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事出反常必有妖,四皇子是有目的性的。◎
晨曦初露,天色微明。
宋抒然睡醒翻身,舒坦地伸了個懶腰,輕睜鴉羽,惺忪地瞧着架子床上新換的綢緞。
昨日她終還是問得了禦衛司剿匪出征的時日,小雪時節前後,與原書描寫的無差。
不禁憶起昨夜在廚房,她心裏還有着一片略有心酸的暖意在心底泛着。
“兄長,清剿土匪在何時?”她眸子緊緊盯着宋延之,迫切又誠懇地問着。
宋延之一怔,緩緩坐到榮錦旁側,擡眸看着她,眸中盡是無奈與為難。
半晌,開口問詢時,聲音已然沙啞:“為何執意要知道?”
“阿媃擔心兄長安危。”宋抒然放下筷子,端正坐好,“在父親和兄長眼裏,清剿土匪遠不比出戰沙場,但在阿媃眼裏,已足夠危險艱巨,叫我心生不安。”
宋延之嘆氣,眸光柔和了許多:“都說阿媃你大可放心……”
“兄長可曾想過會輕敵?”宋抒然嚴肅地打斷了宋延之哄勸的話語,“可曾想過山匪比想象得難纏,會導致禦衛司傷亡?不過是清剿山匪而已,若是抱着這般心态該如何是好?”
不僅是宋延之,包括宋宏,甚至是盛祁,因為他們或身經百戰,或武功極佳,才有可能下意識把清剿一事當做尋常事務看待,而原書中的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如此,才會輕易中了埋伏,導致悲慘的結局。
宋延之:“出生将門……”
“出生将門的男子注定要擔起以命為國的擔子,而出生或嫁入的女子,也要時刻謹記這一點,女子不應阻攔,而當全權支持。”宋抒然早已料到宋廷之會如是說,便再次打斷,一言道出。
話落,她側眸看了看面露些許愁容的榮錦,視線又再次回到宋廷之身上:“母親從未阻止過父親出征,也未阻止過你入禦衛司,可母親十幾年靜心念佛,祈禱宋家長久平安,兄長可明白?”
“不應阻止,不代表毫不擔心。”宋抒然停頓半晌,一字一句道,“方才兄長問阿媃為何執意要知道清剿時間,是因為阿媃想在清剿出征前,去寺廟祈禱兄長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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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寺廟祈求佛祖只是宋抒然在談及母親時突然想到的,但或許不失是一個可以改變結果的方法。
聽到她這樣說,宋延之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告訴了她,也叮囑此事只有禦衛司和宋宏知曉,告訴她只為讓她安心,切記不要說出去。
宋抒然收回思緒,眉頭卻微微蹙起,她自然不會像原書女主那般傻地告知他人,但現在還有一個人是否做得了這事,對她來說還是個未知數。
昨日她就一直觀察李紫嫣,李紫嫣确實在習雅宴上偷偷觑着盛衡看了多次,且在盛衡看過自己後,變得極為沮喪,這些行徑很是奇怪,可最令她在意的是李紫嫣每每看向盛衡,那雙眸子裏似乎都是有感情的。
就在她還在思考李紫嫣為何會對盛衡生出那樣的感情時,寒月突然慌裏慌張地敲門進了屋,也顧不得規矩,快步走入她所在的裏間。
“小姐,四皇子登府晉谒來了。”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叫宋抒然瞬間清醒。
她騰地從床上坐起,墨瞳顫抖,不确定地問道:“你說什麽?”
“小姐,快些起吧!”寒月急忙攙扶着宋抒然,嘴裏念叨着,“聽說四皇子下朝後,是徑直來府上的,方才還問過少爺和您,說是與老爺談過事情後,便來問候下。您快起來,奴婢幫你好好打扮!”
寒月的語氣是急灼的,這丫頭心思單純,只是想着難得有皇子來府上,定要讓小姐留下好印象才是。
然她雖與寒月一樣着急,但心中所想卻不一。
昨日盛衡才說過晉谒,沒想到第二日便就來了。這似乎是有些操之過急,定是有什麽急迫要去做,或是迫切要知道的事情才會如此,她很難不去聯想是與此次清剿土匪的事情有關。
她如是想着,甩開了寒月的手,又往床鋪裏面爬了爬,嘴上問着:“李紫嫣呢?”
“李小姐聽聞四皇子來了,立即跑回苑子叫丫鬟重新打扮。”寒月一邊解釋着,一邊拉着宋抒然懷裏的錦被,“小姐您快起來呀,再晚些就來不及。”
“我不起。”宋抒然緊緊抱着錦被,防止被寒月奪走,她斂眉瞧着寒月,嚴肅得緊,“一會叫人傳話,就說我大病初愈身子還弱,昨日騎搶過後許是吹了風,又病倒了,現在正卧床不起,怕是見不了四皇子了。”
不能見!不管別人如何,她是絕不能見見盛衡的。
“病……病倒?”寒月下意識重複,見她神情嚴肅并非是在玩笑,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睛忽閃忽閃眨了又眨,最後一歪頭,不解問:“為何?”
在寒月愣神時,她連忙趁機将錦被拉回去:“此事說來話長,與我昨日叮囑你去做的事情有關,你只需照我說的做。”
昨夜,她在廚房吃過面回抒閣後,就在洗澡時叮囑了寒月替自己做幾件事。
一是叫寒月挑些她的首飾,選三五個信得過且機靈的婢女,在宋府裏時刻注意李紫嫣的一舉一動,嚴防李紫嫣靠近父親與宋廷之的書房。
若沒有奇怪之處則無妨,若是有令人費解之事,定要上心。還有便是李紫嫣若是外出了,最好能暗中跟随,得知李紫嫣的去處且向她告知。
二是叫寒月找她小時候從人販子手下花錢買回來的小厮,因是救命之恩,小厮自然忠心,叫那小厮扮成暴發戶去趟李紫嫣的故鄉。
李紫嫣身份特殊,大抵是知道清剿土匪的時間的,就算她不像原書中那般與盛衡書信往來,李紫嫣估計也會為了得到盛衡的信任而告訴盛衡。
所以她需要時刻确認李紫嫣的動态,看其是否真的會通信于盛衡,同時又要想辦法讓李紫嫣盡量避免靠近宋宏和宋延之,且不能得知她的計劃。
李紫嫣既然能改變原書內容,提前來了宋府,她就能有辦法讓李紫嫣在清剿土匪階段再臨時回去。
雖然不懂她為何這樣,但寒月還是聽話地按着她方才所言,将自己再次病倒的消息說了出去。聞言的魏氏擔心不已,但礙于接待盛衡,無法離開,只得讓榮錦來抒閣探望。
榮錦是放下了女紅,急灼地趕來探望的,進了屋正要關切詢問,卻見宋抒然正盤腿坐在床榻上吃着桂花糕。
宋抒然見榮錦來了,連忙招呼榮錦過來坐,還端起盤子遞過去,叫着一起吃。
榮錦拿着桂花糕,上下打量着她,見她氣色紅潤的樣子,也猜到生病一事全是騙人,虛驚一場地松了口氣。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诳言,那可是四皇子啊!”
宋抒然卻不以為意地咬了口桂花糕:“你不說我不說,今日我再在屋裏待一天,怎地是騙人了?那就是病了!”
她诳言并非莽夫之舉,而是早已想得清楚。自己還未及笄,就算盛衡有所懷疑,想來抒閣探她是否真的病了,宋宏也是一百個不允的,這抒閣的門盛衡踏不來。
而且有盛衡還在宋府一時,李紫嫣就一時分不得心思,虛情假意地來探望她,待盛衡走後,她再躺在床上假裝病着,或者叫榮錦說一聲莫要打擾也都是可的。
宋抒然将半塊桂花糕放回盤中,拿起一旁的紅棗羹一邊吹着涼,一邊又開了口:“哥哥已經去禦衛司了?可有說何時回來?”
榮錦搖了搖頭,應着:“似是下朝就直接過去了,但有叮囑我晚膳不用備他的,許是會很晚回來吧。”
若是這樣,那便還好,至少不會和盛衡打上照面,穩妥些。
榮錦瞧她小雞啄米般點頭的模樣,不禁擡手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倒是你,莫要撇開話題,為何即使诳言也不見四皇子?”
“你不覺得奇怪嗎?”宋抒然收起笑意,斂着眉,認真至極地拉着榮錦的手,“我與四皇子還不如與七皇子見過的面多,七皇子至少是與父親和兄長熟絡的,而四皇子不過昨日才說過晉谒,今日就真的登門拜訪,并且還要問候我,這怎麽想都不對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四皇子是有目的性的。很顯然是在有意接近她,有意拉攏宋家。
就像昨日她想過的,四皇子若要想與她有關系,可以說是再容易不過了,她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
所以眼下對她最重要的是救下宋延之的命,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人的命也同樣至關重要,那就是方才自己提到的七皇子盛祁。
盛祁是最能夠牽制住盛衡的人,他不僅得活着,還得健全地活着,這才能最大化地保宋家的安穩。
宋抒然想着,瞬地眉眼彎彎,拉着榮錦的手晃了晃:“你教我繡花可好?我想繡個東西。”
榮錦面露一絲驚異瞧着她:“你不是從來不喜這些的?怎地突然想要繡花了?”
宋抒然扭扭捏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确實說不出學繡花是想利用盛祁這樣的話。
榮錦自然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笑着應了聲好,起身端起放在床榻上的擺着桂花糕的碟子和紅棗羹的碗盅。
“我就先出去了,你好好養‘病’。”榮錦玩笑着轉身準備離開,“也得告知父親和母親莫要再為你擔心才是。”
宋抒然在床榻上小雞啄米地點着頭,接着突然叮囑道:“其他人一定莫要告訴,嫂嫂,我是真的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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