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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靠娘子了。◎
夤夜萬籁俱寂, 秦妧從疲憊中醒來,想要去倒一杯水解渴,卻發現床尾的小幾上擺放着瓷盞, 想是裴衍預料到了她夜裏會口渴,提前放好的。
心頭劃過暖意, 她捧起瓷盞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見裴衍側身面朝外, 未着寝衣, 于是掏出夜明珠, 靜靜看向他背後的三處箭痕。
後腰上的兩處已經不甚清晰,可靠近左肩胛的箭痕足有銅板大小,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 這個男子當初遭遇了多麽可怕的事。
疼惜無邊際地蔓延開,她撫上那處傷疤,小心翼翼的。
“時寒。”
唔哝一句, 餘悸陣陣。
背對而眠的裴衍睜開眼, 假意沒有知覺, 任她細細描摹着,随後感受到一抹溫熱襲來, 伴着濕意, 是背後的女子在以唇舌吮舐吧。
呼吸略沉,可裴衍還是沒有轉身, 深知此時去哄, 只會惹她哭鼻子。
即便已為人母, 但她在他這裏, 永遠是個小姑娘。
**
皇城, 金銮殿。
早朝之上, 大太監安常保宣讀了關于裴勁廣等人的判決,以及對肖逢毅等将領的獎賞。
一時間,肖逢毅一掃陰霾,重拾起威嚴,人也軒昂不少,在百官面前擡起了頭,而這次的功勞再疊加上當年救駕之功,算是坐穩了股肱之臣的位置,連德妃和三皇子都上杆子巴結上他了。
不過肖逢毅還是打算繼續扶持太子,畢竟太子是正統儲君,又年紀尚小,便于操控。
得閑去了一趟東宮,發現小太子正躺在工部制作的冰竹榻上納涼,懶洋洋背誦着太子太傅布置的課業,肖逢毅笑着走過去,接過宮女的團扇,為小太子扇起涼快,“業精于勤,殿下還是端正态度,回書房背誦吧。”
太子将課本蓋在臉上,一副懶散樣,悻悻蔫蔫地問道:“本宮還能見到裴相嗎?”
裴衍在時,整個東宮唯“他”是從,連太子都對他言聽計從。如今大勢已去,威嚴猶在,不免使得肖逢毅生嫉,但一想到對方如今的境遇,又覺得無所謂了。左右不過一個失勢者,連姓氏都無了,比無名小卒還卑賤,有何威脅呢?
“殿下慎言,朝中哪兒什麽裴相啊。”
太子自知失言,默默翻個身背對于他,逐客之意明顯。
肖逢毅躬身作揖,離開時使勁兒扣了扣指骨,一路壓着嘴角,面色陰沉,卻在出宮恰遇進宮的兵部尚書時,露出一抹和煦的笑。
“莊尚書是要入宮面聖?”
兵部尚書拱拱手,“是啊,湘玉城總兵和知府的人選遲遲沒有敲定,陛下頗為憂心,傳下官前去商議。”
肖逢毅還以一禮後,問道:“莊尚書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選?”
“不瞞王爺,其實承将軍和那位秦先生就是最合适的人選,奈何秦先生的身份......”兵部尚書搖搖頭,“罷了,且看吏部那邊推舉了何人吧。”
“秦先生自然不能留用,但承将軍了解湘玉城的大小事務,又勇不可擋,确實适合總兵一職。任人唯賢,還請莊尚書在聖上面前,替承将軍多多美言。”
都是老狐貍,兵部尚書怎會不知肖逢毅的心思,無非是為了排擠掉朝中的對手,說了些違心的話。如今承牧深受天子重用,大有扶搖直上之勢,又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于肖逢毅而言是個不小的障礙,他自然希望承牧留在地方。
“王爺說的是,但此事還需聖上定奪,下官也只是起到提議的作用。”
早聽裴勁廣說過,兵部尚書是個油鹽不進的老匹夫,果然不假。肖逢毅朗笑,輕輕拍了拍兵部尚書的肩膀。
兩人站在把守森嚴的城門前談笑風生,路過的年輕官員們紛紛颔首示意,足見兩人在朝中的威嚴。
肖逢毅也是在被便宜女兒擺了一道後,才深深意識到,人心不可靠,勢力才是最牢靠的,故而,在攻打昔日的好友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得到了名與利,也贏了一場翻身戰。
**
次日一早,秦妧醒來時,發現身側無人,連小床上的也空空如也。她趿拉上繡鞋走到窗前,探身向外望時,被碧空桃蹊的景色所吸引,而她最在意的兩個人,正嵌在草木競秀的畫幅中,牽手漫步着。
一大一小,皆是一身霁青色長衫,超逸颀然。又似乎,任何人與裴衍站在一起,都能熏染一些秀逸灑脫的氣韻。
秦妧淺咳一聲,引得甬路上晨步的父子倆同時擡頭。
見到娘親,雪霖握着裴衍的手颠了颠胖嘟嘟的小身板,咿咿呀呀,手舞足蹈,沒了适才的恬靜。
秦妧笑了笑,走進霧縠之中,簡單洗漱,之後步下旋梯,與父子倆一同沉浸在暖陽花香中。
用完早膳後,秦妧以為裴衍會先去處理公事,便想着帶雪霖回到閣間休息,卻在得知裴衍為了前往樂熹伯府,已将手頭的公事全部處理完時,心虛坐在床邊梳理起長發。
帶雪霖前來湘玉城的前夕,她也曾糾結是否要先給裴衍寄封書信報備,可思來想去還是瞞下了,究其目的,無非是她的一點兒小心思,想要讓裴衍也嘗一嘗患得患失的滋味。
不過這會兒,她是不會承認的。
“那這段時日,你辛苦了。”
靠在床柱上的男子哼笑了聲,沒有計較,拿過木梳,為她绾起高髻,“今日帶你去騎馬,如何?”
秦妧眸光瑩亮,正合她意。原本就是要等裴衍忙完湘玉城的事,與之一同踏上尋藥之旅,若能獨自騎馬,也算是有技藝傍身,何樂不為呢!
前半晌,将雪霖交給承牧,裴衍帶着秦妧去往城西的馬場挑選坐騎,受到了場主的熱情招待,只因秦知府的口碑極佳,深受百姓敬重。
在場主的推薦下,裴衍為秦妧選了一匹适合騎乘的三河馬。
當場主将棕色的三河馬牽出馬廄時,秦妧暗嘆于它那光亮的毛發,在裴衍的陪伴下,擡手摸了摸馬的鬃毛。
之後,由裴衍托舉,她跨坐上鞍座,緊張地拽緊缰繩,“......是這樣嗎?”
“別緊張,都勒好肚帶了。”裴衍耐性十足,分別抓住她的左右腳,塞進馬镫,并叮囑她踩實,身體稍稍向前,不要太依賴鞍座。
在秦妧以為自己即将要縱馬馳騁時,身後突然襲來一抹溫熱,待她扭頭時,裴衍已經坐在了她的身後。
知她誤解了,裴衍淡淡笑開,“想什麽呢,真以為我放得開手?”
秦妧努努鼻子,“強訓之下出悍将,說不定能拔苗助長呢。”
“謬論。”以長腿夾了下馬腹,裴衍驅策馬匹開始繞着空曠的場地緩行,等懷裏的女子漸漸适應了颠簸,才甩起馬鞭,加快了速度。
可馬場不大,難以體驗縱馬馳騁的快意,于是與場主打了聲招呼,駕着三河馬飛奔而出,朝更為廣袤的郊野而去。
一路上,夏風拂面,秦妧微眯起眼,體驗到了真正的肆意和灑脫,可由于頭一次騎馬,腿部難以适應與馬鞍的硌蹭感,開始隐隐作痛,為了不掃興,不顯得嬌氣,她一路忍了下來,漸漸忽略了微痛感。
帶她熟悉完騎乘的感覺,兩人回到城中,在途經一間面館時,裴衍扶秦妧下馬,又将馬匹拴在面館的槐樹旁,向小二點了兩碗刀削面。
坐進雅間後,裴衍發覺秦妧行動不太方便,溫聲解釋道:“第一次學騎馬就是這樣,回去給你塗抹些藥膏。”
“嗯。”秦妧随口問道,“是誰教你練習的騎馬?”
可問完立即改了口,生怕引起裴衍不好的回憶,“我何時能自己騎乘?”
裴衍默默将秦妧碗裏的香菜夾到自己碗中,吸溜一大绺面條後,又抿了口湯汁,才道:“再有三四次吧,得看你進步的程度。”
兩人之間早沒了食不語、寝不言的規矩,裴衍在秦妧面前表現得極為放松,還将自己碗裏的肉絲夾到了她的碗中。
秦妧拍開他的手,“咱們沒拮據到吃不起肉了,沒必要這樣。”
說着,掀開雅間的布簾,朝小二點了半斤醬牛肉。
在小二将醬牛肉呈上桌時,秦妧夾起幾大片,放進了裴衍的碗裏,“再不濟,妾身還能用繡活養家,夫君別委屈到自己。”
雖是玩笑話,可還是令裴衍哭笑不得。他只是覺得她今日消耗了太多體力,需要補一補而已,才奉獻了自己碗裏的肉,怎麽說的像他不能養家糊口了似的。
不過這樣一頓與珍馐搭不上邊兒的簡單午膳,倒使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眼中含着脈脈情愫。
“嗯,日後的旅途,全靠娘子了。”
“好說。”
秦妧揚揚下颔,笑靥明媚。
回到居住的閣間後,裴衍取出消腫的藥膏,示意秦妧躺在床上。
只是腿的內側磨破了皮,完全沒必要勞煩他人。秦妧想要自己動手,卻見裴衍舉起藥膏,擺明了是不想讓她經手。
行吧,且讓他服侍一回。
打定主意,秦妧平躺在床上,可躺下的一瞬就後悔了,想要縮回腿卻為時已晚。
破皮的肌膚傳來藥膏的清涼時,落在腳踝的長褲被裴衍反腳踢遠。
秦妧驚呼一聲,眼看着裴衍抓住她的兩只腳踝,分別搭在了左右肩頭上。
線條柔美的小腿剮過男子的側頸,連帶着使腳趾不受控制地翹起。秦妧被迫重新躺回床褥,曲起膝蓋,咬住了櫻唇。
隽朗的男子附身站在床畔,以獨特的方式,撼動着簡易的柚木床,肅穆蕩然。
雖未練過舞藝,但秦妧自身的柔韌性極好,被扭成怪異的姿态也沒有抽筋,可羞恥感漸漸占據了主導,以致在裴衍做出更過分的舉動時,她猛地一踹,爬起來想要逃離,卻被床畔之人抓住小腿,進而又被翻了個面......
俄爾,秦妧雙膝發麻,扭頭時見裴衍衣冠得體,只松了腰封,若非鳳眸含情,都察覺不出他那百尺壞骨。
膝蓋因青蔑的席子呈現出粉白,秦妧能做的,也就剩一遍遍提醒他慢點,再慢點。
從晌午到日暮,秦妧那清甜的嗓音變了調,徹底明白,再不能縱容一個素了許久的壞男子。
作者有話說:
準時更新~
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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