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卷【關】 (33)

睦輕痕卻沒有放棄,問:“我剛才哪句話惹你不快了?”

“啊?”年景容笑笑,說:“你想多了。”

話音落下,就好像劃上了談話的句點。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她們沒有牽手,在熱鬧的街市裏,兩個人卻顯得孤單。睦輕痕看了看年景容,又收回眼神,而後又看了看,又收回眼神,如此反複許久。

睦輕痕終是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年景容走了幾步發現睦輕痕沒有跟上來,便回頭望去,她見睦輕痕站在人群之中,表情帶着那麽點孤傲和不滿,毫不避諱的看着她。睦輕痕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都沒有停留,她就這樣和睦輕痕四目相對,過了好一會,她才走回去,伸出手,也不說話。

睦輕痕看着她的手筆直的向自己伸來,她擡頭看着年景容認真的表情,把自己的手也伸了過去,年景容随即握住了,還對她笑了笑。

年景容握着睦輕痕的手往暗影樓的方向走,說:“剛才我在想,世上有那麽多的仇恨,似乎江湖上,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仇要報。你的父母之仇,寧家的滅門之仇,若華樓主知道真相,或許還有個奪妻之仇……很多很多,而我領兵時殺過那麽多的人,或許很多人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年景容沒有看睦輕痕,反而像是自言自語般,以緩慢的語氣卻沒有停頓的說道:“以命償命,以牙還牙,是我們信奉的真理,但人殺了就好了,為什麽還要讓這個天下陷入動亂?寧淺那麽多年沒有殺華起恩,不過是顧忌華芷文的态度,她并不是不能殺,而是覺得時候沒有到。她想毀了華起恩重視的一切,而不僅僅是命。你剛才的感覺沒有錯,我是對你的一句話,有一些不滿,也是對你們相似的态度有些不滿。”

“你說你要殺了華起恩,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我聽到你說你要毀了整個華國,那時候我的心的确有一些不太舒服。我不希望你沒有任何顧忌,可能你會覺得我有點婦人之仁,有點想要裝作聖人吧。華國不只是華起恩的,還有很多華國人,前秦人,很多各地的百姓都和華國的命運相關。太子無能,舉國皆知。的确現在把華起恩殺了,諸侯并起,華國會陷入混亂,或許真的可以達到毀了華國的效果。但我覺得有些過了。”年景容說完,看着睦輕痕,突然靠近睦輕痕的耳邊,低聲又問了一句:“我之前一直沒有問過,既然你逼我說,我就問了,睦沐,你想當女帝嗎?”

睦輕痕有些震驚的看着年景容,說;“我沒想過。”

“沒關系,如果你想,我不會攔着你的。”年景容說。

暗影樓就在眼前,兩人走進了樓內,進了大門。睦輕痕便拉着年景容停了下來,她又強調了一次:“我沒想過!”

已經在樓內,睦輕痕沒有再壓低聲調,“當皇帝有什麽好,給我個三宮六院嗎?!我都有你了,要來幹什麽?”

年景容想起睦輕痕胸口上的血蓮,疑惑道:“你不想?”

“不想!除非當皇帝能夠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你那麽想知道我心裏想什麽?”

Advertisement

“因為你總是不說出來,我又不會讀心術,每次都像我在無理取鬧,還有什麽當女帝?你到底是從哪裏想出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是,我承認我有點偏激,我是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天下會怎樣,如果不是你和樓主,我早就把華起恩殺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在乎華國百姓的命運,我是有這樣想,但我又沒有做。可是你關心這些人的命運,你對我生什麽氣你直接說行不行?我讨厭你什麽都不說就疏遠我,這不是第一次了,我說過有什麽不滿你說出來,不要冷戰,你答應過我的。”

睦輕痕說完,卻沒有一種發洩完畢的暢快感,她覺得很堵,讓她回憶起了不識字的時候,拿起一本書的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迷宮,什麽都不懂。

她才和年景容真正在一起多久?就時不時的碰撞,她官場的事情纏身,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給年景容做一頓飯,她要處理事務,會起得比早朝還早,她喜歡每天早上起來看見年景容熟睡的臉,而年景容醒來的時候卻只能發現身旁的溫度已經逐漸離去,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是她漲紅了臉,而年景容卻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态度。

她覺得她找不到兩人合适的相處方式。

暗影樓守門的門衛看着她們兩人,大氣都不敢出,他是見識過睦輕痕的武功和逼問手段的,坊間傳言說樓主的丈夫是個毫無武功的書生,樓主不過拿他來消遣。但這年先生在暗影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他為人很好,對樓裏的人都很好,即使有樓主丈夫的身份也不會看不起底下的人。

暗影樓很多人都是孤兒或者是無家可歸的人,不過拿錢殺人,也沒有多少人念過書,只講江湖義氣,脾氣也就有些火爆了。卻也沒見過年先生這樣好脾氣的人,但見年先生似乎惹樓主生氣了,的确也有些害怕樓主生氣起來對她的丈夫做些什麽。至于她們談話的內容,卻不是門衛所關心的,他們只忠于暗影樓,即使皇帝下命令,他們名義上是聽皇帝的,實質上卻還是直屬于暗影樓。

年景容把手背在身後,說:“我沒有疏遠你,但我也有沒有注意到你情緒的時候。你現在說出來,我知道了,是我想多了,我可以對你說對不起。可是我知道你也不需要我道歉。事實上,沒有人能夠完全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甚至有時候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你不用事事對我交代,我也不可能把我每分每秒想的東西都告訴你。”

年景容繼續說道:“有些時候,我是對你的做法有些疑問,但我不說,并不是因為想和你冷戰,而是我在想有沒有必要說,是不是我沒有想清楚誤解了你,我不想說出來變成無謂的争吵,你那麽多事情已經夠煩了,我不想拿這些東西來煩你,你知道不知道?”

“是我無理取鬧了。”睦輕痕轉身就走,年景容雖然帶着無奈和一絲不耐煩,卻還是拉住了睦輕痕。

睦輕痕背對着年景容,突然說:“對不起,我知道是我沒有什麽時間陪你,大多數時間我都在處理那些無聊的公務,有時候我也想和你說說話,可是你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或者在床上倒頭就睡。”

她有了些淚意,慢吞吞的說:“我最近沒有去關心彥軒,也發現越來越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知道你最近看什麽書,不知道……”

“真哭了啊。”年景容呼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抱住睦輕痕,說:“喂,明明是你冷落我,卻說我疏遠你,明明你鬧別扭,還敢哭給我看,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睦輕痕知道自己一哭就瞞不過年景容,便轉過身把頭埋進年景容的衣襟上,年景容輕輕拍了拍睦輕痕的背,說:“好啦好啦,你愛哭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改啊,明明知道我最怕你哭了,你再哭,門衛小哥都以為我欺負了你,等下一掌把我拍死你就守寡了。”

門衛聽見這番話,傻呵呵的笑着,也不知道避開,只是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他想了想,坊間傳聞都是假的。不過他也不太敢把樓主愛哭這件事情傳播出去。正當他如此想着,卻聽見睦輕痕帶着哽咽的命令,“林志你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抱我回房間。”睦輕痕對年景容說。

“得寸進尺啊你,明知道我現在手勁小得很抱不起你。”

“哦。”睦輕痕把挂在臉上的淚水在年景容身上蹭幹淨了,抱起年景容往樓中深處去,還不忘丢一句:“林志,你剛才什麽都沒看到,現在是睦樓主把她相公抱回房裏欺負了。”可是沒過多久睦輕痕又走了回來,林志看着睦輕痕有些疑惑,睦輕痕卻換上了認真的神情說:“如果華樓主回來了,立馬通知我。”

交代完之後,睦輕痕回了房。

☆、湖心

見年景容拿着張琴譜在擺弄,便走到她的身後喊:“景容。”睦輕痕從後面抱着她,把頭埋在她的背後 ,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總是讓着我,但我害怕你不開心。”

年景容放下琴譜,任睦輕痕抱着,低着頭,認真的說:“人不會永遠都開心的,人的貪念總是很多。”

睦輕痕柔柔的應道:“喜歡你,然後想擁有你,擁有你,就想一直都擁有你,想你永遠愛我,永遠不發脾氣,永遠在我身邊,這也是貪念吧。”

“是啊。”年景容笑笑,“你也知道,永遠是個不可能的東西,就像許多人追求的長生不老,在我看來也是不可能的東西。我可以嘗試一直一直都那麽愛你,卻不可能永遠不發脾氣。你的任性你的固執,有時候我能理解你,我會覺得你很可愛。但有時候我心情不好,或者我不能理解你了,我也會不耐煩,就像有時候你覺得我不可理喻一樣。”

“所以有人相愛到頭一場空,也可能在很多年後相看兩厭,另結新歡。”睦輕痕苦笑了一下,往年景容背後蹭了蹭。

年景容把手覆在睦輕痕手背上,輕輕撫了撫,“或許,寧淺和華樓主若最終能在一起,這分別的十多年,已成定局,從另一方面想,也未嘗不是好事。”

睦輕痕有些意外,擡起頭:“怎麽說?”

“寧淺的名字,未嘗不是說寧淺莫深,深了再離別,會不舍,會痛苦。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離別時也不會太過于難過。感情深了,相愛了,若共同生活十五年,或許會有更深的羁絆,但也可能已經吵了無數次,或許依舊相愛離不開彼此,但也有可能……讓感情變淺。”

“我們呢?”睦輕痕輕聲低喃。

“誰知道呢,但我覺得不會的。”年景容轉過身,捧着睦輕痕的臉,凝視着她的眼睛,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吵架了,吵得你不想再多和我說一句話,你只要記住,今天,你的丈夫也是你的妻子,你的景容,她這樣認真的看着你,她看得到你的美麗,也知道你偶爾的偏執,她知道現實的完整的不是完美的你,仍然選擇與你在一起,她想和你相守一生,這是她的初心。知道嗎?”

“那如果我有一天讓你失望呢?”睦輕痕咬着上唇。

“那我會告訴你,你有一點不可愛,傻瓜,想這些幹什麽,都是你把我帶偏了,再不濟,你就哭吧,你一哭我的天都要塌了,還管和你吵什麽。”

“哪裏有人叫自己的妻子哭的!”睦輕痕不滿道。

“沒辦法,誰叫我沒本事管不住愛哭鬼的眼淚。”年景容笑,親親睦輕痕的臉頰,繼續說道:“十五年,多麽難得兩個人卻還記挂着彼此,她們體驗過分離的滋味,若是能在一起,怕是沒有事情可以分開她們了。她們知道離別之苦,也知道離情之痛。睦沐,別想太多,會好的。”

只是沒有過上幾日,睦輕痕就接到了消息,說華樓主回了華都,但根本沒有回暗影樓就直奔了皇宮。距離睦輕痕得到消息,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她一定是查到了什麽,不然,怎麽會直奔十五年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睦輕痕立馬拉上年景容,而宴笙也知道事情不太妙,也跟着入了宮。

一個時辰前。

華芷文穿着一身勁裝,一副武林人士的打扮,但她有身份在身,她要進宮,無人敢攔。她從來沒有去過皇後的居所,也并未多次在皇宮內走動。但她知道這條路,這條路已經在她腦海裏演練過千百遍。

這條路的盡頭,是她的愛人。是她不敢擁有的愛人。

時間太匆匆,轉眼已經是第十六年。

無人敢攔,無人敢攔。從來阻礙她去見寧淺的,只有她自己的心。不敢去面對不敢去調查不敢去問她。其實知道不知道真相又如何?當年就算發生了什麽又如何?其實不過一個答案而已。

你愛過我嗎?你現在還愛我嗎?

如果可以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帶你走罷了,如果否定了,最多不就是斷情絕愛從此天高地闊永不見而已。華芷文天不怕地不怕,肆無忌憚,年少輕狂,卻獨獨怕了這個答案,一怕還怕了十五年,想來也是可笑。

她闖到皇後的宮殿,她站在門前,門前的侍衛婢女都不認得她。見她獨自一人,卻來勢洶洶,不免一時恍惚忘了通傳。她拿着長公主的牌子,說:“我要去見她,你們不用通報了,有什麽問題,我負責。”

別人的面面相觑已經與她無關,無人敢攔,無人敢攔,她笑了,原來連天都沒有攔她。

她推開門,陽光滲了進來,她才發現今日是個好天氣。

有藥草的苦味依附在她的耳朵上,她聽見了苦澀的聲音,像是伴随回憶離去時帶走的寧淺身上的味道。她看見寧淺跪坐在前方,閉着眼,她相信寧淺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但她不知道為什麽寧淺不說話。

記憶中的影像在重疊,無數的線條在腦海裏沖撞,繁複的花紋是黑與白的交錯。如同這射入的陽光,漫鋪在這地上,有零星些許,透過窗子,灑在寧淺身上。光與安靜的震懾力,讓她不敢挪動腳步。這是她幻想了十五年的人。而此刻這個人不再只是存在于心裏,而是在眼睛裏,深深的吸引。

寧淺。

我來了。

你可不可以,回頭看看我?

像是僵持,像是一切靜止。華芷文終于忍不住,說:“寧淺。”

聲音很小,像是訴說這聲源的顫栗。寧淺沒有回頭,華芷文忍不住繞到寧淺的面前,她看見寧淺在流眼淚。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看見狼狽的寧淺,更加沒有想到再相見,寧淺會哭。

華芷文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好,她不清楚寧淺是什麽時候開始哭的,是她進來之前亦或者她進來之後,這個區別讓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資格去擁抱眼前的人。

好在她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足夠近了。

寧淺站起身來,抱住了華芷文。

那獨有的氣味讓華芷文的記憶全部都鮮活起來。她一只手抱住寧淺的腰,把另一只手放在牙齒間,用力咬了一下,是痛的。好痛。

“對不起。”

“對不起。“

兩種聲音同時出現又同時落地。

華芷文問不出那兩個問題了。但她已經知道寧淺的心意。她吻上了寧淺的唇,有些冰涼,伴随着眼淚的鹹。輕輕的,一下又一下,華芷文不敢深入,卻不想停止唇的觸碰,她聽見寧淺喊自己的名字,比葉落湖面還要輕,她仿佛能夠看見葉的紋理和脈絡,她覺得自己就是那一片葉,而寧淺是湖,她不介意落入湖心,更不介意随她漂泊。

什麽都好,又能抱到你。

“芷文,我……”

“除非你要說你愛我,不然什麽都不要說。”華芷文輕咬寧淺的唇,爾後松開,她看着寧淺。

那麽多年過去了寧淺沒有太大的變化,她依舊好看,但眼角已經有了些微的細紋,她依舊如平靜的湖水卻深不見底,她此刻的眼睛閃亮如燈火,她剛哭過,卻不顯得楚楚可憐,她是寧淺,又變回,這世上,最美好的寧淺。

“我愛你,帶我走吧。”寧淺說。

華芷文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咬着下唇閉着眼睛,快要哭出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一直在等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可以帶你走,為什麽!十五年了,我們錯過了十五年!”

“我……”寧淺說不出話來,難道要她說,她一直在乎自己的身子不清白嗎?難道還要再提起那不堪回首的仇恨?她甚至不知道,華芷文知道了多少,也不清楚是否該和她坦白。寧淺平靜下來,說:“那你要我嗎?”

華芷文緊緊抱住寧淺,惡狠狠的說:“要,等你人老珠黃,讓你哭着求我不要抛棄你。”

“好。如果你不要我了,再告訴我就好。”

華芷文看着寧淺,用手指戳寧淺的頭,見寧淺一副任她宰割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說:“寧淺,玩笑你聽不懂啊,我們沒了十五年了,我怎麽會放你走。”

“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放嗎?”

“寧淺。”華芷文抓起寧淺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咬破了皮膚,她嘗到了難忍的血腥味,她的眼淚和那猙獰的細小血珠混合在一起,她松開口,看見寧淺皺着的眉頭,她指了指寧淺手上的牙印,說:“這是我對你所有的恨,現在一筆勾銷。以後讓我愛你,你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好。都是你的。”

華芷文握着寧淺的手,見她兩手空空只望着自己,華芷文問:“我們就這樣走了?你,沒有什麽要帶走的嗎?”

寧淺看了一眼身後的宮殿,她說:“沒有。”

還未出殿門,就有婢女上前道:“娘娘,您要出去嗎?”

華芷文看了一眼寧淺,才發現顧着訴衷腸,根本沒有想到她要怎麽帶寧淺走。寧淺說:“你們不用跟上來。”侍從卻只是退後了幾步,依舊遠遠的跟着。

寧淺看了看華芷文,沒有說話。卻看見遠遠趕過來的宴笙、睦輕痕和年景容。她擺了擺手,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宴笙看見了有些疑惑,但還是把睦輕痕和年景容攔住了。

“淺說不要過去。”宴笙說。

作者有話要說: 沒動力……

天冷記得加衣

我随心情更了。

☆、冰川

睦輕痕有些急,但她看見了華芷文和寧淺緊握的手,她扭頭看着年景容。年景容嘴上卻挂着一絲微笑。

這時遲那時快,三人卻見寧淺和華芷文施了輕功往皇城外而去,禁衛軍見了卻也不知如何是好,難道要取弓箭來射殺,別開玩笑了,她們一個是皇後一個是長公主,給禁衛軍統領十個膽子也不敢下令。

但睦輕痕有些擔憂,對年景容說:“樓主不能長時間用內力的。”

年景容拍了拍睦輕痕的肩,說:“寧淺的武功比華樓主還好,你覺得,我之前告訴她,華樓主命不久矣。剛才她們手都牽一塊了,寧淺不會趁機探了華樓主的脈嗎?我的睦沐,擔心什麽呢,我們應該可以回去了,怕是她們不想連累我們。皇後若是走了,怎樣都會驚動華起恩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這幾日寧淺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的,沒事的。”

宴笙看了一眼年景容,說:“會沒事嗎?”

年景容笑,說:“你不信?”

宴笙搖搖頭,年景容看向睦輕痕,見睦輕痕亦是一臉擔憂之色。便說:“說不定回暗影樓能夠見到她們。”

睦輕痕說:“怎麽可能,華起恩得到消息怕是第一個就來查暗影樓。”

“打賭?”年景容笑了笑。

睦輕痕眯起眼,“賭什麽?”

年景容靠近睦輕痕的耳朵,輕輕說:“誰輸了誰在下面。”

睦輕痕臉漲紅,說:“你不正經也有個限度,我真的很擔心。”

“哦。”年景容把手背在身後,走在前面,說了聲:“你沒拒絕我當你答應。”

結果三人回到暗影樓,華芷文和寧淺當真好端端的坐在暗影樓大堂,寧淺坐得端莊,而華芷文也只是靠着寧淺,細細的看着她的臉。倆個人都不說話,直至看見三人走到面前來。

宴笙依舊面無表情,似乎覺得事已至此,與她也沒有什麽關系,便把自己置身事外。睦輕痕倒是毫不掩飾滿臉的擔憂,而年景容只是牽着睦輕痕的手,淺淺的笑着。

“樓主,你們……接下來怎麽辦?”睦輕痕說。

寧淺看了看華芷文,又把視線移轉到睦輕痕身上,卻沒有說話。她又轉回頭看着華芷文,說:“你想去哪?”

“我本來還想留在這裏幾天,可是他很快就會來暗影樓吧。”華芷文并沒有說他是誰,但寧淺點點頭,說:“沒關系,有我。等他來吧,我也好久沒有見過他了。”前半句寧淺還是溫柔的,而後半句卻鍍上了冰冷的質感,華芷文察覺到了什麽,但卻沒有點明,只是對睦輕痕說:“我想回房間,三天內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擾我和她,你可以扛住嗎?”

寧淺溫柔的看着華芷文,卻說:“你這不是為難睦樓主嗎?華起恩是皇帝,你叫睦樓主違抗聖命不成?不解決這件事情,你能安心和我在一起嗎?”

接連的問題讓華芷文面露不悅,對着寧淺說:“我現在不想見到華起恩。”

寧淺輕聲道:“不要任性,這次聽我的,以後我都聽你的,好不好?”見華芷文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寧淺站起身來,對睦輕痕說:“睦樓主,我有事單獨和你說。”她頓了頓,又說:“年大人一起來吧。”

樓內大堂只剩下華芷文和宴笙,華芷文嘆了口氣,宴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說:“我,回房了。”

華芷文說:“別走了,陪陪我。到時候我帶寧淺走了,我們就沒什麽機會見面了。”

“你要和淺離開?”宴笙問。

“不然呢?”華芷文反問道。她看着宴笙冷靜的樣子,說:“宴笙,有時候我很希望你能找到一個讓你動心的人,這樣你才能明白世間最美好的情愛。但又害怕你遇上一個不對的人,所以又希望你一生都不懂情愛,才能避免傷害。”

宴笙搖搖頭,說:“我不希望你們走。”

“我不覺得你會害怕孤獨。”華芷文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很怕,我已經一個人過了十五年,我想她,很想。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早一點去找她或許就不用等這十五年,可是我又想,如果我當初查清楚了事情,我會不會如現在一般,無論什麽都只要她。時間可以讓人想清楚很多東西,明白什麽是最想要的。當年的我……”

“你知道,淺為什麽和你分開了嗎?”宴笙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華芷文去裝了一壺水,拿來了兩個茶杯,遞了一杯給宴笙,說:“已成事實的東西不重要,我有下半生可以和她讨論、争論甚至争吵這個問題,但我想要做的,僅僅是确定如何才不會再一次失去她。至于原因、真相、歷史甚至一切,不過是我接下來與她的博弈中無關緊要的因素而已。”

宴笙把水喝了,淡而無味,她放下杯子,說:“你們明明相愛,為什麽你會想到争吵?”

“我和寧淺,中間隔了那麽多年,我們心中存在隔閡甚至裂縫。她跟我走,或者我們兩個算是遠走高飛,并不代表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問題存在。我和她之間有上一代的仇恨,你知道嗎?”華芷文咬了咬牙,她握着茶杯的手有些抖,滿滿的清水并沒有喝,晃了一些出來,濕了她的手,但她一飲而盡,把杯子輕輕放下,說:“但,若是我把此生無條件抵給了她,怕是她會開心一些。”

“仇恨。”宴笙重複了一句,又輕聲說:“我不想愛上任何人,你和淺互相折磨了彼此這麽多年,而小睦時常和年景容吵架,我不喜歡這種關系。”

“你為什麽覺得我們是互相折磨?”華芷文問。

“你,在賭,她喜歡你。你一直不見她,她會不開心。你讓我進宮,其實為了試探她。而她沒有拒絕我留下,除了我不愛講話之外,怕是覺得我是你們唯一的聯系,淺很聰明知道你不會忘了她的,她故意在折磨你,順便懲罰自己,愛上你。”

宴笙講話斷斷續續的,華芷文卻一直沒有打斷她,華芷文看着宴笙的眼睛,突然笑了。宴笙看向另一邊,也不想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梨花開了,花瓣紛飛,零落的白色,像離人淚。

過了許久,華芷文說:“是啊,我在賭。我像一個得不到糖的小孩,我不哭不鬧,寄希望于她愧疚和難過。真傻。但我賭贏了,她不開心,像我一樣不開心,這是對她不告而別擅自抛下我的懲罰。”

“她一直在等我,就像我一直在等她,卻忘了,愛情裏是需要有人主動的。兩個被動的人走不到一起。當年如果不是她激得我告訴她我喜歡她,怕是一輩子她都不會主動告訴我她也喜歡我吧。我怎麽忘了,她是一個不會主動的人。”

“你們要去哪裏?”

“我不知道。”華芷文頓了頓:“哪裏都好,可能安定太久了,所以不怕漂泊。宴笙,你要留在這嗎?淺手中怕是有很多對華起恩不利的東西,我估計看在我的份上,她不會當着我的面做得太難看。但我知道他不會有好下場,我不想看到他狼狽的樣子。我不想怪淺,只因我是自私的,我還想和她過下半生。所以有些事情,我知道也可以當做不知道。”她看着宴笙,想從這雲淡風輕的臉中找出絲毫破綻來,卻只是頓了頓,說:“但對于你來說,天下亂不亂,又有什麽關系呢,你足以自保。”

“我回去了。你們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你沒有話想和她說嗎?”華芷文問。

“我喜歡在她身邊的日子,幫我謝謝她。”宴笙說。

華芷文看着宴笙的背影,她像孤獨的鳥,她可以自己把自己困于籠中,也可以随時飛走,她連背影都是孤寂的,像一座冰川。

華芷文想起第一次和宴笙見面,那時候宴笙用一把琴引出了她心中所有的悲痛,她記得那時候她剛失去寧淺不久,痛正烈。若不是宴笙及時收手,她即使不死,說不定也會沉浸悲痛出不來。

只是宴笙說:“我可以進暗影樓嗎?我想找個地方住。”

她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這樣的理由。

宴笙說:“我不殺人,不參與政治,但如果暗影樓有危險,我不會袖手旁觀。

華芷文覺得無情無愛的人,有些像長生不老的人,活了千年萬年,看透了世間,所以一切都無趣,不值得投入,一旦投入,自己永生其他的卻幻滅。但宴笙又不盡然如此,她似乎未經情愛,心中卻樹立起了無數堅不可破的冰川,她的世界似乎無人敢闖,也無人可闖。

或許宴笙是當她作朋友的,會為她皺眉,但也僅僅是如此,或許她會關心,但她不會做什麽。以宴笙的性子,喜歡和寧淺相處是自然的,她們都少言而沉靜,但即使相伴了這些年,當寧淺要離開時,也不過換得宴笙一句謝謝。

這人生,孤獨無趣得緊啊。

宴笙回房間後,華芷文靜靜的在原位坐着,她拿起小小的水壺,把水倒進茶杯,又把茶杯裏的水倒進另一個茶杯,來來回回。她看着那倒出又注入的水,依舊清澈,卻已經冷卻。已經等待許久,她并不覺得慌亂,反倒是覺得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心稍微安定了下來。

她擡頭看了看睦輕痕的房間,門依舊緊閉,她不知道寧淺在和睦輕痕她們說些什麽,也沒有很大的欲望想要知道。只因寧淺說跟她走。她只需要相信這一點。至于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那就讓它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總是一邊和人聊天一邊碼字- -

認識了一些朋友,但依舊沒有對誰心動。繼續這樣的日子吧。

有時候刻意去找,并沒有什麽用,要等,耐心等。

☆、分擔

華芷文這樣想着,右手撐着臉,閉起眼睛來,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才發現已經許久沒有安眠。不一會兒,她便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落入一個懷抱裏,那懷抱有些生疏了,但她并不在意,她有些迷糊地往那懷抱蹭了蹭,說:“淺,我困。”

寧淺看見一旁睦輕痕不可思議的目光,還有年景容善意的笑容,無奈的看着華芷文,說:“你是想我在這裏抱着你還是回房間?”

“這裏。”華芷文含糊不清的應道。

寧淺呼出一口氣,淡定地對睦輕痕和年景容說:“那你們……回房間。”

見睦輕痕有些呆呆的,年景容便把她攬着走了。

寧淺看着二人走上樓,低頭再看華芷文,正對着她笑,便說:“故意的?”。華芷文讓出半個身子,讓寧淺坐下了,她安心的窩在寧淺的懷裏,說:“哼哼,讓睦知道我也是有人抱的了。”

“你幾歲啦。”寧淺笑着說。

“十六。”華芷文輕輕撫着寧淺的衣襟,“你二十一。”見寧淺眼眶有些泛紅,華芷文拿起寧淺的手,輕輕吻了一下,說:“我們相愛。”

“這十多年……”寧淺哽咽道。

“淺你已經哭過一次了,我以前從來沒見你哭過,雖然你為我哭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我還是不想你哭。這十多年過去就過去了,我只想說,我除了老了點,還是你的芷文,會撒嬌會聽你的話也只會聽你的話,你不用擔心什麽,也不用對我不自然,淺,淺,淺……”

“嗯?”

“我們終于在一起了。”華芷文燦然笑道。

“回房間吧。”寧淺站起身,把華芷文輕輕拉了起來,華芷文說:“淺淺你那麽急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