日盯着大姑娘不成。

還未等她開口,院中一個小丫鬟就跑了出來,哭哭啼啼地直嚷着小姐不好了,方才又驚厥了。

陳氏見她面色不似作假,心中也是一驚,難道她真被昨日那事吓着了?

一行人慌慌忙忙趕進屋內,甫一踏入便聞見股濃濃的藥味。

姜雲靜仰面卧在床上,面色發白,額間滲汗,沾濕的頭發狼狽貼在臉頰,眼睛緊緊閉着,就連呼吸也格外急促。

青棠立在床頭,手裏端着碗淌藥,眼皮哭得紅腫發亮。

姜修白瞧見這幅場景,吓得眉頭一挑,環視一圈,厲聲問:“到底怎麽了?”

可扶風院的人只耷拉着腦袋不出聲,陳氏也答不上來,擰着帕子剛想安撫姜修白幾句,對方卻大步走到床前。

“你,”姜修白指着青棠,“你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丫鬟,你說。”

青棠還沒開口,先逸出一段哭腔,嘴皮子也跟着抖了抖,接着忽地撲通跪倒在地,拉住姜修白的衣角,一聲哀嚎:“老爺,你要為小姐做主啊!”

陳氏一聽,心道完了。

果然,那丫頭很快便抽抽噎噎地開始說起:“小姐……小姐她今日回來便有些不對,在房間裏坐着一動不動,整個人丢了魂兒似的。奴婢,奴婢叫她她也不應。後來,小姐說要睡一會兒,奴婢就出去了,過了幾個時辰再來看,小姐就起了高熱。”

“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

青棠神色猶豫,吞吐着似不敢開腔,末了才道出一句:“奴婢……奴婢不敢說。”

姜修白越發覺得蹊跷,沉聲道:“有什麽說什麽,有我在,你有什麽不敢說的?”

青棠看了看周圍的人,姜修白意會,摒退了房間裏的閑雜人等,只剩下他、陳氏同姜雲靜主仆二人。

“說吧,現在沒人了。”

青棠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其實,其實昨夜小姐不是去了國公府。而是……”

“而是什麽?”

“而是被表公子在半途找賊人擄走了!”

此話一出,如同巨石落入水中,衆人心中霎時間便掀起了驚濤駭浪。

姜修白聽得腦袋一懵,晃了晃差點沒站穩,被人從身後扶住了,不肯置信似的:“你……你說什麽?表公子,哪個表公子?”

“就是……”青棠瞥了一眼面色發白的陳氏,“就是夫人的侄兒。”

話音一落,陳氏就厲聲喝道:“你個死丫頭胡沁什麽!源兒哪會做出那般禽獸事!”

“你住嘴!”姜修白喝住她,接着又看向青棠,一字一句道:“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這等大事,奴婢自是不敢有一句虛言。”

陳氏臉沉得能滴下水來,她狠狠盯着青棠:“若是這樣,那你昨夜是如何回來的?為何又不說?”

青棠抹了一把淚,哭哭啼啼道:“是小姐……小姐不讓奴婢說的。那表公子把她擄去,還用了那種藥,她若是那副樣子回來被瞧見了,讓小姐還怎麽活,所以她才讓奴婢回來謊稱說是去了國公府。”

姜修白深吸一口氣,站不穩似的,退了幾步坐到身後的椅子上。

“那你小姐她……”

青棠自是明白姜修白的意思,忙搖頭道:“小姐沒事,只是受了傷。”

沒事?陳氏心中一動,卻又不敢開口問。

聽見姜雲靜無事,姜修白這才松了口氣。

也許是方才一陣動靜驚擾了姜雲靜,就在青棠說話時,她緩緩睜開了眼。

姜修白瞧見了,立馬快步走到床前,只見姜雲靜目光茫然地看過來,在發現是他時愣了愣,像是有些認不出來了似的。

下一秒,眼中卻蓄起了淚,順着眼角就滴了下來:“爹爹。”

這虛弱的一聲帶着幾分委屈幾分無助,姜修白心中一痛,忽然就想起小時候她生病時也是這般,總會爹爹、爹爹的喚個不停,于是趕忙握住她伸出來的一只手。

“爹爹在。”

姜雲靜鼻間一酸,又是幾滴淚落下來。

“爹爹,女兒無顏見你了。”

“爹爹都知道了,此事不怪你。”

“那陳……陳,他就是個禽獸,綁着我,還想對我做……”

說到一半,姜雲靜再說不下去,以手掩面。姜修白正想安慰,卻瞧見了她腕上一道鮮紅的血痕。

心中頓時怒意翻騰,一轉頭,大聲喝道:“那個狗東西呢!還不把他給我帶過來!”

陳氏一慌,忙道:“妾身也不知……”

“你不知?他不是你陳家人?”

沉默一瞬,姜雲靜拉了拉姜修白的衣袖,“爹爹,陳……陳金源在……女兒這。”

姜修白一愣。

陳氏則是腦子一懵,果然,她猜得沒錯,源兒是落在她手上了。

待姜雲靜稍歇片刻,便掙紮着要起身,卻被姜修白按住了:“你還病着,這是做什麽?”

“女兒無事,只是有些發熱,讓爹爹憂心了。只是……現下有一件事女兒不得不同爹爹禀明。”

見她神情嚴肅,姜修白也沒再阻止,問:“何事?”

“昨日,若非娘親保佑,女兒定已被那陳金源奸污。”說到這,姜雲靜似感羞恥,咬了咬唇,聲音也哽咽了,“他不僅綁了女兒,還對我用了……”

剩下的話沒說完,可姜修白也聽明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聽她提到沈氏,更是心中慚愧,沉默着不知該說什麽。

“如今我雖無事,可此事到底有損清白,女兒……女兒想退了益州那門親事。”

姜修白以為她是自責,勸道:“你這……既然無事,又何苦如此呢?同他們說清楚便是。”

姜雲靜搖了搖頭,“并非僅僅因為這個,昨日女兒之所以能逃脫,乃是被一位公子所救。雖則……雖則那位公子為人清正,可女兒被藥效所驅,還是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再嫁與別人……實在不妥。”

姜雲靜一番話如同驚雷炸響在耳邊,屋子裏靜了一瞬。

見姜修白沉默不語,姜雲靜哽咽出聲:“若是……若爹爹不肯,覺得女兒辱了姜家清名,女兒今日便了結了自己,落得個幹淨。”

說罷,她下一秒便掀開被子,起身去尋那案臺上青棠提前放好的一把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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