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擔心她？

辰浣委屈地“哦”了一聲，不過他也習慣了顧衍南那個性子。

等吃完飯，辰浣又忍不住想聊幾句。

他一向八卦的心就重，每次想跟他家主子唠嗑，奈何都沒有機會。

“主子，不過小的真的很奇怪，徐小姐今日的态度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奴才看也不像故意做出來的。”

顧衍南頭都沒回，冷冷說道：“這跟我又有何關系？”

辰浣臉皮厚，似乎沒說到盡興也不打算住嘴，“當然有關系了！您看以前她那麽纏您，現在忘得幹幹淨淨，說話也得體，這就是好事啊，至少徐小姐不會非要嫁給您了啊……”

話還沒說完，顧衍南黑着一張臉，涼悠悠的目光掃到他身上，辰浣立刻閉嘴了。

他一溜煙兒跑到一邊收拾衛生去了。

顧衍南看他識趣，收回目光，拂袖走到後院。

後院掃得倒是幹淨，除了有些潮濕，幾乎看不到落葉。

遠處的山峰重重疊疊，蓋上一層雪白，如同滔天的白浪。

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

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顧衍南劍眉微軒，望着雪景，沉思良久。

如今朝廷作風不良，奸臣作亂，背後又有太後獨攬大權。

偏偏睿文帝又是個懦弱無能、沉溺聲色犬馬的昏君，把所有的重擔只管扔給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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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又是個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的人，見不慣忠臣遇害。

如今太後那邊查得嚴，因為是新帝上任，有很多要避諱的。

多少之前受到先帝重視的大臣，現在被冠以謀逆的名號，慘遭殺戮。

袁紹棋已死，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站出來為他說話的往往下場也不好，而暗自躲在角落卻也參與過此事的還是被揪了出來。

牽一發動全身，看來宣德太後想的是重振朝綱了。

顧衍南凝眉，至于邱寧的事，要說服太後很難，若是說服睿文帝……他想及此，不禁揉了揉額心。

看着桌上的食盒，他忽然想到了一人來。

雖然因為徐槿容，他很少登門拜訪過徐之渙了，但當務之急，也顧不得那麽多。

而徐相位高權重，跟南梁王關系似乎也比較近。

顧衍南的眸子暗了幾分，骨節分明的手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

……

……

次日一早，天朗氣清，翡翠一推開門，就看到幾個弟子急匆匆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承遠眼尖，立刻看到了翡翠，便朝她揮揮手，笑了笑。

“今日藥塵大師教我們煮茶，徐小姐和翡翠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翡翠一聽來了興趣，便期待地望向徐槿容。

徐槿容也有些好奇，便答應道：“好，那一起去吧。”

寶覺寺占地不算太大，其中有四個禪院，分別是智海、沙河、繁蕪和星辰。

她們沿着小路，經過了沙河院，外面只留下幾個掃雪的弟子，院裏十分安靜。

再向東走，便是星辰院，一般都是一些上了年歲的住持住在那裏，裏面依舊冷清寧靜，而再往北走，便熱鬧起來，一路上她們都看到僧人都往繁蕪院走去。

三人又并肩來到了繁蕪院，院裏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十幾張竹桌和椅子，桌上放置了煮茶的各類工具。

其他弟子也陸續坐下，等着學習茶藝。

徐槿容找了左後側的桌子坐下，承遠急急忙忙地趕緊搶到前排去，沒一會兒便幾乎都坐滿了人。

藥塵看大家都積極配合，微微笑了笑，“茶是歷代的“國飲”，自神農嘗百草以來便有飲茶的習俗，經歷千年，演變到現在，方法和步驟都有所變化。今日我便繼續教導大家如何煮茶、飲茶。”

藥塵一番話完後，衆人拿起手中的茶葉開始研磨。

“天下之茶，要屬武夷山頂的最佳，其次，莫如龍井。其收法需用紙包，每包四兩，放入石灰壇中，過十日則換石灰……注意，要先将這好茶研磨成末狀再沖泡，且泡茶的方式與順序也要講究……”

徐槿容正做得細致，忽然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只聽有人說道：“顧公子，今日來的弟子太多，您不要介意。”

顧衍南回道：“不會。”

那人望了望，只見都坐滿了，便只好指着徐槿容身旁的空位道：“您要不坐那裏吧。”

辰浣順着那個位置望過去，心裏頓時覺得大事不妙，趕緊偷偷打量了一番顧衍南：“主，主子，咱們真要坐過去？”

只見他面容平靜，邊走邊道：“學煮茶而已，有何不可？”

辰浣無力反駁，看樣子也沒其他空位了，便乖乖地跟過去。

此時，徐槿容回過頭去，只見顧衍南拂袖坐在了她身旁。

他一向喜歡穿冷色服飾，稱的整個人都有十足的距離感。

今日，他一身靛青，中間一條茶白的玉扣腰帶，配上一雙黑色長靴，負手而來，面上嚴肅。

明明就是剛及冠的年歲，側顏如玉，身姿挺拔，卻一點也沒有少年感，平日裏也不怎麽笑，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徐槿容微微愣住，沒想到顧衍南竟也有興趣來觀賞茶藝，一時間有些錯愕。

顧衍南連看都懶得看她，似乎壓根兒不想跟她說幾句話。

徐槿容本來話就不多，于是兩人都不說話，空氣格外的安寧。

藥塵見大家都做得不錯，便繼續道：“你們把茶研磨好，下一步就是煮茶了。煮茶也很講究，其第一就是對水的講究。欲治好茶，先藏好水。雪水、天泉水、晨露皆可。烹時用小火，用穿心罐，一滾便泡，否則水味變矣。”

辰浣聽得頭疼，回過神來看看自家主子從容地煮着茶。

他又悄悄看了眼徐槿容，嗯，徐小姐也是格外沉的住氣。

只是兩人之間像是隔着一道牆一樣，互相不搭理。

“小姐，這是什麽茶啊？”翡翠站在徐槿容身邊，悄聲問道。

徐槿容手上的動作顯得淡定，一邊将茶葉攪開，一邊她解釋道：“這就是著名的龍井，你看它在水中，水色如同碧玉，味道清芬撲鼻。”說着拿起來給翡翠聞了聞。

翡翠立即笑了出來，“小姐，這味道真的好香啊。怎麽以前在府裏都沒聞到過這種味道的茶呢？”

煮茶也很講究，一般府裏除了有貴客駕到會特別煮上一壺名貴的茶，其餘自家人其實就很随意了。

“家裏的姐妹們一般喜歡喝花茶，還要往裏面加蜂蜜。好喝是好喝，只是失去了茶原本的香味。而且這茶水還要用雪水來煮最佳，一般的井水水質太硬了。平時熬的雪梨湯也最好選擇雪水或者露水，這樣水本來的味道不會影響太多。”

翡翠聽得認真，放佛又學到了什麽，連忙誇道：“小姐，你懂的真多。”

辰浣站在右側，也多少聽了些，他向來不拘謹，便毛着膽子說道：“徐小姐，您真厲害。奴才覺得您上次在五觀堂做的菜太好吃了，奴才一口氣吃了三碗飯！不光是奴才，就連我家主子也……”

顧衍南擡眼，皺起眉頭呵斥道：“你要我把你的嘴縫上麽？”

辰浣一見顧衍南開口，低着頭，“哦，奴才該死。”

顧衍南冷冷的目光瞟到他身上，忽然來了一句：“知道該死還多嘴，你還打算留在顧府嗎？”

辰浣見顧衍南真的發怒了，趕緊求道：“主，主子，奴才不是故意要說的，奴才以後不會這樣了。您，您可千萬不能不要奴才啊！”

顧衍南被他吵得頭疼，擡手揉了揉額心，有些無奈。

約過了半柱香功夫，一碗茶就煮好了，剛燒開的茶水燙手得很。

徐槿容倒了一杯慢慢細品，濃郁的茶葉味兒清爽宜人，夏天喝了神清氣爽，冬季裏則溫潤暖胃。

她好心又給翡翠倒了一杯，這丫頭一喝下去，頓時笑道：“小姐，你煮的真不賴，比府裏的好喝十幾倍呢！”

辰浣不禁也有些好奇，好奇道：“翡翠姑娘，這什麽味道啊？”

翡翠想了想，也不知怎麽形容。

總之喝起來唇齒留香，雪水沒有井水腥，反而有一股甘甜，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就，比一般的茶要濃厚一些，然後帶着一點微微的甜味，反正真的很好喝。”

辰浣不指望自家主子能給自己嘗嘗，看着翡翠，不禁有些羨慕。

徐槿容看着他這副表情，便倒了一杯問道：“你要嘗嘗嗎？”

辰浣瞧瞧看了顧衍南一眼，只見他自己品着茶，也壓根兒沒理他，辰浣便趕緊點點頭。

“注意些，這茶水燙手。”徐槿容把杯子遞給他。

辰浣伸手過去，此時顧衍南擡頭看了他一眼，吓得他分了心，一下沒端穩，茶水就撒了出來。

剛好徐槿容的手就在下面，這滾燙的茶水就倒在她手背上。

徐槿容只是皺起眉頭，翡翠在一邊吓了一跳，把她的手拿起擦了擦，“小姐，你，你沒事吧？”

徐大小姐的手細皮嫩肉的，在靠近虎口處，兩三個亮晶晶的水泡若隐若現，整個手背都紅了。

顧衍南狠狠地瞪了辰浣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口氣道：“你！”

辰浣頓時覺得自己闖了大禍，手腳都在發顫。

這下完了，誰都得罪了。

“對，對不住！徐小姐，奴才，奴才要不去找個郎中瞧瞧？”辰浣慌不擇路，一時昏了頭。

這大山裏哪有什麽郎中啊。

徐槿容看了看這水泡，嘆氣道：“算了，小傷，一會兒就好了。”說着準備起身。

這時顧衍南嘆了口氣，皺眉道：“等等。”

徐槿容回頭，不知他要做什麽，“顧公子還有何事？”

顧衍南站起身，他比她高出了整整一個頭，擋住了一部分光，看着十分高大。

“我這兒有藥。”

徐槿容面容平靜，說道：“多謝顧公子好意，槿容心領了，只是這傷真的不礙事……”

顧衍南不給她說完的機會，側身對翡翠道：“帶你家小姐過來。”

翡翠一時間懵懵懂懂的，不敢相信顧衍南竟然能如此耐心，便答應道：“好……小姐，咱們走吧。”

徐槿容只好作罷。

顧衍南走在前面，忽然繞到她身旁，冷不防問道：“很疼嗎？”

徐槿容搖搖頭，他看她表情淡然，于是凝眉不說話。

等到了住處，顧衍南拿出一個非常精致的小皮箱來，一打開，裏面全是各種瓶瓶罐罐，五顏六色的。

他讓徐槿容先坐下來，然後打開其中一個小罐子，說道：“手伸過來。”

徐槿容挽起袖子，露出纖細柔軟的手來，在光下顯得豐潤白皙，指甲小巧，跟貝殼一樣瑩白透亮，帶着珠澤。

顧衍南在那一瞬停了停，眸光微變，然後很快又幫她把藥塗上。

這藥跟酒精差不多，塗上應該很疼，只是徐槿容一聲都沒吭，臉色淡然。

因為這點疼對她來說完全不算什麽。

“謝謝顧公子好意。”徐槿容笑着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用袖口遮住手。

顧衍南微微點點頭，沒看徐槿容，話卻是對她說的，“少碰冷水，晚上熱敷。還有，做飯什麽的，就不必了。”

徐槿容點頭，“我會注意的，顧公子你不用擔心。”說着便牽過翡翠，給顧衍南道別了。

顧衍南對她方才的話還沒回過味來。

怎麽，他這是擔心她？

可笑，他還不是幫着辰浣那蠢材收拾爛攤子！

想及此，顧衍南有些悶悶不樂，把辰浣訓斥了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辰渙：看看，我真是操碎了心啊，你們知不知道我........

顧衍南：閉嘴

徐槿容：閉嘴

翡翠：閉，閉嘴（偷偷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