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卷【關】 (14)

你是女子,我就不愛你,那是愛情嗎?

為什麽你不早一些告訴我,好讓我有機會吻吻身為女子的你,或許能知道答案。你憑什麽斷定,你是女子,就不是我的良人。就像你憑什麽斷定,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所以你自作主張的離開我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所以你自作主張的送我走不讓我見你一面。就像寧淺皇後,沒有給樓主任何解釋,就私自結束了一切。這是愛嗎?好自私。我不知道寧淺到底愛不愛樓主,可是若是愛,卻決定離開。那說到底不過是不相信對方而已。

年兮夜你不信我,但我又怎麽能怪你,明明是我一手造成的。

她端坐在樓裏,像化成了石,她沒有夫了,亦堅定不起來。這惱人的秋要結束了吧,如果趕在冬天之前,趕在大雪來臨之前,路還是比較好走的,還是可以回到秦國,揪着年兮夜的衣領,問她,她到底是什麽意思?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可是問題是,除了葉城,秦國的土地,她都沒有踏足過,她能找到年兮夜嗎?

秦國,京城。年兮夜風塵仆仆的趕來,衣甲被沿途的風霜摧殘過了,臉上亦無多少血色,她的眼眶周圍是淡淡的青色,像是用了幾日便把人情看遍。

她不知道戲月在哪裏,但一進京城就看見了貼滿的通緝令,心中了然,亦知戲月必然是躲好了,應是安全的,她現在要了解清楚形式,只能靠她自己了。

不知道皇上哪裏那麽快來的風聲,她進京不久,就被帶進了皇宮。她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心中仍有不踏實。義父被抓了,戲月不知道躲在哪裏,她只剩一個人了。剛進宮門,就有人收了她的兵器,她知道非常時期,這是必然措施。更何況她是李承年的義子。

若不防,皇帝的腦袋肯定是被門夾了。

她知道皇帝暫時不會對她做什麽,這一遭應該只是試探她的态度。畢竟宮變時,她并不在。只是身份擺在那裏,想讓人相信都難。

年兮夜卸下貼身的長劍,就連藏在衣內的匕首,亦被發現了,不過沒關系,年兮夜又沒打算去刺殺。保命的功夫,她想她還是有一點的。

多久沒有回來京城了,金碧輝煌的宮殿,毫無人情味,仿佛随時可以血濺當場,這讓她冷笑。有時候人會為了權利,什麽都做得出來。

秦王秦默就在上面,年兮夜單膝下跪,“末将救駕來遲,請皇上責罰。”

秦王只是看了年兮夜一眼,漫不經心的說:“愛卿平身。”他打量了一眼年兮夜,“愛卿遲歸的原因本王已經知道了,年将軍為本王盡心盡力的守着江山,本王怎麽會責怪呢。”雖是這般說着,秦王的眼神卻凜冽起來,直射向年兮夜,“宮裏的事,年将軍可曾知曉了?”

“末将已知。只是葉城……”年兮夜還未說完,秦王就打斷了她。

“不,本王現在只想聽聽,年将軍對于李承年的所作所為,有何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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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不,李承年,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本應請皇上降罪,但,李承年乃臣之養父,親親父為首,尊尊君為首。但養育之恩僅在天恩之下,是故,懇請皇上饒其一命。臣願代其受罰。”

“噢?若是把年将軍關了起來,那誰去替朕守江山呢?”

“臣認為,秦穿秦副将可以獨當一面。”年兮夜謹慎的說道。

“哦?年愛卿,有時候,你得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的義父背叛了朕,為人臣子,應懂忠君愛國。你亦會言說:尊尊君為首,你現在并不是在一個家族裏,你是在整個國家之中,難道不應該以朕為先嗎?朕現在不需要一個孝子,朕需要一個知曉大義的将軍。你,明白了嗎?李承年,是逆臣,朕是不會放過他的,至于你,就得看表現了。”

年兮夜沒有擡頭,她權衡了利弊,遲疑了一會,說道:“君有命,臣不敢不從,臣有傷在身,請求暫停軍職,若皇上需要臣時,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秦王有些意外的看着年兮夜,他點了點頭,說:“那就好好休養,今後朕還得依仗将軍。”

年兮夜又說:“請皇上準許罪臣見李承年一面。”從懷裏掏出兵符,她知道即使她不主動上交,皇帝也不會讓她帶着兵符走出殿門。她雙手呈上,态度恭敬的說:“罪臣只是想知道義父的情況,只看一眼,罪臣就走。”

秦王斟酌了許久,他掂量掂量了手中的兵符,才沉重的點了點頭。派了幾名心腹跟着年兮夜,又指令了人,帶着年兮夜去了地牢的深處,最深處。

年兮夜知道,跟在她身邊的這幾人,都是宮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若是單挑,尚有勝算,若是幾人合攻她,她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她見到了李承年,他穿着囚服,卻不減他的儒雅。久不見,他的頭發白了許多,年兮夜險些要落淚,若是她回來了,情況會不會好一些。但她來不及愧疚,她需要知道一些訊息。

“義父,你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憤憤然的,做足了樣子。

李承年看見年兮夜,并沒有回答。他眯了眯眼,打量着她。

年兮夜痛陳他的罪行,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李承年也不惱,諷刺的看着年兮夜,說:“不必裝模作樣了,你直接和我斷了關系不就好了,哼,你以為沒了我,皇帝老兒會重用你?別妄想了,你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如果不是戲月,你哪裏有今天?滾吧,別惹老子。”

年兮夜見李承年胡子都翹了翹,覺得可笑,哪裏還有半分儒雅,分明就是個市井老頭的模樣,她于是說:“呵,戲月?一介女流,沒死在皇上手裏,是她好運而已,我遲早都會把她找出來,你等着,你可別等不到那一天。”

說罷,就甩了甩衣袖,憤憤然的離開了。

年兮夜安然的出了宮門,她望向那紅牆黃瓦,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她看見頂端那飛檐上的兩條龍,像是穿上了金鱗金甲,似欲騰空飛去。她知秦王是不會放人的了,若要救義父,只能強攻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否有誤,她只能等深夜,再潛入被封了的丞相府。

她并不知道李承年為什麽最後會束手就擒,明明她所了解到的信息之中,宮殿已經被包圍,難道皇帝手中還有什麽力量?她不知道,反正她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她不可能背叛李承年,只好,孤注一擲。

李承年是有私軍的,年兮夜一直都知道。除此之外,她不知道以她現在敗軍之将的身份,還能召集多少人,将軍府的暗衛力量已經沒有了。而軍隊中,永遠都是服從強者的,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大失士氣,名望減損如何東山再起?

只有強勢的輿論,彈壓,把反對的聲音扼殺在苗頭之中。

是夜,年兮夜潛入了丞相府,她四處觀察,用內力探了探,确定了沒有人,才在黑暗中摸索着。生怕弄出任何聲音引來不應該有的麻煩。

她憑着記憶,來到了書房。義父有看出她的目的嗎?那句話真的是信息嗎?

她碰到了書房的書案,往後摸索了,是書架,她向左移動,依稀記得這裏放着花瓶,她碰到了,是瓷器,她輕輕的舉起,并無任何異樣。

年兮夜又往左挪動,沒有東西了?

她不棄,只是繼續,突然碰到了中間的高櫃子,她輕輕的打開,是個柱形的物體,亦是光滑的瓷器。她想把那瓷器拿出了,卻發現拿不出,她輕輕一扭,聽見了一個機關開動的聲音。

年兮夜從中拿到了一把鑰匙。之後,她進到了李承年的密室裏,這個密室不是她第一次來了,每次秘密議事時,李承年會召集不同的人來到這裏。密室的更裏面一些有一間小房子,年兮夜年少時曾闖進去過,她曾在那裏看過一副畫像,上面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很久之後,她知道了,那是李承年心中的女人。那女人亦是華國的,和睦輕痕一般,無情。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快樂~

睦那邊會稍微放一放,因為接下來的劇情是秦都的事情,等秦都的事情完結了第一卷就結了。第一卷:離,所以會有點悲,原諒我……

☆、清君側

年兮夜再次來到了這裏,把室內都摸索了一遍,卻沒有任何發現,她最後緊緊盯着牆上那幅畫,她掀開了那幅畫,果然,有個不明顯的小洞。她把鑰匙伸了進去。剛剛好。

裏面并不是金山銀山,亦不是武林秘籍。但亦足夠震撼。那堆積成山的兵甲與未拼裝的戰車,散發着耀眼的銀色光芒,只有用過兵的人,才知道這些裝備,亦是價值連城。

她聯系上了戲月控制下的情報組織,第一步就是造勢。得民心者得天下,而這世上最難壓制住的就是百姓的輿論。有時候宮牆內外的信息往往存在遲延。

百姓只知道發生了宮變,卻不知道其中過程,但他們知道是丞相讓秦國強大起來的,他們的君主,從來不太過問朝堂之事。而以叛亂為名抓起來的丞相,是真的叛亂嗎?難道就不可能是,君王聽信小人奸佞讒言,把忠臣誤抓?這種事情,古往今來可不少見。在說書人口裏,可是比這精彩百倍。

前線緊急,宮牆之內卻作亂。有時候百姓更在乎的不是哪個君王,他們有的吃都吃不飽,哪裏關心那麽多,他們只想活下來,只想看誰,能讓他們活下來。

李承年已經營造了一個賢相的形象,不是那麽容易推翻的。

要知道葉城已經危在旦夕,所有百姓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不久後就會打進京城來。這時候最需要的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保住秦國,無疑賢相李承年比不管朝政許久的秦王,更能夠讓百姓相信。

所以,是你們的皇上被騙了,誤信讒言。

所以,要反抗,不然再內亂下去,華軍兵臨城下了,無論是誰,都會玩完,成為,亡國奴。

既然皇上聽信讒言,做出了這樣一個不理智的行為,就讓我來清君側,除奸佞。

難道,你們要讓皇上,繼續錯下去嗎?

戲月手下的力量都是精英,對于消息的傳播最為拿手,消息迅速傳播,争相傳誦,開始信的人很少,但是,在有意的煽動下,群體往往會做出從衆行為。能看透的人變成了少數,難以對抗大多數百姓的狂熱。

這些百姓似乎找到了一扇窗口,可以宣洩不滿,甚至認為自己可以改變歷史了。很多時候,人往往都不了解自己,每個人都有想成功的時候,想名垂千古,只是現實壓抑了種種可能。是的,年兮夜不光彩讓敵人擺了一道,但年兮夜畢竟是秦國人眼裏,最會打仗的人。

年兮夜蓄意的阻攔消息傳播進皇宮,為此不惜囚禁了一些官員。等消息真正傳到皇室的時候,宮牆之外已經翻了天。

年兮夜依舊穿着她的戰袍,她已經不戴面具了,她曾學過易容之術,并不精通,只是學會了把她自己過于陰柔的臉,化得有些棱角罷了。依舊帶着書生氣,依舊讓人不信這樣一個弱書生模樣的人,竟然就是他們推崇備至的将軍。

她并不介意,反正,她有預感,這是一場硬戰,敗了,她不會有一個好下場,贏了,她也不知道能怎樣,她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她只知道攘外必先安內,如果這個國家在內部就腐壞了,擋得住一時擋不住一世,秦王只想保住他的王位,至于邊境如何,他并不特別在意。

如果不是李承年做了秦國的丞相,為了偏安一隅,秦王早就對華國俯首稱臣了吧。

她已經做足了戰前的煽動,現在只餘一聲出擊。于是她說,“為了秦國。”即使她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時再虛僞不過,這是秦國百姓最在乎的東西,不是她最在乎的。但她亦不是冷血至極的人,她亦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一個和平安穩的生活,她亦不希望秦國滅國。

如果她可以,她甚至希望能夠大一統,只是她沒有這個野心,她亦不想當皇帝,雖然做皇帝足夠好,後宮三千絕代佳人。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一瓢足夠讓她淹死,她已經不想再碰所謂的愛。她此刻再自私不過,她只想救出李承年。

冬怕是要來了,過不久應該就會有一場雪。只是現在的天氣依舊幹燥得很,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了。她看向皇城,想,秦國是否還有将來?

秦王看向宮門之外集結的銀色軍團,他實在沒有想到,沒了兵符的年兮夜手中竟然還有那麽多的力量。宮門正在被劇烈撞擊,就連宮牆,亦被毫不留情的破壞。想來不用多久就能進來。秦王不得不出動赤瞳軍,他最後的力量。他打開了宮門。

而那銀色軍團中所有的士兵站成了一個緊密的方陣,最前方的人舉着巨盾,而後的每個人手裏都舉着好幾米長的長矛。後排的長矛透過前排人的縫隙伸出來。連續好幾排皆是如此。最前的一排密密麻麻的伸出好多根長矛,如同巨型的刺猬。所有的士兵都裝備着重甲和盾牌。前排倒了後排立馬就補上,仿佛源源不斷。

這僅僅是步兵,步兵方陣的兩翼,有騎兵穿插包抄,後面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讓人膽寒。

赤瞳軍每個人的戰鬥力都非常強,但卻只擅長個人戰,在這團體戰中,竟然顯得劣勢。秦王一驚,怎麽可能,赤瞳不可能不敵這些普通的士兵。

秦王看見赤瞳手裏的利劍穿透了盾牌,還沒有拔出來之際,就被殺死了。是的,赤瞳可以以一敵十,卻抵不過車輪戰,赤瞳軍都是精英,但是精英往往數量是不多的。更何況,有強兵,秦王卻無法把他們發揮到極致,只能任由赤瞳軍自己行動。

正當躊躇之際,秦王聽得一句,“末将救駕來遲。”不由看向了聲源。

秦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說:“穿兒,快,把年兮夜給殺了。”

秦穿顯然是剛剛趕回京城,風塵仆仆的,眼裏眉間盡是疲倦,他說:“皇上,年兮夜只是想救李承年,你若是把他放了,與年兮夜和解,這樣葉城之危便可能解除。否則,這樣自相殘殺,到最後華軍遲早會攻進來的。”

秦王卻怒了,大吼道:“這是朕的天下,和他和解?笑話,朕和一個将軍和解?!李承年狼子野心你叫我放了他?秦穿,是不是你也要背叛朕?!”

一聲聲的質疑擊打着秦穿的心,他有些失望,一國之君如此鼠目寸光,但他不可背叛秦國,他姓秦,是與國同在的。他只能從命。

秦穿遙遙的看向那銀色的軍團,有最耀眼的銀色之星,年兮夜在一片銀光中并沒有被同化,反而更加亮眼,他骁勇善戰,厮殺在最前端。

秦穿得了指令,開始用盡畢生所學,對抗年兮夜。他的一切幾乎都是年兮夜教的,這一刻,卻要對抗他。

在秦穿的指揮下,赤瞳軍愈發的狠厲起來,一次次突破了銀色軍團的防線,只是銀色軍團很快又補給而上,已經迅速的躍入了皇城。

秦穿加入了厮殺。但年兮夜仿佛避着他一般,他一直近不了。但他遠遠的看到,年兮夜并未戴面具。他真實的樣貌到底是如何?秦穿心存疑慮,在此危急關頭,竟然有所分心。但他很快調整,又斬落一人。

只是愈來愈近了,秦王有種絕望。赤瞳原來不是無敵的。他曾以為依仗赤瞳,他可以高枕無憂,所以他當初即使秦國國力不強亦敢縱情聲色,更何況後來來了個李承年,幾乎能把所有煩人的國事包攬,他亦樂得當個逍遙國君。他始終相信,即使李承年大權在手,亦無法對抗赤瞳軍。這是秦國王室,最隐秘的力量。

更何況後來,見李承年一副寡淡的樣子,亦更加放松了警惕,若不是自己的兒子犯傻,或許秦王還沒有察覺李承年到底要幹什麽。

只是怎麽一個年兮夜,就讓赤瞳軍勉強打個平手,甚至有敗退的跡象。或許還會逼近王座?

既然活不了了,也不能讓這些外姓人得逞。

年兮夜遇上了一個強手,應是赤瞳軍裏數一數二的人物,應是首領。她已經厮殺了太久,連拿劍的手都是麻痹的。對方身着紅衣,臉上蒙着黑布,身手有些詭異,看招數應是古老的劍術。

年兮夜拿不準他的套路,只好先試探着,卻也不含糊,盡挑對方的薄弱之處,長劍相抵,劍光閃爍間擦起了火花,對方力猛,年兮夜扛不住了,身形向後退了一大步,突然松了力氣,往旁邊一側,躲了那劍的慣力。一個側砍,卻又被對方防了。年兮夜劍花翻飛,眨眼間已經與對方過了十多招,她一個橫踢,踢到了對方的腰部,正以為得逞,卻被對方沒有拿劍的左手扼住了手腕,生生一擰,就脫了臼。她強忍着痛換了一只手,卻不甚靈活。又被對方擊中了腿,生生退了好幾十步,她單膝跪地,喘着氣,看着不遠處的赤瞳軍首領。覺得有種無力回天之感。此刻有不少軍士沖了過來,圍在年兮夜身邊,豎起了盾,十多個人組成了小型方陣,護衛着她。

而秦穿此刻終于突破重圍,站在了赤瞳軍首領的身旁,他沒有看見被盾牌擋着的年兮夜的臉。卻有一種暢快感,似乎年兮夜被他打敗了一般。他看向面無表情的赤瞳軍首領,問:“能殺死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戲月還得過多會再出來……下一章依舊将軍和秦穿的對手戲……

我真的真的很想寫調情啊,哭……

☆、狠着心在刮心

赤瞳軍首領沒有說話,大步向前,他的步伐沉穩,每走一步,就是重重的一擊。秦穿想,如果年兮夜死了,其他人就群龍無首了,輕而易舉的,就會被擊敗。

秦穿第一次見到這般強悍的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年兮夜這種陣法布置,這種陣法簡直是他跟在年兮夜身邊以來,所見到的最強的陣型。攻守兼備,若不是這些士兵都不是精英,怕是赤瞳軍亦敵不過吧。

赤瞳軍首領每一步似乎只是蓄力,在毫無征兆的時候就直接的沖了過去,他劍是古樸而厚重的,他揚起,奮力向下一砍,連那精鑄的盾牌亦被劈成兩半。透過人群,秦穿看見了年兮夜蒼白的臉。

秦穿有一刻愣神,他走近了一些,不過幾個步子,赤瞳軍的首領已經把擋在年兮夜面前的士兵解決了一半了,他太熟悉這張臉了,這張和年景容一模一樣的臉,只是面部線條比年景容硬朗一些。

別開玩笑了,世上哪裏有那麽相像的兩個人。即使是同胞兄妹,亦不會男女長得一模一樣。年兮夜就是年景容,秦穿心中暗自發愣道。

他一步一停,快走到年兮夜面前的時候,赤瞳軍的首領已經和年兮夜打了起來。年兮夜應對得非常吃力,她的冷汗直流,把臉上易容用的粉都化開了,但她已經意識不到這一點。

只有秦穿,直直的盯着年兮夜看,劇烈的搏鬥讓她的臉上呈現出胭脂般的紅色,哪裏還有半分男子的模樣。秦穿愈發的斷定,卻只是站着,看着年兮夜被赤瞳軍的首領逼到了角落。

她被刺傷了,血流了出來,灑在地上斑斑駁駁的。灑在秦穿的心上零零碎碎的,拼湊起來是別樣的狠意,狠着心在刮心。

年兮夜堪堪的擋了一劍,她的手受傷了,只能該用腳來踢擋,她身形靈敏,總是能避過致命的一擊,但很明顯可以看出她已經氣力不濟。

年景容怎麽能是年兮夜呢?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在腦海裏卻又避開這個可能,不敢深入的想。他喜歡年景容,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他喜歡年景容不似普通女子般嬌滴滴的樣子,而是帶着爽朗的俠氣。她不是籠中鳥,是美麗的鳳凰。

秦穿曾以為年景容只是行蹤神秘,來無影去無蹤,卻未敢去料,神秘只因她同時要扮演兩個人。原來年景容就在他的身邊。

他很少看見她,只是每次在将軍府見她,都是一臉爽朗的笑容,比太陽還要耀眼明亮。她經常穿一身青衣,閑适淡雅的模樣,還記得第一次在将軍府見到她,她說:“欸,你好,你是秦副将吧,我叫年景容。”她并沒有對他行女子的禮儀,只是淡淡的笑着。那時候秦穿只是剛剛來到年兮夜的身邊,做她的副将,說起來也可笑,年兮夜明明比他還小一歲,卻能讓他心服口服的聽命于她。那時候的年兮夜正如一顆閃亮的新星在天幕中升起。

正如年景容只出現了為數不多的時刻,卻在他的心中漸漸升起。他做錯事,被年兮夜責怪了,他告訴年景容,年景容就帶他逃避公務,去不遠的地方放肆的游玩。那時候他總在想,為什麽自己從來不會被年兮夜責罰。當時怎麽會想到她們是同一個人。

他每次見到年景容的時候,都會忐忑,都會緊張,他從未說出口,但年景容只會不動聲色的避開。

他曾無數次委婉地向年兮夜打探年景容,怕是她那時候心裏一直都在偷笑吧。

只是,她現在處于如此劣勢的境地,依舊沒有半分楚楚可憐的樣子,她明明是個女子,卻要肩負那麽多,要堅強,即使可能死去,亦不能露出半分的脆弱。

她會不會死?

心中跳出這個念頭的時候,秦穿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直直的看着赤瞳軍首領的劍已經直指她的眉心。仿佛下一刻,就會刺穿。那是秦穿心中最隐秘的愛戀,還未成型,卻要被人一劍粉碎。

血跡斑斑。

他不敢再想。閉了眼睛。

耳朵,瞬間,靜了。沒有她痛苦的悶哼,沒有赤瞳軍首領出劍摩擦空氣的聲音,沒有任何人繼續喧嘩,他有些意外,才睜開了眼。

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緊緊握着一把長劍,血黏在了上面,是鮮紅的,殘忍的。順着劍柄看到劍鋒,中途卻被阻斷了。他看見了紅色的衣服,還有赤瞳首領扭曲着轉過來的臉,緊抿着唇,瞪大了如銅鈴般的眼。然後沉沉的,跪了下去。

激起了一陣灰塵。首領猛地倒下,秦穿只是看了看,最終眼神還是落在了年兮夜身上。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的眼神有些灰敗,碰到年兮夜的眼神時也沒有恢複過來。他自嘲的笑笑,帶着不明的含義。他跨過幾具屍體,走到年兮夜面前,把她扶了起來。

秦穿看了看她破損不堪的衣裳,感受到她手臂的柔軟,他說:“我都不知道,我是希望你是年景容,還是不希望你是年景容。”

年兮夜咳了咳,好久才平息過來,她望着秦穿,說了句:“秦王不會放過你的。”秦穿見她沒有否認,便說:“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年兮夜沉默了好久,她順從的被秦穿帶到一個角落,身體卻無力再支撐,只能坐下,說:“何必呢。”

“對啊,何必呢。我竟然殺了他,我沒退路了。”他喃喃,看了看年兮夜無力的樣子,他蹲下,背對着年兮夜,說:“上來,我帶你走。”

年兮夜沒有拒絕,她伏在秦穿的背上,說:“你有想過後果嗎?”

秦穿卻沒有回答她,自顧自的說:“那時候,你帶着我,穿過市集,穿過人群。你在前面,而我在後面看着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停了停,完全不理會旁邊的兵戎相向,他深吸了一口氣,“而我剛才,出劍的一瞬間,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明明,我根本就不介意年兮夜的死活,而年景容不過是換了個性別換了個名字,就讓我……放棄了把你取而代之的機會,放棄了建功立業,你說我喜歡你嗎?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那一瞬間,寧願全世界都死掉,但不想你就這樣死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大概是你快要娶睦輕痕的時候,那夜,你是以年景容的身份出現的,那時候的你從月下離開,如月下仙子。那時候我緊張得汗都直冒,不敢妄想要娶你,但我想要保護你。”

“我有懷疑過很多次,因為年景容和年兮夜的身形太像了,就連一些小動作,也是一樣的。我曾無數次想揭開你的面具,卻知道不可能,我打不過你。也不希望年兮夜就是年景容。你知道的,若年兮夜是年景容,我如何做也配不上對吧。”

“直到你為了睦輕痕,做了那麽多瘋狂的事情。怎麽說呢,也許不是瘋狂,在我看來有些不可理喻也不能想象,我跟着你好多年了,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過你這樣喜歡一個女人,怎麽會是年景容?”

年兮夜伏在他的背上,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別說了。”

秦穿凄苦的笑笑,說:“我可以叫你景容嗎?”

年兮夜點了點頭。她的發已經亂得不成樣子,衣衫褴褛的,并無多少人認出她,但赤瞳軍不少人認出了秦穿,秦穿躲避着,快速的穿行,并不與之對抗。年兮夜突然開口說:“穿兒,你愛這個國家嗎?”

秦穿一愣,說:“什麽意思?”

“你覺得,人應該忠君為先還是忠國為先?”

“有區別嗎?君就是國,國就是君。”

“如果國君不顧百姓,不顧前線,只是想保全王位,難道你不想做一些什麽嗎?”年兮夜撐着虛弱的聲線,一字一頓的說。

“景容,你想策反我嗎?”

年兮夜頓了頓,她看着秦穿的側臉,并不習慣別人這樣叫自己,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說:“我只是想,不如我們一起回前線吧。”

“李承年你不救了?”

“你看看現在,雖然赤瞳很厲害,但他們是單獨行動的。而銀色軍團是一起行動的,雖然訓練的時間不長,但還是蠻有成效的吧。赤瞳首領死在你的手裏,我也半死不活的了,你看看如果繼續打下去,誰會贏?”

“沒有人會贏。”秦穿眼神黯淡的說。

“幫我吧。你沒有退路了,讓我們給這個國家找一條退路。”年兮夜說着,她閉上了眼睛,腦中卻沒有比此刻更清醒。

秦穿冷酷的擋住了一次攻擊,把敵人撂倒在地,卻說:“你确定我們能活着出去嗎?”

年兮夜卻笑了,說“可以啊。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撒謊。”秦穿直接回了一句。

年兮夜愣了愣,斂了所有的笑意,悶悶的說:“是啊。我連自己都把握不了。”

快要沖出宮門,年兮夜注意到西邊升起了一枚信號彈,她內心不是不激動的。于是,她指着一個高地,突然說:“帶我到那邊。”秦穿不解的看着她,說:“幹什麽?”

“我要撤兵。”

秦穿只是放下了年兮夜,他并沒有打斷年兮夜的所有行動,他只是不理解,但他不想阻止,他可以等年兮夜做完一切再告訴他為什麽,是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耐心。

下完命令之後的年兮夜更加無力了,她看着秦穿,見他緊抿着唇,或許是背了她許久,臉色有明顯的紅潤。有汗滴下來,年兮夜看着它滑落,只有那麽幾秒的停頓,年兮夜卻感覺到了不适。

她強撐着精神,說:“秦王應該把所有兵力都拿來對付我了。所以去救義父的人,得手了。所以沒有必要再打了,我對弑君沒有興趣。”

“穿兒,等我恢複一些,我們回葉城吧。算是最後的補救。”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網速太爛~

☆、愛你若是毛病

“現在去哪?要丢下這些士兵嗎?”

“不,集結,等人來接手。”

沒過多久,秦穿就看見了年兮夜等待的人。他一身道袍,與世隔絕仙風道骨的模樣,怎麽會參與這凡塵俗世的鬥争?年兮夜喊他青倫,秦穿想起來了,他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藥王青倫,即使身在朝堂的他亦早有耳聞。

他的劍術無人能敵,他的醫術亦是世間罕見。這樣的人,怎麽會給李承年賣命?但,若是青倫站在李承年這一邊,即使秦王有赤瞳軍,亦不會有多大的優勢吧。更何況,赤瞳軍不也被年兮夜用雜牌軍打了個平手嗎?

年兮夜一邊咳嗽着,一邊問:“情況如何?”

青倫看了看她,從懷裏掏出一瓶藥,說:“身體狀況不太好,被虐打過。我們找到戲月了,阿迷在照顧她,她還沒有恢複過來。你去找阿迷吧,在城西的巷尾有間醫館,你內傷很重,接下來先交給我。”青倫看了看年兮夜身旁的秦穿,他又轉頭看着年兮夜,見年兮夜點了點頭,才說;“自己小心。”

見到阿迷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戲月坐在床上,看見了被秦穿背進門的年兮夜,她的目光黏在年兮夜身上,又意識到不該,便扭過頭,不看她。即使故意不看她,眼中卻是她滿身血的樣子,戲月嘆了口氣,說:“少爺,你還好嗎?”

年兮夜卻無力回答,秦穿把年兮夜放到另一張床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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