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軒轅氣息也有些不穩,好一會兒後輕輕開口說:「終于……是在你清醒的時候吻你了。」
之前兩次,他都是在萬分痛苦的情況下吻他,而他,都是處于沒有意識的狀态。
軒轅知道自己方才的行徑像足了流氓,但是看着那樣的若水,他實在是忍不住。
更何況,也許這世上容得下他們如此恣意而為的地方,也只有這與世無争的避世之地。
若水聽出他話中含義,心驚自己之前竟然已被軒轅吻過,臉不由得變得更燙,話更是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軒轅見他低頭不語,微微抿了抿嘴唇,轉身往屋外走去。
「你……你去何處?」若水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離開,忙擡頭問了一句。
軒轅轉身,指了指自己的下體,神情冷靜地說:「洩火。」
說完,嘴角勾起隐約的笑意,他轉身徑自走了,剩下若水待在屋子中央,滿臉通紅地化成了石像。
他自幼跟着師父靜心練功,從未受過情愛教育,自出門以來一路上聽聽看看,對風月之事雖有了朦胧概念,卻是仍然一知半解。
如今聽到軒轅那洩火二字,也難怪他要石化。
軒轅卻是不同,兩人雖然同歲,但他畢竟在深宮中長大,又貴為太子,那些該看的該懂的,自有太監嬷嬷說與他聽,甚至,也許還有宮女以身體伺候,讓他知道男人與男孩的區別。
思及此,若水不禁重重嘆了口氣,看來他兩人之間的差距雖不是天壤之別,恐怕也是海闊天空,無法彌補。
胡思亂想之際,聽聞屋外傳來兩道輕微的腳步聲,知是醫魔與落雪回來了,若水忙收斂心思不再亂想,又用手來回撫了撫臉,給那裏降溫。
不一會兒,木屋的門便被人推開,首先入屋的是落雪,細長的柳眉緊蹙着,一見若水便沉聲問道:「另一個小子呢?」
「他,去洗澡了。」随口胡謅着,若水心中着急,不知軒轅那家夥何時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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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入屋來的醫魔,也是一臉嚴肅地看向他,随即說道:「你們倒好,竟然對我們瞞着身分,那小子,可是西鎏國皇太子軒轅夜?」
若水聽了此話,嘴角一抽,腦中隐約閃過不好的預感,面上卻仍維持着慣常的笑意,開口問道:「前輩哪裏來的消息?」
「自然是城裏打聽來的,雖然你們來此不足十日,但外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落雪在桌邊坐下,神色嚴肅地繼續說:「西鎏大軍三日前已攻破了須和,昨日幽國國君開城投降,算是自此臣服于西鎏。西鎏如今可謂一統南方,但傳聞率軍的皇太子軒轅夜被白彌鬼才使計逼得墜下彌山,至今生死不明。西鎏軍雖派人到處搜索,但無奈找不到下山的路,根本無從找起,根據時間推算,軒轅夜墜下山崖那日,正是你和那小子出現之時。」
若水安靜地聽着,得知西鎏已破須和之時,心中不禁歡欣鼓舞,但随即,一絲苦澀也跟着浮了上來。
幽國也已投降,西鎏一統南方,那軒轅……是時候該回去了吧。
醫魔看到若水面上瞬息萬變的神色,以及嘴角勾起的那抹苦笑,心中了然他們的猜測并沒有錯。
只是,若那小子是軒轅夜,眼前這小子與軒轅,又是什麽關系?
「兩位前輩所料不錯,他,确實是西鎏太子軒轅夜。」從言談中看出兩人對軒轅的身分并不抱有敵意,若水索性大方承認了。
醫魔皺着眉看了他半晌,不無疑惑地開口問道:「那小子,你又是什麽身分?」
若水被他問得一怔,明淨雙眸微微睜大,心中閃過無奈,是啊,他又是什麽身分呢?
西鎏的一名路人?還是軒轅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
怔愣時,有人自門外推門而入,沉着的腳步聲中透着堅定,「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一句輕喃飄入屋內三人耳中,頓時讓他們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落雪美麗的眸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我先前便與老頭子說,你兩人之間關系不簡單,老頭子還不信,如今看來,連我都低估了你們。」
若水嘴角仍挂着苦笑,卻是一個字都答不上來,鳳目直視着軒轅,裏面閃爍着的情緒讓軒轅心痛。
醫魔看着軒轅,突然冷下臉說:「小子,你既是西鎏的太子,未來便是西鎏王,你所謂的最重要的人,一輩子能有幾個。」
明顯帶着諷刺的話讓若水一怔,卻是如何都未想到,醫魔竟會幫他說話。
是啊,軒轅是未來的西鎏王,他身邊重要的人,又怎麽可能只有一個。
軒轅許久沒有答話,深色雙眸毫不回避地直視若水,俊美的面容上有着旁人無法理解的沉思。
好一會兒,他淡淡開了口:「我心中,只會有他一個。」
簡單甚至可說毫無新意的一句話,卻不知為何讓若水覺得很欣慰。
至少此時此刻,他們站在這方寸之地間,他心中只有他,也許就足夠了。
若水想,也許他真的不是貪心的人,不然又怎會被這樣的話就輕易打動。
「還有一個消息,原本我們不打算告訴你們的。」屋內沉默了許久,落雪輕嘆了口氣又開了口。
「前輩,是什麽消息?」隐約覺得不會是好消息,若水微皺起眉問道。
「西鎏王軒轅晨似是快不行了,今日一早,魏真部署了五萬人留守,他自己則率軍趕回西鎏去了。」
「什麽?」
話音剛落,軒轅和若水同時一震,軒轅沉靜的面色終于無法維持,慌亂的神色第一次清晰地浮出了眉眼之間。
「軒轅夜,你該走了,若軒轅晨突然駕崩而你又下落不明,只怕又會掀起一場皇位之争,你好不容易打下的天下也就要拱手讓人了。」醫魔沉聲說着,目光如箭地看向軒轅。
軒轅袖中雙拳驟然握緊,雙眉緊緊擰起,卻一時之間似是拿不定主意。
其實他之前想過,如果留在這狹小的山谷中便能永遠和若水在一起,他寧願放棄天下,但是醫魔的話卻點醒了他。
他打下的天下拱手讓人無所謂,但他卻不能讓西鎏皇朝因為他而再起紛亂,好不容易一統南方,若西鎏內部為了皇位起戰不是太諷刺了嗎?
若水此時已從窗邊的案上提起兩人長劍,徑自走到了軒轅身邊,眉頭微蹙道:「走吧,我送你回蘭庭。」
「若水……」
「什麽都別說了,快走。」
将長劍塞到他手裏,若水回頭面向醫魔、落雪,抱拳道:「兩位前輩,救命之恩他日定當回報,君若水和軒轅夜,在此向兩位前輩拜別。」
「我送你們,今日出山,在山腳下看到兩匹寶馬,一紅一白,想必是你兩人的,你們根據我指的路一路出山,便可見到它們。」
落雪說着站起身,又從袖中抽出千雪绫羅,遞與若水,笑道:「這個,還是你拿着。」
若水微微挑了挑眉,自那日落雪看到千雪绫羅後便一直将它收着,他還以為她是想重新要回去呢。
「如今的我有老頭子在,已不需要過去的回憶了,你日後若見到你師父,代我向他問好,就說,請他這個做哥哥的,偶爾也來看看妹妹和妹夫。」
這話讓醫魔和若水震驚地面面相觑,只有軒轅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一臉莫名地看着他們。
落雪似是知道他們會是這個反應,笑着搖了搖頭,「這件事除了我們自己,就只有我師父知道。我家本是幽國戰亂中破碎的家庭,父母雙亡,只剩我與哥哥相依為命。但後來我被人販子騙到西鎏,本要被賣入青樓,是當時經過的大師兄救了我,又帶我回襲天門。而我與他相愛之後才發現他竟是我當年失散的哥哥,命運真是弄人。」
落雪說着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眼眸之中仍有些失落,卻已不再感到傷悲,她握上醫魔的手,朝他輕笑道:「老頭子,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醫魔被她一笑,頓時尴尬地別開了視線,可眉眼間的欣喜卻明顯得很。
若水便收起了千雪绫羅,笑着說:「是啊,這下前輩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走,我們一起送你們。」醫魔回避了問題,手卻緊緊拉着落雪。
若水點了點頭,握緊蟬翼,轉身拉起軒轅,拖着他走出了木屋。
屋外,明媚的銀月懸挂于天際,如水的月華傾洩而下,籠罩在月光中的彌山如沉睡的獸,安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響。
「順着這條路往上走,便可以看到你們的馬了,這幾日它們就靠林間的雜草為生,也着實辛苦了。」
四人走了一段路,落雪和醫魔停下了步子,指着前方一片林子,指明了去處。
若水和軒轅一道朝二老拱手作揖,萬千感激,盡在不言中。
步入林子後,兩人并肩走在繁密的林間。
這條路是落雪和醫魔開辟,因為入口設了屏障,所以一直未被人發現,也是徒步進入彌山底部的唯一路線。
月光透過稀疏的樹影打在兩人身上,山林間靜谧的環境讓人連呼吸都壓抑着不敢放肆,就怕擾了山的清靜。
流瀉的光斑時不時停留在發上肩頭,銀月的光暈在目光盡頭造出一片奢華的朦胧。
很快,密林便接近盡頭,低低的「呼哧」聲隐隐傳來,竟是赤霞與流雲已等在了出口,正興奮地看着兩人。
軒轅望着那兩匹激動的馬兒,心中卻怎麽也無法平靜,走出這片密林之後,他又将是西鎏太子,他又将擔起滿肩的重任,他又将無法為所欲為,那麽若水是否會選擇再一次離開?
腳步倏然停滞,他不甘的目光落在已走到前方的若水的背上,眉眼之間流竄起沉重的掙紮。
他無法接受再一次分離,他更無法接受若水一個人就決定了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若水很快就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也停下腳步轉過了身,光斑正好滑過他的頭頂,将他留在了一片陰影中。
暗夜下,軒轅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在那一片漆黑夜色下,看到若水明亮的眼眸中似透着一絲矛盾和澀然。
空氣也在那一刻靜止了,兩人如此靜靜對視,許久都不曾說出一句話來。
再絕世的才情,也解決不了盤桓在他們之間的難題,再機敏的心志,也在這難題面前變成了廢物。
「軒轅,現在的你,無法停下,也不應該停下。」若水清幽柔和的嗓音在幽靜的空間裏帶起了回聲,他擡起手指向出口。
那裏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月光中,帶着朦胧華麗的錯覺,「那裏,是你必須去的地方,軒轅,你無法也不能逃避。」
一句話,讓軒轅知道他沒有猜錯,若水真的還是打算離他而去。
他面無表情地一步步朝若水走去,最終将他擡起的手輕輕包裹,「若水,我不會逃避我的責任,西鎏王朝是我必須要肩負的東西。」
「嗯,既然你明白就好。」若水揚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軒轅卻搖了搖頭,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眨地落在他眼中,「但是若水我也不想放棄,魚與熊掌我都不想舍。」
堅定的語氣,堅定的神色,軒轅此刻的目光便如鐵石般堅強,若水聞言卻是一怔,原來自己的目的已經被他看穿?
可自古以來魚與熊掌便不可兼得,軒轅又何來的自信他可以做到兼顧?
「若水,你說傷害一定會有,可若真有那日,無論是怎樣的傷害我都不會放開你,這樣的保證,你可能夠相信?那日在兩位前輩面前你要我信你,那你呢?你可曾信我?」
軒轅執着而灼熱的目光便仿似是流淌而過的岩漿,燙到了若水一顆搖擺不定的心,他何嘗不願信?可想到有朝一日可能發生的事,他便想苦笑。
那也許是軒轅再多的保證,都無法改變的宿命。
「若水,回答我。」軒轅步步緊逼,壓根不打算讓若水繼續逃避。
就算他不知道若水心裏藏的事,可他立下的誓言,他一定會做到。
若水輕合起雙目,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強。
他聞得到此刻軒轅身上清冷的味道,聽得到此刻軒轅平穩的呼吸,甚至,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軒轅強健的心跳。
那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表示這個男子此刻堅定的決心。
他可以作出回答嗎?可以不顧一切地陪他繼續走下去嗎?可以放下仇恨,不顧天下輿論地留下來嗎?
掙紮間,掌心中突然被塞進一個冰涼的東西,若水愕然地睜開雙目,低頭詫異地看向那在月光下散發出璀璨光澤的白玉玉佩。
熟悉的金色流蘇從掌邊流瀉而下,圓形的玉面上雕着九爪蟠龍,那龍栩栩如生,幾乎就要從玉中騰飛而出一般。
「這是我向你立誓的證據,你不可不要。」軒轅霸道地說完,輕輕放開若水,拉着他轉身往出口一步步走去。
若水被他拉着走,側目怔怔望着他英挺的側臉,心頭始終懸着的巨石似乎在那一瞬間落地了。
還掙紮遲疑什麽呢?這個人已經傾盡全力地挽留他,若他還猶豫不決,不是太過矯情了嗎?
就算傷痛無法避免,也許在那日到來之前,他們可以一同毫無顧忌的放肆,享受那只為對方付出的奉獻。
山林出口,流雲和赤霞無比激動地蹭了過來,一邊嘶鳴一邊舔弄兩人。
若水面上重新浮起了笑容,親熱地抱着流雲玩了一會,才轉頭看向軒轅,揚起嘴角戲谑地說:「軒轅,你的誓言我記下了,你可不要後悔。」
「絕不後悔。」軒轅沉着地答了話,眼中閃過欣慰,嘴角勾起了一絲淺淡安心的笑容。
若水深吸口氣,朝他露出一道明媚笑顏,一拉流雲缰繩,縱它跑了起來。
兩人一路飛奔,不知疲憊地趕路,如此趕了近十日,終于趕回了西鎏。
那日清早,澗竹城的城門都還沒開,守城的士兵便遠遠地看到一紅一白兩匹馬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來。
本想喝問來者何人,卻在看清紅馬上的人高舉着一塊金色令牌時,欣喜地高聲叫了起來:「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來了!」
一時間,原本安靜的澗竹城立時喧鬧起來,城門一開,守城的士兵都湧出來迎接軒轅。
出征大軍雖還未歸來,但是捷報早就傳回,而原本說軒轅下落不明,衆人都心驚膽顫,如今看他平安歸來,頓時都興奮地不知如何是好。
軒轅卻沒有心情和他們慢慢說,簡單了解了情況後,便帶着若水往蘭庭而去。
據守城的士兵說,魏真和林祈已先行回來,皇宮內最近沒有傳出什麽大動靜,但是皇上病體沉重,卻是事實。
結果,從澗竹回蘭庭的路上卻聽到不少傳聞。
有人說太子已經陣亡,皇上已決定要立三皇子軒轅浩為新太子;也有人說,皇上可能會立最小的八皇子軒轅明為新太子;更有人說,皇上不相信太子已死,遲遲不願考慮另立太子之事,底下外戚勢力頗強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已經在暗中部署準備争奪太子之位。
一切都如醫魔所說,若軒轅不回來,一場皇位之争即将上演,而軒轅辛苦打下的天下,都将拱手讓人。
而聽到這些的軒轅,面色始終沉重,一語不發地直往前趕路。
三日後,當他們直接穿過宮門出現在朝堂之上時,整個朝堂都驚動了。
林祈把兩只眼睛瞪成了銅鈴,在盯着面無表情的軒轅看了數秒後,激動地看向就站在他身邊,面帶微笑的若水。
不一會兒,他猛地沖過來握上了若水的手,「君公子!真的是你!你真的救了殿下,太好了!我就知道君公子一定有辦法的!」
一語驚人,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清秀絕塵的少年,便是林祈回來後提過無數次的君若水。
若水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說:「哪裏是我救了殿下,是殿下救了我才對。」
這話讓林祈一愣,心中雖然狐疑,可也知道現在不是繼續議論此事的時候。
「太子殿下,既然您回來了,請先随老臣去探望皇上吧,皇上一直等着您呢。」
一片竊竊私語中,被皇上委任代管政事的丞相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擡步走到了軒轅面前。
軒轅微微點頭,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威嚴地開口:「今日早朝就先到此為止吧,有事明日再議。」
說完,他轉身朝後殿走去,走之前朝若水、林祈看了一眼,顯然是示意若水先随林祈離去。
卻不料,丞相轉身面朝若水,拱手道:「君公子請也随老夫走一趟,皇上也要見您。」
若水聞言有些錯愕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便是軒轅也着實吃了一驚。
「也好,請大人帶路。」驚訝過後,若水神色間卻浮起了一絲了然。
軒轅滿腹疑惑,此刻卻是不适合問,只朝丞相點了點頭,示意他帶路。
兩人随丞相到了中宮皇上的寝殿夜華殿,丞相讓若水在殿外稍等,先帶着軒轅進了殿。
若水便站在殿外空地上,擡頭望着瑰麗宮宇,滿面蒼茫。
周圍夜華殿的宮女和太監都欣喜地看着若水,他們這些宮人,平素裏除了皇上和皇子還有幾位重臣,根本沒有機會見宮外的人。
如今這突然出現的俊秀少年,倒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只見偌大的空地上一抹白衣人影肅立,清秀的面容上帶着淡淡哀傷,風舞起他烏黑的長發和衣袂,端的是有絕代風華的味道。
約莫等了近半個時辰,軒轅滿面肅容地走了出來,行走間隐隐有舉步為艱的意味,深邃雙眸中的堅強也有了些搖搖欲墜的意味。
「君公子,請進。」丞相出來後沒有去管軒轅,而是引着若水入了殿。
若水深吸了口氣,微微颔首,擡步邁進了殿門。
內殿中到處彌漫着藥味,空氣因為濃重的熏香煙氣而顯得有些模糊,龍榻上,雙頰凹陷枯瘦如柴的男子,便是當今天子軒轅晨。
丞相指了指龍榻邊的圓凳,示意若水坐下,自己則恭敬地站在榻邊,神情哀戚地看着皇上。
軒轅晨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怔怔望着若水,已然無神的眉眼間卻漸漸升起一絲欣慰和追憶。
若水正直視着他,清秀的面容上沒有表情,叫人摸不透他的情緒。
「若水……朕知道你一定很恨朕,朕負了若雨……朕不想辯白什麽,如今看到你,朕總算可以放心了……」
斷斷續續的言語從那張幹裂的唇中吐出,若水鳳眸中閃過驚訝,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應。
是想到他已知曉自己身分的,但是卻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道歉。
軒轅晨輕合了下眼睛,眼角有淚光隐隐劃過,「朕知道無法求得你的原諒,但是,若雨确實是朕深愛的女人……碧水若雨深入夢,梵天如幻情未蒙……若水,你随夜兒而來,若是為尋朕報仇,現在便可殺了朕,丞相自會為你作證朕是暴斃……朕只望你,不要将仇恨轉到夜兒身上……」
軒轅晨說着,布滿了痛苦的眼睛直直看着若水,他的身體已經太虛弱了,說不出更多的話,只能用眼神傳達他的痛苦和擔憂。
邊上的丞相神色緊張,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最終沒能說出來。
若水不答話,只是定定看着軒轅晨的眼睛,心頭閃過千百個念頭。
碧水若雨深入夢,梵天如幻情未蒙……原來他還記得這首詩,這首姐姐臨終前默默吟誦的,他當年寫給姐姐的詩。
是的,他的親姐姐君若雨,早已經不在這人世上了,所以他身上的香囊始終沒有更換,那是因為為他親手制作香囊的姐姐已經不在了。
是該恨這個男人的,他斷送了姐姐的大好青春,更斷送了姐姐一生的幸福,可是,連姐姐都不恨他,自己,真的應該繼續恨下去嗎?
這一刻,看着眼前這個形同槁木的男人,聽着他的忏悔,若水覺得心頭淌過的疼痛中,似乎已經不再帶着恨意了。
許久後,他輕嘆了口氣,笑着揚起嘴角,「我若會将仇恨轉移到他身上,這一路上便不會兩次拼死相救。」
罷了罷了,也許那便是身為天子的悲哀,縱然擁有金山銀山,擁有天下,有些東西,卻注定是無法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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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