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三卷【關】 (22)

看着這群孩子,別讓他們亂跑。”

就這樣一個小村子,都是熟面孔,除了家長裏短,能有什麽事情?村子裏一貫和和氣氣的,有什麽争端了,村長出面講兩句弄清個前後始末了,也沒什麽可以一直計較的。

小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

年景容晚上沒有睡好,有一些起床氣,心裏便一直腹排,暗下決心中午一定要睡個好覺。一路上有幾個村民向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懶懶的應了,待靠近街口,卻聽見有村民對她說:“年先生,你怎麽現在才來?”

“什麽意思?”年景容一副迷茫的樣子,“我是應該很早就來嗎?”那村民擺擺手,說:“哎呀,聽說街口的事情是因先生您而起的啊。”

年景容一愣,邁開了腳步,腳下生風一般,跑了過去。

誰知道還沒有到街口,尚有十多步的距離,她就聽見了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那麽遠都能聽得見,應該,很痛吧。

她來不及細思,沖進人群裏,額頭已經冒了細細的汗,她看見睦輕痕的臉上赫然浮現了一個巴掌印,而睦輕痕卻依舊淡漠的看着所有人,并無任何言語。年景容沖進人群後,周圍都變得鴉雀無聲,沒有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也沒有人離開,仿佛這是一個靜止的鏡像,一眨眼就會消失。

可是年景容閉了閉眼,一切依舊如此。睦輕痕卻突然動了,年景容如同一塊木頭并沒有任何表示,于是她沒有看年景容一眼,只是看了一眼那個打了她的女子,生生掰開了看熱鬧的人群,打算就此離去。卻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她回過頭,看見年景容,那表情她看不懂。

一個巴掌而已,她只是有些失望,原來眼前這個人,真的已經一點都不心疼自己。

年景容的聲音有些啞,一只手抓着睦輕痕的手腕,另一只手插在長衫的口袋裏,她問:“什麽回事?”圍在一塊的幾個女子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氣勢,但見年景容并無怒火也并無生氣的征兆,也沒有多緊張,然而打人這件事情并不光彩,一時間也沒有人來解釋什麽。

彥軒本站在一旁,只是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睦輕痕就被人打了。而剛才聒噪無比如同潑婦罵街的女人們此時卻像是從鄉野村姑突然變成了大家閨秀,只是尴尬的笑着并不語,于是他拉了拉年景容的衣袖說;“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知道京城的事情,還有最近的事情的,她們說睦姐姐不知廉恥,一個女人沒有半分矜持,總纏着你,那些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還說她企圖傷害阿迷,是個壞女人,應該趕出村子……”彥軒看了看不作聲的睦輕痕,又說:“睦姐姐什麽都沒說,可是她們越說越過分,最後還打人……”

村婦們聽了,卻有人不依了,小聲的辯解着,“是她不要臉,我們罵她還有錯了?”另一人也說:“如果不是我們說對了,她怎麽可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就是做賊心虛。年先生你可別被她騙了,不過是普普通通樣子,也就那幾分姿色,也敢觊觎年先生。”……

女人們七嘴八舌,圍觀的男人也附和起來,說道:“對啊對啊,還差點傷了阿迷姑娘,阿迷姑娘可是村子的恩人,敢和阿迷過不去,就是和我們村子過不去!”

睦輕痕閉上眼,咬着唇,她該委屈嗎?果然,三年前,她和年兮夜在一起不被所有人看好,三年後的今天,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只是當年還有年兮夜有意無意的關心,此刻,她僅僅是站在旁邊,聽着旁人對她的批判和辱罵,并不做任何表示。她掙了掙手,年景容并未用多少力氣。

很輕易的就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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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年景容說:“她是我表妹,你們不要再胡說八道。”

睦輕痕跑出了人群,表妹?誰要做你表妹,年景容你就是個王八蛋。

年景容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喂,你去哪?”睦輕痕并沒有回答。

年景容看着周圍的人群,冷淡的說了一句:“誰再說她閑話,我離開村子就是了,今天這一巴掌,我沒資格計較,而她只是沒有和你們計較。”說罷,她就往睦輕痕離去的方向走去,彥軒跟着她,說:“爹,去哪?”

“你知道她住哪兒嗎?”年景容停下來問。

彥軒說:“村子那麽小,只有一個地方可以住宿,你說她在哪?”

年景容卻喃喃自語道:“說不定走了呢。”她擡頭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彥軒,說:“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找她。”

“她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要傷害她。”彥軒瞪着年景容,仿佛要年景容給一個承諾。

年景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如同一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裏才适合。她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是簡陋的酒家,有一股潮濕的味道,年景容去問睦輕痕是否有回來,小二見是她,便直接告訴了。年景容扶着樓梯的欄杆,步子又放慢了,樓梯似乎有些年久失修,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又想了想,下了樓,去了酒家的廚房,弄了個熟雞蛋,才走到睦輕痕房門前。

敲了敲,無人應答。年景容有些莫名的煩躁,說:“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卻依舊無聲響。年景容砰砰砰的直敲,把堂下的小二也驚動了,跑上來問;“年先生,怎麽了?”

年景容壓了壓急躁,端了一副正經的樣子,說:“幫我把門打開,裏面的人是我表妹,她鬧脾氣。”

小二不疑有他,開了門,睦輕痕正舉着一面黃銅鏡,聽見門開了,便瞪起了門口的年景容。年景容進了房,把門給關上了。睦輕痕并不是特別在意自己容顏的人,然而那一巴掌卻慢慢的浮腫起來,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像一個醜陋的豬頭,她讨厭這一刻見到年景容。

然而那個讨厭鬼卻進了她的房間,手裏拿着個碗,不言不語的看着自己。睦輕痕沒好氣的說:“你想我叫你表姐還是表哥,所以你現在是來看你表妹的笑話嗎?”說罷,也不願她看見自己這副難看模樣,轉過身去,只留給她另一邊完好的側臉。

年景容走到她的身邊,說:“拿去敷一下,散了淤,會好得快一點。”

見睦輕痕不理她,年景容皺着眉,把睦輕痕拉過身來,看着那散不去的紅,感覺愈發的刺眼,說:“你想這樣去見人?”

睦輕痕簌的站起身,“我都這樣見你了,還怕見別人?”

年景容看着睦輕痕賭氣的樣子,突然驚覺她高了些許。年景容對時光從來沒有多少感慨,然此刻卻生出了一些不明的失落來,她說:“你長高了。”

睦輕痕一愣,這才發現,從前她還比年景容矮那麽些許,而此刻經年景容一提,她才察覺這三年來自己竟高了,或許和年景容平齊,又或許隐隐反超了一些。她便說:“你終于肯正眼看我了?”

年景容把碗中發燙的雞蛋拿了出來,也不急着回答,她往桌角敲碎了殼,剝開了,用紗布包好了,就往睦輕痕臉上招呼。睦輕痕嘶了一聲,年景容眼皮跳了一下,說:“但心智卻不見長,別人打你你不會擋?”

睦輕痕沒有動,她想說話,臉卻被那雞蛋燙得緊,她忍着疼,臉上是委委屈屈的神情,逮着了可以說話的空隙,她便說:“是啊,我笨死了,反正你也不會心疼我。我毀容了,你不就更加有理由遠離我這個醜八怪了麽?”

卻聽見年景容嗯了一聲,睦輕痕推開年景容的手,冷冷的說:“我只要做你的戀人,如果你不願,就不要主動靠近我。”

☆、此生唯有你

年景容站在原地,似輕嘆了一聲,說:“先把淤血化開一些,其他事等會再說。”

“你就繼續冷淡的對我,也沒有關系。即使過去有多少難言之隐,我不能否認我的确對不起你好多次,我早就有自覺應該承受你這樣對我。”睦輕痕看見年景容的手停住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令人難受。

睦輕痕想起剛才,年景容聽着許多人辱罵自己卻不發一言的樣子,扭過頭不看年景容,想說,卻沒有說:我不用你對我有多好,不用你為我遮風擋雨,想要和你在一起的話,這點辱罵我還撐得住。我只是怕,你拿着傘,看着我在風雨之中,卻不願撐撐我。

睦輕痕知道年景容是不會說什麽的了,便又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我清楚明白我眼前的你,并不是過去的年兮夜,而更不幸的是,你并不想弄清楚你到底要不要我了。我讨厭你的逃避和狠心,但卻不得不承認,你進門那一刻,我心中的讨厭就全數化為灰燼。你在,就足夠讓我欣喜。”

她扯了扯年景容的衣角,讓年景容看着自己,“我是因為想念你才來找你的。”見年景容眼中有些閃爍,她又說:“我還不懂真正的愛是什麽樣子,但确信此生只有你能讓我明白。”

見年景容身上沒有了疏離的氣息,睦輕痕輕輕的環住了年景容的腰身,把頭埋在她的頸窩,柔柔地說道:“給我個機會,給我一個随你處置的機會。”

年景容只是任她抱着。睦輕痕說話的時候,她的皮膚敏感異常,覺察着癢,覺察着不安,仿佛躁動在覺醒。像休眠已久的火山,歷經夠了沉寂,開始噴湧岩漿,如果任由,不是毀滅自己,就是毀天滅地。

她閉了眼,竟然能感覺到一絲心髒的顫栗,每一個字幾乎都是逼出來的,一字一劃,一個詞一個句,一句話就把時間拉得無比漫長。

“我也會心疼自己的,睦沐。”

年景容回到屋子裏的時候,距離她去找睦輕痕并沒有過去多久。她亦沒有說什麽,只是如往常一樣往書房走,彥軒走到他跟前,攔住了,說:“你有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

“我能做什麽?”年景容只是随意的應道,卻突然忘了自己進書房的本意是做什麽,她看了看彥軒,然後說:“我們是不是該去吃午飯了?”

彥軒并不是不會看眼色的人,與之相反,他一直懂得察言觀色,但此刻卻一直追問,年景容煩了,便說:“關你什麽事,那麽有空今天之內把《離騷》給我背下來,明天如果背不出,你就給我抄十遍。”

聽到這話,彥軒像焉了一樣,他知年景容說一不二的性子,也知若明天背不出了,她定有無數種手段能讓自己知錯。不就問問嘛,彥軒嘟囔着,跟在年景容身後,往阿迷的屋子處走去。

卻沒有飯菜香。

彥軒感到有些怪異,這個時辰了,阿迷忙什麽去了嗎?

進屋的時候卻見阿迷端坐在桌前,桌子上什麽都沒有,阿迷看過來,那姿态仿佛就是專門等她們過來。

“年景容,你為什麽要過去找她?”阿迷神色寡淡,完全不若平日那總帶着笑顏的少女。彥軒趕緊閉了嘴,走到一個角落裏坐下了,就聽見年景容開口,“她因我而受傷,我為何不過去找她?”

“你可知如果你不過去找她,她應該就會走了,是你又給了她希望。”阿迷的嘴唇很幹,她咬了咬,又說道:“你就不怕,被擾了安寧,你就不怕,她這次又是帶着什麽目的來找你?”

“我一無所有了,何況,當初那個感情用事的傻子,已經死了。”年景容坐下,在阿迷的對面,她握了握阿迷的手,說:“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我有我的打算。”

年景容松開了手,走到阿迷的書房裏,拿出了一本殘舊的書籍,她翻開其中一頁,指着上面的複雜而繁複的青色花紋,卻又不是完整的,仿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年景容問:“青倫留給你的這本書,你看過嗎?”

阿迷傾身向前,看了看,說:“他和我說過,這花紋的來歷也頗為神奇。前朝據說有一位能人發明了一種陣法,他把陣法刻在了一塊玉上,并非用文字寫就,而是以各種奇怪的花紋組合成型。然而那時候已經天下大亂,那位能人卻身患絕症,無法大展宏圖,又怕陣法落入惡人之手,便去找了他最好的朋友,而那位朋友呢,也是非常神奇的,據說是研究星象的奇人異士。那人見了玉石,也不貪,不過也有人說是看不懂,總之呢,他就夜觀星象還是占蔔算卦的,就算出這玩意自有天命所在,然而能夠駕馭這個陣法的人還沒有出現。于是就建議把玉石分成了好幾個部分。卻沒有人知道變成了什麽樣子。據說為了避免陣法的完整性被破壞,那發明陣法的人還對玉做了特殊的處理,只是做完這最後的一步,那人就駕鶴西去了。後來戰亂愈演愈烈,那研究星象的人也落了個身首異處,而這些被分割玉石也不知道被何人所取得了。”

年景容點點頭,說:“大致就是如此,青倫在我們下山離開藥廬之前,還告訴我,當年他曾有幸看過這個陣法的雛形,那位發明陣法的能人曾與青倫有過交集。青倫還說其實如今天下一統将成必然,看樣子華國一統江山的可能性會大一些。但只要有這個東西的存在,任何當權者都不會放心。更何況據說,得此陣者,就已經得了半個天下。”

“那麽神奇?”阿迷卻有些不信,又說:“不過我好奇的是,華國明明已經滅了秦國,就現在天下的形勢而言,華國獨大,燕國向來對華國惟命是從,而吳國軍事實力尚比不過秦國,為何華軍遲遲未攻打吳國?”

年景容答道:“一開始看來,華軍是在攻秦之戰中損耗太大,所以采取休兵養息的政策,然而三年來,華軍力量空前強大,根本就不存在顧忌。更何況攻秦之時,華王亦非做好了萬全的策略,不然也不會棄老将于不用,而起用邱少臨,也不會被我耗了那麽多時間。他并非如此謹慎的一個人,但他卻是極有野心的人。”年景容頓了頓,又說:“邱少臨是一個好戰之人,華王不作為他定然會不滿。然而如今軍方的力量幾乎集于其手,卻從未有他主戰的激烈反應。這的确讓人不得其解。”

阿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不解的話,你去問睦輕痕不就好了,反正戲月姐也說了睦輕痕如今的勢力可是遍布朝野,與邱少臨的關系更是匪淺。她定然是知道的。”阿迷言于此,才發現話題已經被年景容帶偏了,這才又回到了這裏,于是她挑了挑眉,說:“你剛才說那麽多,和你去找睦輕痕有什麽關系?”

年景容的食指輕輕敲了敲桌子,說:“創造陣法的那個人,死的時候,同時也是華國崛起的時候,據青倫說,陣法之事當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玉石在戰亂中已經不知所蹤,然而在華國崛起的兩年內,那些知道消息的人竟然莫名其妙的一個個接連死去。如若不是青倫從來行蹤不定加上武藝極高,怕是也會慘遭毒手。”

年景容頓了頓,仿佛在追憶一些往事,繼而又說:“本來這件事也就應該随時間過去,畢竟知道的人幾乎都已經死去。然而昨日,我收到了戲月的來信,她說,這三年來義父一直在調查那些人到底是怎麽死的,結果共同都指向了華都。甚至很大一部分,死于暗影樓之手。”

阿迷見年景容停了,便說:“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年景容淡淡的說。

“所以你接近睦輕痕只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阿迷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年景容。年景容看了看坐在角落裏的彥軒,丢了一錠銀子給彥軒,說:“你先去吃飯,這些事情你現在無需知道。”

彥軒的神情有些掙紮,他一開口就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吓了一跳,他咳了一聲,聲音有些冷,他說:“所以你去找睦姐姐,并非擔心而是虛情假意嗎?”

彥軒看着年景容的側臉,聽見她說:“或許我只是想找一個理由。”彥軒不解,年景容卻不解釋了,她把彥軒帶出門,然後鎖上了門。對着阿迷繼續說:“暗影樓樓主是華國的大公主,而當年能夠利用暗影樓的力量的,便只有華王和暗影樓樓主本人。既然如今暗影樓幾乎已經由睦輕痕做主,如果樓主野心這般大,就不會那麽輕易的放權,當然也不能排除她不是在掩人耳目,只是這樣暗影樓樓主的可能性就會小一點,所以我猜,華王亦是當年的知情者之一 。他要做的就是把其他知情者滅口,然後再暗中調查玉石的下落。”

阿迷撇了撇嘴,又說;“他要一統江山是他的事情,和我們又何幹?就算他殺人滅口,和我們也沒多大幹系。即使他再如何粉飾太平也掩飾不了,當權者手中都是沾滿了鮮血的。他要玉石就給他呗,若是天下一統了,說不定還能過上好多年太平日子了,不用老是擔心什麽時候又打起來。”

“若君王是仁君,天下一統,太平盛世可望,但若是君王殘暴呢?”年景容四處張望了一番,仍舊覺得不妥,她拿來了一碗水,用手指沾了,在桌上寫“我見過這個花紋,我有其中一塊玉石。”

作者有話要說: 睦的情話與年的松動。

☆、人活一輩子

阿迷睜大了眼睛,看着年景容,用口型無聲的說:“不會吧。”

年景容點點頭,阿迷學着年景容,用食指沾了水,也在桌上寫道:“在哪裏?安全嗎?”寫罷想了想,覺得下一句說出來也沒關系,便說道:“你現在沒有武功,萬一被人發現……”

年景容靠近阿迷的耳邊,輕聲說,“我把它送給睦輕痕了。她有武功。”

“什麽!你什麽時候給她的!”阿迷說完,才急急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年景容輕聲說:“三年前。別怕,她不知道。”

那是我給她的定情信物。

“可是,可是,她離華國權貴那麽近,不會被發現嗎?”阿迷壓低了聲音,卻仍洩露出她的焦躁。

年景容幾乎是貼着阿迷的耳邊,說:“那花紋線條極細,而且在項鏈的背面,如果不仔細觀察,是不可能看出來的,何況怎麽會有人想到,玉石竟然變成了項鏈?”

年景容在心裏補了一句,何況,她還戴着,貼身戴着。除非她和別人有肌膚之親,不然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吧。

阿迷卻突然說:“年景容,你就那麽相信我?”

年景容笑了,像溫煦的陽光,說:“如果人活一輩子,沒有一兩個可以相信的人,那會很遺憾吧。”

阿迷有些感動,并不說話,坐着不動了,過了許久才說:“那你要把項鏈……從睦輕痕那,拿回來嗎?”年景容正欲回答,阿迷卻又說:“對了,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那項鏈是……不會是三年前就發現了吧,那你還送給她。”

年景容揉了揉眼眶,說:“送出去的,就送出去了,何況在她那裏可能會安全一些。至于知道項鏈的時間,是下山之前。可能你還想問那項鏈我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個據說是我娘給我留下來的,當然我也不知道我所謂的爹娘是誰。所以深究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你當時,是真的很喜歡她吧。”阿迷撅起嘴,随口說了這麽一句。

年景容扯了扯衣襟,說:“我到現在也沒有讨厭她。”

我想念,分不清是她的心跳還是我的心跳的聲音。但我害怕,心跳遲早有一天若驟停。越無法抗拒的越是害怕失去。

只是沒有想到,我自以為這三年可以足夠讓心平靜下來,而事實上我僅僅能做到讓心情不被人看出來。

她讓我心跳加速。像一片葉子,在微風中,微不可聞的,顫動着。即使無人注意,它依舊在顫動着。是不可否認的,悸動。

但我不是沒有她就活不下去。

彥軒離了家,知道年景容不會讓他聽到接下來的話了,幹脆就把銀子花光了,吃了一頓好的。他思及年景容剛才所說的話,心裏有點難過,一邊是她最親近的人,一邊是他心中的美好。他想起睦輕痕說喜歡的時候,眼睛是不含一絲雜質的,然而就剛才他聽到的東西而言,他實在是弄不懂所謂的情和愛。

他已經知道睦輕痕在華都的勢力,亦知道她是暗影樓的重要人物,暗影樓是幹殺人的買賣的。他實在想象不出來,一個仙女一般的人物,殺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他已經知道,睦輕痕和他心中心心念念的仙女姐姐,有着許多出入。

但他有自己的自覺,并不因傳來的言語而動搖多少。他仍相信,睦輕痕并非帶着惡意而來。她說起爹的時候,即使帶着傷感,卻有着無比動人的表情。

可是……

年景容卻沒有回答他的質問。她說她或許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彥軒不懂,爹是對睦姐姐完全沒有感情嗎?如果她只是帶着目的去接近睦姐姐,他該怎麽做?

他能怎麽做?

他想,如果爹和睦姐姐同時遇到了危險,他只能救一個,他肯定毫不猶豫的救爹。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睦姐姐遇難。

彥軒突然想起了什麽,他跑回了書房,翻出了他們剛下山時帶着的包裹。他曾一念之間帶過來的那本書。對,就是那本泛黃的《三十六計》。他下山前拿了一張破布包好了,塞進了包裹裏,如果不是今天,他或許完全都想不起來。

他拿着書,一路小跑到了全村子唯一的客棧,還沒進門,就撞上了一個人,那人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他一擡頭,見是睦輕痕,她的臉上戴了一層薄紗,想來是痕跡未消的緣故。

接着就聽見她好聽的聲音,帶着半柔半責的語氣,說“怎麽莽莽撞撞的,彥軒是來找我嗎?”

“你喝酒了。”彥軒只是單純的想陳述這個事實,睦輕痕只是嗯了一聲,沒有說別的。彥軒又問:“你有事要出去?”

“沒有,只是憋久了,想出去走走。”

彥軒便急急的拉着睦輕痕,說:“那回房間,我有東西給你看。”

睦輕痕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彥軒拉着噔噔噔的上了樓,說:“別跑那麽快,好了好了,就是這間。”

開了房門,進了房,彥軒四處看了看,說:“怎麽這房子那麽不好。還有一股潮濕的味道。睦姐姐你不要住這裏了。”

睦輕痕只是笑笑,一副沒有關系的樣子,彥軒見此,也不知道說什麽,還是正事要緊。他把睦輕痕拉到桌子邊,讓她坐下,又從衣裳中抽出一本書。睦輕痕覺得有些眼熟,直到看到那封面,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心酸的滋味。

輕微的,讓人不适。

彥軒并沒有注意到睦輕痕的失态,他只是看着書,低着頭,自顧自的,“之前我有和你說過爹心中有人,雖然我已經知道了不是那個男人,是另有其人。可是睦姐姐,雖然爹從來沒有提過,可是不提不等于沒有。”

他從書中抽出一張紙,睦輕痕對那張紙再熟悉不過了。見此,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如果不是心裏還有寫這張紙的人,以爹的性子,她早就把它扔了。要知道,那時候戰亂,輾輾轉轉的,随身的東西,大多數都丢了,我們的東西幾乎都是新置辦的。如果不是在乎,為什麽要護着這本哪裏都買得到的舊書。”

“雖然我還小,但也知道,情傷是很傷人的。所以,你不要撞上去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受傷。”

睦輕痕看着紙上歪歪扭扭的那幾個字,“我喜歡年兮夜。”

為什麽你寧願留着一張你騙我寫下的字,都不願接受現在喜歡你的我?

她還記得,樓主說: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彥軒擡起頭,卻看不見睦輕痕的表情,她的長發遮住了半邊臉,眼睛是低垂的,彥軒以為她只是失落。卻聽見她說:“那我每天給她寫一張好了。彥軒,別說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彥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睦輕痕,睦輕痕沒有再說什麽,坐到床上發起呆來。彥軒見此,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把紙夾回書中合上了書,退出了門外。

一日匆匆過。

翌日,年景容如往常一樣和彥軒去了學堂,上課的時候,卻意外的看見睦輕痕在角落裏坐着。學堂裏從來沒有過女子,許多青年和小孩都以異樣的眼光望着她。但她卻對這些目光顯得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只微微的對上了自己的眼。

年景容從來見她都是未施粉黛的樣子,今日卻不知怎的,化了個淡妝,臉上圍了一絲輕紗,遠遠的看着,與她的氣質倒是十分相宜。只是那衣太過于素白了,年景容發現每次見她,她都身着白衣,輕飄飄的,讓她沒來由的不喜歡。還是像淺藍淺紫淡青色這類素雅的顏色比較适合她。

年景容突然發現自己的眼光停留在睦輕痕身上似乎時間有些長了,這才反應過來,該講授了。在年景容的安排下,平日都是因材施教,而每個月會有一次統一的講授,對年紀小的并不強作要求,若是覺得無趣了可以出去玩耍。而對于已經有一些底子的少年和青年,年景容往往會要求他們參與并讨論。

此日論戰。

年景容站在上方,侃侃而談,“論戰,我們首先得想想,何謂戰,為何戰?就我看來,相鬥則為戰。而我們往往為何而鬥,矛盾,争端,野心,欲望,資源……有甚者,為財,為美人,為私欲。戰為何?戰是有想從別人手中奪得的東西。你們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待會我們會有一個自由辯論的時間。”

“為何要論戰?我更想要聽聽,你們對于殺人者,是如何理解和看待的。若在平日,無端殺人見血者,我們會認為此人因以命償命,然而在戰争之中,殺人卻變得理所當然。殺人在平日,為惡。然而在戰争之中,殺人不過是平庸之惡。我們暫且不論統帥,我們論每一個士兵。軍人的天性,是服從命令,而殺人,不過是命令的一部分,在戰争中,殺了敵軍,是最高的榮譽,我們崇尚的,對于敵人是殺得越多越好。”

“然而有沒有殺錯的可能呢?殺人真的可以因為戰争而有正當性了嗎?如果錯殺無辜了,如果坑殺降兵了,那又如何?是否可以以‘我只是執行命令而已,我是無辜的’這樣的理由來辯駁洗刷?而這,卻只是巨大的惡之鏈條的一環,我們為欲望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為了生存而服從,也為了生存而盲從,沒有自己的想法,是的,亂世中,我們首要的事情是活下去,哪裏有時間想這些。那如果有一天,你通過科舉,通過軍功,甚至通過殺人,通過行惡,而成為了上位者呢?你一個從來不思考這些問題的人,是否會停下來,想一想?”

“如果有一天,當我們手握權力的時候,做一個能夠影響無數人的決定的時候,是否又能夠看清楚最基本的善惡。有時候我會想,如果讓我的孩子,讓我的愛人,處于這樣一個為了私欲而毫無顧忌的世界,我肯不肯。我不肯,那你們呢?”

“如果戰争的勝利者,是為了私欲而戰,這個江山,又會如何呢?”

年景容停了下來,看着所有人,問:“有誰又想說的,想反駁我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伏筆們紛紛上場……我之前估計是三十萬字結文,結果發現,不可能了……

☆、如沐春風意

只見韓旭站了起身,年景容無可避免的看見他身後坐着的睦輕痕,臉上挂着溫婉的笑容,如她的名字般,如沐春風。

直到韓旭說:“我認為這所有都可以歸咎于世道之亂,世道亂了,人心亂了。平日溫和有禮的人,在亂世中可以變成嗜血屠夫,平日和睦的兄弟可以因為争奪利益而自相殘殺。這是大環境的問題,國民無知,只求生存。并不是我想就能去改變的,當整個世界都是這樣的時候,我若是想去改變,我就是異類,我就是異端,還未等我說出口,我就已經被施以火刑。不是所有人都想當出頭鳥的,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沒有人想當那個被摧毀的人。沒有人有能力改變這個亂局。”

年景容點了點頭,問還有沒有人想說,停了一會,卻沒有人再站起來。年景容在心中嘆了口氣,或許韓旭說的不無道理,這裏的都是年輕人,年輕人況且那麽想,等到中年老年了,更難免偏安一隅,只求在亂世中躲個情景。

她說道:“剛才韓旭說的,是否也是你們所想的?他有些悲觀,但他至少會說出來,我不知道你們的态度是什麽,我們不論對錯,只求給你的心有一點其他的想法,而不是看着聖賢之書,這些都是過去的東西。你要懂過去,更要知道你們是要走向将來的。”

年景容面對着所有人,緩緩道:“就剛才那番話,我也有問題,好啊,既然你說這個世道亂,對,我們有目共睹。戰亂不停,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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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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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