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卷【關】 (17)

軒少年老成的樣子,也搖搖頭,說:“你這個年齡不應該那麽老成的。你真的很想去?”

彥軒說:“該來的會來。或許你不介意,但我不想呆在這裏一輩子。”

年景容用手中的書本敲了敲彥軒的頭,說:“怕了你了。”她回頭看向阿迷,說:“我和他一起去,可以嗎?”她又故作抱拳狀,對戲月說:“俠女,你怎麽看?”

戲月和阿迷對視一眼,阿迷說:“你随意咯。那明日出發吧,這死小鬼不準給我惹事,惹事我找你算賬。”

年景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戲月,看着她笑,看着她精致的臉顏上有一絲沒有及時隐藏的擔憂。彥軒搖搖頭,說:“爹,你怎麽什麽事都看戲月。”

年景容卷起書又敲了彥軒的腦袋,說:“幹你何事,走,回房收拾東西。”說罷扯着彥軒的耳朵就進了房,彥軒掙紮着說:“啊啊啊,這是女人才幹的事情,你穿男裝就別幹這事。”

年景容回過頭淡淡一笑,說:“我最讨厭別人不把我當女人。你可以繼續叫我爹,我可以繼續不客氣的對你。”

彥軒卻不改,嚷嚷着:“難不成我下了山叫你娘?你好歹也換個女裝吧。”

“不換了,習慣了。反正,我也不嫁人。”

戲月和阿迷看着打鬧的兩人,一直不說話的青倫卻突然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他搖搖頭,走開了。

阿迷擔憂的看着戲月,說:“這死小孩,年景容明明沒有想要去的。”戲月看着阿迷有些孩子氣的臉,一臉郁悶的樣子,撲哧一笑,說:“你在擔心什麽?”

阿迷咬着嘴唇,微微有些蒼白,她坐下,一臉不開心的樣子說:“你到底還喜不喜歡她啊,我們去華都欸,先不說危險不危險,你知道那個叫睦輕痕的女人就在華都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她們撞上了怎麽辦?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啊?!”

戲月走到阿迷的面前,把她額前被風吹亂的劉海撥開,說:“擔心,有什麽用?她都用金針封情了,我即使對她還有意,也是沒有意義的。其實我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知道她不愛我,所以用這種方法拒絕我,不想我再陷在裏面而已。”戲月頓了頓,臉上并不是不悲傷的,她嘆了口氣,繼續說:“所以,無論她是否再遇上睦輕痕,也是她們之間的事情,我始終都是一個局外人。”

“難道你沒想過,年景容是騙你,她根本就沒有封,根本就沒有忘記。”

“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不是騙人便是騙己。她騙我不是什麽大問題,只因我知道她不愛。若她騙自己……”

“戲月,我不懂你。”阿迷咬着唇,又松開,她看着下山的方向,說:“你沒想過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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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便好。不需要十分快樂,亦不會有多少痛心。”戲月的語氣淡得不能再淡。

“如果有一絲可能,你會争嗎?”阿迷一臉的不同意,固執的問着。

“成良朋無需責任,或許亦是另一種天長地久。其實如果她真的誰都不愛了,多好。我很喜歡現在這種生活,她雖然沒有了以前那種指點天下的神氣,卻平靜得如同我心。”

“你簡直是中毒。”阿迷完全不理會,擺了擺手,說:“反正如果她們遇上了,我可不管,不過,說不定嫁人了呢。”她瞟了一眼戲月,依舊是笑着不說話。阿迷只好自顧自的說完:“不是說邱少臨很喜歡她嗎?何況年景容又沒碰過她,不然怎麽會連她是個女人都不知道。”

次日,年景容拿着一個大包袱一個小包袱,她把頭發紮成男子的樣式,穿着灰色長衫,緘默如迷。彥軒搞不清楚她的心情,但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年景容面無表情的樣子,便說:“把我的給我,我自己拿。”

彥軒翻了翻包袱,撇着嘴說:“連書都不給我拿。”說完跑進了書房,抽了兩本正在讀的書,突然又看見角落裏那本《三十六計》,想起年景容忌諱莫深的樣子,鬼使神差的,就偷偷的抽了出來,塞進了包袱裏。

拿穩了包袱,又跑到戲月身邊,悄悄地指了指年景容,問:“戲月,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嗎?我就沒見她有什麽大的情緒,開玩笑都是難得才有的。”戲月看了一眼年景容,長身玉立,深藍色的包袱系在胸前,她不拿劍很久了,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甚至連在她身邊那麽多年的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本不是這樣的。

她還叫年兮夜的時候,會使壞會得意會開懷大笑,有着不勝枚舉的生動表情,她會開玩笑,讓人哭笑不得,她于公有将軍的威嚴,私下卻和将士們相處得如同朋友。

而現在,她的笑,淡淡的。她少話,即使彥軒纏着她的時候,她亦沒有多少熱情去回應。她圍困在自己的世界裏,畫地為牢。唯一不變的,只有她的好脾氣,卻是讓人難過的好脾氣。

于是戲月并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明知她這模樣,你怎麽還老是纏着她?”

彥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年景容,低聲說:“不纏她她不理我啊,如果我不惹她,她總是一副快要得道成仙看破紅塵的模樣,很恐怖欸。”

不料年景容卻走了過來,彥軒一副被抓到的樣子,忙躲在戲月身後。年景容也不在意,對戲月說:“我有點不安。三年沒出去了,也不知道外面變成什麽樣。”

戲月說:“總不會比三年前更差。放心,不還有我嗎?”

“有你在我是會安心一點,可是眼皮老跳。”她頓了頓,茫然的回頭看了看藥廬,低下頭,說:“沒事了,走吧。阿迷都等不及了。”說完便自顧自的往阿迷的方向走去。

彥軒看着年景容,搖搖頭,說:“有貓膩。”

戲月撲哧一笑,說:“小鬼頭,又想什麽呢?”

“她肯定有不想面對的東西,其實她剛才是找理由然後說她不要去的了。”

看着彥軒斷言的樣子,戲月看着年景容的背影,并沒有說話。她和阿迷走在一起,也顯得形單只影的。

很快就下了山,但滿目的青色遠去的時候,人也多了起來。彥軒沒有掩飾他的好奇,四處張望着,戲月對年景容說:“是該讓他多下山的。”

年景容一臉不解的說:“我又沒攔着他。”

戲月看着不遠處掩飾不了驚喜的彥軒,說:“你不了解他對你的崇拜。”

“崇拜什麽?”

“崇拜以前的你。即使年兮夜在世上不存在了。傳說中的赤瞳軍竟然被年兮夜的雜牌軍打了個平手,何況你當年用的陣法,現在可是兵家必學之陣。”戲月頓了頓,說:“你可能不知道赤瞳軍有多厲害,當年吳國曾經差點把秦國滅國,幾萬大軍包圍,卻攻不破那幾千人的赤瞳軍,反而兵損一半。後來主上到了秦國,秦國發展起來了,吳國有當年的教訓,一直也與秦國相安無事。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那場戰役知道的人不多,可能是吳國人感覺很丢人,封鎖了消息。所以我們對赤瞳軍的存在是懷疑的。而秦王可能也想把赤瞳做最後的王牌,一直也沒有洩露當年的事情。我也是查了很久才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好,就算是崇拜,那和下山與否有什麽關系?”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像随時都會消失,随時都會找不到你。我想他是怕,有一天你就會不見了。畢竟對于他來說,或許你是最後的家人了。而我和阿迷,青倫,于他或許都只是親近的人。彥軒,并沒有你想象中的什麽都不懂,他有着他這個年齡的好奇,卻又有不同于同齡人的洞察力。”

戲月繞到年景容面前,面對着她,不遠不近像是計量過的距離。她看着年景容如黑暗深淵般深沉如迷的眼睛,看着那輕顫的長睫毛,說:“你,現在還有在意的東西嗎?”

年景容正欲開口,卻被戲月的食指抵住了唇,戲月說:“別急着回答。”她收回手,“我說的在意,并不是普通的在意,而是非得不可的在意。是你願意用這輩子剩下的時光去追逐的東西。所以,還有嗎?”

空氣仿佛昏睡,把一切靜止,年景容感覺自己像孤舟,停在風平浪靜的海裏,不知道去哪裏。舉目四望,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沒有溫暖的光,只剩下幽藍。像經歷一片廢墟,能看見的都是斷壁殘垣,而她完整的站在中央,整個人孤獨得仿佛又不是完整的。

她驅逐了眼中模糊的人影,閉眼,生硬地把光劈斷。她要的是什麽?平靜的生活?她已經有了。天下一統?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有什麽關系?

明明在這亂世中她已經擁有了一片桃花源,為什麽還不快樂?

年景容心中湧起一番苦澀滋味,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戲月擔憂的看着她,說:“所以,不僅彥軒會有這種感覺,我也時常想,你會不會有一天就不見了,或許去雲游四海,或許找一個我們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生活。你不知道你要什麽,時間久了,你總會想要去找的。”

“你不快樂,少爺。我不想看到你這樣。”戲月溫柔的說:“你選擇不去愛上誰,那沒關系。只是你該找到能讓你快樂的事情。”

“快樂的……事情?”年景容遲疑的重複了戲月的話。

“喂,你們在說什麽啊,快走啦!”遠遠的傳來了阿迷的聲音,戲月回頭一看,看見彥軒和阿迷站一起向她們招手。戲月又回過頭,小聲說:“人不是只能為愛而活的。你應該為自己活着,少爺。”說罷,戲月快步的向阿迷和彥軒的方向走去。

年景容追上了戲月,說:“那現在讓你快樂的事情是什麽?”

戲月微微一笑;“我所遇到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嗯,彥軒這個小孩,我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埋了個伏筆……其實很多東西我寫的時候都有提過,可能是一句話也可能是一個小小的暗示……不過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記得……我只是想讓它合理一些,然後再表達一些我想說的,get不get得到,就看緣分啦~

☆、為君覆天地

路途遙遠,四人要了三匹馬,彥軒沒有學過騎術,只能坐在年景容身後,還不停的嘟囔着要學。年景容不勝其煩,只說了句;“再吵我們就回去。”就堵住了彥軒的嘴。

一路上都是戲月在前頭探路,彥軒怕惹了年景容,只好時不時的和阿迷鬥嘴,路雖遠,亦不會過于難捱。

走了許多天,終于能夠看到華都的身影。三人之中,只有戲月來過華國。戲月看着那更加宏偉的都城,感慨時間的确能夠改變很多。有許多商隊來往,而一切都井然有序。

即使身處藥廬,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地方,每隔一段時間依舊會有人給戲月傳來各種情報,她或許是幾人之中唯一了解這個亂世發生了什麽的人。華國的勢力已經無比強大,秦國已滅,領土皆被華國收入囊中。礙于同盟條款,華國暫時還沒有對弱小的燕國動武,而吳國便成為華國的眼中釘,只是三年前和秦國的交鋒讓華國兵力大損,為了修生養息,戰争還未打響。

而華都,已然成為最繁華的地方。

四人裝扮成商人模樣,年景容身着男裝,又稍微易了容,便和戲月裝作夫妻的模樣,彥軒自然是她們的兒子,阿迷便做了戲月的妹妹。通關文件是戲月利用手中的情報力量弄來的,進城并沒有受阻。

華都的繁華比當年的秦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耳邊充斥着各種交談聲,小販叫賣的吆喝聲,一派熱鬧景象。

彥軒早就站不住了,拉着年景容到處跑。阿迷看着她們搖了搖頭,對戲月說:“我就知道帶這小子來就不會安生。”戲月只是笑笑,并不附和,她對阿迷說,“有少爺看着他沒關系的。”說罷,走到年景容身邊,說:“少爺,我和阿迷去找個人,買些補給,你和彥軒到處看看也沒關系,一個時辰後還在這裏集合,可好?”

年景容點點頭,只說:“去吧,不用擔心我們。”

等戲月走回身邊,阿迷便問:“我們去哪?”

戲月一副從容的樣子,說:“去找個人,我已經安排了人去調查青倫所說的疾病,等我們了解了情況,再去買些補給,還有你需要去買些藥材。雖然那個村子在華都附近,但還是有一段距離,我們還是先做好準備為妙。”

阿迷點了點頭,看着不遠處新發芽的柳樹,說:“原來已經春天了啊。”

華都最大的茶樓裏,有一間房是從來不給外人的。而華芷文就在這裏,她輕輕地把茶樓的窗子打開,看見了窗外的一派繁華景象。

她晃了晃手中的白玉杯,澄黃的茶面輕輕的蕩了蕩,她輕輕抿了一口,看着剛落座的睦輕痕。如墨的黑發如瀑般直接垂落,面容冷峻,從三年前起,她就一直身穿白衣,連這溫暖的春,都緩和不了她身上的肅殺。

華芷文緩緩地開口,說:“睦,任務完成了嗎?”

睦輕痕點點頭,說:“已解決。沒有留痕跡。”

“回樓裏嗎?淺瞳可是很思念你。”華芷文不着痕跡的說。

見睦輕痕不說話,華芷文又說:“邱少臨一直未娶,據說你不久前又拒絕了他?”睦輕痕拿起一只幹淨的杯子,用那紫砂壺倒了半杯茶,沒有品的心情,只是一飲而盡,說:“我和他說過了,我不會嫁給他。”

“年兮夜都死三年了,你不會還想着他吧。”華芷文用手肘撐着桌面,視線移到窗外,楊柳紛飛的樣子,綠得很是可人,她淡淡的說,也不期待睦輕痕有什麽回應。睦輕痕處事冷酷了許多,也幹淨利落了許多,應該可以當下一任樓主。就連把沉默寡言發揮到極致的宴笙,也曾對她說過,睦輕痕可擔大任。

只是宴笙亦說:“睦輕痕不像是心死了的人。”

睦輕痕把杯子放下,認真的說:“我對她說過,如果她死了,我給她當一輩子寡婦。”

“穿白衣是這個意思?”華芷文收回視線,眼光落在睦輕痕身上。

睦輕痕靠在軟椅上,難得的散發出慵懶的氣息,她閉着眼,說:“是啊,我在為先夫守節。”

“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華芷文今日亦無安排,她見睦輕痕放松的坐着,不由得也輕松了起來,頗有閑情的想和睦輕痕閑聊一番。她們都是得不到愛人的人。想到這,就會想起寧淺,這真讓人難過。

“她啊,我好像真的想不起具體的樣子了。不過,如果能見到她,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會認出來吧。”

明明年兮夜就死了,睦輕痕為什麽想到他的時候,還能顯出幾許溫柔的樣子,而寧淺還活着,自己每次想到她,就會心痛很久呢。

“樓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再見到寧淺皇後,你會說什麽?”睦輕痕把她這一側的窗推開,又靠回軟椅,她搖了搖頭,黛眉微揚,閑适地看着樓主。

華芷文有些意外,她偏了偏頭,似乎有些生氣,她有些生硬的說:“我的事情也是你能打探的?”

睦輕痕并未因華芷文的臉色轉變有所動容,她只是撫了撫潔白頸項上的鏈子,說:“沒想過嗎?我倒是每天都在想,如果我能再見她,我應該用什麽表情才好。”

她看着華芷文的臉色漸緩,也不過多理會,繼續說道:“她應該會很恨我的,如果我抱着她她肯定會推開我,如果我抓住她的手她肯定會甩開我,如果我只是看着她,說不定她也會不理我……我已經想了千萬種可能,可是我幾乎都要接受,我不可能再見到她”

睦輕痕低下了頭,輕咬着嘴唇,衣衫的褶皺有輕微的抖動,如同浮萍在水中靜靜的克制着什麽,即使水底已經暗潮洶湧。睦輕痕的聲音有些破碎,華芷文撫摸着手中的白玉茶杯,覺得這種破碎的感覺如同茶杯碎裂般清脆。

“你不可能再見到他,他死了。”華芷文殘忍的說着,她傾身上前,用食指和拇指鉗住睦輕痕的下巴,強迫其與自己對視,她再一次一字一句的強調:“年兮夜死了,你不是親自去看了他的屍骨嗎?你在妄想什麽?妄想與一個死人見面?睦,我怕你會瘋掉。接受事實好嗎?”

睦輕痕用手把樓主的手移開,她瞪着華芷文,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華芷文看着睦輕痕冷漠的眼神變得狠絕而認真,不免有些吃驚,她一直認為睦輕痕是不會咬人的,只是這個眼神,讓她覺得她低估了睦輕痕心中的暗面。她突然想起當年把睦輕痕帶回樓裏的時候,想起睦輕痕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第一次殺人的從容淡定與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

這些年來,是睦輕痕隐藏得太深了嗎?連她這個樓主,也只認為睦輕痕是個非常好用的殺人工具,她不會抗命,會把任務完成得出色無比,她順從,她冷靜,她從不拒絕,是最忠誠的下屬。

睦輕痕只是看着,似乎非常有耐心,等着華芷文的回答。第一次,華芷文有了輕微的壓力,她說:“睦,你變強了。”

睦輕痕卻不理會,只是說:“你想知道嗎?”

華芷文輕易的化解了睦輕痕的威壓,說:“還不夠。你可以更強。”睦輕痕洩了力,也不再執意,她看向窗外,有一抹灰色的人影,她看着天,天很藍,過分的漂亮,把那灰色攪渾了一些,這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模糊得讓世界混沌。

她轉過頭,對華芷文說:“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我覺得我見到她了。”

華芷文以為睦輕痕又在幻想,不以為意的說:“那你不去找?”

睦輕痕嘆了一口氣,說:“我怕面對她我會瘋魔。”她又望向窗外,那抹灰色消失了,那天的藍色依舊那麽藍,并沒有因為少了地面一抹灰而改變什麽。

睦輕痕用手指把自己的茶杯裏的茶水攪了攪,心越來越亂,她輕輕的開口,“年兮夜是女的,那不是她的屍體。”

華芷文很少喜怒形于色,卻也不得不震驚的看着睦輕痕,說:“你說什麽?”

睦輕痕卻不重複,只是說:“你不會告訴邱少臨的對不對?”見華芷文沉默,她又說:“別告訴他啊,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他,如果不是相信年兮夜沒有死,我早就把他殺了。即使他喜歡我,又怎樣,我又不喜歡他。打仗我不會,但殺他我還是有幾分本事的。”睦輕痕頓了頓,黯然的說:“可是我不能殺他,更何況,年兮夜是我自己弄丢的。”

華芷文平靜下來,冷冷的看住睦輕痕,說:“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我不想拿華國冒險。”

睦輕痕卻突然燦然一笑,對華芷文說:“樓主,如果她還活着,你找到了她,請告訴我一聲,不然如果你私下動了她一根毫毛,我也會把華國弄得天翻地覆。”

“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華芷文不屑的看着睦輕痕。

☆、我只在乎她

睦輕痕繼續笑着,說:“從你告訴我年兮夜死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以前的睦輕痕了,以前我可以為暗影樓而活,可是現在……”她臉上隐去了笑容,說:“樓主,你可以去認真查一查,我可以調動多少人。有沒有資格向您提這個要求。”

華芷文一驚,她皺了皺眉,她仔細的端詳着睦輕痕的表情,并沒有說謊的痕跡,她咬了咬牙,說:“我竟沒想過,你會有這等手段。”

睦輕痕看着窗外的楊柳,綠油油的一片,她卻感受不到生機,只說:“我只是怕,如果有一天還能見到她,卻不能有足夠的力量,和她在一起。”

“雖然我承認你可能有一定力量與我抗衡,但你現在和我翻臉了,你的父母之仇是不打算報了嗎?”華芷文眯了眯眼,并無一絲慌亂。

“仇報不報也不要緊,人死不得複生,頂多我死了之後下去給他們賠罪,最多也是我無能而已。年兮夜您最好別碰,我可不敢保證我的下一镖會不會對準您。您對我可是有恩的,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忘恩負義。”睦輕痕只是輕輕的吐出這番話,一副無關緊要的神情,臉上并非狠厲,仿佛剛剛只是說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華芷文卻嘆:“你就這般愛她,不惜與所有人為敵?”

“愛她?”睦輕痕咬出一個疑問句,神情帶了半分的恍惚,下面的語句卻如同溪水緩緩流出“我不知道,三年前失去她,我當時定然是愛她的,簡直覺得天崩地裂來形容亦不足以說出心中的痛。可是三年了,她定然不是從前的她,我亦非三年前的我。我哪裏敢斷定我愛她。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不過是在這個世上,我只在乎她而已。”

華芷文回過神來,問睦輕痕:“剛才你不是說你以為你見到她了嗎?既然你那麽渴望見到她,為什麽不追出去,不證實一下?”

睦輕痕臉繃得緊緊的,說:“背影相似的人,何其多。三年來,我已經失望了千百次,今日竟然會有莫名的恐懼。更何況,那人怎麽會來華都?邱少臨見過她的,她不會冒險來這裏。”

“你在緊張什麽,你在怕什麽?”華芷文執起她的手,發現了手溫的冰冷,于是說:“其實你和我一樣。”

睦輕痕卻突然甩開華芷文,說:“樓主,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沒有問清楚就逃開,看着心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對,我是怕,但我一定要找到她。”說完,睦輕痕從窗口跳出,施展着絕佳的輕功,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躍了下去。

華芷文看着睦輕痕如從天而降的白衣仙子,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可能,降落凡塵。

問清楚?如果她愛我,她怎麽會不給我一句解釋?

睦輕痕兜兜轉轉,卻依舊沒有再見到那抹相似的背影,她緩緩走在街道上,喃喃自語道:連失望的機會也不給我了嗎?

“爹,我忍不住了啦。”彥軒跳着腳,看着從容淡定的年景容,不滿的說。

年景容擺擺手,無奈地說:“我不是正在找嘛,不然進一家店鋪問問老板肯不肯借茅廁好了。”

彥軒翻了個白眼,還是在山上好啊,在這裏怎麽連個茅廁都找不到,他憤憤然的跟着年景容東轉西轉,年景容終于肯敲門,找了一家好心人借茅廁,彥軒迅速的溜了進去,還一邊嚷着,“你答應過我的《三國志》呢,你去買回來啊,我等等去書鋪找你。”

年景容無奈的應了聲好,搖搖頭,想:當初怎麽就撿了個麻煩鬼回來。

她把滑落的包袱提了提,緩緩的朝書鋪走去,卻看見狹窄的小巷出口處,有人站在那,應該是一名女子。

年景容頓了頓,抓緊了包袱,緩慢的走了過去。

她僅僅能夠看見那女子的背影,長發如瀑,白衣勝雪,頭上是一個簡單的發髻,顯得閑适而自然,明明白色并不張揚,卻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眼光。那女子即使只是站在那裏,亦有一種淡雅的感覺。

年景容又走近了一些,整條小巷只有她輕緩的腳步聲,她突然有種預感那女子會回頭,而她卻有種不安的感覺,于是加快了步伐。

然而還有一段距離,那女子果真回過身來,年景容飛快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她看見了那女子的容顏,以及她身後綿綿的日光。

再走近一些,她看見了女子眼中的驚愕與不可置信,她并不想知道眼前的女子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即使,她很美。

她快速的走過,在即将與那女子擦身而過之時,被那女子抓住了手腕,年景容的心一跳,回過頭來,說:“姑娘,我們認識嗎?”

那女子并不放手,她仿佛極克制,手微微的顫抖着,在聽到年景容的問話後,她松了手,狠狠的掐了自己左手一下,說:“認識。”

年景容微微張開嘴,似乎有些驚訝的樣子,說:“是麽?敢問姑娘芳名?”

“睦沐。”

“喔?”年景容一臉為難的看着睦輕痕,“那,睦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睦輕痕卻飛快的攔在年景容的面前,她的眼光緊緊的看着年景容,說:“別走。你為什麽不認我?”

年景容便說:“睦姑娘,我對你并無印象。”她走出了巷子口,睦輕痕卻跟了上來,年景容停下來,看着睦輕痕,看着她微紅的臉,看着她的欲言又止,說:“那你說,我叫什麽?”

睦輕痕一愣,她看着年景容的臉,她快要忘記,卻依舊朝思暮想的臉,溫柔的叫她“兮夜。”

而年景容卻淡淡的一笑,說:“兮夜?”年景容嘴角是禮貌而疏離的笑,她說:“如果你說的是年兮夜将軍的話,那我只能說年兮夜已經死了。三年前就死了,我不是他,姑娘你認錯了。”說罷,不再看睦輕痕,直直的往書鋪走去。

“那我們重新認識好不好?”

“我不會待在這裏很久,所以,并無必要。姑娘,或許你認為我像你認識的某個故人,但我不是。所以不要再跟着我,姑娘,請自重。”

睦輕痕站在原地,看着一次又一次用冷淡語氣推開她的眼前人。你是惱我,還是真的把我忘了?她看見年景容走進了書鋪,不久後,有一名少年走到了她的身邊,她看見年景容溫柔的對那少年笑着,心若寒冰。

姑娘,請自重。睦輕痕自嘲的笑了笑。她轉過身,走進一個偏僻處,召來了一名黑衣男子,她指着仍在書鋪的年景容,對那男子說:“從現在起跟着她,保護她,不要讓她發現,如果她受到一絲傷害,我唯你是問。”男子正要退下,睦輕痕又似想起了什麽,說:“不要讓樓主知道她的存在,這是我的私人命令。”

男子點了點頭,很快隐藏在人群之中。

睦輕痕遠遠的看着年景容,看着她拿着幾本書,結了賬,看着她出門還望了自己一眼,看着她與那少年毫無留戀的離去。

你是真的。

你真的出現了。

如果,你忘了我,那我們重新認識好不好?

你說,你不叫年兮夜,那麽,年景容,這次換我來愛你好不好?

含着心事,睦輕痕回到了暗影樓。淺瞳向她走來,說:“輕痕。”睦輕痕點點頭,并沒有說什麽。淺瞳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睦輕痕,說:“你臉色不太好。”

睦輕痕看着淺瞳毫不掩飾的關懷眼神,她不着痕跡的躲開,說:“沒事。”淺瞳捧來了一壺花茶,放在睦輕痕的面前,睦輕痕說:“謝謝。”

“三年多了,你為什麽依舊對我那麽客氣?”淺瞳眼神暗了暗,看着睦輕痕愈發美麗的容顏,卻掩不了那一臉的落寞,淺瞳說:“你還在想她?”

“是啊。”睦輕痕毫不猶豫的說,但卻克制不住心裏的難過,她把腿擡起,輕輕蜷在椅子上,她抱着雙膝,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裏,說:“我見到她了,淺瞳。”

淺瞳別開頭,說:“是嗎?”

是的,睦輕痕并沒有對淺瞳隐瞞年兮夜是女子這個事實。這三年來的朝夕相伴,說對淺瞳不在意那是假的,但睦輕痕知道,這最多是姐妹之情,與愛沒有半分關系。

睦輕痕依舊把自己投放在思緒之中,已經沒有別的心思去注意淺瞳的表情,她只是自顧自的說:“她不認我,她怎麽可以不認我。”她感覺自己的眼眶變得濕潤,而後如泛濫一般,難以自制。

睦輕痕感覺到淺瞳走過來環住了她,她知道她應該拒絕,卻無法。她好冷,急需一絲溫度來告訴她,心還沒有被凍僵,還有可能重整旗鼓去尋找那個人。

許久,睦輕痕擡起頭,淺瞳尚未來得及把手帕遞給她,睦輕痕便已經不顧形象的用衣袖把淚擦幹,她說:“淺瞳,對不起。”

淺瞳只是苦笑了一下,她看着睦輕痕的白衣,又看了看自己,明明穿得那麽像,明明三年來都是我在你身邊,而這卻什麽都沒有改變。

淺瞳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睦輕痕讓邱少臨放了自己,那一日陰雨綿綿,睦輕痕撐着傘把自己帶回樓裏。

那日的雨不大,有幾分纏綿的意味。睦輕痕身邊沒有人了,沒有年兮夜,沒有将軍府,更加沒有将軍夫人這個身份。

于是她問:“我能不能,不再叫你将軍夫人。”如果不再有這個稱呼,我就不會覺得,你還屬于別人。這樣你就有可能,屬于我了。

時間可以把感情消磨,你開心不開心的時候,身邊都只會有我,這樣,你會忘了年兮夜的。

淺瞳看見了睦輕痕的愣神,看見她眼中變化了數不清的情緒,睦輕痕說:“那你想叫我什麽?”

下定了決心,問:“我可以叫你名字嗎?原本的名字。”

睦輕痕仿佛沒有聽懂,說:“那,就叫輕痕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弄了個封面吶,你們看不看得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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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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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