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伊雲輕笑着搖了搖頭,長笛往若水腿上輕輕一敲,「你小子,調侃我。」
若水聳了聳肩,擡起頭朝遙遠的天幕看了一眼,想起白天曾思考過的問題,側目看着伊雲問:「伊兄,你心中壓抑得太多,會不會覺得很累?」
這話讓伊雲失神了一瞬,但随即他便又揚起淡淡的笑容,答話道:「還好。」
若水便将手撐在身後,整個人放松了坐在大石塊上,嘆了口氣說:「你的笛聲雖然非常優美,但是優美中卻帶着破碎,這樣也算還好嗎?」
伊雲略有些詫異地挑起了眉,看着他的側臉問:「原來你還懂音律?」
這次,若水把目光從天幕轉到了伊雲的臉上,嘿嘿笑着說:「不是懂,是精通。」
聽起來有些乖張的話,卻讓伊雲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這小子,似乎當真有種能走進人心的魔力。
「伊兄,我師父從小就誇我特別會安慰人,你要不要試試?」
「你這算不算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哈哈,我這是毛遂自薦,心中有譜。」
這話讓伊雲徹底無語,搖着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半晌才說:「好,我就看看你安慰人的本事有多大。」
若水滿足地點了點頭,兩手朝伊雲抱了抱拳,「洗耳恭聽。」
伊雲微微扯了扯嘴角,用很平靜的語氣開始敘述:「我要說的,是關于我和席青的事,也許北席青南伊雲的名號,江湖上人人知曉,但是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們之間感情的事。」
此話一出,若水心中頓時漏跳一拍,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測,似乎是真的,伊雲那滿屋子的青色,果然是和席青有關。
他們之間的感情,看來絕非友情那麽簡單,可是,男子與男子,這似乎确實有些出格。
伊雲并沒有等若水的回應,頓了頓,很快便繼續說了下去,「我和席青都是少年成名,十年前,我們一同參加武林盟主大會,我的斬情劍和他的揮情刀其實是出自同一本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笈,當年那秘笈被分成兩半,分別保存在我們的師父手裏。那次大會上,我與席青比武,最後不分勝負,北席青南伊雲的說法,也便是那時候開始流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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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們都只有十六歲,正是少年心性最耐不了靜的時候,所以武林大會結束後,便以要分個勝負為由,結伴着闖蕩江湖去了,卻沒想到,這一路游山玩水,縱情江湖,到後來,便有了感情。」
伊雲似是陷入了回憶,目光怔怔落在遠處不知道的哪一點上,聲音輕而飄渺,淡淡的仿佛可以随風吹散。
若水靜靜聽着,腦海中似乎也可以想像出十六歲的少年一起闖蕩江湖的情景。
初生之犢不畏虎,他們當年一定一起風光快活過,所以才會在那些朝夕相處的時光中,對彼此産生了感情。
「我們這一闖便闖了八年,八年朝夕,都在一起,一路上我們結識了不少朋友,也參與了不少江湖恩怨,做了許多行俠仗義的好事,呵呵,席青那家夥最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所以這八年來,北席青南伊雲的名號也越來越響,那年年初,他師父突然病重,把他召了回去,我們本來說好等到年中的武林盟主大會上再見,結果,那家夥一去不回,再也沒來見我。」說到這裏,伊雲自嘲地笑了笑。
他低頭看着手上的長笛,那笛子看上去已經頗舊了,尾部挂着一塊小小的玉佩,玉佩上吊着的流蘇都快禿了。
若水還是沒接話,只一臉殷切地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一開始以為他出了事,緊張地連夜趕到北方去找他,結果他好好地在家裏,還跟我說以後都不想和我再見面了。從那以後,他真的再也沒有出來跑過江湖,北席青的名號也就漸漸被人們淡忘了。
我不知他為何突然做了那樣的決定,我很生氣,罵了他一頓後回了家。那之後不久,我師父便因病去世了,我從小便是孤兒,是師父把我養大,所以在他去世之後,我突然覺得這世上再也沒了我可以依靠的人。我很孤單,也很絕望,我又去找了席青一次,卻沒想到,他居然對我閉門不見。」
伊雲低聲說着,臉上随着回憶變換着表情,有失落、有難過、有釋然,但最多的,還是濃到化不開的落寞。
若水覺得喉頭有些幹澀,本以為安慰的話很簡單,可到此時再一思量,便覺得那些話似乎都不夠分量,所以他只能靜靜看着伊雲,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夠感受到伊雲的心情,心房隐隐作痛,那痛似也是從伊雲那裏傳過來的。
「我在他家門口守了三日,他卻始終不肯見我,我去找他本是想告訴他我對他的心意,我想和他在一起。但那三日,他卻只給了我絕望,于是我又回來了,一路上失魂落魄,被人劫了銀子,搶了兵器,只差沒變成別人刀下的冤鬼。
後來到了蘭庭,又陰差陽錯地跑去了皇家獵場還掉下陷阱,幸好未明救了我,我在他宮中休養了近一個月,才重新恢複了精神。也許很多人都好奇為何我會退隐江湖,可其實,我當初顯山露水,便只是因為一個席青而已。」
談起那場情傷,伊雲顯得很疲憊,他說得頗慢,這樣整個故事講下來,時間已過了許久。
若水還維持着故事開始時的樣子,兩手撐在身後,姿态悠閑。
可他心中卻并不悠閑,即便已經料到那是一段情傷,可他沒有料到,居然是這麽孤寂落寞讓人絕望的故事。
「怎樣,你是不是無話可說了?」伊雲在片刻後深吸了口氣,轉頭笑看着若水。
他的神色看起來沒什麽事,可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卻終究夾雜着一絲孤獨哀傷。
若水抿着唇,眨了下眼睛,坐直了身體後說:「不,我覺得席青是個混蛋。」
一語驚人,伊雲微微睜大了眼睛,答不上話來。
若水看着伊雲的驚訝,半晌後「噗哧」笑了起來,戲谑地說:「是不是在經歷了這些事後,聽到有人罵他混蛋,伊兄還是會覺得不爽?」
即便經歷了這樣的一場失意,對伊雲來說,那個席青依然是不容許任何人去辱罵去責怪的。
伊雲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若水又擡頭看天,寬廣的星空在鋪滿整片視野,遙遠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似乎也在看着他們,聽着伊雲說的故事。
「伊兄,我只有一句話要對你說,人生不能總是逃避,有些事還是要靠自己去争取,你既然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就不要繼續逃避了。」
這句話,若水說得頗為嚴肅,收起了戲谑和調侃,是真心實意的一種規勸,人生在世,想要的東西也許很多,但能如此執着的,卻一定不多。
這話說出口之後,他才意識到其實那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規勸,曾經,他又何嘗不是為了逃避想與軒轅分道揚镳,若不是千醫老者留下他,也許若幹年後,他便也會同現在的伊雲一般矛盾。
「其實,他只是不敢承認他的感情罷了,明日攻城成功之後,我再去找他,逃避了兩年,我已給足了他思考的時間。」沉思了許久之後,伊雲低頭看着手上的長笛,淡淡開了口。
說完,他又将長笛舉到口邊吹了起來,笛聲清明,帶着他堅定的決心随風而去。
若水便借着月光,在那長笛的尾部,看到一個用小刀刻上去的「青」字。
他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欣慰地看着伊雲。
月色下,放下了長久盤桓于心中的雜念,吹奏着不再破碎,動人優美的笛曲的伊雲清俊非凡,簡直讓人不忍移開視線。
次日清晨,起床的號角聲将休息了一夜的軍士們催起,若水聽到聲音,慢慢睜開了眼睛。
昨夜和伊雲聊得太晚,此時被號角吹醒,人還有些不清醒,他睜了睜眼又閉上,這樣反複了幾次,才終于能把眼睛徹底睜開。
入目的是金紅色的帳頂,他看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向身邊不遠處的床鋪,軒轅卻已經不在了。
床鋪已經被疊起,軒轅的戰甲也不在,想必是已經穿出去了。
坐起身拿過邊上的外衣套上,他也将床鋪迅速整理好,這才走出帥帳。
出了帳篷,發現天剛蒙蒙亮,遠處的鏡月城還有一半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灰色的天際正逐漸透出朦胧的金光。
近些的地方,西鎏軍正将那造好的巨型彈弓往鏡月城推去,灰蒙蒙的天色下,他們的行動并不易被發現。
鏡月城城樓上的巡邏兵依舊只是來回走動巡邏,顯然并未發現異樣。
「君公子,您的早膳。」正看得出神,小黑拿着兩個包子走了過來。
若水轉頭看向他,笑着點了點頭,道:「昨日我帶回來的伊公子,記得也給他送早膳過去。」
「嗯,我知道,殿下方才已經吩咐過了。」小黑撓了撓腦袋笑得調皮,說完轉身便跑開了。
若水看着他的背影,失笑地搖了搖頭,低頭吃起包子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軒轅從遠處走了過來,他今日披着銀色的披風,和着銀甲,将滿身的王者霸氣顯得更加深刻。
此刻,從微薄的晨霧中逐漸接近的他面色清冷,冷峻的面容更仿佛是被巧奪天工的工匠精心打造過一般,便是在這樣沉靜的面容下,若水看出他已經徹底平心靜氣,并對即将開始的大戰胸有成竹。
軒轅走到近處,黑色的長發發尾在風中輕輕揚起,深邃的雙眸直直看着若水,「昨夜睡得可好?」
低沉卻帶着一絲溫柔的嗓音透過風直直傳入耳中,若水眨了眨眼睛,只覺腦中還時不時會冒出昨夜那些古怪的念頭,便在心中醞釀了片刻,他勾起嘴角笑彎了眉眼,「挺好。」
聞言,軒轅微微颔首,轉頭朝鏡月城望了一眼,凜凜目光中滿是堅定,「等天一亮我們就進攻。」
「嗯。」沉聲應了,若水也跟着朝鏡月城看去。
那座仍被晨霧包圍的鬼城仿若是隐在暗處蓄勢待發的野獸,但即便如此,西鎏軍奮進的腳步依然不會為其所阻。
天光一點點亮開,若水快速吃完包子,轉身回帥帳裏拿了蟬翼劍,便跟着軒轅一起騎馬朝彈弓而去。
跑了幾步,便看到傅老他們也正往彈弓趕,西鎏将士已經全部做好了準備,威嚴的行進聲整齊地響起,铿锵有力,幾乎撼動大地。
到了彈弓邊,天色已經徹底亮了,金色的耀日從東方升起,西鎏的軍號響徹了大地。
若水等人在彈弓邊站定,彼此對視一眼後,便讓身邊協助的士兵将石塊推上彈弓軌道。
第一塊石,是伊雲先投了出去。
只見那一人多高的石塊在伊雲內力和皮筋的助力下在空中滑出了一道寬廣的弧線,直直砸上了鏡月城上的巨弩。
只聽鏡月城上傳來一陣木架倒塌聲,随即若水和傳老也緊跟着将石塊投了出去。
便聽到鏡月城上不斷傳來木架的崩塌聲和人的慘叫聲,一時之間,巨弩和弓箭陣便被毀了大半。
西鎏進軍的號角緊接着吹響,數萬名西鎏士兵朝着鏡月城沖了過去,玄色的戰甲在陽光下仿若黑色的浪潮,在片刻之間便湧到了鏡月城下。
隆隆的仿佛是大地在震動的響聲讓人震耳欲聾,軒轅騎在赤霞上開始率軍往前狂奔,手中的寶劍高高舉起,大吼一聲:「西鎏的将士們,給我殺!」
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劍尖反射出明亮的一點,西鎏的将士們追随着那一點奮勇沖殺。
鏡月城的城牆上還有部分弓箭射出,若水和伊雲兩人看準方向,再度投出兩塊巨石,終于徹底将那城上的箭陣毀了個幹淨。
已經蜂擁至城門下的将士開始架起加長的雲梯快速往上爬,黑色的潮水開始上湧,淹沒向鏡月城的城樓。
因箭陣被毀而方寸大亂的白彌軍此時方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消極抵抗,他們試圖将雲梯推倒,卻因為底下西鎏士兵死死壓住而推不開。
若水一路踩着輕功掠到城下,直接足尖輕點躍上了雲梯,一下子便躍過了一名正往上爬的士兵。
那士兵一愣,停下了動作擡頭看他,卻只見若水一身白衣在風中揚起,兩、三個縱身,人便上了城樓。
蟬翼劍一出,上頭頓時不斷傳來慘叫聲,邊上伊雲和軒轅也已上了城樓,所到之處,鮮血共哀嚎齊放。
将城樓上的士兵全部收拾了之後,若水向城下一躍,踢開守門的白彌士兵,轉身打開了城門。
等候在外的西鎏軍頓時湧了進來,軒轅站在城樓上,望着底下偌大的鏡月城和他手下勢如破竹的軍士,嘴角揚起了一絲幾不可聞的弧度。
至此,為白彌堅持守門數十年的鏡月城被西鎏大軍徹底攻破。
「殿下,殷慕白不在,看來是先撤走了。」林祈也站在城樓上,将底下的戰況收入眼中後轉頭對軒轅說道。
軒轅也已察覺到了這一點,微微颔首凝神答道:「鏡月雖破,但是只要有殷慕白在,白彌便還能負隅頑抗。」
想來,殷慕白定是見巨弩和箭陣被毀,知道絕對無法再阻擋西鎏大軍,便先撤離了鏡月城。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他不被俘,便還能在別的據點讓軒轅和西鎏軍頭疼。
因為事先軒轅便對手下軍士下過破城也不可擾民,白彌軍亡只要願降便不殺的命令,西鎏大軍進駐鏡月城便顯得相當安靜。
那些未能來得及撤逃的百姓原本以為會性命不保,卻未料到,西鎏軍不但對他們客客氣氣,還完全不限制他們的日常生活,只是在清點完人數之後便不再打擾。
當日,軒轅等人進駐了殷慕白的府邸,大軍決定調整一日後繼續南下。
是夜,軒轅與若水、伊雲在院中對月飲酒談天。
酒過三巡之後,伊雲放下酒杯,對着軒轅笑道:「軒轅,恭喜你拿下這白彌鬼城,攻打白彌的第一步已經漂亮地踏出了。」
「全靠有你們幫忙。」軒轅輕合了下眼眸,語氣淡漠,神色間卻帶着一絲難以壓抑的感激和欣喜。
「若水确實是個難得的人才,有他跟着你,這仗你會好打許多。」笑着看了若水一眼,伊雲繼續說着。
軒轅點了點頭,側目去看若水,深邃的雙眸中帶着欲說還休的情緒。
若水嘿嘿笑笑,剛想說什麽,卻聽到伊雲又低聲開了口:「我想,我也該告辭了。」
即便已經知曉他會選擇在這樣的時機離開,真的聽到他開了口,軒轅和若水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軒轅微微皺起了眉,思忖地看着伊雲,淡淡地問:「你可還會回來?」
「現在不好說,不過若能回來,我一定會回來幫你。」
「一路順風。」舉起杯子,軒轅敬了伊雲一杯,他知道伊雲要去做的事是他猶豫了兩年的事,所以無論戰事多麽緊張,他都不會挽留伊雲。
邊上若水也舉起酒杯,望着伊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伊兄,別的廢話不多說了,只願你早日達成心願。」
伊雲聞言嘴角浮起一絲笑容,沒有接話,只是拿杯子去和他們碰杯,清脆的響聲響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天夜裏,伊雲就走了,軒轅本要留他過夜,卻被他婉言拒絕。
軒轅便和若水一起将他送到了鏡月城城門口,望着他在夜色下絕塵而去的身姿,若水輕嘆了口氣。
軒轅卻神色安然,遙望遠方的目光沉靜而堅定,深邃的雙瞳似是比夜色還要深,卻又透着明亮清澈,如曙光般的光芒,「他們的事跡我以前也曾聽過,那席青,不可能對伊雲無情。」
「嗯,只是這感情畢竟超越尋常倫理,要承認卻需要勇氣。」
轉身往城內走,若水仍然面帶感慨,這世上的人終究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即便是席青這樣身懷絕技的人,也有他無法難以跨越的鴻溝吧。
身後,軒轅若有所思地看着夜色中已經完全化成一個小小白點的伊雲,半晌後才轉身跟上若水腳步。
「若你是伊雲,你會如何做?」兩人穿過城門,步入長街,軒轅突然這樣問了一句,聲音低沉,似是帶着一絲試探。
若水轉頭看他一眼,看着他在夜色下明亮如星辰的狹長眼眸,許久後「噗」的笑了起來,「我說軒轅,你可不要詛咒我,我可不想遇到這樣的事。」
軒轅卻似乎很執着,不想放棄這個問題似的又說:「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若水作了個為難的表情,斜睨他道:「你便這麽想知道我的答案?」
軒轅點頭,面上的表情堅定得讓若水有些無法理解,這家夥,莫非也是那種一條道走到黑,鑽進牛角尖就出不來的人?
可雖然不解,若水還是認真地思考了軒轅的問題,随後聳了聳肩答道:「若我是伊雲,恐怕做不到他那般灑脫。」
這般苦戀,這般痛苦,全要獨自一人承受,在漫長的歲月中任那份噬骨蝕心的思念将自己吞沒卻完全無力抗拒。
這樣沉重的感情,他也許會覺得無法承受。
軒轅一時之間沒有接話,深邃眼眸中的光芒似乎變得黯淡了一些,其實究竟為什麽會執着于這個問題,他自己似乎也不是最明白。
只是不自覺地就這麽問了出去,心底深處似乎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又似乎沒有。
若水收回了與軒轅對視的視線,深吸了口氣勾起了嘴角,「說實話,那種沒有期望的感情太痛苦了,我不知道伊雲這幾年是如何撐過來的。」
軒轅在沉思了一瞬後反問道:「即便知道席青的真實心意,你仍覺得那種感情痛苦?」
「是,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長相厮守,若非如此,喜歡只是痛苦罷了。」
銀色的月光下,說着這番話的若水神色沉靜,再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他又想起了那些決定要暫時遺忘的往事,就是那些往事告訴他,無法厮守的愛情只是對彼此的折磨和傷害。
那甚至是一種會導致死亡的致命手段,而且根本避無可避。
軒轅敏感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看着他的目光中透出了驚訝。
月光為他披了件銀紗,那雙大睜着的美麗鳳眸中似盈着水光,平靜中卻無端透出了幾許傷感的意味。
軒轅沒來由得感到一陣心痛,甚至突然萌生了想緊緊擁住他的沖動。
只是若水沒有給他更多窺伺的機會,他很快收拾起了一臉落寞,還狡黠地勾起了嘴角,只一瞬間,便将之前那份淡淡的哀傷給化去了。
「總之呢,在還沒喜歡上誰之前,我想還是不要去庸人自擾地思考這種問題了。」
說完,他轉頭又看了軒轅一眼,笑容俏皮,全沒了剛才沉思的模樣。
軒轅直直看着他,沒接話,目光中的深思卻又深了幾分。
他看得出若水心裏确實有事,而且那事藏得很深,也許是若水一輩子都不想讓人觸碰的傷口。
「殿下,探子回來了。」
林祈這時從遠處跑了過來,軒轅聞言,轉頭看向他,「怎麽說?」
「殷慕白帶着餘部往莘城去了。」林祈說完,微微皺起了眉。
若水不明白他為何皺眉,笑問:「莘城有何問題?」
林祈抓了抓腦袋,似乎很為難,半晌才說:「其實之前我們和殿下商讨時,都是以為殷慕白會往玟城逃的。」
白彌地形不如西鎏那般整齊,岔路很多,鏡月之後,一左一右有莘、玟兩城,從此兩城皆可到達白彌國都城彌都。
但是,莘城的居住人口是玟城的兩倍,從行軍打仗應避免擾民的角度考慮,殷慕白應該退的地方确實是玟城才對。
否則他們逃入莘城,西鎏大軍再追入莘城,那城中的百姓又要如何處理?還是說,他們預先已經将百姓全部撤離?
「興許,這其中有些深意。」思考了半晌,若水先開了口。
軒轅微微颔首,思索了會,道:「召集其他校尉,部署明日行進計劃。」
「是。」領了命,林祈轉身跑開。
若水負手跟着軒轅往殷府而去,經過方才那場交談,兩人如今心頭都是思緒萬千,一時之間無法理順。
快走到府門時,突然有人拿着匕首偷襲軒轅。
那人接近時幾乎毫無聲息,拔出匕首的時機也掌握得頗好,若不是軒轅本身武藝高強,這一次即便是若水恐怕也救不了他。
側身靈活地避開了偷襲,軒轅随即便與那人動起手來。
對方手上的匕首在月色下閃着冰冷的寒光,軒轅目光如炬,面上已然覆上了寒霜,他這輩子最恨人做背後偷襲這等卑鄙無恥的事。
在他的思想裏,要打便堂堂正正地打,這般偷雞摸狗簡直下作之極。
擡臂抵住對方持匕首的手,伸腿踢向對方下盤,與此同時,他立成掌的右手猛地往對方的肩頭拍去。
有力而迅猛的攻勢讓對方剎那間失去了方寸,人往後掠企圖避開軒轅掌風,卻不料,軒轅一掌只是虛招,右臂直收回來,猛地扣住了那人持匕首的手腕一扭。
「卡」的一聲,腕骨應聲而斷,那人痛得身體一頓,卻愣是沒有叫出聲來。
「誰派你來的。」将人踩在腳下,軒轅冷冷問道,夜色下,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便像是地獄修羅,讓人不寒而栗。
那人穿着百姓的粗布衣,但身手顯然經過訓練,莫非那殷慕白自己走了,卻還留了刺客來刺殺他?
若水走近了一步,仔細看着因腕骨被軒轅扭斷而痛得滿臉冷汗的人,好一會兒後,他突然指着那人道:「啊,是王鱗的哥哥!軒轅,放開他吧。」
「王麟?」見是陌生的名字,軒轅皺眉重複了一句,手上沒有放人,依然死死制着那刺客。
若水輕嘆口氣,伸手拉開他扣着那人手腕的手,「就是那個降了的死士,他是代兄而來的。」
說完,他蹲下身,将那刺客扶了起來,看着他手腕處已經高高腫起,搖了搖頭笑道,「令弟代你出行,本就是希望你好好的,你卻還來行刺軒轅,莫非是想枉送了性命,讓他白白犧牲?」
那人聽着若水的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殷慕白那批潛入西鎏軍的死士已全軍覆沒的消息早就傳回了鏡月城,他一直等着找機會殺了軒轅為弟弟報仇,卻沒想到,自己竟如此輕而易舉地便被人制住。
「王鱗并沒有死,他和另兩名被生擒的死士都還活着,本是打算待我們入了鏡月城就放了他們,但是今日一時忘了,你來得正好,跟我去把他們帶走吧。」
自顧自說着,若水似乎沒有征求軒轅意見的意思。
軒轅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心想這家夥真的完全不把自己當成當朝太子、行軍主帥看待嗎?
若水察覺到他的情緒,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帶笑的眼眸似是在問:你反對?
看着他這副樣子,軒轅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刺客激動得牙齒都在打顫,瞪着若水問:「你所言當真?」
「當然,跟我來吧。」若水說完這話,眯起眼睛對軒轅笑道:「你先去吧,我過會就來。」
「嗯。」知道他并不想把那三人殺了,軒轅也只好答應他的要求。
想來,區區三名死士也對西鎏大軍構不成威脅,更何況,他相信若水可以把此事妥善處理好。
說起來,這種毫無根據的信任,在他們之間似乎從一開始便存在了。
明明毫不了解對方,明明相識不久,但很多時候就是願意去相信。
軒轅忍不住想,這種感情真的非常不可思議。
【下部文案】
明明相處不過數日,卻似已結識多年一般,
也許這便是他與軒轅之間的緣分。
君若水也不知道自己對軒轅夜的牽挂從何而來,
只是在得知軒轅遇伏的時候,
身體比理智還快行動。
生死關頭走一遭,清醒後竟得到軒轅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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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慘痛教訓尤在腦海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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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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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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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