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卷【關】 (36)

朵裏。華起恩有些頭疼,如果把這樣一個人提拔為太子太傅,顯然不能服衆。更何況已經有人上奏,說年景容身為朝廷命官竟然去這種煙花之地,品行讓人懷疑,有損朝廷的顏面。

即使官員上青樓并不是獨此一例,但年景容實在鬧得滿城風雨。

華起恩正打算把這件事情先擱置一段時間,等閑言碎語過去了再說,卻沒有想到邱少臨突然有本上奏。

“臣,據可靠消息稱,年景容,年大人有事欺瞞陛下,此乃欺君大罪。”

華起恩皺了皺眉,說道:“邱卿家,可有證據,若無證據,诋毀朝廷命官,朕可無法輕饒。”

“此事關乎陛下天威,若不立即驗明正身,恐怕後患無窮。”邱少臨說完,便指着年景容說道:“年大人,我有人證稱,你是女子之身,你可要否認?”

邱少臨話一出口,滿堂皆驚。華起恩冷眼看着年景容,卻只見她一副不受影響的模樣,再看睦輕痕,卻是滿臉怒容的看着邱少臨。

年景容還未回應,睦輕痕便怒然道:“邱大人,你是何意?世人皆知,年景容大人是我的丈夫,即為其妻子,難道你的人證比我這個做妻子的還有說服力?!”

邱少臨卻未理會睦輕痕,只是看着年景容,咄咄逼人的說道:“年大人可敢在皇上面前立誓,又可敢當堂驗明正身?”

年景容淡淡道:“驗明正身的确是最好的辦法,但邱大人是否過于心急,平民百姓當衆脫衣,可謂不雅,我的官階雖小,但也是朝廷命官,若是當堂驗明正身是否也有損邱大人所言之朝廷顏面?況且,我是否為男子或為女子,我的夫人最清楚不過了,我與邱大人相交甚淺,亦無龍陽之好,從未在邱大人面前寬衣解帶,不知邱大人從何道聽途說,竟把這謠言帶到了朝堂之上,帶到了聖上面前,邱大人,我私以為此行為好荒謬啊。”

年景容話音剛落,引起了幾聲零碎的笑聲,邱少臨急面向華起恩道:“聖上,睦大人和年景容的婚事是皇上欽點,若年景容是女子,便是欺君,這種行為讓……”

年景容朗聲說道:“陛下聖明,讓有情人終成眷屬,讓我與睦大人能夠同時為皇上效力,我和睦大人從來都感恩于聖上,忠君之事從無二言。反之我曾聽說邱大人愛慕我的妻子已久,卻未能得償所願,我曾以為邱大人是寬宏大量之人,未曾想到邱大人竟至今不能釋懷。”邱少臨想要說話,年景容卻加強了聲調,加快了語速:“只是邱大人針對我便算了,而今竟然質疑陛下聖裁,這種居心叵測之舉,恕我不能茍同。”

“呵,年大人,你是當朕閉目塞聽嗎?朕當初以為你與睦大人情深意篤,才賜婚于你二人。如今你以朝廷命官之身,做出此等不顧禮節的事情,你是當朕不知道?你閉嘴。”

見年景容無以為駁,邱少臨趁勢道:“陛下,此關乎天威,懇請皇上聖心明斷,讓證人與年大人對質……”

“夠了。”華起恩怒道,“邱卿家的意思,是朕愚蠢看錯了他?是朕連男女都分不清?”

“臣并非此意,實乃年景容過于狡詐。”邱少臨急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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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起恩卻冷笑道:“朕聽說,邱卿家最近與太子來往甚密,可有此事?”

“絕對沒有。”邱少臨否認道。

“那便是有人子虛烏有的事情了,邱卿家對國家做了很多貢獻,你的功勞朕都記在心裏,聽到這種話,朕是不信的,認為這是謠言。朕一向認為邱卿家是個聰慧之人,應該懂得如何分辨謠言和真相,而邱卿家今日的表現,實在讓朕有些失望。朕知你素來與年大人存有隔閡,但朝廷命官均應為朕效力,為百姓做事,而邱卿家今日卻為個人私怨,而把這些事情鬧到朕的面前,朕不希望有下一次。”

華起恩說完,拂了袖,說:“今日到這。”

“退朝~~~”

下了朝,出了宮,一路上睦輕痕和年景容保持沉默的默契。

直到回到暗影樓樓中,睦輕痕看着身邊的年景容,直接問:“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年景容笑道:“皇帝處于頂層,他管不了那麽多事情,所以需要朝廷命官幫他管理。他需要的是平衡,而邱少臨想打破這個平衡。你我如今是一體,邱少臨動我,不就是動你嗎?”

睦輕痕應道:“正如你前面所說,若是我倒了,朝堂上會有更多勢力倒向邱少臨,這是皇帝不願看到的。有時候真相對于皇帝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邱少臨挑戰了他的威嚴。他這不是逼皇帝認錯嗎?賜婚給兩個女子。真是……即使是真的,華起恩這種人怎麽可能認錯啊。”

睦輕痕換了朝服,去沏了一壺茶,面對着年景容,又說:“你說華起恩會不會懷疑你的女子之身?”

年景容抿了一口茶,說:“茶葉放多了。”她放下杯子,又說:“他當然會懷疑,雖然他現在號稱皇後病卧,但事實畢竟是皇後和長公主私奔了,這簡直丢盡他面子好嗎?他當然有可能懷疑我們兩個也是女子相愛。”

“那為何冒險?”

“我的确是在等邱少臨提這件事情,但我沒想到他會在朝堂上直接提出來。”年景容笑了笑。

睦輕痕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他說的人證,是淺瞳,對吧。”

“對。”

“你要動邱少臨了麽?”睦輕痕問。

茶是好茶,茶香四溢,而茶水澄澈,不似人心的渾濁。年景容看着睦輕痕,并不答話,她只是好好的看着這張她喜愛透了的臉,輕輕地笑了起來。

睦輕痕撇了嘴,“你說話。你想怎樣對付他。”

“交給你好不好?”年景容斜靠在座位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道。

睦輕痕笑了,說:“我還以為你又會陰陽怪氣的問我是不是不舍得這類混話。”年景容坐直了身,往前傾了傾,用食指戳了一下睦輕痕的臉頰,“很明顯你的夫君我就比那個無恥小人好很多嘛,我才不信你會這樣沒眼光。”

“還是第一次聽見你罵他。”睦輕痕笑,“那我要怎麽做?”

“你喜歡啊,我是睦大人身邊的狗腿子。”年景容說完,像模像樣的汪了兩聲。睦輕痕便說:“你在我面前這樣我會覺得你很可愛,但我不想旁人這樣說你。”

年景容擺了擺手,說:“穿兒的祭日快到了,你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我想等他祭日的時候,帶你去看看他,他救了我一命,我才有可能伴你餘生。”

“這是考驗嗎?”睦輕痕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心中還有芥蒂。我也希望他知道,我還是選對了人。雖然有些愚蠢,但我的确是這樣想的。”

“可是動了邱少臨,所謂的平衡不也失衡了嗎?”睦輕痕問。

“等把邱少臨動了,那就不需要平衡了,我們直搗黃龍。”

睦輕痕一驚,年景容看在眼裏,便說:“當然,這得等你除了他再說。”

幾日後,探子急報,吳軍進犯,邊關疏忽,岌岌可危。

華國朝野皆驚,一直以為華國軍力強盛,吳國不可能主動進犯,然而吳國不僅僅進犯了,而且還讓華軍節節敗退。雖然不至于丢了城池,但華國從來自诩國力強盛,卻被吳國此舉打了臉。

華起恩看見邊關加急信函後大怒,邱少臨近日的行為本已經讓華起恩不能稱心,而此番雖與邱少臨無關,但邱少臨卻是軍方最高指揮者,華起恩便把所有氣都撒在了他身上。

邱少臨卻不知前幾日已觸龍顏,但邊關失利他身為軍方總指揮的确難辭其咎,便想自動請纓去邊關把吳國給打回去,但轉而又想,若他離開了華都,睦輕痕和年景容便更易把控京城,況且打仗并不是小事,并不是一頭半個月就能夠解決,若是幾個月下來,華都的形勢誰知道會變成怎樣。

他當下覺得,不能走。

只是即使他不主動請纓,若是前線繼續敗退,這已經有損國威,華起恩定然會派他前去鎮壓,甚至去把吳國給掃了。若是從前,他定然已經躍躍欲試。當今天下,燕國弱小,依附于華國,曾經可以與華國匹敵的秦國已滅,而吳國國力尚不敵巅峰時的秦國。若是把吳國給滅了,天下便一統,他定然可以名留青史。

以一個将軍的身份。

但他不僅僅想做将軍。若是華都沒有睦輕痕和年景容,他大可先把吳國收拾了,天下一統,再想方設法奪得皇位。但如今,他已得到可靠情報,那個叫戲月的女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足夠影響吳國的朝政,若是睦輕痕和年景容策劃政變,把控了華都,而戲月和年景容關系匪淺,若是聯手,便很可能把他圍困。

步步維艱,一失足或成千古恨。

他意識到,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離開,然而他必須想一個辦法,留在華都。那就只能推一個人出去。

邱少臨承受着華起恩的怒氣,毫無反駁,而腦裏不斷的計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又能夠讓華起恩同意。

華都裏,到底還有誰,能夠推上前線?

老将太老,年輕的又尚不能擔當重任,吳國,戲月必定會在背後出謀劃策,這個恐怖的女人,即使沒有和她正面交手,以邱少臨收集來的信息,甚至是這個女人,成就了年兮夜的名聲。

年兮夜?

怎麽沒有想到她呢。邱少臨突然扯了扯嘴角,既然華起恩知道年景容就是年兮夜,而年兮夜當年和戲月之間的暧昧關系,雖說不是人盡皆知,但也算是說書人津津樂道的話本。只要讓華起恩知道戲月在吳國,并且說不定這場挑釁就是她發起的,再提讓年景容前去,華起恩當然會知道,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君王多疑,即使年景容與睦輕痕成婚,以年景容與戲月之間的交情,也足夠讓華起恩忌憚。

這般想着,華起恩也停止了斥責,而是問他打算怎麽辦。

邱少臨把心中盤算好的說辭托出,不過一會兒,便不出所料的,得到了華起恩認同。

華起恩想,既然目前沒有合适的說辭讓年景容進宮牽制睦輕痕,讓年景容去前線,一可以探他的忠心,二可以探睦輕痕的态度,三至少可以讓年景容去弄清楚吳國的意圖。他現在可不想對睦輕痕做什麽,那些神秘的玉石還得靠暗影樓的網來找。雖然年景容現在沒有武功,兵法行軍之道是不輸邱少臨的,若讓年景容前去,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至于邱少臨,也免得他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有很多故事想寫,但沒時間……

我想了很多現代的故事哈哈哈。

☆、木牌

“景容,吳國那邊怎麽回事?”睦輕痕拿着加急的情報,皺着眉頭,頭也不擡的問道。

春日漸暖,年景容在房間置辦了一張躺椅,整個人都懶懶的躺在其上,她把眼前的書移開,看見睦輕痕輕輕皺眉,咬唇苦惱的模樣,便說:“或許是想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戲月姐那邊沒有消息嗎?她許久都沒來信了,之前還說等她身邊的事兒閑了,就過來華都看看的。”

年景容只是笑笑,盯着睦輕痕看,也不說話。她想:戲月事兒多着呢,說不定在前線煽風點火,把戰火燒得更旺呢。

年景容知道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天下太平,一方面對戰争又有割舍不了的向往,她開始在乎人命,卻也知道,為了太平,戰争是必須。

青倫不久前來信說,他和李承年碰面了。青倫說:“李承年已經知道寧淺和華芷文在一起了。”

年景容回了信,問:“那他為什麽還叫戲月去吳國,為什麽要讓她慫恿吳國主動進攻?”

青倫只是回信道:“華國統一是大勢,但不一定是華起恩。一切都有因果關系,一步一步走下去,你就會知道為什麽。”

睦輕痕見年景容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也得不到她的回應,便說:“喂,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年景容回過神,臉上浮現出不正經的表情“你可以叫我景容,相公,夫君,官人,但不準叫我喂。”

“喂喂喂喂喂,回答我。”睦輕痕卻故意和她對着幹。

年景容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走到睦輕痕面前。睦輕痕是坐着的她擡頭看着年景容,年景容低着頭,說:“你是餓了,要我喂你?”

說罷,她俯身,用食指挑起睦輕痕的下巴,吻了上去,她順勢跨坐在睦輕痕腿上,不依不饒。睦輕痕奪了呼吸的空隙,說:“你幹嘛……”

年景容吻夠了,也不站起身,說:“喂飽你啊。”

睦輕痕倒是已經習慣了她的無賴,已經不再如當初一般不知所措,用雙手掐了年景容的雙頰,說:“回答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又沒告訴我。”

“嗯。”年景容點點頭,卻像在賣關子,說:“我要好處我才說。”

睦輕痕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模樣,像一只狡猾的狐貍,“不說咯,那就不說咯,今晚我想自己睡,相公,你這椅子我看着不錯,躺着應該挺舒服的,你就在那兒自己享受一晚吧。”

“娘子此言差矣,即使這躺椅再舒服,但春日已近,春宵一刻值千金,孤枕難眠,我怎麽忍心讓你憔悴。”

睦輕痕白了年景容一眼,說:“說不說!”

年景容靠在睦輕痕胸前,說:“說咯,吳國那邊,戲月已經可以左右朝局,此次戰事,是戲月挑起的。邊關那些将士,哪裏是戲月的對手。”

“所以,接下來華起恩會派人去邊關,朝中除了年邁的老将,最有資歷的就是邱少臨,是為了讓華起恩派他去邊關?”

“嗯。我們打算讓他在這途中犯一點錯,有了個由頭,然後接下來就交給你啦,夫人,收拾他。”

睦輕痕止住年景容不安分的往她身上蹭,年景容便說:“戲月這段時間不會來信了,不然一不小心可能會被抓到把柄,給你安個通敵罪,我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是睦輕痕和年景容都沒有想到,邱少臨會有這樣一招。當華起恩在朝堂之上下令讓年景容去前線的時候,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

睦輕痕有點發愣,但仍不失鎮靜,她上前一步說:“皇上,年大人一介文官,如何能去前線?”

華起恩便說:“睦大人是真的不知道年大人之前的身份嗎?”

睦輕痕意識到華起恩接下來要說什麽,此刻她被堵得啞口無言。

卻聽見有言官道:“皇上,吳國挑戰我國國威,此事并非兒戲,臣認為朝中應去前線的最适合的人選,莫過于邱少臨将軍。皇上英明,可否告知臣等,棄邱将軍不用,反而用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文官,是為何故?”

“因為你們不知道,年大人此前可是大名鼎鼎的,前秦将軍年兮夜。”華起恩淡淡地說道,滿意的看見朝堂上炸開了鍋。

那言官卻未退,仍說道:“皇上,誰人不知年兮夜已死?就算他未死,我朝怎能容下一個前秦罪人?”

“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而年大人之才天下人共知,既然年大人肯為朕所用,又有何不可。朕此舉,也是讓那些妄圖複國的不知悔改的前秦人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為朕所用,才是正确的選擇。”華起恩笑了笑,又道:“所以在這個危急關頭,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是對年大人的信任。”華起恩望向年景容,說道:“年大人,你不會讓朕失望吧。”

年景容上前一步,“君有令,臣自當遵從。”

華起恩點點頭,說:“那就這樣決定了,事不宜遲,年大人做好準備,明日就出發吧。當然,朕也知道年大人的身體狀況,故打算命年大人為主帥,王獻為副帥,王獻也算是身經百戰了,在我朝也只是僅次于邱将軍的大将,希望年大人和王大人能早日凱旋歸來。”

“明日……”睦輕痕低喃了一句。

回到暗影樓中,睦輕痕知道,華起恩已經下旨,無論如何年景容已經不能抗命。她一言不發,默默的為年景容收拾行囊。

年景容看着睦輕痕忙碌而慌亂的背影,說:“在想什麽?”

睦輕痕拿着年景容的長衫,疊起又弄亂了,她緊緊的揪住,過了一會,才低聲說:“你能不能不要走。”

“傻瓜。”年景容走過去摸了摸睦輕痕的頭,看睦輕痕眯着眼睛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拿過睦輕痕手裏的衣服,疊好了。再看睦輕痕,卻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只是手中空空如也。

“景容……”

年景容被這軟軟的聲音纏得心都化了,她想把睦輕痕扶到床上,自己來收拾行李,睦輕痕卻說:“我來。”

年景容看着睦輕痕快速的收拾好了,又從包袱裏把年景容常穿的一件青色長衫拿出來,說:“這件,留給我好不好?”

“嗯。”年景容從背後抱住睦輕痕,把頭靠在她的肩上,說:“明天過後就抱不到你了,真舍不得。”

“你身邊的那個人,會保護好你的,對吧?”睦輕痕強忍着心中的苦楚,想要用平靜的語調說。

“嗯。抱歉啊,沒想到邱少臨會來這一招,倒是有點自作自受了。不用擔心我,去了前線,見了戲月我會替你問好。”年景容把睦輕痕帶到床上,擁着她,空氣中是帶着安心卻又難過的靜默。

“不準不想我。”睦輕痕小聲說。

“嗯。”年景容難得沒有和睦輕痕鬥嘴。

“記得給我寫信……記得吃多一點,我很有錢的……不準拈花惹草……我會看好彥軒的……我……讓我想想還有什麽。”睦輕痕斷斷續續的說着,年景容把手指放到睦輕痕的唇邊,感受着那溫度和聲源的顫動,她回應道:“別說了。”

睦輕痕回頭看着年景容,而年景容對睦輕痕扯出了一個笑,說:“別說這些,我會受不了。”她看見睦輕痕低落的樣子,便問:“今晚,你想怎麽過?”

睦輕痕扯了扯被子,撅起嘴說:“怎麽慢怎麽過。”

年景容撥開睦輕痕的發絲,說:“不是說只有不開心的時候,時間才會慢嗎?和我在一起你不開心嗎?”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睦輕痕瞪着年景容,翻身壓住年景容。

“擁有我吧,睦沐。”年景容笑,“過得慢,也終究會過,過得快也終究會過,擁有我吧,吻我吧,睦沐。”

睦輕痕一寸寸的吻遍了年景容的皮膚,像是要把唇角的溫度都烙在她的身上。年景容是想維持着笑的,卻按捺不住心中的思潮湧動,柔柔的,無聲的,像晶瑩的淚水流淌時的韻律。睦輕痕并沒有注意到年景容的模樣,她自顧自的閉上了眼睛,一個個不輕不重的吻,怕這力道洩了深情,讓兩人都難受。

情事并未持續多久,睦輕痕便停下了,她扣着年景容的手,緊握着不想留什麽縫隙,看着年景容的眼睛,睦輕痕并沒有哭,只是說:“照顧好自己,我會很想你。”說完,睦輕痕下了床,從褪下的衣物那翻找了一番,她拿出一個木牌子,只見上面刻着一個“睦”字。

睦輕痕返回床上,把木牌塞到年景容手裏,說:“給你,定情信物。随身帶着,丢了可不饒你。”

年景容把木牌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的睦字,說:“還是不要給我了,萬一丢了,我怕你休了我。”

睦輕痕嘟起嘴,說:“不休你,帶好。護身符,保佑你呢。”

年景容笑了笑,拿起木牌親了一下,說:“得令。”她摸了摸睦輕痕的頭發,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夫人我回你個禮呗。”

☆、立場

“什麽?”

年景容也下了床,睦輕痕看着她那布滿傷痕的身體多了無數的紅暈,有些移不開眼。年景容拿出一個畫卷,說:“本來是想惹你生氣的時候拿來哄你的,不過好像接下來一段時間想惹你都沒機會了。”她低下頭,自嘲的笑笑。

“還記得當初我給你畫過一幅畫像嗎?”見睦輕痕點點頭,年景容便說:“當時你還說不像你呢。明明那麽好看。”

“是不像。”

“嗯,我也覺得,所以又給你畫了一幅,你看這幅,你可滿意?”

畫中是兩個女子,有春柳,飛燕,遠山,流水。兩個女子相擁,她們都身着綠色青衣,在風中似不分彼此。

睦輕痕看見其中一個女子正是她自己,寥寥幾筆,卻盡顯神韻。另一個女子長發如瀑,卻未能見其真容,帶着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情愫。

“我想要你的畫像。”睦輕痕揣摩着畫軸,呢喃道。

“又不滿意啊。”年景容撓撓頭,說:“我沒畫自己的臉是怕萬一被人看見,猜出了什麽,但又不忍心畫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站着。我想陪你。”

睦輕痕把畫卷看了又看,但還是收了起來,年景容見她收了,便問:“怎麽了?”

“你還在啊,我幹嘛看這個啊,傻。”說完把年景容拉回床上,說:“明明我比你高,怎麽總是你抱着我,不行,今晚我要抱着你睡。”

“依你。”年景容笑,“把燈滅了吧。”

睦輕痕正準備滅了燈,想了想,卻說,“你睡吧,明日你要出發,不要累着了,我沒什麽事情,我想再看看你。”

一整夜,年景容醒了幾次,睦輕痕亦是睡不安穩。即使此夜有些難過,終究還是過去了。

打點好行囊,送到了城門口,睦輕痕把年景容扶上馬,她凝視着年景容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知道此時不應說情話。

彥軒和阿迷在一旁,對年景容交代了幾句,便自動退後了些,把最後的時間留給睦輕痕和年景容。

“睦沐,回到家中,書案下有個盒子,裏面有一些之前寫給你的東西,本來想着等我們成親一年,便給你的,現在思覺還是不要等了,有些事情等不得。你先看着吧,每日看一張,看完了,我便回來了。”

睦輕痕錘了一下年景容握着缰繩的手,沒有說話,她摸了摸馬的鬃毛,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過了好一會,才擡起頭對年景容說,“剛才它對我說,會把你帶回來的。”

“好。”

“你……”睦輕痕遲疑了一下,才問:“寫得多不多啊?”

“不多,很快就看完了。”年景容笑,像帶着光。

“好。”

彥軒看着這兩個人,問身旁的阿迷:“她們平時很多話的,怎麽今日快要分開一段時間,卻那麽快就不說了。”

阿迷看着即将遠行的隊伍,把年景容和年兮夜的影子逐漸合在了一起,她仿佛看見了當初叱咤沙場的年兮夜,仿佛看見她上揚的嘴角,仿佛對整個天下都是不屑。但阿迷意識到這是錯覺,年景容此刻的眼裏只有睦輕痕,她帶着平和的笑,像心有了歸宿。

“或許,怕失控吧。”阿迷說。

“你還不認同她們嗎?”彥軒問。

阿迷便說:“對于她們來說,旁人是否認同,又有何用呢?只有心志與愛意不堅者,才迫切的需要他人的認同吧。這兩個人,無父無母,性子雖不同,但都是不甚在意他人目光的。”

年景容離開華都已經幾日,睦輕痕也習慣了偶爾的失眠,她把年景容給她的畫挂在了房間裏,只要一起身,便能看見。有時候她想,她們之間究竟是怎麽開始的呢,相處愈久,便愈加覺得是這樣一個浪漫的人,總會給人帶來驚喜的人。

她找到了年景容所說的盒子,裏面是一些只言片語或是年景容詩興大發寫的詩句,她沒有聽話,忍不住把所有的話和詩句都看完了。

即使這樣年景容也不會提前回來。

她知道年景容是安全的。沒消息便是好消息,何況那人身邊還有一個武功高深莫測的男子。

她整理了自己的思緒,召來了身邊的親信,她知道,她要一個人去面對朝堂,去對付邱少臨了。

睦輕痕面對着面前薄薄的幾張情報,她有些苦惱,萬事總是開頭難,要如何做?她并不清楚。她低下頭,深呼吸一口氣,記憶仿佛喚醒,她想起年景容說:“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啊。”

既然邱少臨沒有犯事,就創造機會,讓他犯事啊。

那麽邱少臨要什麽,他的野心在哪裏?別人或許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睦輕痕可是清楚得很。邱少臨所擁有的優勢,他的權傾朝野,或許也正是他的弱點。

畢竟,上面還有一個華起恩。

睦輕痕立馬叫人去查探了一番邱少臨最近的動靜。發現他和太子有所往來。正當躊躇之際,卻有人敲了門。睦輕痕說了請進,見來人是宴笙,便問:“怎麽了?”

宴笙便說:“我想出去走走。”

“那就去啊。”睦輕痕頭也不擡的說。

“我是說,我想離開華國。”宴笙淡淡的說。

睦輕痕擡起頭,問她道:“為什麽?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淺走了,我在這也呆夠了,想換個地方。”

“你們都走了,只有我一個在這。”睦輕痕苦笑了一下,看着宴笙,“這是你的自由,但我想知道你打算去哪?”

宴笙想了想,許久才說道:“我想,跟年景容去前線。”

“她已經走了幾天了。”睦輕痕平靜的陳述道。

“我追的上。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見睦輕痕沒有說話。宴笙難得的又追加了一句:“你不是擔心她麽,我可以保護她。”

睦輕痕嘆了一口氣,說:“什麽時候啓程?”

“告訴完你之後。”宴笙誠實的說。

睦輕痕差點忍不住給她翻一個白眼,卻意識到她不是年景容。便說:“随你,如果你見到她,就說你自己要去的,不然她以為我叫你去看着她。”

“哦。”

睦輕痕有些抓狂,對着這個面癱的宴笙,從來不撒謊也不多話的宴笙,即使她存在感很低,若她走了,睦輕痕會感覺更加寂寞了。暗影樓,越來越空了。

“照顧好自己。”睦輕痕低落的說。

“好。”

宴笙也走了,睦輕痕想。她擡頭看着房梁,覺得整個世界靜得不得了,心裏空空蕩蕩的,仿佛身邊曾帶給她生命色彩的人,把顏色抽走了,她心中的景色剩下了一副黑白山水畫,意境遼闊,無盡寂寞。

每個人都是每個人的過客。但她知道,有些人會回來。

快要到午膳之時,彥軒來敲了門,說:“宴笙走了耶。她去哪?”

“你幹嘛不自己問她。”睦輕痕有些不想說話,開了口語氣都有些勉強。

彥軒一臉的無奈,說道:“我沒和她說過話啊,每次看她都冷冰冰的,我不敢。”

“喔,去前線了。”

“和爹一樣?”

“嗯。”

“我想爹了,你也很想她吧。”

“沒空想。不想。”睦輕痕有些煩躁,拿起眼前的情報,即使知道太子和邱少臨有來往,但并不代表什麽,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覺得沒什麽用,便又放下,彥軒湊過臉來,看了一眼,說:“邱少臨?”

見睦輕痕沒有否認,他便又問:“你要對付他?”

“嗯。”

彥軒便說:“今天我從溫家回來的路上,聽到有人說太子之前看中了邱府一個丫鬟,想要找邱少臨讨要,邱少臨拒絕了。然後這次皇上誕辰快到了,太子想給皇上準備一份禮物,皇上喜歡兵器所有人都知道,邱少臨最近得了一把好兵器,太子就想買下來,結果邱少臨又拒絕了。其實如果不是娘親你說你讨厭他,我還是挺欣賞他的。畢竟他是太子欸,未來的皇上,邱少臨也不怕……”

“嗯?”睦輕痕眼前一亮,說:“真的假的?”

“真的啊,弄得太子挺丢臉。如果是我,我一定打死都不說出去。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傻,還到處宣揚要給邱少臨好看。”彥軒笑了笑,撚起睦輕痕的情報,說:“娘親的情報網也太不行了吧,連這都不知道”

睦輕痕努了努嘴,說:“知道啦。還有,我讨厭邱少臨,你愛欣賞他欣賞他,別告訴我。”

“爹不在這,讓我幫你吧。”

睦輕痕并不在意,但彥軒說的內容倒是讓她在意了,她只是随口應彥軒道“幫我什麽,我專幹壞事,你也要幫我嗎?”

彥軒倒是躊躇了一會,卻用了斬釘截鐵的語氣說:“幫。誰叫你嫁了我爹,又對我那麽好,你叫我殺人放火我也幹。”

睦輕痕撲哧一笑,卻看見了彥軒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她摸了摸彥軒的頭,說:“知道你好,但這些事情,我不想讓你碰。”見彥軒急切想要反駁的樣子,睦輕痕說:“我希望你能保持你現在的心,我希望你不要被這個污濁的世界同化,我只希望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你們遲早會離開我的,我遲早要獨立,與其什麽都不懂,娘,讓我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教我抉擇。”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睦輕痕看着彥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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