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高一
樓下有KTV,大家下午閑着沒什麽事情做,商議決定到下面玩。
一群人從飯局散場,風風火火地去唱歌的地方。
陸知欣過敏還沒好,白白軟軟的掌心慘不忍睹,手心外邊是一圈鼓出來好多小紅點,青色的脈絡的形狀滲出來,看起來有點瘆人。
像行蹤難以琢磨的小螞蟻在爬一樣,泛着難耐的癢意。冰冷的水拍打着皮膚,驅散了些許難受的感覺。
陸知欣從衛生間出來和楊依商量:“你先去KTV吧,我沒拿藥膏,想去藥店看一看。”
楊依聞言說:“我唱歌也不急,先和你去買藥。”
陸知欣輕聲說:“我們都離開,太明顯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過敏的情況。”
大家如果知道她去買藥,免不了要看她的手,她這個毛病一直都有,以前有女生看了眼她的手尖叫出聲。
“快拿看啊,好可怕。”仿佛她得了可以傳染的疾病一樣,迅速地躲開。
“好吧,那你一個人慢一點。”楊依囑咐道:“我一會把房間號發你,或者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下去接你。”
陸知欣摁住電梯的按鈕:“好,你快進去吧。”
午間的陽光,明媚強烈,柏油馬路幾乎要被烤燃一樣,鳴笛聲聽着都帶點灼熱的氣息。
陸知欣打開地圖軟件,離得最近一家店顯示步行的話大概八分鐘。
她跟着導航語音的指導,穿過馬路到對面,然後向前走。
他們開了二個包間,活躍的人霸占了麥克風,進入自我陶醉時刻。
桌上擺着各類酒和水果,隐沒在迷離的燈光下,沙發上的人三三兩兩的聊着天,氣氛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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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時有人起身到旁邊的點歌臺按幾下,準備一展歌喉。
餘時州送走一部分的客人,晚來一會兒,他二個房間和小隔間都溜達了一圈,連陸知欣的影兒都沒瞥見。
擡起腿躍過幾個人,他走到楊依的面前:“她呢?走了嗎?”
尖銳的氣場散發出來,一臉興師問罪。
楊依吓傻了,呼吸都停了幾秒:“沒有,她去買藥了。”
餘時州語氣急了:“她怎麽了?”
楊依回答的時候想起陸知欣的擔憂,飛速權衡了下:“她不讓我說。”
餘時州不爽地磨了下牙:“那你告訴我,她身體哪一塊不舒服?”
這可以說嗎?
楊依心裏舉棋不定,見他真的操心這件事,選擇做個實在的人。
她晃了晃手,甩出一個單詞:“hand。”
神經傳達着手心的癢意,陸知欣瞟見藥店的牌子,步伐頓時輕快了許多。
塗抹藥膏時,要保證手部幹淨,她沒立刻上手,想着去洗手間仔仔細細地再把每個手指搓一搓。
沿着街道的路,她垂着眼簾,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陸知欣。”
隔着一條馬路,餘時州的聲音傳來過來,他身材挺拔高挑,站在比他挨許多的白欄杆下。
陸知欣睜大了眼睛,腦細胞進入了冷藏室,心頭竄入了絲絲不真實的感覺。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馬路中間沒有紅綠燈,沒車就可以過。
他們的視線定格了幾秒,餘時州剛要邁開腿過去,一輛灑水車流淌着滴答滴的音樂,緩緩地駛過來。
餘時州只恨沒有瞬間轉移的能力:“你退開一些,身上別濺到水。”
陸知欣回神,聽話地移開了些距離。
灑水車流出幾道水柱,噴泉一樣,四面八方地散開,洋洋灑灑地用水滋潤着周圍。
車離她的距離一點點縮進,直至遮擋了視線,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
陸知欣眼睛盯着同一個方向,等車走開,餘時州還在那裏,維持着剛才的站姿。
距離太遠的緣故,眼前仿佛籠罩着團團煙霧,她看不清他的臉色。
陸知欣掃了眼前面,沒有即将過來的車,放心大膽地順着這條道走。
餘時州也走了過來,他們的目标一致,朝着同一條路,最終的軌跡彙合成一點。
透明的太陽光芒落在他臉上,睫毛細細密密地下垂,被染成淺淺的白色。
随着他走近,陸知欣産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控制心跳的剎車鍵壞了,以一種她瘋狂的速度飛升。
他們并肩走完另一半馬路。
陸知欣嘴皮子動了動,還沒出聲,他率先開口問:“你手怎麽了?”
她眼裏的柔軟瞬間演變成了抵觸,下意識地把手藏着身後。
餘時州二話不說,霸道地拉過她的手腕,往上一翻,一整個手心露了出來。
他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心,修長的一根手指伸出來,懸在一塊冒出紅點的皮膚上。
“濕疹嗎?”
陸知欣一愣。
他的眼神裏沒有厭惡、嫌棄、害怕,環繞着濃濃的關心和擔憂。
她合上掌心:“季節性過敏啦,我塗上藥就沒事了。”
餘時州一副急壞了的語氣:“藥買上了嗎?”
陸知欣點了點頭:“嗯。”
餘時州看着她,面色不太好看:“怎麽不塗?”
陸知欣解釋:“我想先洗個手。”
“那我們快點走,”餘時州的聲音變得很溫柔:“是不是很難受?”
他再次拉過她的手,指腹輕輕地厮/磨了幾下。
陸知欣像是遭到電擊一樣,立刻繃直了身體。
她發現自己不反感他的靠近,有點可怕了,情急之下,唰的一下子把她的手從他的手中抽走。
“還行。”陸知欣臉不争氣地又紅了:“你為什麽會出來在這裏?”
我們這麽巧還會碰上。
後半句她沒好意思說出口,點到為止。
餘時州被她的問題一噎,咽了咽唾沫說:“聽楊依說你出來買藥,怕你找不到地方,下來給你帶路。”
陸知欣撇撇嘴,一雙眼睛,直直地凝視着他:“你不是說不管這種雜七雜八的事嗎?”
餘時州厚着臉皮道:“你的事怎麽能是雜七雜八的事?別學個詞就亂用。”
“?”
賊喊捉賊。
陸知欣的表情凝結,流出一言難盡的訊息。
餘時州說完這句話,突然間沉默了下來。
陸知欣走了幾步,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自然地集中到他身上。
男孩面色淡淡地看着地面,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言不發。
影子被光線拉的很長。
過了會,餘時州擡起了頭,接觸到他的眼睛,陸知欣心虛地偏了一下頭。
他聲調輕緩,略帶幾分歉意:“你還生我氣嗎?”
空氣靜了一瞬,他的聲音繼續傳入耳朵:“雖然你沒和我談戀愛,但我一直是把你當女朋友對待的,有時候沒控制好度讓你感覺被冒犯,我向你道歉,并且承諾以後會改掉這些毛病。這幾天故意不去看你,對我來說相當于自虐,我想過要不算了吧,像你說的那樣放過你。可我發現自己做不到,我從未停止喜歡你。”
“所以我還想自私一次,陸知欣,你能給我一次追你的機會嗎?”
陸知欣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形容此刻的心情,心髒就像被人吊起來又重重地摔下,軟的一塌糊塗。
她不得不承認,餘時州早已闖入了她的心,他用蠻橫又不講道理的方式成為了她生活裏的一部分。
其實這些天,她也不開心,腦補過收作業路過他座位的場景,擔心過他以後真的不理她。
陸知欣閉着嘴,“嗯”了一聲,如同蚊子的呢喃,微不可聞。
餘時州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急躁地追問:“你同意了?”
他的神态十分專注,勾着唇,眼底挂着幾分喜悅。
陸知欣小臉紅撲撲的,胡亂地點點頭。
得到肯定答複之後,餘時州樂開了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從後邊攬着她的肩膀,讨價還價:“那你以後不能躲我。”
背上貼着他的胳膊,一股電流,穿過衣服,沿着血管,橫沖直撞地往身體裏鑽。
溫熱的氣息帶着些酒氣,呵氣如蘭,噴灑在她頸間的皮膚。
陸知欣沖着他的胸膛錘了一下:“你個混蛋,剛才是怎麽說的!”
餘時州讪讪地笑了笑,老老實實地放下手:“抱歉,有點太激動了。”
陸知欣強調:“我沒同意和你在一起,你不能這樣。”
“在一起後就能嗎?”
他漆黑的眼睛亮亮地看向自己,陸知欣想了幾秒:“有那麽一天再說。”
—
陸知欣跟着餘時州走,房間的隔音不錯,只在路過門口的時候聽到一點動靜。
兩邊牆壁明晃晃的如鏡子,軟綿綿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走廊裏空蕩蕩的。偶爾碰到托着盤子的服務生,酒的顏色花花綠綠。
餘時州指了指:“就前面這間。”
包廂的門虛掩着,陸知欣走近門口便聽到裏面的唱歌聲。
“就算煙不能抽,酒也不能喝……”
彭民達的聲線很有辨識度,慢悠悠的調子有種民謠的感覺。
接着又傳來一個女音,正兒八經說這不能稱得上是女音,一聽就是他捏着嗓子搞出來的,一人分飾二角。
陸知欣等他唱完下一句,“愛情傷了你愛情害了我”,記憶被喚醒,小學忘了是幾年級,電視播放彩鈴廣告時出現過這首歌。
看到他們兩個進來,彭民達像是和歌迷打招呼,豎起胳膊搖了幾下手,話筒捂着嘴邊,不忘跟着旋律唱下去。
楊依也對她招手,陸知欣颠颠地跑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你手怎麽樣了?”
“剛抹上藥,效果還不太能感覺的到。”陸知欣張開五指,還能聞到淡淡的藥味。
楊依可算等來了分享心情的人:“我差點被那條魚把魂吓沒了,過來就問你去哪兒了!”
那條魚?
這個名字還挺新鮮的,陸知欣笑着說:“別怕,你是一只貓。”
“媽呀,他又過來了。”楊依從牙齒擠過幾個字。
陸知欣喵了他一眼,沒對他坐過來的事情發表看法。
餘時州掌心包着手機:“弟弟放假了嗎?玩游戲可以找我。”
陸知欣眼神恍惚了一下:“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弟弟?”
“讨好未來小舅子,帶他上分。”餘時州聳聳肩笑道。
陸知欣目光定定瞧着他:“我弟弟可能會以為你有神經病。”
他篤定地開口:“你問問弟弟願不願意,等你玩游戲就知道有一個技術超好的人帶是件多麽爽的事情。”
陸知欣閃了閃眼睛,把他的話記在了心上。
餘時州特別殷情地問:“想喝哪種飲料?”
“可樂,”陸知欣着實有點口渴,頓了頓,補充說:“可口可樂。”
餘時州輕聲笑了笑:“百事不配嗎,得不到你的喜歡?”
陸知欣唇角挑了挑:“大概是因為像你一樣讨厭。”
“這麽說的話,百事太慘了,竟然和我分到了一個等級。”他跟個機關槍似的,噼裏啪啦地說了一串話:“我還比較幸運,多多少少能入你的慧眼。”
桌上擺了一堆飲料,瓶瓶罐罐混合在一塊,外觀上看不出區別。餘時州俯了俯身,随機抽起瓶子辨認牌子,尋到了一瓶可口可樂。
他擰開瓶蓋,眼角翹着撩人的弧度,像只狐貍精:“你手上有藥,我喂你。”
陸知欣眼珠子轉了轉,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說:“有吸管嗎?”
餘時州笑眯眯道:“将就點,我上哪去找根吸管。”
陸知欣肯定地說:“酒杯上有啊。”
餘時州哼笑了一聲:“我們家姐姐真聰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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