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卷【關】 (3)
一刻的功夫,年景容從夜色裏走出來,她心裏暗嘆一聲,果然是給自己找麻煩。她看着月色透過樹蔭灑下點點光斑,天階夜色涼如水,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一步棋似乎有點不妥了。是的,年兮夜和年景容是不可能同時出現的,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平日裏自己穿女裝出去不過是為了多一條後路,萬一有一天自己出了什麽意外,被人發現了女子身份,也可以推說是年景容扮作了年兮夜,這樣至少可以給義父一些準備時間去處理後續的事情。
是的,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安全的,即使武藝再高,身邊再多人保護,她也有失手的時候,失手,甚至身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女子身份,是欺君啊。她要給義父一個置身事外的可能。
只是,當她一次又一次穿上女裝,她會發覺這才是她原來的樣子,她不喜歡被當做男子,她喜歡脫下面具解下束胸和假喉結的年景容,她喜歡被人看做姑娘,毫無束縛的做自己。
這個時代,女子再有才華也難有施展的機會,就像戲月,她有絕世的才華,卻只能甘居幕後運籌帷幄,而她只有借助男人的身份,才可以成為将軍,站上沙場,她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也喜歡看見底下将士崇拜的目光,雖然有時候,看見士兵對自己的狂熱眼光,她也會想,若是你知道我是女子,你還會跟随我嗎?
而此刻她站在自己的庭院裏,聽見了婆娑的風聲,摻雜着孜然一身的落寞。
卻不料見到了秦穿,年景容有些困惑,那麽晚了他在這裏幹什麽。而秦穿自然也看見了年景容,他的臉在月色下有些蒼白,他開口,開玩笑的說:“年姑娘,總是神出鬼沒的。”
“秦副将大晚上不睡,跑來這裏幹什麽?”年景容問。但她感覺有點別扭,這種別扭在每次她以女裝見到秦穿的時候都有,或許是平日裏穿兒穿兒的叫慣了,而今一本正經的喊秦副将,倒是讓她自己啼笑皆非。
秦穿走近了,年景容卻見秦穿的神色帶着溫柔,或許是月色吧,她想。
“可能是之前打仗習慣了睡不夠,到現在可以睡了,卻又難以入睡了。華軍撤退了之後,還是老覺得他們很快會卷土重來,心裏總是希望仗能早一些打完……唉,不該和你說這些的,你應該不愛聽。那麽晚了,年姑娘是找将軍嗎?”
年景容說:“嗯,已經見過了,去找睦姑娘。”
秦穿有些吃驚,便問:“年姑娘也認識她?“
“嗯,見過一面罷了。天晚了,秦副将早些休息吧。是天太熱了嗎?秦副将大晚上額頭都出汗了,平時就不用老是穿着铠甲了,将軍不會責怪你的。我先過去了,秦副将自便。”
聽罷,秦穿摸了摸額頭,果真是有汗了,卻并不熱,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望着年景容遠去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似乎她是踩着月色走的,很美。
而年景容卻沒有在意這一段偶遇,只是在想:她要娶一個女人了,這個女人不愛她只恨她,想置她于死地,多麽可笑。說什麽政治需要,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留她一命。其實她并不打算把睦輕痕留在身邊很久,畢竟睦輕痕是一個潛在的危險。
只是,又想起睦輕痕抱着小女孩回眸一笑的神态,溫柔的婉轉的,是她想再看到的美。或許,是憐憫吧,她并不想這樣美如斯的女子,就如此香消玉損,她想再見她笑一次,讓自己忘了朝堂鬥争忘了兩國戰争忘了黃沙無情,即使有時候她愛煞了這黃沙無情的荒涼感。
這世間不牽扯利益不帶塵俗的美好,已經不多了。即使這是錯覺,這樣的美好,她不介意,用命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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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也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睦輕痕可以給她帶來的利益,并不僅僅是這些。她不是善人亦不算是好人。
年景容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開門,她想到自己現在是女子了,嘴角就浮起了一層笑意。而睦輕痕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并不知道要先開口說什麽。雖然是睦輕痕自己要求見年景容的,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見年景容能夠做什麽,要她幫自己?別妄想了,不用猜也知道,年景容和年兮夜關系匪淺。
年景容手裏提了一小壺水,放在桌案上,把那冷掉的舊茶給倒了,把熱的滿上了。她看向睦輕痕,自顧自的說:“聽說睦姑娘找我?原來你的睦是這個睦呀,我上次還弄錯了,你也不告訴我。沒有想到你就是睦輕痕。晚上就別喝碧螺春了,這是安神茶,能讓你好睡一些。”
睦輕痕接過年景容遞來的杯子,吹了吹熱氣,她輕輕抿了一口,說:“我不懂茶,也不知道什麽碧螺春,不過這安神茶味道還不錯。你怎麽不意外我竟然在這裏?”
“意外呀,不過現在你刺殺将軍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甚至有傳言出來說睦輕痕已經被處決了,所以,年兮夜娶的女子是秦國葉城人,名叫莫聲的姑娘,在秦國,莫家可是大家族呢。”年景容坐在離睦輕痕有些遠的地方,拿了另一只杯子,用熱水燙過了,也滿上一杯安神茶,她又說:“我也不知道年兮夜想做什麽,但他對你沒有惡意。你就當做一場戲,既來之則安之,至少命還在,不是麽?”
睦輕痕卻不依,說道:“你當然這樣說,又不是你嫁,一個女子,平白無故的就嫁人了,還是她要殺的人。有誰能有什麽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
“似乎你說的也有道理。”年景容笑笑,說:“可是你沒有其他選擇呀。”
睦輕痕把心一橫,明知道希望渺茫,還是說了出來:“你幫我好不好?”
“姑娘說笑了。我姓年,不是刺客樓的人,也不是你的什麽人,而你,也不能給我帶來任何益處,我為何要幫你?況且,過幾日我就要回京了,可沒空管這種事情。若你實在不願嫁,便撞死割腕算了。只是你又不想死,人生哪裏有那麽好的事情,滿足了你這個也滿足你那個。”
年景容撇了撇嘴,又說:“我啊,是個重利之人,之所以勸你別死呢,也不過是你還欠着我錢呢,雖然我也不急着要,但你不給,我心裏還是有點不開心。你若是嫁了年兮夜,我們也是一家了,我說不定一高興就免了你的債。”
年景容抿了一口水,滿意的看到睦輕痕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怎麽那麽好作弄,像是未出過閣的大小姐,她又說:“唉,不說了,你早些睡吧。至于成親嘛,不過是走個過場。睦姑娘長得那麽好看,穿上喜衣,或許能讓許多女子黯然失色呢。”
只是天未明。
将近半夜睦輕痕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此刻卻被淺瞳叫了起來。淺瞳有一雙巧手,而将軍府裏似乎也只有淺瞳一個女子,因而梳妝打扮這一類事情也全都交由淺瞳。
睦輕痕面無表情的任由淺瞳幫她弄好了頭發,畫上淡淡的妝,穿戴上鳳冠霞帔。淺瞳給她遞了個黃銅鏡面,她有些不認得自己了。她真的要嫁人了嗎?嫁給一個在半個月前,她奉命要殺的人。命運多麽可笑。這是她為了活着而付出代價。只是她到如今,依舊不解,為何年兮夜會提前知道她的刺殺,為何會有埋伏,為何他要娶自己?
紅蓋頭遮住了臉,睦輕痕的眼睛只能看見底下偶爾出現的鞋面。她聽見鑼鼓喧天,聽見人聲嘈雜,聽見吉祥祝福……這持續了很久,她一直什麽都沒有吃,內力全失的她,腳步已經有些虛浮。畢竟是将軍,或許這是葉城所經歷最大的喜事了吧。
她并不知道外面在發生什麽,她卓絕的聽力也幫不了她什麽,拜堂的時候她有想過固執的不拜甚至給年兮夜一些難堪,相比于誓死不從,這些都是她可以做到的,只是何必呢,怎樣她都是要嫁。
拜過了堂,即使用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份,但她知道有什麽東西開始不一樣了。即使她可以否認她叫莫聲,否認她是将軍夫人,但她确确實實是和別人拜過堂了。此生,再不配擁有幸福了罷,她悲哀的想。
她被送進了喜房,周圍都是紅的,淺瞳告訴她她會在門外守着之後,就退出了房間。睦輕痕再沒有什麽顧忌,她亦不怕觸怒年兮夜,她狠狠的把眼前蒙蔽她眼睛的紅蓋頭扯下,扔在地上,還孩子氣的狠狠踩了兩腳。但她知道于事無補,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忍辱負重的,她不知道,年兮夜會對她做什麽,這才是她最恐懼的事情。
掀蓋頭,合卺酒,行夫妻之事。她不可想象,這些本應美好的事情,她卻要和一個她恨的人。只是女子的終身大事從來都不是由自己做主的,有些女子成親之前甚至沒有見過丈夫,可是睦輕痕心想,這樣也好過和一個自己恨的人在一起。她摸了摸藏在衣內的匕首。她怕她會忍不住在他強逼自己時,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動手就是故意殺人既遂!我已經瘋了,再會……
☆、反正不會是一生
即使睦輕痕也知道,如果殺了他,自己也活不成。殺不了他,或許還會惹怒他。即使幾次接觸他似乎并沒有多少攻擊性,只是這個手中沾滿鮮血的年輕将軍,哪裏會是一個善于之輩?
正在睦輕痕糾結之時,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她凝神聽了聽,應該是鬧新房的人。不料下一刻門卻突然打開,睦輕痕聞得一身酒氣,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年兮夜對着門外醉醺醺的喊:“別鬧了啊,本将軍要洞房了,誰敢再鬧再灌我酒,明日小心我軍法處置。”說罷又砰了一聲關上了門。而門外是一群漢子的笑聲。
睦輕痕看着年兮夜的醉态,腦子裏湧出了千萬種想法,沖在最前的只有,完了,他醉了,若是他強來,我如何是好?
年兮夜醉醺醺的樣子卻沒有維持多久,他晃了晃腦袋,睦輕痕定睛一看,眼神竟是一派清明,哪裏有半分醉了的樣子。她只見年兮夜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戲谑的說:“夫人這是等不及要與我洞房了麽?連蓋頭都自己掀了,為夫竟沒有了這項特權。”
睦輕痕卻想,若是我沒有掀開,哪裏會看到你裝醉唬人的樣子,這人實在是狡猾得緊。想罷,身子往床後退了一些,又把藏在袖子裏的匕首抓緊了一些。
“怎麽?很怕我?”年兮夜卻未走近,只是向那擺着合卺酒的桌邊走去,他斟滿了兩杯,端到了睦輕痕面前,說:“喝了。”
睦輕痕卻瞪着,說:“我哪知道有沒有下藥。”
年兮夜大笑起來,說:“你都是我的人了,我還下藥作甚?”言罷,把自己那杯喝掉了,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油布包,他打開,竟是冒着熱氣的包子,他遞到睦輕痕面前,輕聲說:“一直沒吃東西餓了吧,先吃了,酒喝不喝也罷。”見睦輕痕還在遲疑,年兮夜又說:“快吃快吃,吃完我告訴你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麽。”
睦輕痕接過包子,也是餓極了,雖是受着年兮夜的注視,也習慣了小口小口的吃着,卻也是三兩下便解決了那熱騰騰的包子。年兮夜見她吃完了,未被面具遮住的嘴角蕩起了一彎笑容,他說:“好吃吧,我偷偷從廚房偷來的,我說這禮俗也真是的,竟然要新娘餓着肚子。”見睦輕痕不語,怔怔的看着自己,年兮夜便說:“喂,你是不是很害怕我要對你做什麽?”
睦輕痕低聲說:“難道你會放過我?”
“我說過,我不喜歡強迫別人。所以,你放心,你很安全,我什麽都不會對你做,你可以安心的去睡覺,我連床都不上。所以,你現在可以把你手中的匕首收起來了。”年兮夜仿佛看穿一切,淡淡的說。
而睦輕痕是吃驚的,她不知道年兮夜從哪裏看出了她手中的匕首,也更加疑惑年兮夜為什麽要娶她了,她脫口而出:“為什麽?”
年兮夜依舊站着,低頭看着坐在喜床上的蓮子和百合,覺得有些諷刺。他沒有回答睦輕痕的問題,只是說:“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還想殺我,你先考慮好後果。首先,如果你成功殺了我,你現在沒有武功,你出不去,你必死。或許更慘的,你長得還不賴,我的屬下可沒我那麽好說話,說不定……你知道的,軍營裏最缺就是女人,我不碰你,不代表他們不碰。其次,就算你僥幸逃出去了,沒有我的解藥,你一輩子,都恢複不了內力,你可以想想你還能做什麽。最後,做我的妻,但我會放你走的。”
許久,睦輕痕問:“多久?”
“反正不會是一生。”
“說了等于沒說。”睦輕痕挑了挑眉,不高興的看着年兮夜。
“三年內。”年兮夜轉過頭,看着昏黃的房間,說:“如果還沒到三年,我死了,你當然也就可以走了,你就當你,沒有嫁過我。反正,我娶的也不叫睦輕痕。”
睦輕痕不解年兮夜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她想殺年兮夜,但卻沒想過他會輕易死去,這種想法很矛盾,讓睦輕痕自己也糾結不已。于是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坐在床邊,看着大紅的窗簾和喜慶的被褥,說:“我不喜歡紅的,能換嗎?”
“明兒吧,我叫人換。”年兮夜笑了笑,他坐在凳子上,又趴了趴桌子,覺得有點桌子硬了,他想:今晚肯定睡不好。
睦輕痕見他趴在桌上,看起來是打算趴着将就一夜了。年兮夜見夜深了,便問:“可要睡了?我滅燈了,你盡管放心睡,我不會做采花賊。”
聽罷,睦輕痕躺在床上,軟軟的,她沒有睡過這種床,她不是容易睡着的人,燈滅了卻依舊有月光灑進來。她看見年兮夜就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她卻了無睡意,翻了翻身子。過了許久,她聽見年兮夜換了個姿勢,似乎也是沒睡着的樣子,她便開口問:“喂,以後你都這樣睡?”
“夫人你懂不懂禮數,不叫夫君就算了,還連個稱呼都沒有。”年兮夜卻是懶懶的,含糊的答她“卧房和書房是連着的,等今夜過去了,我就在書房加一張塌,我睡那兒,早晨再從卧房出去。”
睦輕痕感到臉上有些燙,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年兮夜才算妥當,夫君她是決計不會叫的,在私下倒是沒什麽關系,反正年兮夜看起來也不會多計較,只是若是在人前又該叫什麽呢。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回應好,卻又睡不着,卻聽見年兮夜起身向她走來的聲音,她一驚,問道:“你想幹什麽?”
年兮夜低聲說:“我突然想到,房外可是有人守着的,我倆那麽安靜,可不像在行房事,不如你叫喚幾聲,也好讓人知道為夫不是無能?”
睦輕痕哪裏聽過如此露骨的言語,她滿臉通紅,憋着道“你無能不無能關我何事,我才不要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更何況,夫妻之間的事情,哪裏需要別人知道。”
“喔?”年兮夜拖長了聲音,輕笑了一聲,說:“夫妻之間的事情,這裏可沒有第三個人,你是承認你是我的妻了?”
“年兮夜,你占我便宜!”睦輕痕怒而坐起,仰視着站着的年兮夜,月色透進窗戶,在銀色面具上有點反光,她看見年兮夜更甚的笑意,聽見他說:“別惱了,早些睡吧,我怕你太緊張睡不着而已,如果不是太晚了,我還想給你泡壺安神茶,只是現在不好出去了。”
心突然就不惱了,睦輕痕看着年兮夜有點發愣,她永遠不知道這個人面具下的表情,就如她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于是她問:“為什麽,你連睡覺都戴着面具。真好笑,我嫁了一個人,卻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年兮夜愣了愣,卻說:“不如,你給我親一口,我就給你看。”
睦輕痕翻了個白眼,卻發現黑暗中年兮夜應該看不見,于是她說:“登徒浪子,衣冠禽獸,好色之徒。”
“你是不是把你所有會的詞都套我身上了?若我真是這樣的,至少要先把你的衣服脫了。”年兮夜學着睦輕痕的語氣說道:“真好笑,我娶了一個人,卻不知道她的身子是什麽樣子。”
睦輕痕被年兮夜鬧了個大紅臉,不再說話,她轉身背對着年兮夜。
年兮夜看着睦輕痕,輕輕幫她掖了被子,說:“夜了會涼,不鬧了,今日不是噩運,睡着了也不會是噩夢,晚安,夫人。”
一日下來,睦輕痕也是累了,沒有過多久,她便進入了夢鄉,她夢見她變成了一只小鳥,飛到了樹枝上,一陣風吹來,樹枝晃了晃,她不知道該飛走,還是該留下。只是夢而已,天亮的時候,睦輕痕已經把它忘記了。
晨起,睦輕痕張開眼睛,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見滿目的紅色,以及房內尚未被揭下的喜字,才想起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的視線開始搜尋年兮夜的身影,卻見他從外面推開門,手裏捧着一盆熱水。
年兮夜看見睦輕痕醒了,發絲微亂,衣衫也沒有穿戴完整,只是昨晚睡下去時她并沒有脫下喜衣,如今松松垮垮的附在身上,倒是有些讓年兮夜移不開眼。她真美,年兮夜心想。他把熱水放到床邊,說:“醒了就起身吧,這裏有熱水。”
睦輕痕把衣服整理好了,也洗漱完畢,卻見年兮夜從桌上拿了碗東西,在床上搗鼓着什麽,便問:“你在我床上幹什麽?”
而年兮夜也不應,把碗中的雞血倒了些在床上,紅色被子下的淺色床單被染上了一小塊的腥紅。他滿意的看了看,這才轉身,把雞血放回桌上,看着睦輕痕,說:“我可不想被人認為無能。”
睦輕痕突然明白了年兮夜在做什麽,臉又微微紅了,在年兮夜的眼裏看來,那叫面泛桃花。她問:“染的是什麽?”
“雞血”
“你意思說我是雞咯?”
“我可沒這麽說,我等下要去校場,你有什麽事情就找淺瞳,無聊了可以過去書房看看書。”年兮夜說。
睦輕痕抓了抓衣袖,說:“我不想穿這件,我原來的衣服呢?”
年兮夜說:“找淺瞳。”
睦輕痕又說:“第一天,不用見長輩的嗎?”
年兮夜說:“我義父在都城。”說完,年兮夜看着睦輕痕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笑了,傾身向前,說:“那麽多問題,你是不是不舍得我?”
“有病,我恨不得殺了你。”睦輕痕狠狠道。
“對哦,我都差點忘了,我給自己招惹了多大的麻煩。”年兮夜說完,從牆上拿上佩劍,便走出了房門,睦輕痕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面想一面怕
“将軍,密報。”一名黑衣男子遞上一封加漆信件。
年兮夜知道是戲月的信,她把信打開,是戲月的字,蠅頭小楷秀麗工整得很。“華軍有異動,近日可能會有所動靜。另,少爺,調虎離山使得好。”
年兮夜有些頭疼,她取出火折子把信給燒了。她就知道戲月會惱自己。似乎她成親了,所有人都是不高興的,包括她自己。她不知道這一惱,戲月會不會盛怒之下不再管她了,但若是戲月回到葉城,自己又該怎麽去面對呢。唉,一面想她幫自己,一面又怕她惱,真是兩難。
只是又能如何,既然已經做了,就應該有不怕明日意外的決心。
年兮夜如平日一般巡視了軍隊操練,這才回了書房,拿起了筆和信紙,給戲月回了信。“戲月,見信如晤,戰亂不平,何以為家。不過對上策爾。勿念,吾将備戰,他日靜待君歸。”
她把信又看了看,想找出更合适的不會觸怒戲月的言語,又怕被戲月看出莫須有的意思,糾結連連,果真比打仗更讓人讨厭。此時,書房門被敲了敲,一共三下,力度是淺瞳獨特的,無事時,淺瞳便如此,若是有事通報則是敲兩聲,另一種力度。不過相處月餘,年兮夜發現淺瞳果真是個可人兒,會品茶會詩書就連作戰也能論出個所以然來。這樣的女子,不該為人奴仆的。
年兮夜問過淺瞳,若自己放她自由身,她可要離開?淺瞳只是搖頭,其實年兮夜也懂,無家之人,哪裏都是一樣的。她見淺瞳一片怡然自得的姿态,并不為服飾他人而不悅,也就由得她了。只是相處起來,卻不把她當做侍婢,更多的是以朋友的姿态。她知,淺瞳絕非籠中鳥,不過是她想不想飛而已。
而如今,年兮夜說了請進,淺瞳持茶而來,是上好的碧螺春。見年兮夜一臉苦悶,便問:“将軍何故如此?淺瞳可能為你分憂?”
年兮夜只是笑笑,說:“快要打仗了,怕是你最不喜歡的。”淺瞳放下茶具,也不說話。她走到年兮夜身後,輕輕的揉按着年兮夜的肩膀,年兮夜忽覺一陣舒服與輕松,只說:“淺瞳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淺瞳卻笑,說:“将軍這是開玩笑,之前可是将軍不要淺瞳的,更何況将軍不是新娶了妻,怎的卻沒有多少喜悅在臉上?”
“哈哈,我可是後悔了。對了,淺瞳你聽過邱少臨嗎?”
淺瞳輕笑,說:“若是後悔,淺瞳到不介意,淺瞳只求将軍庇護,免得如商品一般,被一群男人讨價論價。而邱少臨,淺瞳略知一二,是華國元帥邱葉的大兒子,少通兵法。頗有将才,之前上戰場只是跟着其父,并未過多幹預抉擇,但素聞其兵詭谲。”
年兮夜問:“我若與他相比,如何?”
“将軍與之相比,淺瞳私以為将軍勝。”淺瞳淡淡的說。
“好一句私以為。”年兮夜笑,指着桌案上的地圖說:“葉城有天然壁壘,只是我明敵暗,對手計策亦難以預知,頗有不利。”
而淺瞳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三十六計》說:“将軍,書都被你翻爛了,難道還不成竹在胸?見招拆招而已。‘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誘之,往蹇來連’亦可謂調虎離山也。既然已經有天然壁壘,那已經是優勢,将軍本事可不只這一點點,抓住機會等待情況對對方不利時,再去圍困,淺瞳說得可對,可是班門弄斧了?”
“淺瞳所言極是。只是未曾料到淺瞳亦熟讀此法。”說罷,年兮夜想,怎麽都和我提調虎離山?而下一刻年兮夜卻看見了睦輕痕。之前他已經告訴過睦輕痕書房與卧房是相連的,都是書櫃後有一個活動的機關。所以此刻睦輕痕突然出現在書房,年兮夜也是不驚訝的。他嬉笑道:“夫人可是無聊了?終于想要來尋些書看?”頓了頓,又說:“還是……夫人想為夫了?”
睦輕痕暗罵了一聲不要臉,當着淺瞳,也不會輕易說出來,但翻白眼的動作,确确實實的映入了二人的眼中。淺瞳依舊輕輕的按着年兮夜的肩,卻被這夫人的表情吓了吓。
睦輕痕只說:“沒有你們那麽閑情逸致,也沒有淺瞳這般有才華深得你心,我只是聽到有人講話過來瞧瞧是不是進了賊人而已。”
這話說完,三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尴尬,睦輕痕也暗自掌了掌自己的嘴,覺得自己在他們面前顯得一點都不會說話,若是讓他們知道了自己不識字,怕是更加笑話了吧。
況且看年兮夜和淺瞳二人,一副親密的樣子,哪裏有半分主仆關系?像是知己,甚至比自己和年兮夜更像夫妻。可是為什麽要這樣想,明明年兮夜就是一個讨厭鬼,滿口都是輕慢之語,只是為何對着淺瞳,語氣言語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虛僞。
殺又殺不了,逃又逃不了,武功又失了,連平日的練武都不能再繼續。縱觀她這些年,的确除了習武和殺人,什麽都沒有做過。遑論習字看書作畫甚至是女紅。這時候,睦輕痕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除了做一個殺人工具,一無是處。
她內心有些悲哀,也不願看他二人對答如流的樣子了,覺得自己在這裏也是礙眼,就徑直推開了書房門,只說,“我在府內走走,你們繼續。”她也知道自己一點禮數都沒有。反正都已經那麽差勁,也不在乎這一點了。只是心裏,也是盼着,能習幾個字,能懂一些書,多幾分素雅,像淺瞳一般,才會招人喜愛吧。
說是性冷,其實自己也知道,不過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所以冷漠;說是寡言,不過什麽都不懂,所以不說。想起當初樓中也只有瀾本書素來與自己交好,其他人不過是共事而已。或許加上樓主吧,所以當知道邱少臨說喜歡自己,那時候,好驚喜,即使她根本不記得邱少臨這個人,更加遑論他長什麽樣了。
走至後院,院內竟是滿目盛開的桃花,粉得讓人移不開眼。睦輕痕擡步走進,白鞋輕輕踩在零落的殘花瓣上,她擡頭,輕嗅,用手輕輕碰觸,滿心的喜愛之情。她帶着輕盈的腳步在樹與樹之間周旋,時而緩步細察,時而輕快跳躍。即使失去了武功,她依舊保持着身子的輕盈,風一吹,桃花瓣搖曳而落,她翩翩起了舞……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耳中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睦輕痕停了下來,她看着笑着看着自己的年兮夜,說:“你說什麽,我不懂。”
“說,我想你了。”年兮夜笑了笑,一字一頓的說,他走近睦輕痕,卻只是用手輕撫了她面前的那支桃花。年兮夜看着睦輕痕的眼睛,說:“既然夫人不想我,只好我想你了。跳舞真好看,怎麽躲起來?”
睦輕痕轉身欲走,眼中卻有一抹無人察覺的喜,說:“才不是跳給你看。”
年兮夜卻張開雙手攔在睦輕痕身前,說:“再走?再走就投懷送抱了。”
“你,無賴。”說罷,拐了路要走。
年兮夜也沒有反駁,把手收起了,跟着她走,在睦輕痕身後問:“嗯,在這裏不開心?”
“你沒了自由你開心?”睦輕痕轉頭站定,直直的看着年兮夜。
“對不起。”年兮夜說:“你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但是,現在我不能放你走。而且,快要開戰了,你不會經常見到我的,在府內你最大了,想做什麽都可以。你若愛看書,我書房的書很多,夠你看很久了。”
“看書……”睦輕痕遲疑了許久,還是沒有說,她只是說:“我回房了,你不用管我。”
三日後,華國舉兵進攻秦國。
年兮夜出城迎戰。華軍秦軍各有損傷。年兮夜不敢懈怠,不離前線。他登上城樓,看着剛退去的華軍,城下一片狼藉,留下了無數的屍體以及破損的兵器。兩國士兵的屍體交錯,一時分不清哪個國家,分不清哪個名字,說不定,下面死的人,可能不久之前還喊過他将軍,不久前還信誓旦旦殺敵破甲歸。
此次不過華軍的試探,甚至連所謂的邱少臨也沒有出來叫陣,年兮夜只是遠遠看見了那鐵甲的鋒芒。前鋒就來了十萬,華軍果然大手筆。
而他并不知道,此刻,有人潛入了将軍府。
睦輕痕已經幾日沒有見到年兮夜了,她知道華國又再次發動了戰争,兵臨城下。她不知道将軍府之外是怎樣的,這場戰争,是否已經破壞了葉城才恢複不久的平靜。她終日無事可做,偶爾也去書房翻翻書,只是大字不識。淺瞳見她無聊,偶爾過來與她聊天。睦輕痕也從來沒有把淺瞳當做婢女,她是羨慕淺瞳的,但她卻無法開口讓淺瞳教她識字,或許是抹不開臉,或許是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離開這裏的。
但她倒是在書房裏見到了棋譜,自己擺了盤,黑子白子的自己學着下,字不識沒關系,有圖,倒也樂此不疲。淺瞳見她一手拿書,一手執子的樣子,覺得甚是有趣,便說:“夫人怎一個人在下,淺瞳此時也是無事的,可以陪陪夫人。”
睦輕痕有些不好意思,只說:“我不大會。”淺瞳便說:“夫人這不難,淺瞳與你下吧,下個幾局便曉得了,打發時間是極好的。”
只是淺瞳也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總是陪她,睦輕痕有時候便會想,已經幾日沒有聽見年兮夜那沒臉沒皮的和自己扯話了,白日總是好打發的,只是到了夜晚,又無事可做了,她嘗試過練武,一點兒內力的都使不出來,空有個招式的架子。對啊,就算離開了這裏,沒有解藥,她能做什麽?
滅了燈,她在卧房裏躺着正出神,卻聽見了門外的略遠處的悶哼聲,她正想出房門一看究竟。許久,她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趕緊躺好,生怕被發現。
來人不知道在尋找什麽,黑暗中摸索着,翻動着卧房桌案上的書,那是年兮夜先前擺在那裏的,一直沒有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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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