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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鼻:哼,不夠華美。
脈脈:那這種法式宮廷風呢?複古的款式,上等的質材、華麗的外表……
小孔雀不屑:切,土豪,沒品位。
脈脈:這個吧!韓式田園風,乳白色、小碎花……好溫馨喲~
小孔雀翻白眼:嘁,不夠高端大氣上檔次,不配我狂帥酷霸吊炸天的形象。
脈脈:嗯……你神馬都不喜歡,那我們不買了麽?
小孔雀掏出一張無上限VIP鑽石卡:都買了!
脈脈:(⊙o⊙)?
小孔雀:只要你喜歡,買回去放在倉庫看也是可以的,至于咱們卧室麽,其他都不重要,關鍵床一定要是金絲楠木的,高級定制手工雕花打磨抛光……絕對霸氣!【一臉自豪相╭(╯^╰)╮
宋西偷偷伸出頭來喊一嗓子:雕花都是春、宮、畫!此床結實耐用防八級地震!怎麽蹦跶都不會垮!公子您就放心吧!
33、蓮藕
瘋婆婆所住之地在河對岸的竹林裏,大概因為她是瘋的,所以沒有其他人家相鄰,連最近的一戶人家也隔了兩三裏遠。司瑜言推開稀稀拉拉的籬笆,見到此處開墾出兩塊菜畦,種的作物是蔥韭茄蒜之類,長勢喜人,院子裏還有幾只蘆花雞在找蟲子吃,體肥毛亮看樣子被照顧得不錯。這個屋子是竹木搭建的,雖然不新但看起來比珍娘家要整潔幹淨得多,門上沒有落鎖,想來平時此地也無人問津,于是司瑜言大大方方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裏自然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一張竹床幾把竹椅,就是全部的家當。床上只鋪了一塊鄉下人家自己手織的土布,布底下冒出兩根稻草。司瑜言試着坐上去,發出窣窣的響聲,軟軟的。
這裏太正常了。
他盯着窗外咕咕叫的母雞發了會兒呆,站起來的時候腳後跟踢到床底下什麽東西。他俯身下去把東西拖出來,發現竟是一個木盒,表面積攢了厚厚一層灰。
吹散灰塵,司瑜言打開盒子,只見裏面裝滿了嬰孩兒用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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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小孩兒用的包袱皮,蠟染的花依舊清晰;一吹就轱辘轉的風車,彩色的紙都已經褪色了;還有撥浪鼓、手搖鈴……以及一枚舊荷包,年代久遠,上面的繡花線都斷了,早沒了形狀。
司瑜言盯着裏面的東西看了須臾,最後合上了蓋子把木盒塞回床底下,只是拿走了荷包。
當他慢悠悠踱步回到珍娘家,老遠就聽見裏面傳出争吵聲,有男人粗着嗓子吼:“臭婆娘!誰準你把不三不四的人領回來!”
緊接着“啪——”一聲耳光響,伴着女子吃痛的尖叫,随後又是一陣騷亂,乒乒乓乓的,有什麽東西重重倒在地上,好沉一聲悶響。
司瑜言拔腿就跑沖進院子,只見地上躺着個邋遢醉酒的漢子,正一抽一抽的痙攣。而珍娘捂着臉頰蹲在地上,脈脈也蹲下了,想替她檢查傷勢,瘋癫老婦則癡癡呆呆地坐在臺階上,茫然的表情好像什麽也不知道。
司瑜言一把扯起脈脈:“你哪裏受傷了?!”
脈脈迷糊地眨眨眼,随後搖頭:“沒有,他打她,我紮他。”她亮出手中長長的銀針,狡黠地龇牙,“起碼抽、一個時辰,才會好,嘻嘻。”
司瑜言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喘了口氣他又覺得好笑,摸了摸脈脈的頭:“還不算笨,知道我的人不能讓人欺負。”
脈脈只當他誇自己,喜滋滋地扶起珍娘進屋,打水給她處理臉上的傷去了。司瑜言瞥了眼躺在那裏哼哼的醉漢,不屑一顧,而是走過去和瘋婆婆挨着坐下。
“今天天氣不錯,您說是不是?”
司瑜言仰頭望天,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沒有得到瘋婆婆的回應。他轉過臉微微一笑,從袖裏取出荷包挂在指尖搖蕩着,勾起漂亮的唇。
“我去過你住的屋子了,很幹淨,收拾得很有條理。甚至比很多所謂正常人的家,看起來還要好。您看,我還找到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瘋婆婆沒搭理他,只是盯着他手上的荷包看,忽然間伸手就去搶。
“您是聽說了從藥王谷來了個小姑娘,才故意去看病的對嗎?”司瑜言眼疾手快把荷包收起來,噙笑道:“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其實你一點也不瘋對吧?瘋癫的,是這個家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
瘋婆婆顫巍巍收回了手,擡起滿是皺紋的臉龐,渾濁老目泛起濕潤。
司瑜言依然姿态優雅,若無其事的輕松表情,卻是洞察了一切的銳利眼神。他似笑非笑地說:“沒關系,我不會逼你做什麽,你只需要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屋子裏。
脈脈打來了水,珍娘這才拿開遮臉的手掌,只見她臉頰高高腫起,眉骨處有些淤青,嘴角也滲出了血漬。可見那巴掌的力度之大。脈脈擰帕子小心翼翼給她擦臉,珍娘疼得嘶嘶吸氣,眉心緊皺。
“呼呼——”脈脈小口吹氣兒,安撫道:“不痛不痛,雞蛋煮熟了、滾一滾,很快就好。”
被溫柔的小手拂過臉龐,疼痛仿佛一下消逝了,珍娘愣愣盯着脈脈,半晌才動了動唇:“小姑娘,你多大了?”
脈脈道:“師父說我、十六歲了,很快滿十七。”
“這麽小……”珍娘吸吸鼻子,“如果我女兒還在的話,也是你這麽大。”
脈脈納悶:“你女兒?她為什麽不在?”
珍娘擡袖抹眼淚:“不在就是沒了……她死了。”
脈脈驚訝,一副愧疚的樣子:“對不起,我不知道,害你傷心、對不起。”
“沒事。”珍娘一副頹喪的樣子,“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不怨別人。好在我還有小福,不然這日子就真沒過頭了。”
“小福?”
珍娘愁眉寡淡的臉終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小福是我兒子,現在城裏給別人當學徒學手藝。”
脈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
珍娘拉起她的手:“走吧,我拿兩個雞子炒盤菜招待你們。”
脈脈指着她的臉:“不吃,煮了揉。”
珍娘搖頭:“鄉下人家誰會講究這些,糟蹋雞子我可舍不得。”
倆人剛一跨出門,瘋婆婆就撲了過來,抓着脈脈語無倫次。
“女兒……乖囡……”
脈脈吓得不敢動,珍娘急忙去拉瘋婆婆:“娘!你認錯人了,我在這兒呢。”
瘋婆婆不肯放手,扯着脈脈衣袖不斷重複:“乖囡,乖囡……”突然間她就像恢複了神智一樣,盯着珍娘說了句“女兒,我的”,然後又對着脈脈說:“乖囡,你的。”
珍娘心頭一緊:“娘你胡說什麽?!”
瘋婆婆不理她,只顧着對脈脈笑。脈脈依然是一頭霧水,望望這個看看那個。這時司瑜言過來按住脈脈的肩,對珍娘說:“其實脈脈是藥王從牛家莊撿回去的,我們這次來,其實是想幫她找到父母。”
珍娘咬着嘴唇幾乎哭出來,伸手想摸脈脈,卻又縮了回去,一邊搖頭一邊說:“不可能,不可能,我閨女生下來就……不可能還活着。”
司瑜言道:“怎麽就不可能了?撿她回去的不是別人,是藥、王、施、翁。”他刻意咬重了施翁的名號。
珍娘很想相信,但卻怕空歡喜一場,于是哭了:“但是……”
但是孩子明明被扔到井裏溺死了!
“扁鵲華佗都有枯骨生肉、起死回生之力,難道當世藥王就不能妙手回春?”司瑜言的聲音有種蠱惑的力量,悄悄推了瘋婆婆一把,“連婆婆都認出來了,你們還在懷疑什麽?”
瘋婆婆撩起了脈脈的袖子,露出她肘彎處的一塊紅色印記。瘋婆婆摸着紅印喃喃自語:“桃花。”
脈脈鼻子一酸:“你怎麽知道……師父說、是胎記。”
瘋婆婆忽然跪了下來,朝着天地叩首跪拜,胡言亂語道:“高人!高人!”
珍娘生子之後虛弱昏睡,醒來後還沒來得及抱一抱女兒,孩子就被男人扔了出去,自己也被打得昏迷。她只知道自己生了個女兒,卻從來沒有好好看一看孩子的模樣。而瘋婆婆作為當日替珍娘接生、又把女嬰從井裏撈起來的見證人,這番舉動徹底打消了珍娘的疑慮。珍娘撲過去抱住脈脈,嚎啕大哭。
“女兒——真的是我的女兒!”
脈脈抱着珍娘又哭又笑,喉嚨裏發出有生以來第一個關于母親的音節。
“……娘親。”
幾人回了瘋婆婆的住處,珍娘破天荒殺了只蘆花老母雞炖上,然後又在地裏扯了幾把韭菜和香蒜葉,摘了兩個茄子,炒上幾個農家菜。脈脈跟在珍娘身後幫忙,就像跟着老母雞的小雞,一步也不肯遠離。瘋婆婆拄着拐杖,遠遠站在籬笆邊,癡癡地望着母女倆。
司瑜言悄然無聲走到瘋婆婆身邊,循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微笑道:“失散多年的母女相聚,你看她們多高興。”
瘋婆婆淡淡看他一眼,拄拐慢慢走進了屋,關上了房門。
“言哥哥。”
脈脈過來喊司瑜言,司瑜言低頭含笑:“嗯?”
脈脈舉起手裏的木棍,神采飛揚:“娘親說、池塘有藕,我們去挖?”
“好啊。”
走到了所謂的池塘邊,脈脈和司瑜言面面相觑。
不過就是一個爛泥凼而已,上面稀稀拉拉立着幾根枯黃的荷葉,塘底的淤泥又黑又厚。
司瑜言嫌棄地問:“藕在哪裏?”
脈脈拿棍子戳了戳淤泥:“在下面呀,藕是荷花、的根。”
司瑜言這才恍然大悟:“出淤泥而不染……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脈脈驚奇:“你不知道嗎?”
司瑜言努努嘴:“我家的荷花都是種在清水裏的,從來沒有這些又髒又臭的泥。”
脈脈“撲哧”就笑了:“騙人!沒有泥,花會死的。”
“誰稀罕騙你。”司瑜言不滿哼道。
脈脈沒工夫和他争,脫掉鞋挽起褲腿就準備下池塘,司瑜言一把拽住她。
“小聾子你幹什麽!”
脈脈茫然:“挖藕啊。”
司瑜言覺得不可思議:“那麽髒你還下去?不就是兩塊藕,不吃也罷。”
“但是娘親、想要。”脈脈很堅定,拂開他的手踩進了泥塘,“我要挖給她呢。”
看着她一步步“深陷泥潭”,司瑜言怔了怔,在她即将脫離自己掌控的時候倏地收緊手掌。
脈脈回眸:“拉着我、作甚麽啦?”
“你很開心嗎?”司瑜言微微垂眸,“找到母親,是不是讓你很開心?”
“是呀!娘親很好,婆婆很好,雖然那個、男的不太好,不過……算了,我會好好對、他們的。”脈脈笑着露出兩個梨渦,朝氣蓬勃的臉上充滿幸福。
“很好……你高興就好。”司瑜言緩緩松開了手,怔怔看着脈脈,“脈脈,只要你開心。”
只要你開心,這是一場騙局也沒關系。
但願……長樂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小妖精們關心多久吃肉這個問題,尋親結束就是回家,緊接着就是成親!矮油這本絕對是很有節操的文!怎麽能那麽多葷葷葷菜嘛……酒叔可是很純情的!
酒叔這周末就去試婚紗,到時微博會曬照的,文案上有地址,歡迎大家來圍觀咱家風騷的酒嬸喲~~~
***我知道不來一發小劇場你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孔雀嚴肅:叔,請教乃一個問題。
酒叔受寵若驚:!孩兒你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孔雀微微羞射:那個……成親的時候……
酒叔連忙點頭:嗯嗯知道了,你想問多久洞房是吧?表着急,你肯定比親媽我早,我都給你計劃好了!(兒子洞了叔才洞,真是中國好親媽啊……)
小孔雀擦汗:不是啦,本公子是想問……
酒叔再次點頭:啊啊我懂了!你是想問能不能順利吃到肉?你放心,親媽不會讓你再丢人第二次!(其實心裏也沒底啊,說不定那個沒用的東西又吐了呢……)
小孔雀着急:不是!我想問的是你有沒有……
酒叔嬌羞捂臉:矮油,表那麽急色嘛兒子,人家宋西不是連春、宮、畫都雕在床頭了咩?(破、處不能操之過急啊啊啊~)
小孔雀拍案大怒:卧槽!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各種婚禮策劃方案,我想把中式歐式美式印度式墨西哥式阿拉伯式的都來一份不行嗎!
酒叔羞愧:啊啊,兒子我錯怪你了!原來你是那麽純潔!~~o(>_<)o ~~
小孔雀哼哼:當然,本公子豈是下流之人,話說……如果親媽你有愛情動作教育片,麻煩也是各種樣式來一份,日韓歐美AVGV不限,我很博學的嗯哼╭(╯^╰)╮
34、知母
天一黑,鄉下人家就要歇了。珍娘從村長家借來幹淨的被褥,在竹屋鋪好床讓司瑜言睡。司瑜言倒是很樂意和脈脈一起擠一晚,但一想到這巴掌大的地方要住他們四個人,而且肯定不能當着另外兩人的面和脈脈同床共枕,他頓時沮喪起來,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他主動說到村長家借宿,趁着天還沒黑透,便匆匆走了。
脈脈要送他,剛跨出籬笆就被他攔住了:“你回去,天黑了別亂跑。”
脈脈這會兒臉上還挂着甜蜜幸福的笑容,主動拉起司瑜言的手晃了晃:“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講。”
司瑜言納悶:“什麽話?”
“高興的事,要分享。”脈脈勾住他的小指,仰臉笑道:“謝謝你啊。”
司瑜言的臉龐劃過一絲怔愣,随即翹起唇:“只是說句謝謝就完了?”
脈脈睜大眼,一副“不然呢?”的迷糊表情。
司瑜言緩緩彎腰,在她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就離開了,他一雙眸子如兩顆最耀眼的星辰:“對我來講,這才是說謝謝的方式。”
脈脈眯眼笑,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湊上去印下一個真心實意的感激吻。
“謝謝你,很很很、很感謝。”
司瑜言緊緊摟住她,往懷裏狠狠一抱。脈脈在覺得被箍得透不過氣的時候他又及時松手了,他若無其事捏了她臉頰一下:“我走了,明早再過來。”
“小心呀。”脈脈點頭,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鄭重其事道:“一定醫好你,別擔心。”
司瑜言覆掌蓋住她的手,捉進掌心:“醫不好也罷,只要你陪着我。”
脈脈很重信守諾地表示:“醫不好也陪你,陪葬。”
“呵——”司瑜言忍俊不禁,彈了她額頭一個爆栗,“真的走了,早點睡。”說罷利落地轉了身。
脈脈在他身後揮手:“當心腳下!別跌河裏了——”
司瑜言步伐優雅地走遠了。
脈脈幸福滿滿地回到屋子裏,瘋婆婆已經睡下了,珍娘則守着一盞昏暗的油燈等在等她。
“娘親!”脈脈奔跑過去,一頭栽進珍娘懷裏,撒嬌地蹭了蹭才揚起頭來,“怎麽沒睡呀?”
珍娘輕撫着她的腦袋,慈愛笑道:“等你回來一起睡。”
脈脈雀躍地蹬掉鞋子,趕緊爬上了床:“從小時候,就最想最想、抱着娘親,一起睡。”
母親的懷抱是什麽樣呢?那些在藥王谷看病的小孩兒們,無論紮針吃藥被折騰得多麽厲害,哭得多大聲,只要一回到母親的懷抱,趴在母親肩頭被輕輕拍打着背脊,一會兒就睡着了。
娘親的懷抱應該是最柔軟最溫暖最安全的存在罷?
房間裏唯一的小木床已經讓瘋婆婆睡下了,所以脈脈和珍娘擠在屋角的另一張臨時搭建出來的床上。其實說她們身下的是一張床都擡舉了,地上墊了石磚,幾塊木板拼接起來,上面鋪上蘆草和席子,便成了一個再簡陋不過的栖身之處。
但脈脈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睡過的最好的床。
她緊緊依偎着珍娘,好像一個不留神娘親就會跑掉一樣。珍娘也由着脈脈撒嬌,她粗糙的手掌拂過脈脈軟嫩光滑的臉頰,不由感慨萬分:“恩公把你照顧得很好,你幸好沒有跟着我……”
微弱的光芒将暗将熄,脈脈睜大眼看着珍娘瘦削的側臉,不太能看清她的唇形。于是脈脈把手指輕輕放到珍娘的嘴附近,想通過她說話的氣息來“聆聽”。
珍娘覺得奇怪,按住她的手轉過身:“脈脈你作甚麽?”
“聽你說話呀,眼睛看不見,可以用手,師姐教的!”
珍娘詫異:“聽我說話為何……用手?”
“因為耳朵、也聽不見。”脈脈耐心地解釋,“很小就聾了,師父也治不好。”
珍娘一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大哭起來。她捧着脈脈看了又看,還去摸了摸耳朵:“真的聽不見嗎……真的嗎?”
脈脈很坦然地說:“沒事呢,我可以看、別人說話。”
珍娘愧疚自責地差點咬掉舌頭:“都怪我,都怪我!一定是當年相公把你扔進井裏,害你聾了耳朵……”
脈脈愣了愣,但很快就把精力放在了安慰哭哭啼啼的珍娘身上,按着她抽泣的肩頭說:“娘親不哭了,不哭,我很好,別擔心。”
夜深了珍娘哭累了睡過去,脈脈也心滿意足地挨着母親進入夢鄉,這時,早早睡下的瘋婆婆忽然發出了動靜。只見她下了床,行動遲緩地走到母女倆身旁,定定望了她們一會兒,把被角掖好,然後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出了房間。
月色正好,但瘋婆婆無暇欣賞,她推開籬笆,走出小竹林,沿着河邊一直走,終于看到橋頭的那個人。
風姿宛若霁月,不需要舉手投足,光是坐在那裏,就已經是一副仙畫。
瘋婆婆走到離他五六步的地方就停下了,拐杖杵在地上發出悶響。司瑜言聞聲轉過頭,潇潇擡起手掌,小指上挂着的荷包微微搖蕩。
他眉眼含笑:“給我說一說這個的來歷。”
瘋婆婆略略上前,從他手裏拿回了荷包。她略有失神地摩挲着荷包,開口嗓音沙啞:“我繡的。”
司瑜言挑挑眉:“江南繡娘手藝不俗,只可惜布料粗糙,否則絲線哪兒有這麽容易褪色斷裂。更可惜的是,已經看不清所繡的圖案了。”
“圖案?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道貌岸然,争權、奪利、無惡不作!”瘋婆婆老目渾濁卻很激憤,說話差點被嗆到,“就連對着、對着一個才出生的小女嬰,也能下如此重的手!”
雖然司瑜言早有預料,但聽到這裏還是心裏一緊,嗓音自然而然變了調:“下了、多重的手?你見到她的時候,她到底——是什麽樣?”
是不是奄奄一息?是不是差點救不活?
瘋婆婆扔掉拐杖,坐在了橋頭。她沒有一開始就回答司瑜言的問題,而是從自己講起:“我是江南郡的繡娘,十五歲就進了秦王府做事,當年的秦王還是個要尿褲子的奶娃,時常尿濕了褲子要換幹的,後來我就給他縫了好多條開裆褲……呵呵,誰能想到他長大了竟然那麽有本事。”
“一轉眼秦王都上私塾了,我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老王妃念在我手藝不錯人也勤快踏實,把我配了王府裏一個侍衛,成親沒多久,我就生了珍娘,之後繼續在王府裏當繡娘,日子雖不說大富大貴,可比起外面的人強了不知多少倍。但珍娘長到五歲,我相公突然帶着我們娘倆離開了王府,輾轉幾番,流落到了牛家莊。”
“開始我以為是相公得罪了主子被攆出王府,問他為何走他也不說,多問幾次他就生氣。後來我就不敢問了,走便走吧,一家三口不用倚仗王府,自食其力也挺好。可是後來我發現他不對勁,因為時常有人找到牛家莊來,還給他一些東西,偶爾幾次我躲在簾子後面偷看,發現幾個熟悉面孔……”
司瑜言了然,一語道破:“老先生并非是被逐出王府,他應是王府的暗探。有妻女做掩護,他行事才更加方便。”他幽幽一嘆,“秦王府布局如此精密,卻還是敗了,時也運也。”
瘋婆婆道:“他不說我就裝不知道,漸漸的珍娘也長大了,我聽說秦王行了冠禮,接着娶妻又生子,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還是替他高興。再後來,忽然聽說秦王舉兵起反,當時我那老頭子邊說要出遠門,我送走了他,卻再也沒等到他回來。”
說到這裏瘋婆婆潸然淚下:“珍娘到了出嫁的年齡,我除了當繡娘沒別的賺錢本事,但亂世之下人人食不果腹,連吃飯都成問題,誰又買得起這樣一副千金的刺繡?家裏沒男人,日子越過越艱難,窮的都斷了炊,後來媒婆說親,我一聽對方家境還算殷實,也不管他是不是名聲壞,便一咬牙把珍娘嫁了過去,誰知那是個畜生!”
“拳打腳踢都是家常便飯,我時常偷偷去看她,見她身上不是青一塊就是紫一塊的,唯獨懷孕的時候對她好了點,不動手了,我原以為那畜生當了爹能夠改,哪知他只想要兒子,看見我家珍娘生下女兒,便——”瘋婆婆泣不成聲,哽咽得無法言語。
司瑜言也頗為同情,只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弄清楚:“所以,當年那個女嬰确确實實是被淹死了?”
瘋婆婆忍痛承認:“我撈起來的,沒敢讓珍娘瞧見,村長也來瞧了一眼,最後我在後山挖了個坑,把那苦命的孩兒埋了。做完這些事,我就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司瑜言将信将疑,瘋婆婆卻道:“是真的瘋了,若不是遇見施翁,我恐怕早已癫狂而死。”
“當初我以為施翁是偶然到此,但後來病愈回想,方才明白一定是我死去的老頭子把這裏透露給了他,所以他才帶着脈脈來這裏,交給我撫養。”瘋婆婆摩挲着手裏的荷包,皺紋滿布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那麽小、那麽軟,跟我那外孫女一樣乖巧,卻也一樣命苦,來的時候渾身是傷,連着發了好幾日的高燒,險些就養不活了。”
司瑜言覺得傷口似乎裂開了,心口一陣疼痛:“那個時候,她就聾了嗎?”
豈料瘋婆婆搖頭:“脈脈是長到一歲多我才發現她聽不見的,以前太小都沒注意。我說的是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到,小孩兒皮膚嫩,直到她周歲了才慢慢結痂,但也留下了很深的疤痕,那些疤很古怪,有些紋路似的……後來,我便照着繡了這個荷包,心想也算是給她的身世做個标記。”
司瑜言問:“您知道她的身世來歷?”
“不知,施翁告訴我是撿來的,懇請我撫育女嬰些許日子,并且讓我隐瞞衆人。我當時整個人精神恍惚,自然而然把她當作我那死去的孫女,害怕被女兒女婿知曉了對孩子不利,所以便答應下來,偷偷把她養在此處。養到快兩歲大的時候,施翁又來了,給了我一些銀子,便接走了孩子。我已經覺察此事的蹊跷之處,詢問施翁緣由,卻被他告知若想活命,最好是一直瘋下去。我自己可以不活,但珍娘才生了小福,我不能害他們。”瘋婆婆一邊說一邊自嘲嗤笑,“呵,瘋下去?這有何難,我一直都是瘋的啊……別人都說我是個老瘋子!”
司瑜言的目的就是掌握來龍去脈,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于是說道:“雖然脈脈不是你們親生的,但你養育她有恩,我會替她報答你。你想要什麽?”
“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別無所求,只要能安安穩穩過完剩下的日子即可,你們若要報恩,就把珍娘救出火坑吧!”
司瑜言微微一笑:“會的。但是,我還有條件。”
瘋婆婆有些遲疑:“什麽條件?”
“讓你說假話裝作是脈脈的親人,是為了哄她開心,同時也解了珍娘的心結,你我雙方各不吃虧。但你也知道脈脈畢竟不是珍娘親生的,所以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裏孝順你們。所以我還是要帶她走。”
他的容貌是颠倒衆生的,令人趨之若鹜,可是說話時卻像極了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有沒有什麽法子,能夠讓脈脈主動離開珍娘跟我走,但又不至于太傷她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好累!酒叔搞定了婚紗鑽戒,但是還沒有搞定婚紗照,因為咱家風騷的酒嬸說要去三亞拍!而且要等他瘦身以後!TAT……他就是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懶婦!嘴皮子動一動就算了,實際操作都是酒叔我在辦!買機票定工作室協調時間等等等……
那件羽毛婚紗最終還是木有買,太貴了,要6000大洋!酒叔買了件另外的款式,暫時不給乃們看照片,等待到時給你們驚喜,絕對霸氣外露高貴優雅各種女王範兒有木有!
至于酒嬸的玉照。。。人家說要瘦了才給乃們看,所以就等我下個月去三亞回來了再說吧!
高速開了一天車才回來就寫文,好敬業有木有~~o(>_<)o ~~小妖精們都出來哇,愛乃們麽麽噠╭(╯3╰)╮
35、壽客
脈脈手足無措地看着對面的少年。
高高的個子,身形卻極瘦,像一捆紮起來的蘆草,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他大約十四五歲年紀,一張跟珍娘肖似的面龐說明了身份。此刻他正皺眉望着站在籬笆裏的脈脈,眼神像秋冬季節的冷雨,含着不近人情的淡漠,以及荊棘般布滿尖刺的防備。
“你是誰?你在我家幹什麽?!”
他冷不丁開口,驚得脈脈摔掉手裏的水瓢。她聽不見他的聲音,卻感受到了他話語裏的惡意,所以吓得連連倒退幾步。
瓢裏的水潑下來打濕了鞋子,脈脈挪挪腳,緊張地結結巴巴:“我、我……”
“小福!”
珍娘聽見動靜出來看,見到少年很是驚喜,三兩步迎上前:“你怎麽回來了?東家放你假?”
小福。
脈脈暗自咀嚼着這兩字,再次擡起眼來的時候依然是滿目笑意。
原來他就是小福啊。
叫小福的少年看了珍娘一眼,眼睛裏劃過心疼的情愫,可他很快移走了視線,重新盯住脈脈,依舊是豎起尖刺的模樣,一字一句重複:“她是什麽人?”
珍娘拉過脈脈,激動萬分地介紹:“小福來,我給你說,她是你姐姐,失散多年的親姐姐!”
脈脈抿嘴笑,伸手想去牽小福:“小福,我是姐姐。”
誰知小福看見她伸手過來不僅沒有迎上去握住,反而還一巴掌扇開了脈脈。他下意識把珍娘拉到身後,冷眉相對:“我沒有姐姐。”
手背火辣辣得疼,脈脈把手縮回去,藏在袖子底下悄悄揉了揉。她打量小福,見他滿臉戾氣,她不敢說話,只好向珍娘投去求助的目光。
珍娘一驚:“你這孩子作甚麽!”這一巴掌就像打在珍娘自己身上一樣,她又生氣又無奈,上前對脈脈噓寒問暖,“打疼了嗎?要不要緊?”
脈脈搖頭,帶着幾分怯然看小福,動了動嘴:“真的是、姐姐……”
小福看着母女倆的互動,眉心微動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珍娘安慰過脈脈,又數落起小福來:“有話好好說,怎麽好對你姐姐動手?還不快點向姐姐賠不是。”
小福冷冷道:“我沒有姐姐,別人都說我姐姐生下來便死了。”他微微別過臉,說話是對着珍娘,冷厲的眼卻盯着脈脈,“娘你也說過,姐姐死了。”
珍娘解釋:“我當時确實以為脈脈沒了,但正好遇到了藥王仙人,所以救了她。你外婆親口承認的,錯不了。”
小福顯得不屑:“藥王仙人?外婆說的話您也信?”
“怎麽不信。”興許是想要一心彌補當初的過錯,珍娘對脈脈顯得無微不至,她憐惜地摸着脈脈的鬓額,“你看她,跟你長得多像。”
脈脈親昵地挽住珍娘,幸福滿滿的。
小福卻別扭地哼道:“我不覺得像。娘,您別外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當心被別有用心的人騙了。”
珍娘笑道:“別人騙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什麽,你以為有誰願意送上門來給我們這樣的人家當女兒?我又不是大老爺的夫人!”
小福沒再和她争辯,仍然對脈脈不冷不熱的樣子,他環視一周只見到瘋婆婆,遂問:“那個人呢?”
他從來不稱父親或者爹,只是用“那個人”來表示對和這具身體有血緣關系的男人的稱呼。
提起自家酒鬼男人珍娘就黯淡了神色,嘆道:“不知道,我好幾日沒回去了……要不我現在去看看……”
“不用管他。”小福攔住珍娘,從懷裏掏出一小塊布包着的銀子,塞進珍娘手心,“你去添置些吃穿用的,藏好了,仔細別讓那個人發現又搶了去。”
珍娘推辭:“不不,你留着,一個月工錢才那麽些,你都省下來交給我作甚麽……入冬了你給自個兒添件棉衣,別凍壞了。”
小福不肯收,倆人推來推去,最後他惱了,大吼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是男人,這個家我說了算!”吼過以後小福很快又變得低聲下氣起來,“娘,您就手下罷,東家對我很好,我吃東家的住東家的,花不了銀子。我離得遠,照顧不了您跟外婆,您拿着錢買東西,自己對自己好點兒。”
他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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