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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在此?」心中充滿了疑惑,軒轅嘴唇微動,幾乎還是有些無法相信眼前的人真是君若水。
方才在洞中醒來,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時确實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但是陌生的環境和身上的異樣卻讓他不得不警覺。
所以聽到洞口傳來腳步聲時,身體幾乎不經大腦思考地便發起了攻擊。
「我若不在此,你現在恐怕已經見閻王去了,」若水對天翻了個白眼,責怪般地看着軒轅,頓了頓又道:「我們在府衙大牢內發現了你身邊那伍長的屍體,我便猜測你要出事了。」
說完,他重重嘆了口氣,想到那冤死的伍長便覺得有些可惜,那人恐怕到了閻羅殿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會死。
也不知道閻羅殿的那些小鬼會不會告訴他真相,心裏想着這個荒謬的問題,若水撇了撇嘴。
軒轅卻沉吟着不答話,腦海中回想起這一路來的重重陷阱便覺自己當真有勇無謀,雖然代父出征挑下大粱,卻壓根沒掂掂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
若非上天讓他偶遇若水,恐怕他現在真的已經死了。
只是,這突然出現在眼前又救了自己的少年,當真可以全然信任嗎?
軒轅扪心自問,卻得不出答案,若他只是個凡夫俗子,沒有背負西鎏的江山和未來,他一定毫不猶豫地交這個朋友,與他把酒言歡不顧後果。
但是,身為太子,身為西鎏未來的君王,他背負着的不僅僅是即将從父皇那裏繼承的皇位,更有西鎏每一個子民的期待和未來,以及他自己的抱負和雄心。
這一條前路上,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縱然心中千頭萬緒,軒轅面上卻還是沒有表情,只把複雜的心思全藏了起來,卻不料,這樣根本不足以騙過若水。
只見他轉了轉眼珠,輕嘆口氣,笑道:「好啦,我知你心中有諸多顧忌,放心吧,待明日一早我将你這燙手山芋扔回軍營便離開,現在我去覓些食物,你進去坐一會吧。」
說完這句損人的話,若水拍了拍雙手轉身就走,整個背部就這樣毫不設防地暴露在軒轅眼前,他卻沒有半點擔心。
兩人相差如此之大的表現讓軒轅心頭不禁生出一絲慚愧,明明自己是被幫助的一方,可他卻還要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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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慚愧之餘,他卻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
已經隐入山林中的若水回頭朝軒轅望了一眼,只一眼,軒轅臉上瞬息萬變的情緒變化他便看了個透澈。
他不禁輕嘆了口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軒轅身握重權,縱然萬般不願,也必須事事防範于未然。
只是,即便被懷疑,他仍然無法将軒轅輕易扔下,軒轅放他進城的恩情,他必須報答。
夕陽又往下降了不少,血色殘陽,晚風微醺,這景象看得人心頭晦澀,林中的樹海「嘩嘩」低泣,一波一波似在吐露人間源遠流長的哀傷。
赤霞慢慢走到軒轅身邊,揚起鼻息磨蹭他肩上傷處,軒轅伸手輕輕撫它,疲憊地靠着它休息了片刻。
可心頭卻還有一個問題萦繞不去,如若這萍水相逢的若水當真待他一片真誠,他又能以什麽回饋?
若水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才拿着幾個果子回到了山洞,還帶回了可以生火的樹枝。
太陽下山後山上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不足以滲透古樹繁茂的枝葉,零星的光斑照不亮寬廣的黑暗。
若水在山洞內生了火,用匕首将果子去了皮,這才遞給軒轅。
過程中兩人都是無語,軒轅看着火光下若水透出紅光的眸子,那眼眸微微低垂着,蝶翼般的睫毛上亦閃着紅光,仿佛也在燃燒一般。
「吶,山裏的動物不多,我不忍心殺生,所以只能委屈你吃些果子啦。」
将手上去了皮的果子遞給軒轅,若水笑笑,調皮地說了一句。
軒轅伸手接過,額頭卻布滿了黑線,這家夥居然說他不忍心殺生?就算之前自己中毒時頭暈眼花,可也還是隐約看到他在敵人堆中斬開漫天鮮血,難道說這山上的動物是生,人反倒不是生了?
但是心裏吐槽歸吐槽,軒轅還是控制着沒有把這些話直接說出來,而是擡眼看他問:「我的身分……是程大人告訴你的?」
若水自嘲地點頭笑笑,「哎,夜未明,我該想到的,皇家那些霸道得不得了的規矩,又怎能讓外人取這種與當朝太子名字符合的表字?」
「……哪有什麽霸道得不得了的規矩。」
「還說沒有呢,歷朝歷代,不都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那是誤會。」
「反正俗語放着,是不是誤會我也管不着。」聳了聳肩,若水朝軒轅做了個鬼臉。
「你好像很讨厭皇家?」從他的語氣間摸到了些東西,軒轅試探性地問道。
若水皺了皺眉,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掙紮了半天,這才笑着答話道:「不錯,你的眼力果然很好。」
「皇家何處得罪了你?」
「不如你自己猜猜看?」
軒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接什麽話了,雖然若水還是滿面笑容,可直覺告訴他,若水心中藏着東西。
可他也很明白,再往下,若水不會再給他任何線索。
只是,既然他讨厭皇家,在得知自己的身分後卻還出手相救,那是不是說明自己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
「對了,你那軍中也許還有奸細,你回去之後最好細查,可別我好不容易把你從閻羅王那裏搶回來,你一轉眼又跑回去了。」
隔了會,若水咬着果子又說了一句,神色間似乎對軒轅禦兵的能力頗為懷疑。
想想也是,數十萬的大軍,這奸細要從何查起?
說起來,那殷慕白是如何換了軒轅的近衛軍,也着實讓人匪夷所思。
軒轅沉吟了片刻,淡淡開了口:「西鎏軍以百餘人為一隊,這一隊的伍長上任不久,怕是還沒熟悉隊中成員,安插入幾人他也未能察覺,軍中別的伍長都已有了數年軍齡,想必問題不會太大。」
「可是,那殷慕白又是如何神機妙算,竟能算到你會正好選中此隊?」
就算以百餘人為一隊,那軍中也有千餘小隊,軒轅和林祈會選哪一隊,根本無從得知才是。
「不要說我會選哪一隊,即便是我會留下,他也不可能預知到。」
「确實,就算刺客失手,你也未必會留下親自審問。」點了點頭,若水思量着,「那,莫非……」
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若水和軒轅想到了相同的問題,這一出暗殺刺客及測毒的戲,莫非全是歪打正着?
殷慕白那隊死士可能原是打算到了戰場上用,但是如此大好的刺殺良機,換了誰都不願錯過。
「若是如此,倒是因禍得福,想來,若殷慕白事先知道你身邊只帶這麽點人獨自翻山,安排的殺手該更多些,現在那幾十個殺手,确實顯得有些倉促。」
「但他對澗竹城內發生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可見城中确實有奸細。」
「嗯,雖然城門檢查甚嚴,但是要繞開城門進城的辦法,對習武之人來說并不是沒有。」
微微點頭,軒轅擡眼環視四周問道:「這山洞你是如何找到的?」
「先前嫌山道繞路,曾嘗試直接穿山林過山,便找到了這山洞,你的運氣倒真是不錯,若沒有這山洞,興許我還無法為你逼毒。」
若水說着,又吃了一個果子,還順便朝軒轅眨了眨眼睛。
軒轅失笑地搖了搖頭,自己也覺得他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
「那為何不直接送我回軍營?」靜了半晌,軒轅又問。
若水伸手往正燃得「劈啪」作響的火堆裏又加了幾根樹枝,笑道:「我哪知道你那大軍裏還有多少奸細,總不能冒險救你一命還把自己搭上。」
語畢,他擡眼對上軒轅帶着沉思的眼瞳,那雙深邃的雙目中如今也閃動着跳躍的火光。
若水便在那火光中看到了自己朦胧的白色身影,也不知道怎麽的,那專注的目光讓他心裏似乎突然漏跳了一拍。
「好了,不早了,快睡吧,明日還得早起啓程去追大軍呢。」對視了片刻,若水率先轉開了視線。
軒轅的眼瞳本就深邃,如今在這火光下映出了人影,便好像是整個被吸入了那雙瞳一般,他總覺得再繼續看下去,便會迷失了。
起身走到石壁邊,若水拿過長劍靠石壁坐下,把頭往牆上一靠,便閉上了眼睛。
軒轅看他動作,知道他不想再多說什麽,當下也靠上石壁。
卻是閉了許久的眼,都無法安然入睡。
次日淩晨,軒轅在一片晨曦中醒來。
淡金的陽光透過石縫照進了山洞,将整個空間照得蒙蒙亮。
在陽光的軌跡中旋轉飄浮着的懸浮生物如精靈般引人注目,軒轅睜着眼迷茫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日入睡前發生的種種。
微微晃了晃腦袋,将一腦渾濁的思緒趕走,想起身時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件長衫,白色的,和若水身上那件很像卻又似乎有些不同的長衫。
怔了怔,他轉頭,發現昨日若水坐着的地上現在空空的,只餘一道淡淡的陰影。
他急忙站起身,沒有忘記抓着蓋在身上的衣服不讓它掉到地上,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赤霞和流雲依偎在一起安睡着,卻哪裏都沒有若水的影子。
軒轅微皺了眉,走到林邊向下眺望。
墨綠色的樹海在眼前綿延不絕,土黃色的山道被隐在了樹海中看不真切,再往遠一點看,便是澗竹城朦胧的影子。
「你醒了。」側面傳來若水柔和帶笑的嗓音,軒轅轉過身去,看到他手上拿了幾個果子慢慢走近。
「給,一定餓壞了,吃完了我們便可以啓程了,傷勢怎麽樣?」
「不礙事了。」軒轅說着又伸手摸了摸肩,那裏居然已經完全不痛了。
「嘿嘿,別驚訝,我給你用的可是靈丹妙藥。」眨了眨眼睛,若水面上布滿狡黠笑容,擡手遞上果子。
軒轅接過,表皮上的水珠讓他有些驚訝。
若水又從腰上解下一個水壺,再遞過來,「吶,漱漱口吧,你這種在深宮中被服侍慣了的太子,應該無法忍受直接吃東西吧?另外果子我都洗過了,可以放心吃。」
戲谑的言語讓軒轅滿頭黑線,但更多的卻是意外,「你去了山腳下的河川?」
從這裏到山腳下,便是騎赤霞或流雲這樣的千裏馬都要半個時辰,此時天剛亮不久,若水下山,怎麽可能如此之快?
可是若不下山,又哪裏來的水源?
若說是那處瀑布的源頭,那是在山的另一面,要翻過去,比下山時間更久。
若水聞言點了點頭,鳳眸裏帶上了得意,拿着手上的果子咬了一口,笑着說:「我是從那直接下去的,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他伸手朝斜下方一指,順着他指的方向,軒轅隐隐地看到了那條離澗竹不遠的河川。
「你……是用輕功去的?」
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想通他所謂的「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到底是什麽意思,若是憑輕功踏樹而下,倒确實是要不了多久。
只是,這片樹海雖然看上去連綿不絕,其實間隔都頗大,這一路要直接下去,沒有極高的輕功,還真辦不到。
「當然,這可是晨練,若不是看你有傷在身,我就拖你一起去了。」若水一臉這種事做起來輕松自如的表情,揚着下巴說道。
三兩口把果子咬了個幹淨,他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他們現在站的方向向西,看不到太陽,但是光線已經足夠看清視野裏的一切。
軒轅靜靜吃着果子,眼角的餘光看到若水唇邊帶笑地看着遠方,卻不明白總是面帶笑容的他到底在笑什麽。
「喂,軒轅,從這裏看,西鎏的國土已經一望無際了。」很突然地,若水冒出一句話,雖然唇邊笑容猶在,可軒轅卻覺得他此刻的笑容和之前的不大一樣,那雙清亮的鳳眸中此刻透出的仿佛是悠遠的意味。
軒轅點了點頭沒有接話,知道他眼角的餘光也是看着這邊的。
「軒轅你的野心是什麽呢?要讓山那頭一望無際的土地也變成西鎏的國土嗎?」
轉過了頭,若水好看的鳳眸中有些軒轅一下子琢磨不透的神色。
軒轅思索了半晌,搖了搖頭,「若天下太平無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西鎏就算只有方寸土地,我也不會去争什麽。」
「只可惜如今,我不犯人,人卻犯我,是不是?」輕挑眉梢,若水了然地接了口。
「是,西鎏國土肥沃,多年來一直是敵國虎視眈眈的對象。」
「這一場戰争,已打了多少年了?」
「五年了,南方也從七國并存,變成如今四國相争的局面。」
「軒轅,你若一統天下,會是個好皇帝嗎?」
「但求國泰民安。」
微微合上雙目,軒轅語氣感慨,這些話,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也沒有誰問起過他的想法。
他是太子,他是未來的西鎏王,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他們只知道他要為父親擔起國家,卻反而遺忘了他作為軒轅夜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有些人就是有讓你開口的力量,即便之前在心裏藏得再深,被那個人輕輕一點撥,也就什麽都說了。
若水轉過頭,靜靜地看着他,面上笑容明豔,勝過了這片帶着美麗金光的晨曦。
他覺得他終于有些看清了軒轅,不再是以前那個聽旁人說起的徒有一個空架子的西鎏太子軒轅夜,也不僅僅是那個在澗竹城外為了一塊玉佩就和他動手又放他入城認他做朋友的英挺少年,此刻,軒轅在他心中的形象不但飽滿,而且似乎也變得高大了不少。
為國者,多的是野心勃勃只為自己考慮的人,可眼前的這一個,卻說他但求國泰民安。
若水忍不住想,還好他之前救了這個人,沒有因為自己的私念就輕易的放棄。
「走吧,再不送你回軍營,恐怕你的大軍要上來掃山了,我也順便跟你的軍醫交代一下換藥的事。」
深吸了口氣,他蹲下身撫摸流雲和赤霞,看着兩匹馬兒邊嘶鳴邊站起身,他笑了笑,甩了甩頭抖去掉落在身上的落葉。
又從軒轅手上拿走了長衫,進洞去理了行李,不一會兒,拿着包裹和兩把長劍走了出來。
「給,你的劍。」鳳眸輕擡,他看着軒轅微笑。
平和溫柔的笑容,像是最和煦的風,拂過軒轅波濤暗湧的心頭。
他木讷地接過了劍,猛然驚覺這一路真的都是若水在幫他,救場、治傷、生火、覓食、蓋衣、拿劍。
「若……君……」
雙唇微動,軒轅差點叫出「若水」二字,卻終究覺得唐突,想改口君兄,又覺得太過生分。
便一下子怔住了神,目光倒是直直落在若水臉上,不曾回避。
「就叫我若水吧,我可沒幫自己取個表字。」眨了眨眼睛,若水笑得開心,一邊翻身上了流雲,掉轉了馬頭便想出發。
軒轅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沒法動彈,直到若水回頭催他,他才看着他道:「若水,為何待我這般好?」
萍水相逢,本是陌路,他究竟是待所有人都這般,還是僅僅待他?
若水不語,盈盈鳳眸中流淌着水一般的光澤,為何待他這般好?其實他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呢。
這個以濕淋淋的形象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莫名博得了他的好感,根本就沒有什麽額外的理由,自己就是忍不住要救他。
看了軒轅許久,他終究狡黠一笑,「便當是還你放我入城的恩情。」
「僅此而已?」
「若當真要再找個理由,那我這人除了愛玩,還好管閑事。」
語畢,不待軒轅回答,他輕輕揚了揚手中的缰繩,流雲晃了晃腦袋,便朝山道的方向跑去。
有些話,他知道說了也沒有意義,有些事,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做的時候,所以半真半假的話,才是讓彼此能夠坦然面對對方最佳的選擇。
僅僅只是入城的恩情麽?軒轅有些自嘲地揚了揚嘴角,也騎上赤霞,跟上流雲的腳步。
若水回頭看軒轅跟了上來,便讓流雲加快了些速度,山林雖然錯綜複雜,但是對流雲相赤霞這樣的寶馬來說,并不存在太大的困難。
入了山道,前方的道路就變得平坦起來,流雲和赤霞部展示了千裏馬的強勁腳力,他們順着山道跑了一個多時辰,便看到了駐紮在平原口的西鎏軍。
黑色的軍旗豎在風中獵獵作響,上頭的「鎏」字在陽光下反射出的耀眼金色營造了無比恢弘的氣勢。
遠遠的,便有哨兵發現了軒轅,随着他一聲激動的喊叫聲,整個西鎏軍都沸騰了起來。
玄色的戰甲組成潮向這邊湧來,若水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林祈并沒有讓大軍騷動多久,他獨自騎着戰馬飛奔而來,打着手勢讓大軍原地待命。
跑到軒轅馬前,他下馬單膝跪地,抱拳大聲道:「殿下,林祈失職,護駕不周,請殿下以軍法處置。」
「起來,不關你的事。」
軒轅語氣淡漠,林祈卻一下子仍不敢起身,直挺挺跪着。
「你未派人四處找我亂了大軍的陣腳,做得好,起來吧。」放遠眺望了大軍駐紮的形狀及帳篷數量,軒轅欣慰地說了一句。
方才來路上他還在擔心這個問題,現在看來,林祈雖然年輕,行軍打仗的思路卻很清晰。
大軍出征,最忌自亂陣腳,雖說兵來将擋,水來上淹,但有時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真正穩妥的做法。
「不是屬下不派人尋殿下,只因回來的士兵說帶走殿下的人是君公子,屬下便……」林祈說到這裏噤了聲,臉上的神色有些窘迫。
若水輕輕笑了笑,眨了下眼睛看着他問:「你便如何?」
「屬下只是覺得,君公子不會害殿下,未馬上帶殿下回營,一定也是出于某些考慮。」
「哎?林大人又是憑什麽有這樣的想法,莫非若水看上去便是善人?」
「那倒不是,只是直覺罷了,林祈是覺得,君公子和殿下有緣。」
傻笑了下,林祈的話卻讓軒轅怔了怔。
身邊若水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傳出去好遠,像是乘風而去一般。
可這有緣二字,軒轅不知道應該如何理解。
「軍中尚有奸細之事,你可查明了?」不去想那煩人的問題,軒轅開口先問要事。
林祈站起身,轉頭朝軍營一招手,随即三個被脫去了戰甲只着中衣的男子便被壓了上來。
「因出發前進行了不少調動,軍中将士之間未能完全了解,所以被插進了眼線都未注意,虧得昨日回來的士兵說了此事,經過徹查,這三人便是餘下的奸細。」
「好,先收押,回頭我親自審問。」
「是。」
弄明白奸細的事後,軒轅便回到了營中,傳了軍醫,與若水、林祈一同進了主帳,等了不一會兒,軍醫便提着藥箱匆匆趕來。
「昨日聽歸來的士兵說殿下身受重傷,可把老朽急壞了。」
那軍醫是個鬓眉老者,看上去年過六旬,滿帶滄桑,身體倒健朗得很,說起話來中氣十足,顯然是個練家子。
「傅老,那些士兵的傷還請您多費心。」
昨日一戰甚為慘烈,軒轅已聽若水說了個大概,那歸來的士兵中,必是有人帶着傷的。
「殿下放心,他們中無人受重傷,有些小傷都已經妥善處理了,倒是殿下您的傷……」
傅老解開軒轅肩上包裹着的繃帶,一眼看到那被剜去了塊肉的傷處,登時皺起了眉。
邊上林祈更是瞪大了眼睛倒抽口冷氣,眨巴着眼睛看向在一邊候着臉上挂笑的若水。
傅老也擡起了頭,犀利如鷹的目光直看向若水。
若水自方才起便一直盯着傅老看,如今正對上視線,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不少。
他自袖中拿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我本來還擔心軍醫不會用此藥,現在看來真是杞人憂天了,千醫老者,沒想到您老人家居然會在西鎏軍裏當了軍醫。」
面對這位老者,若水雖然仍是語氣調皮,但神态間卻顯然包含了對老者的尊敬。
傅老聞言,一雙眼睛把若水周身瞧了個遍,最後落在他手中長劍上,頓時朗聲笑了起來,「蟬翼劍,你一定是君若水,你師父還好吧,多年不曾去拜會他了。」
「家師一切安好,不過老者您若是何時有空能去和他喝兩杯,他一定會很高興。」
「哈哈,等這場仗打完,我便去尋他敘舊。」
若水笑着點了點頭,轉頭對上林祈茫然的目光,忍下住「噗哧」笑了起來。
「殿下,您可是遇到貴人了,這傷若不是他當機立斷為你處理,你就是不死,這條手臂怕是也要廢了。」
仔細審視了傷口又為軒轅搭了脈後,傅老寬慰地說道。
他一邊幫軒轅又把傷處包上,一邊轉頭贊許地看向若水,「你這小子果然聰明伶俐,學什麽像什麽,也不枉費你師父最喜歡你。」
若水聽了這贊揚也不推辭,一雙帶着深刻笑意的鳳眸狡黠地眨了兩下算是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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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