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番外——除夕
李府張燈結彩,大清早管家準備了一大堆芝麻杆到地上,鋪了滿滿一層。小丫頭們穿戴整齊,一個個穿着厚實的棉襖,小臉凍得通紅,卻難掩喜色。
房門開了,男人穿着一件長衫,頭發挽到腦後,露出光潔的脖頸。他樣子俊秀,身形修長,見到門口齊齊整整的人,先一步勾唇笑了,說:“這是怎麽了?”
管家領着丫頭小子們給他行禮,說了一堆吉祥話:“今兒除夕,給爺拜個禮。”
“我說呢,昨晚上煙花燃了一宿,吵得我睡不着覺。”秦鐘說着自顧自地往下走,踩到芝麻杆上發出咔嚓咔嚓地響聲。
管家上前拱手,說:“這是玉人城這邊的習俗,說過年踩芝麻杆,節節升高。”
秦鐘笑着跺了跺腳,感受着芝麻杆在腳底下被踩得扁平。他擺擺手,說:“除了家生子以外,別的都回家過年吧,家裏人也該念叨了。”
賣身進府的丫頭們連連跪拜謝他,秦鐘笑笑,讓管家去庫房領銀子打賞。
他還吩咐着呢,屋子又出來一人。那人個子很高,生了個北國面向,眉目深邃,頭發編成辮子系在腦後,劍眉星目。那人皺着眉下來,把披風給秦鐘披上,随後拿了暖手爐遞給他,說:“衣服也不穿多點,一會兒估摸着還得下雪,凍着你怎麽辦。”
見到家主聲音峻冷,下人們都不敢搭腔,壓在口中的吉祥話都沒說出口,就一個個低眉順目,等着他發作。
秦鐘卻不怕他,伸手擰他緊繃的臉,說:“大過年的你還念叨我,還好只是除夕,不是初一。初一你要念叨我,按着我娘的話,我這一年可都得被你念叨。”
秦冰河也不氣,當着下人的面摟着他的腰說:“真讓我念叨也好,省得你什麽都不上心。”
兩人說着話,動作親密得很。管家見狀微微擺手,下人們躬身出了院子。
院子不大,前邊種了不少牡丹花。只不過冬天,牡丹已經枯了不少。種子被隔出來放進庫房,秦冰河說來年開春再和前院一起種。
秦冰河個子高,本來不愛侍弄花草。抵不過家裏有位愛賞牡丹的大少爺,每年開春都會給他種一整個院子。等牡丹花開了,兩人坐在院前,秦鐘賞花畫畫,秦冰河便在一旁碾花汁做餡餅。
就這麽閑适生活,也過了好幾年。
李智李禮和鐘鳴,去年已經搬了出去。好歹縣太爺當着,那麽大一個縣太爺的府邸,老在本家住着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
秦鐘胃口早就被秦冰河給養叼了,只要會經過他秦大少爺的嘴的,就沒見下人們動過手。烹茶做飯,秦冰河也樂得伺候他。
下人們走了不少,主子爺說了非家生子都能回家探親。家中只留下幾個護院和管家,丫頭們都念家得很,沒留下幾個伺候人的。
睡了個懶覺,兩人午飯都沒趕得上,下人給秦鐘端了羊奶凍來,秦鐘端着熱乎乎的羊奶凍賞雪。
暖閣四周從早到晚都叫下人燒着炭火,屋子裏特別暖和,跟春天似的。秦冰河吩咐過,秦鐘愛去暖閣看書,那暖閣的炭火一天到晚都不許斷。哪怕秦鐘沒在,屋子也得熱着。
家裏煤炭用量大,前任管家還悄悄跟秦鐘說,家主這般浪費不好。府上都知道,家主在北國當過将軍,用南國人的血和命堆積出來的個性,性子冷冽又軟硬不吃,要想說什麽,還得從秦鐘那兒下手。
要是平常的事兒,秦鐘或許還真會幫着管家說上兩句。聽他說完,秦鐘這次可沒商商量量地跟他說話,反而挑着柳葉彎眉冷眼看他,一臉迷惑說:“他這般費心費力伺候我,因為我秦十安是他爺們。他除了伺候我以外,也不會伺候別人。我就奇了怪了,我這一破暖閣就玉人城天氣,一年到頭不過一月的奢侈,怎麽到了管家口中,家主做事還用你置喙,你是不是缺心眼?”
秦鐘說完扭頭就要看賬本,管家急出一頭汗也沒敢攔自己家主心頭肉。賬本不多,秦鐘天生做生意的料子,沒用算盤,把那每月開支一看,扭頭就讓護院報官,就說家賊難防。
前任管家吓得直抖,連忙求秦鐘饒他一命。
秦鐘向來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主,端坐在自己暖閣裏。沒一會兒縣衙就來人了,他們縣太爺李智聽說李府報案,直接登門前來。管家見到縣太爺的臉,直接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半晌沒爬得起來。
李智對着自己“小嫂子”點頭,問清事情後,帶着管家回縣衙。秦鐘連榻都沒下,絲毫不給李智面子,李智也毫不介意。自己雖然縣太爺當着,當初那也是秦鐘教出來的,別說讓秦鐘下榻了,讓李智乖乖給他敬茶都是應該的。
管家走後,秦鐘這才放下茶杯,喚玉兒去貼告示,招新管家來。
府上人都知道秦鐘好說話,沒成想被他這麽一發作,少有甚者,偷偷想着,等家主回來,看他怎麽收拾秦鐘。
進府的人,除開少數一直跟着秦鐘他們的人以外,別的都是後招進來的奴仆。看着家主秦冰河跟一個男人糾纏不清,都把秦鐘當娈童看,盡心伺候,心底裏卻少有尊重的。
他們腦中想着處罰娈童的家主到傍晚才回來,手裏緊緊攥着一個雕花盒子,裏頭傳來淡淡的桂花香氣。四處沒見着管家,不等下人七嘴八舌地說話,秦鐘直接披着外衫從暖閣出來,倚着門把事情講了。
秦冰河聽着聽着,眉頭越蹙越緊。
下人們面面相觑,以為這個傳說中的冷面将軍要發落人了。誰知他皺着眉上前卻沒數落,而是半跪在地上,伸手摸了摸秦鐘的褲子,說:“之前不是跟你說,冬日得穿着雪貂護膝嗎?怎麽光着腿不穿?”
秦鐘胡亂拉了拉長衫,單薄的褲腿晃蕩幾下,說:“暖閣熱呢,坐沒一會腿上都出汗了。”
秦冰河皺眉,把手裏的桂花糖遞給他,随後直接打橫抱起人來準備往裏走。下人們都還沒聽到秦冰河吩咐呢,一個個豎着耳朵聽。
秦冰河抱着人,側身往外看,說:“李府不大,但是人多口雜。該說的不該說的,該惦記的不該惦記的,自己心裏有點數。我不用你們伺候,照顧人的心思全數放在秦鐘身上,他要是在府上待不順心,仔細着你們的皮。”
下人們聞言,連忙躬身道不敢。
而後府上不敢再輕待秦鐘半點,後來進府的管家也是,一心一意向着秦鐘,甚至好些時候家主的吩咐還沒辦完,先一步把秦鐘的事兒給料理了。
秦冰河對于他喧賓奪主的态勢也不惱,反而樂得自在,成天一個家主獨來獨往,沒個伺候的人,倒是秦鐘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像是這李府的當家人。
一想到秦冰河那日言語冷淡地數落下人,秦鐘就勾着唇忍不住笑意。那人就是一條狼狗,對着外人是狼,對着他就是只搖尾巴的小狗。
發完火進屋,又是給他捂腿,又是說桂花糖怎麽香甜。秦鐘一聽他念叨就頭疼,含着桂花糖去吻他,那人才閉上嘴享受着嘴裏的甘甜。
随後兩人在暖閣裏待到晚上才出去,給秦鐘折騰得手都擡不起來,擰着秦冰河的耳朵直罵冤家。
“十安。”
秦鐘回過神來,秦冰河端着飯菜從外進來,肩上落了不少雪。
“丫頭們都走了,還好采辦的沒忘去晚市。”
秦鐘放下羊奶凍,看着秦冰河布菜。桂花釀藕,糖醋蓮白,荷葉雞,還有一盤蓋着的湯盅。全是秦鐘愛吃的菜。
“那是什麽?”
秦冰河笑着掀起蓋子,熱騰騰的蒸汽消散後,秦鐘眯着眼聞,眼睛一亮,說:“牛肉鍋?”
秦冰河剛“嫁進”秦府時,秦鐘老帶他出去吃飯,吃得最多的就是南門外的牛肉鍋。那店家做牛肉一絕,湯鍋是雞湯,沒有老姜除去腥味,湯汁卻一點都不腥。聽說店主是用果子祛除腥味的,連帶着雞湯也有鮮甜味。牛肉取腿部切成薄片,在出鍋時,利用湯汁餘溫把牛肉燙熟,味道鮮嫩,湯汁濃郁。
離開南國後,滿心想着怎麽保全秦府上下的命,還真沒時間考慮過口舌之欲,沒成想還能在這會兒吃到。
秦冰河給他盛湯,說:“之前镖局走镖去南國時,意外撞到這家人,他們現在不在遠城開店了,換了個地方,那家老板認識我,就把秘方給我了。”
秦鐘眯着眼喝湯,狐疑地看他,說:“真是人家給你的?不是你花錢找他買的?人家吃飯的家夥什還能免費給你了,你當我是鐘鳴還是尼小子,那麽容易被你糊弄。”
瞧他不信任的眼神,秦冰河忍不住失笑,低頭小聲說:“是......花了些‘安置費’。”
秦鐘喝着甘甜清香的湯汁,輕哼一聲,岔開話題問:“腥味怎麽去的?”
“椰肉。”秦冰河說,給他布菜,“熬雞湯時放椰肉,湯汁沒有腥味,還會更加甘甜。嘗嘗牛肉。”
兩人一來一往,端上自己釀的梅子酒,慢吞吞地享受難得的閑适。
屏風已經撤了,正巧今天刮東風。秦冰河便把窗戶打開,雪花吹得落了一地,外頭的石榴樹已經被風雪壓制住,樹枝沉沉地壓在地下。
下人收拾好屋子,自覺地退下。秦鐘端着酒站到窗前,杯子裏淡淡的梅子香氣。秦冰河怕他凍着,從旁邊取來披風給人披上,随後從後頭擁住他,把人抱在懷裏親昵一會兒。
“今年是......己亥年。”
秦冰河算着,說:“開年去一趟爹娘家吧,上回尋到一支梨花簪,正好一齊帶過去。”
秦鐘拍了他一把,說:“什麽爹娘,那是我爹娘,你倒是叫得順口。”
“咱們禮成那天,拜的高堂雖說只是秦府族長,但我也算是正式過了三禮,八擡大轎被你娶回來的,你爹娘怎麽就不是我爹娘了?”
“還說呢。”提起這個秦鐘就膈應,側過頭去看他,“當初我可是娶的魯家那大小姐,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還一頂一的好。誰知進了府上的這冒牌娘子什麽都不會,自己名字寫不了,下頭還帶把兒,我沒把你送官府都是我心善。”
“是是是,十安心善。你要不心善,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好娘子。”
“變着法誇自己,成天自稱娘子娘子的,你也不嫌臊得慌。”
秦冰河嘆氣,托着秦鐘的手,喝他杯子裏的梅子酒,說:“那可不,這輩子我吃虧了,下輩子換你嫁給我。”
秦鐘動作一頓,低聲說:“這輩子還沒過一半兒呢,就想下輩子的事兒了?”
秦冰河悶着聲點頭,摟着他窄腰跟條大狗似的撒嬌,說:“可不能讓我這輩子的虧白吃了吧。”
秦冰河說着,聞着他身上傳來的梅子酒味道,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順着他脖頸處往下吻,聲音沙啞地說:“我先給你蓋個戳兒,下輩子也好找你。”
秦鐘聽他話裏的興味,側過頭回應他的親吻。他秦家少爺可不是會害羞的主,吻着自覺地側過身抱他,手臂環着寬厚的後背。順着脊骨往下撫摸,秦冰河即便是冬日也只穿着單衣,側腰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暖閣裏面熱乎乎的,爐子上溫着梅子酒。酒香味布滿了整個屋子,還沒喝下似乎就已經醉了。兩人倒在榻上,秦冰河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緣故,動作粗魯,長衫還沒褪下,秦鐘的褲子已經被他扒了個幹淨。
衣衫解開,身上的皮肉露在外頭,長衫遮掩下的腿交合着,秦冰河知道,只要打開那兒,裏面會有更美的風景。
順着腿彎往上吻,聽到頭頂傳來溺滿酒香的喘息聲,秦冰河動作更甚,從旁邊的玉枕下取來膏藥,惡劣地吻着秦鐘的脖頸,說:“好十安,自己弄試試?”
酒壯慫人膽的話還真不是假的,秦冰河帶着醉意使喚他,秦鐘也不惱。大過年的,誰愛拒絕自己的愛人。
修長的手指沾染上油膏,慢慢探進身體內部。
秦冰河按住秦鐘的腿,不讓他輕易合上,仔細地盯着那處如何吞納。
手指擴張着,秦冰河看得眼熱,也不知這到底算懲罰還是獎賞,心裏像住了一只惱人的小野貓一樣,抓抓撓撓的,弄得他心癢難耐。
秦冰河扯出他的手,十指緊扣,下身擠進秦鐘的腿間。
秦鐘喘着粗氣,擡眼望他,說:“為什麽下輩子還想跟我一塊兒,嗯?”
外人面前的風度翩翩公子哥兒,這會兒長衫褪到手肘,白皙的皮肉露在外頭,雙腿大張。動了情的模樣只有面前這人見過,他挽着自己腿彎,任由人欺辱占有,只為了聽那人說句甜得膩人的話。
秦冰河自然知曉他想要聽的話,他緩緩深入,卻不直接回答,低聲說:“巧了,你上輩子也這麽問過我。”
不等秦鐘紅着耳朵發火,他已經扣着窄腰肆意探進,惹得人氣惱不已。
屋子裏暖意十足,酒香味順着暖閣大開的窗戶傳出去。
管家敲了三下鐘,下人們便收好院子裏鋪着的芝麻杆。
除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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