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裴靖堯的故事
一聽到此,下面果然有人開始發問,“那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啊?”
那說書的故作神秘,也不直接道出那人的名字,轉口笑道:“今兒咱們說些大家愛聽的八卦,當然這些也是街頭巷尾傳的,是不是真的就不要考究了。總之,這位少年在大楚是立下過不少功勞,算是武宣帝身旁的紅人,只是啊,少年英才,逝世的時候也很早,真讓人喟嘆啊……”
翡翠聽着也入了神,跟徐槿容小聲抱怨道:“說了這麽半天就知道賣弄關子,也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誰,真是欺負我們這些不讀書識字的女人家!”
那說書的手執紙扇,輕輕一展開,在身前搖晃道:“這個少年初次來長安城的時候離弱冠之年差四歲左右,少年英才,風流倜傥,跟随父親一同坐在馬車上。他是建邺人,對于長安還是不怎麽熟悉的,剛一到就先進宮拜見皇上了。”
“武宣帝念及他小小年紀,卻一身勇猛之氣,立下不少戰功,便當即封賞了他官爵之位,也就是當時大楚的鎮國将軍。少年風雅,鮮衣怒馬,也許是因為傲氣,總之當時他可是在長安城裏橫着走,沒人敢惹到他。家裏之財,誇張點說,也富可敵國,總之當時很多大臣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兒塞給他啊……”
講到此處,徐槿容看他也不打算說個名字,陡然失去了興趣,拍拍翡翠的手,“咱們走吧。”
這時只聽那人興致不減,繼續講道:“可是裴家都統統拒絕了,不是因為他父母不願意,是因為這少年不喜歡啊!诶,說到這兒,大家是不是能猜出幾分來?”
下面的人都非文化人,大家聽到這兒還是一頭霧水。
那說書的笑了笑,嘆息道:“好吧,好吧,畢竟是野史,我就跟你們直說了,這少年就是當年大楚開國将軍裴彥的第三個兒子,裴靖堯。”
下面一片唏噓,對于這個名字還是略有耳聞的,只是時間太久,知道的不多罷了。
那個熟悉的名字在徐槿容耳邊響起時,她頓時像是定住了一般,動也不能動。
她開始想起自己夢裏那個人的名字來,那個反複出現的男子,也即是他說的裴靖堯。
裴靖堯。
徐槿容深吸口氣,心裏默念了一遍,她轉身又回來,想繼續聽下去。
那人将紙扇一收,轉了個身,看着樓外風景,開始講述起來。
“其實吧,史書上對其記載的功勞偏多,感情史還是少了些,是真是假,随他去吧。總之這位裴小将軍在當時算是風流人物,長安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閨中女子,對其心裏暗暗埋下情思的可不少。膽大的甚至還瞧瞧寫情詩托人送過去呢!這在當時可是十分罕見的,別說當時了,就算現在也是不得了的吧。”
“但奈何裴小将軍對這些不理不睬,因為他們家當時已經跟馮家訂下婚約了。說起馮家,我簡單介紹一下,這馮老爺是當時翰林院掌事,地位尊貴,頗受人愛戴。他家裏偏偏不出男丁,一連生了四個,皆是女兒。”
“馮大小姐嫁給了當時鐘鳴鼎食的程家,做了程總督的大夫人。這三小姐跟四小姐當時年紀還小,婚約之事就還沒訂下。至于這二小姐嘛,也就是我今天要講的,跟裴小将軍訂下婚約的人。”
下面的人開始發問:“這馮家二小姐難道美貌天仙麽?為何偏偏是她跟裴将軍啊?”
那說書的展眉一笑,解釋道:“稍安勿躁啊,我這就解說。為何是馮二小姐呢?剛剛說了嘛,三小姐跟四小姐都沒到出嫁的年齡,大姐又已經嫁人了,不就剛好剩下二小姐了麽?但是按當時的傳言說起,這二小姐馮憶姍應該算得上長安城出色的容顏。”
說着,他舔舔手指,翻起一頁筆記,開始念道:“當時是這麽描述的,說這位馮二小姐鴨蛋臉面,削肩細腰,身材長挑,生的是俊眼修眉,顧盼神飛,讓人見之忘俗。”
徐槿容聽着,不知怎的,腦海中就浮現起之前的畫面,這描述的跟她夢裏照鏡子時看到的女子容顏很是相近,幾乎一致。
難道夢裏那個馮小姐也即是這人口中的馮憶姍麽?
“不過這馮二小姐傳說脾氣有些封閉古怪,喜歡一個人靜處。裴靖堯見過她一次,當時是在馮家。以前如花似玉、溫柔賢惠的姑娘一大把,沒人入了裴小将軍的眼,偏偏這位馮二小姐讓他是為之傾倒啊,你們說怪不怪!”
下面的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這到底為什麽呢?”
說書的說到此處,忽然止住,他道:“時候不早了,我說的也差不多了,想聽的再等幾日吧!”
“哎呦!你這吊人胃口啊!”有人開始抱怨。
但抱怨歸抱怨,說書說了這麽多年,他一向都是如此,留個惦念給明日講。
若是一口氣講完,誰還會專程來聽呢?
“大家理解理解啊,我這過幾日就把這故事給你們說完!”說書的一笑,匆匆收拾一番就走了。
做了這麽多鋪墊,徐槿容聽得也大致明了。
她忽然又想起宋成也那時聽到裴靖堯名字時的反應,讓她為之一怔。
難道說他也早已知道些什麽?
懷揣着疑問,徐槿容走得很急,跟翡翠連忙下了煙雨閣,準備回徐府找到宋成也。
“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啊!”翡翠在身後小碎步跑着。
徐槿容走得飛快,恨不得他馬上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有太多疑問了,不止這一個。
對于宋成也這個人,她都有些好奇。
……
徐槿容急匆匆地回去,她要回去确認這人所說是否屬實。
到了徐府後,她一個人獨自去了趟徐之渙的書房。
徐之渙貴為當今徐相,當初也是文官入世,家裏的典籍雖稱不上浩如煙海,卻也多得數不過來。
站在書架下,徐槿容擡頭掃了一眼,此時正好掌燈的下人過來了。
那人看徐槿容皺起眉頭,若有所思,便好心問道:“小姐這是要找什麽書?”
徐槿容一見這人,立即答道:“有沒有前朝史書或者相關的記載什麽的?”
那下人笑道:“史書麽?這當然有的,我馬上給小姐您拿來。”
徐槿容點點頭。
沒過多久,那下人便搭了個梯子,從第二個書架處拿下一本蒙上塵的厚厚的盒子出來。
紙盒子裏面包着的全是一本本的書,還分為幾冊,記錄的是不同朝代的歷史。
“小姐,這書重的很,您是拿回去看,還是就在這兒呢?”那下人撣了撣灰,問道。
徐槿容想都沒想,直接道:“就在這裏,我只是查一個東西。”
盒子裏一共裝有六本書籍,攤開一看,每一本也不算太厚,大概一個指甲蓋高度。
徐槿容讓那人點了燈,自己則坐下來,開始細細翻看。
徐槿容大致掃了一眼書的目錄還有題目,有的從春秋戰國紀實的就索性不看了,她開始鎖定到近百年的朝代裏。
為人熟知大致都是些出了名的朝代,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知名的小朝代,有的甚至只有短暫的幾十年。
就在她以為找不到任何線索時,忽然看到了最後一本書靠後的幾頁上,清清楚楚地記載着大楚王朝,始創于一千一百年前。
第一位皇帝是承和帝,本是前朝将軍,後遇北涼沒落,遂起兵反抗。
當時滅掉北涼之後,便立即改元為泰興,建立了大楚。
而承和帝的兒子是景平帝,這人算是繼承了先帝遺風,做事沉穩,手段毒辣。
在他當朝期間,百姓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放出來,賦稅減半,重農抑商,天下太平。
景平帝的二兒子則是武宣帝,也是大楚最可憐的一任君王。
大楚的盛世也是敗在這人手裏,後來盡管皇權被他的親兄弟和兒子奪走,大楚的歷史也并未延長。
外敵侵入,農民起義,只過了不到五年,這個王朝便又被燕朝取代,改元德祯。
武宣帝的親哥哥一直觊觎他的位置,對當時景平帝做出的禪讓感到不快。
耿耿于懷這麽多年,在武宣帝重病那段時期,他就聯合大皇子對其下手。
史書上關于這部分記載的不多,只是淡淡勾勒幾筆。
上面說這武宣帝到了晚年,重病在床,每日咳血。
到最後“齊王送之藥裏直放少腸草,終武宣帝死心折,痛不欲生。”
而在武宣帝在位期間,的确出過不少優秀的臣子。
徐槿容細心地找着,果不其然看到了讓她為之一顫的那個裴字。
關于大楚的記載本來也不多,君主的故事還占了上乘。
只言片語裏,徐槿容找到了她夢裏出現過的那個名字——裴靖堯。
不可能,這也太詭異了,簡直比她借屍還魂還詭異。
徐槿容心跳得“砰砰”,懷揣着緊張、驚訝還有些期待,繼續讀了下去。
裴靖堯出生将軍世家,排行老三。
父親裴彥曾帶領五萬人馬,只身前往月氏,并大勝歸來。
臨漳之戰是他第一次上戰場,這個少年雖未曾有經驗,但卻表現出異樣的天賦。
與月氏和北狄人周旋不過三日,便在臨漳将其繳獲,填埋十多萬餘人。
關于裴靖堯的描述甚少,很多都是他作戰之事。
而他本人的記載不過寥寥數筆。
裴靖堯,乃大楚軍事奇才,天策上将,性曠達、好飲酒、不喜談說。
至于為何偏偏要提到他,一是因為這個少年出色的軍事天賦,二則是他最後的結局,那場與匈奴的戰争輸了,裴靖堯落得萬箭穿心而死。
輸的原因,書上只簡單寫了,是因為大楚當朝者已被人篡奪權位,齊王和懷王謀反,使用調虎離山之計,與匈奴人聯合,殺死了很多朝廷禁衛軍。
裴靖堯從大宛趕回時,大楚江山已經落入奸人之手。
他就算拼死去搏,也無濟于事。
最終,于城門之下,為匈奴兵所圍,這位少年知道自己的命運已如此,到最後一刻也未曾投降屈服。
而關于裴靖堯這位少年奇才的情感故事,史書上的确沒有什麽記載,也沒提到馮憶姍。
有關大楚的故事差不多也完了。
後面記載的不過是齊王蓄謀殺掉了懷王,結果在位第五年,因為奢靡的生活招致百姓不滿,最終被起義軍割下頭顱,懸挂于城門前。
大楚覆滅了,後來又過了一千多年,到了如今,長安城恢複如初,甚至更加繁華。
行人如織,車水馬龍,宮牆外的柳樹抽了新芽,宮裏的迎春花開得如火如荼……
讀至此,徐槿容深吸一口氣,好像給自己的那個怪夢做了解釋。
她腦海裏瘋狂地回想起之前宋成也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姐姐,如果我說我們上一世就認識,你信嗎?”
徐槿容此時已經無法平複自己的心情了,她拿起書,立刻起身準備推門離開。
翡翠跟在後面,大喊道:“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嗎?”
徐槿容步子邁的很快,她皺起眉頭,嘴唇緊抿,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跟她此時的內心是一致的。
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到宋成也,把自己所有的疑問都問清楚。
……
等她到了聽雨閣,屋內卻只有影墨一人。
影墨一看到徐槿容來了,先是笑了笑,“小姐,您來了。少爺今日不在屋裏。”
徐槿容讓自己冷靜道:“他去哪兒了?”
影墨說搖搖頭,老實回答道:“這個,這個奴才也不知道……少爺去哪兒也不怎麽跟奴才說……”
徐槿容見他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也不再追問。
她凝思,這人到底能去哪兒啊!
影墨看她有些着急,忽然想起之前雲風跟他偶然提到過的一個地方,于是回答道:“小姐,奴才不知猜的對不對,之前少爺在精武門那兒習武呢,您要不去找找?”
徐槿容一聽,精武門?這個地方好像她看到過。
鑒于眼下沒有更好的建議,于是她想了想準備去那兒看看,至少肯定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翡翠有些苦惱,到底她家小姐為何這麽着急啊!
作者有話要說:
(每逢年末,便是考試周.....我想回家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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