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殿下此計妙極,到時守兵一除,謝校尉又熟知此計,便可直接帶人沖破此段岚關。」

張校尉神情激動地說道,林祈和謝校尉也随即恍然大悟,衆人不禁都對軒轅心生佩服。

西鎏太子雖然年紀輕輕,但行事深思熟慮,竟比他們這些常年征戰的人更會分析。

「既然如此,便各自去做吧,林祈,精兵不需超過三十人,為了不讓夏卓起疑,我們待謝校尉率軍過了國界一日後再出發,這一日,正好也安排一下白彌國內的事。」

軒轅淡淡說完,待衆人都領命去了之後,便帶着幾名侍衛向軟禁了白彌王及其家屬的後宮而去。

白彌王雖已投降稱臣,但具體事宜還是要軒轅定奪才行,昨日攻下彌都時天色已晚,他也未來得及做這些事,如今靜下心來才好細作打算。

聽白彌王細說了白彌願對西鎏稱臣納貢從此歸屬西鎏決不再起兵謀反後,軒轅頗有些疲憊地離開了後宮。

這白彌日後到底是繼續讓白彌王管着還是由西鎏派官員管理,他還得回去和衆臣商量一下才可做最終決定。

原本出征前,丞相等一幹重臣一致認為應由西鎏派官員管理臣國。

軒轅雖然覺得他們的話都很有道理,但如今看白彌王态度誠懇,似是也确實明白兩國之間的差距不想再做無謂掙紮,便又覺得便由他繼續管着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殿下,謝校尉已帶軍進入日暮平原,這會兒應該已與魏将軍會合了。」

晚膳時,林祈向軒轅彙報軍情。

軒轅聽後微微颔首,「日暮平原距彌都不遠,大軍趕去确實頗快,但彌山卻是在白彌最東南處,我們明日一早出發,估計傍晚才能趕到彌山。」

「是。」

「精兵可挑好了?」

「殿下放心,精兵三十人,都是騎兵中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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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彌山另一端便是幽國國境,近日可有消息說幽國國內有動向?」

「沒有,幽王一向明哲保身,應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出兵,何況之前與須和那一戰幽國損耗頗大,他兵力本來就弱,那一番折騰後不休養生息個數年,怕是無法振作。」

聽了林祈的話,軒轅再度點頭,低頭安靜進食。

林祈卻是擔心地看了他半天,嘴唇翕動了幾次最後都沒能說出話來。

自從君公子離開後,殿下又恢複以前那種沉默的樣子了,除了軍事外幾乎不說一句話。

林祈突然很想念若水還在時的日子,他總是有辦法讓軒轅開口,無論是無奈的還是認真的,甚至有幾次,林祈看到軒轅看着若水露出過微笑。

那種很清很淡,只有軒轅才有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麽貪心,西鎏皇宮裏太子殿下的貼身随從都不曾看過的笑容他都看過了,實在是不應該再有什麽怨言了。

可是心裏不甘心,人大概都是貪得無厭的,嘗過甜頭之後就不想放手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現在的軒轅不快樂,即便神情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但是他能感覺到軒轅心中的寂寞。

深宮的皇儲也許沒有一個覺得不寂寞,但是自小就認清了自己未來肩上所挑擔子之重的軒轅夜比別的皇儲更寂寞。

所以林祈一直以為,君公子的出現,是為了将殿下帶出那從小就包圍着他的寂寞。

更何況,軒轅總是将什麽都壓在心裏,他也不過就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心裏壓了那麽多東西,他又怎麽能好受呢?

「沒什麽事的話早點去休息,明日一早出發。」用完了膳,卻看到林祈還怔怔看着自己,軒轅又開了口。

林祈一驚回過神來,嘆了口氣,告了安退下。

他自認沒有讓軒轅開口的力量,這種時候,也許安靜地守在一邊才是他應該做的。

如水的涼夜下,軒轅倨窗而立,偌大的中宮一片寂靜,他特意摒退了宮人獨自待着,便是想趁這最後一個寧靜的夜晚靜靜理清思緒。

過了今夜,他便要帶人去彌山,去輔助魏真攻下須和,然後他會回西鎏,也許繼續做西鎏的皇太子,也許直接就成了西鎏王。

過了今夜,他便不能再去想些不該他想的兒女情長,萬般不舍,也都得舍得。

當怒意褪去,靜下心來思考過後,軒轅想他似乎終于明白了若水堅持離開的理由,留下來,自己注定負他。

再多的喜歡都沒有用,再深的情愛都沒有意義,他軒轅夜的身分擺在那裏,君若水,注定只能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思及此,他只覺胸口一陣發悶,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橫沖直撞地找不到出口。

他轉身,猛地拔出就放在窗邊案上的寶劍,縱身躍出窗子,在庭院裏練起劍來。

月色下,他手中長劍綻出石青色光芒,穿、刺、挑、平,一招一式都渾然天成,身形敏捷沉穩,身上靛藍長衫在翻飛間晃開一片深藍色光暈,足下步法大氣渾厚,每一步下去都似要在那青石板的地面上踏出個足印一般。

一套似含帶了怨氣的劍法使完,軒轅停手微喘,有細微的汗珠從額頭沁出。

他深吸口氣仰頭閉目,沁涼的夜風拂過他的臉頰和發間,将剛從身體裏冒出來的熱氣都吹散了,再睜眼時,目光卻是落在了長劍劍柄上挂的玉佩上。

便又扯下腰間那一塊看,腦中不由得想起初見時,便是因若水拾了他的玉佩,兩人才會有了交集。

這兩塊玉佩是西鎏軒轅王朝正宮代代相傳之物,只有西鎏王和皇後可以佩帶,自他成年起父皇母後便将玉佩傳與了他。

劍上那塊是他的,腰上這塊則是讓他交給他未來的皇後。

那日在軍營中,他在向若水表白後其實就想把這玉佩給他,可當時那樣簡陋的環境他又覺得太不正式,可哪裏知道,過了那村便沒了那店。

他也忍不住會想,若自己遞出這枚玉佩,若水是否會接受呢?

他終究不知道若水心中的猶豫是為了什麽,那一句日後注定會傷害彼此又是什麽意思?

本以為自己對這段感情足夠堅定,可當若水絕塵而去,他才意識到他那點兒堅定其實根本就沒有意義。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軒轅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嘆,收起玉佩,轉身回屋。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他不知道這生死相許,又是要通過什麽途徑才表現得出來。

當隔日的太陽從東方升起,軒轅率林祈、張校尉及他們精挑出的三十人精兵,出了彌都往東南面的彌山進發。

一行人都換了便服以避入耳目,快馬加鞭趕了大半天路後,于傍晚抵達彌山山腳下。

彌山海拔頗高,半山腰開始便雲霧缭繞,他們在山腳下的客棧宿了一晚,第二日寄了馬匹後便上了山。

彌山因為還是白彌與幽國的國界,是以山上修了完整的山道,一路上到半山腰後山道分成了兩條,一條通往鐵鎖橋,另一條則是通往幽國。

據說那鐵鎖橋是十幾年前一名商人出錢請人造的,只因從此地去須和國要比走正規官道方便很多,橋造好後一度成為衆多商旅通過國界的首選道路,直到後來兩國間爆發了戰争,鐵鎖橋便被封鎖了。

軒轅等人又行了近一個時辰,穿過了一道狹小的山徑,鐵鎖橋便出現在眼前。

只見那橋極窄,僅夠一人通行,且年久失修,鐵鏈都生了鏽,整座橋在風中隐隐晃動。

橋的那端岚山上很安靜,從這邊也看不出有人駐守,對面岚山不像這邊彌山上種滿了植物,因此若有人守在橋邊便可一目了然。

林祈帶頭走到了橋邊,只見橋下渾厚的迷霧把視野遮了個透澈。

他扔了塊石頭下去,也是半天聽不到回聲,因此也無法判斷這橋下是什麽,有多深。

他正想踏上橋板測試一下橋的牢固程度,腳下的山石突然随着一聲爆裂的巨響搖動起來,無數碎石塊從山頂滾落,頓時揚起了厚重塵土。

林祈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驚到,手下一滑松開了鐵鏈,人就往山崖跌去。心中猛地一驚,他倏然瞪大了眼睛,尚未來得及放聲大叫,肩膀已被人一把扯住,迅速退後。

待站定,林祈才發現方才救了他的人是軒轅,面上禁不住浮起了一絲感激的神色,老天保佑,還好殿下反應靈敏!

軒轅卻是看都未看他,嚴肅的神色直往他們身後望去。

震動不一會兒便徹底停了下來,衆人回頭去望,卻是方才來時的小徑被人用火藥炸得塌了下來。

三十餘人頓時被困在了鐵鎖橋前這一小塊方寸之地中。

意識到是中了埋伏,軒轅深邃眼眸立時眯起,不一會兒,身後山頭上便出現了一小隊人馬,那領頭的赫然是衆人以為已經死了的殷慕白!

林祈看到殷慕白的手下手中還拿着數枚火藥,頓時覺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了上來,火藥問世不久,如今雖然還無法用于戰場,但那小小手雷的威力,卻足以讓他們這些甕中之鼈喪命于此。

「西鎏太子,白彌近二十萬大軍毀在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裏,你讓殷某好生敬佩。」

殷慕白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他身邊不過僅餘十數人,但是人人手裏都拿着火藥,正咬牙切齒地瞪着底下人數翻他們近一倍卻已無招架之力的西鎏人。

「殷将軍,原來你沒死。」軒轅卻是不慌不亂,冷冷望着殷慕白的目光鎮定自若。

「虧得你那軍師心地善良,留下我三名死士不殺,他們才得以救出我,又布了具假屍體蒙混過關。」

殷慕白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其實他如今也是窮途末路,雖然留下了性命,卻因白彌已然亡國而覺得此生無意。

他現在還活着,只是為了要眼前這小子的命罷了。

白彌雖弱,但休養生息之後仍可東山再起,但經過之前的戰役他卻意識到,只要軒轅夜活着,白彌便一輩子只能做西鎏臣國,永世不得翻身。

他驚訝于西鎏居然有如此出色的太子的同時,卻也意識到絕對不能繼續留下軒轅夜。

「殷将軍方才大可直接投下火藥炸死我們,為何卻要現身呢?」面無表情的,軒轅繼續問道。

殷慕白直直看着軒轅,半晌後答:「因為我想看看,西鎏的太子殿下可以為部下做到什麽程度。」

「此話怎講?」

「今日殷某來只為了要殿下一命,只要殿下願意自行跳下懸崖,殷某便放過你這三十餘名部下。反正殷某如今也只餘這十幾個部下,已擋不了西鎏軍,但是西鎏太子的命,殷某勢必要拿下。」

一句話說得輕巧,卻叫這邊林祈等人暴跳如雷。

林祈第一個怒瞪雙目,拔出腰間長劍吼道:「卑鄙小人,有種下來和老子單打獨鬥,拿我們威脅殿下,你算什麽白彌鬼才!」

「即是鬼才,還講什麽正義,林校尉這般年輕卻如此沖動,莫非是也嫌命太長了嗎?」

殷慕白冷冷一笑,手一揚,邊上一個士兵便将一枚手雷朝林祈扔了過去。

林祈一驚,直覺地舉劍要擋,卻被軒轅一把拽着衣角扯開,那手雷落到地上,頓時将山石炸出個大窟窿。

「不要命了!」對着吓得愣住了神的林祈一聲怒吼,軒轅淩厲的眸光轉向殷慕白,「殷将軍所言可是真的?」

「大丈夫一言,驷馬難追。」

「殿下!萬萬不可!」林祈見軒轅真的走到了懸崖邊,頓時慌了神,張校尉和其他士兵也都要過來,軒轅卻是冷聲喝住了他們。

「今日我不跳,大家都會死在此地,殷将軍戎馬一生自是說話算話,怪只怪我急功近利想出這馊主意。」

說着如此決然的話語,軒轅眼中卻還是鎮靜無畏,林祈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心裏卻是明白軒轅的話一點不假。

他們逃不出這裏,等着他們的只是死全部或死一個罷了。

軒轅見他們不說話,從懷中摸出領軍令牌塞進林祈手中,漠然道:「林祈,拿下須和回西鎏之後,代我問候父皇母後,西鎏太子之位,請父皇傳給明兒。」

「殿下!今日就是我等集體跳下去,也不會讓您跳的!」

林祈渾身一震,突然伸手欲抱住軒轅,卻被他伸手一掌輕輕印在肩上,人頓時往後飛了出去。

軒轅立在懸崖邊,從底下竄起的山風吹得他衣、發亂舞,他仍如天神般傲然,神情倨傲地看了殷慕白一眼,居然真的縱身跳下了山崖!

「不!殿下——」林祈一聲慘叫撲到崖邊,卻只見軒轅正疾速下墜。

身後殷慕白也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根本沒想到軒轅居然真的願意為了部下做到這種地步。

卻在這時,一聲飽含了怒意和絕望的清嘯從身後傳來,殷慕白剛要轉頭,一股大力已從背後釘入透胸而出。

一口鮮血猛得狂噴了出來,他只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肩頭帶着他往下一躍,緊接着身後一人手上的火藥便落在了地上。

劇烈的爆炸把其他火藥也引爆了,十幾個人頓時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子被人重重扔在了地上,随即只聽到有人大聲喊了一句:「林祈,抓住他!」

林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驚到,回頭只見殷慕白口吐鮮血地被扔到了自己面前。

他直覺地伸手點住了殷慕白穴道,眼角餘光卻瞥到一人追着軒轅跳下了崖去。

那人一身白衣,墨發如瀑,雖只是一轉眼工夫便消失于眼前,林祈卻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了那人是誰。

卻說若水那日出了皇宮,到彌都城門口的一路上被攔下了不少次,無數的軍士都勸他留下,他最終卻只能一一拒絕。

最後在城門口碰到傅老,看到老人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他主動停下了馬,卻還是沒有忘記強打笑容,裝出一副輕松愉快的樣子。

再多的痛苦和不甘,他都只想自己一個人承受,師父以前教過他,做人最重要的是堅強,無論何時都不能随便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傅老見他還挂着笑容,心裏不禁像被人揪起一般難過,現在的年輕人,別的不學,盡學人逞強。

他帶着若水出了城,兩人就坐在官道邊的大樹下,算是作最後的告別。

「若水小子,你這一走,打算去哪兒呢?」兩人靜坐了片刻,傅老輕嘆了口氣問道。

其實這一路上,他隐約能夠感覺到若水在掙紮着什麽,所以此時若水堅持要走,他也并不打算留他。

可是,人終究要問過自己的心,才能知道到底要做怎樣的選擇。

「我打算回去了,這裏離幽國很近,以流雲腳程,兩日便能到家了,出來久了,師父他老人家也該惦記我了。」

若水想了一瞬,笑着答道,一邊伸手去摸流雲鬃毛,臉上盡是溫柔的神色,卻終是顯得有些勉強。

流雲似是能察覺主人情緒,低低嘶鳴了一聲湊過來舔弄他臉頰。

他怔了怔,勾起嘴角淺淺笑開,嘴角掬起一個小小的酒窩,形狀卻沒有往日那麽飽滿。

傅老撫了撫自己花白的胡子,眼角餘光看向一人一馬,「真的不後侮?」

「傅老,留下,我也會有後悔的一日,也許我現在最後悔的,是抄了近路趕着去西鎏,然後在澗竹的山間巧遇軒轅。」

「但是,這便是你和殿下間的緣分吶。」

「緣分緣分,若注定有緣無分,這緣分還真不如不要。」

自嘲地搖了搖頭,若水無奈地道出心中症結,緣分這東西,自古以來也不知道已經害了多少人,他平日裏總被人誇聰明,現在總不能傻傻的自跳火坑。

傅老接不上話,心中卻也清楚若水所言非虛。

山間清風徐徐吹過,沙沙的樹葉聲一成不變,若水站起身,朝傅老鞠了一躬,揚起嘴角笑道:「傅老,軒轅有您相伴,我放心得很,這就告辭了,下次您來找師父喝酒時,若方便的話,就帶些他的消息說與我聽吧。」

話中的不舍被他刻意用輕巧的語氣說了出來,引得傅老只能無奈搖頭,嘆道:「傻小子,世人不都說難得糊塗,你就偏要事事精明嗎?」

「那當然啦,傅老,難得糊塗這種話是用在您這樣的老前輩身上的,我以後能糊塗的機會多着呢,哪能現在就放縱自己?」

留下這句玩笑話,若水轉身翻上流雲,最後朝傅老看了一眼,雙腿一夾,流雲便順着官道往幽國的方向奔去。

傅老站在官道旁,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好一會兒神,金色的陽光下,那疾速遠去的身影披着金光,便仿佛是要消失一般。

他想起很久之前聽人提過的一首詩,詩裏有一句,叫「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不知道若幹年後的若水和軒轅,會不會也憶着人生中這一段短暫的相聚,思念當時的惘然之情。

花了一日多的時間到了幽國境內,相比其他國家的戰亂,幽國如今倒是暫處和平。

西鎏選擇先打白彌和須和,便是在給幽王思考的時間,到底是垂死掙紮之後步上白彌後塵,還是直接俯首稱臣免去百姓戰争之苦。

這日傍晚,若水到了幽國商賈最常來的熱鬧之地,凡城。

該城占地面積不大,卻因為集市商品豐富而頗有人氣,衆多別城或別國的商賈常常到這裏采購。

若水來此自然不是為了要采購商品,而是因為這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

因為并不急着回去,所以他決定在凡城住一晚再走,也順便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可以帶回去孝敬師父。

尋了一家幹淨的客棧,他讓小二帶流雲去馬廄,自己則拿了包裹和蟬翼劍進了店。

他容貌俊秀衣着不俗,店主一見他進店,眼睛都亮了起來,「這位公子是住店還是打尖?」

「都要,先給我上兩道小菜一碗飯。」見底下客人不多,若水找了張空桌坐下,笑着吩咐店主。

這一路趕路都沒好好吃飯,如今倒真是餓了。

店主連聲應好,轉身吩咐廚子做菜去了。

若水喝着小二送上來的茶水,将店內坐着的人都打量了一遍,除了角落一張方桌外,其他坐着的都是尋常百姓。

角落那一桌上坐着的兩人,雖是做着普通商賈打扮,但是從身形和氣度來說卻很引人注目。

尤其是此時正面對若水的那一位,簡樸的衣着根本無法掩飾他身上華貴的氣質,俊美非凡的面容上一雙丹鳳眼中透出桀骜不馴的霸氣,舉手投足間雍容的儀态更讓若水知道他絕非池中之物。

他身邊的男子身形偉岸,氣質雖不及他高貴但卻透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風流倜傥的眉眼間有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英俊潇灑的氣度顯然也非平常百姓。

若水收回視線,品茶時腦子裏卻飛快地轉着,這兩人容貌雖然十分出衆卻是面生之人,顯然不是幽國人士。

而如今西鎏、白彌、須和三國交戰,皇親國戚怕是沒有時間出來游山玩水,這兩人,莫非是北方或西方那邊的人?

可是,聽聞晟水、龍翔也都在各自領域內發起統一戰争,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兩人從哪國而來。

正思索間,那兩人已經吃完,似是沒有注意到若水目光,結伴上了樓。

若水目光緊随着他們,直到看着他們進了天字號上房,才慢慢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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