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叫聲爹爹

這念頭很快就被小白骨甩到腦後。

那七階兇獸把厲害的修士們都吓得抱頭鼠竄，他們若遇上，早被吃到骨頭渣都不剩了。

骨頭渣都不剩。

着實可怕！

幸好他和九寂沒遇上那可怕兇獸，要不然一百個果子皮都救不了他們。

白小谷心有餘悸，在秦九輕懷裏藏得更深了些，可惜他不會縮骨術，要不他一準縮成另一串骨鏈，挂到秦九輕脖頸上，安靜地當個不起眼的鎖骨鏈。

秦九輕察覺到他身體顫了下，輕拍安撫。

女修苗雲卉吓了半天小哥哥，小哥哥一張俊臉不為所動，她頗覺遺憾：初生牛犢不怕虎，等他見着那兇獸，一準撲到她懷裏求抱抱。哎呀，她真是越老越不要臉了呢嘿。咳，臉可以不要，命得留着，咱還是別遇見那兇獸為妙！

苗雲卉比誰都怕那兇獸，她方才形容得那般詳細，自己手心都沁出冷汗，此時見吓不到秦九輕，也就不願再提，轉移話題道：“你抱着的是你弟弟嗎？”

苗雲卉一早就看到了，但年輕人生得實在太好看，讓她只顧盯臉，忽視了其他。

白小谷仍舊穿着那件黑色道袍，雖然松松垮垮的，但也擋得嚴嚴實實，他又整個埋在秦九輕懷裏，不擡頭還真沒人知道那是具小骷髅。

只辨別形狀的話，的确像個小孩。

秦九輕開口了：“不是。”

苗雲卉一聽他聲音，杏眼更亮，媽耶十二仙山瘋了吧，把這麽極品的小哥哥扔到鬼界？

苗雲卉胸中澎湃，剛想在細細問兩句，便聽何尚憨憨道：“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有兒子啦！”

苗雲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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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輕：“……”

白小谷：“！”

何尚頗為羨慕：“我要是還在十二仙山，這回兒子都能入仙門了。”

苗雲卉如遭雷擊，打死不信：“和尚你閉嘴，小哥哥……咳，小道友如此年輕，怎會……”怎會娶妻生子，還生這麽大個孩子，她還沒開始暗戀呢，先失戀了？她不信！

何尚撓撓後腦勺：“不是弟弟又不是兒子，那是什麽？”

最沉默的瘦高個也開口了：“鬼界如此兇險，若非親生兒子他會這般小心護着？”他這話是說給苗雲卉聽的。

苗雲卉轉頭瞪他：“耿钊你閉嘴，當誰都像你這般心狠手辣。”

瘦高個耿钊擡眸，陰恻恻地盯了盯縮成團的白小谷，對秦九輕說道：“小子，劍上負重不足，他若不是你兒子，趕緊丢下去。”

秦九輕眉峰微揚，正欲開口，就聽一聲小小的，軟軟的，可憐巴巴的聲音響在他耳邊：“爹爹……”

秦九輕：“……”

苗雲卉：“………………………………”

耿钊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何尚禦劍禦得滿頭大汗，還不忘笑哈哈：“還真是你兒子啊，好乖的聲音，兄弟有福氣！”

苗小姐的滿腔熱情熄滅，她一喪到底，半句話都不想說。

有兒子了。

這麽英俊，這麽帥氣的小夥子，居然有兒子了！

給不給人活路了？

這麽年輕就娶妻生子，單身二百年的她仿佛一個笑話！

語出驚人的小白骨也委屈，他委屈得想咬九大寂一口。

他才不是九大寂的弟弟，也不是他兒子，可為了生存，他不得不叫一聲爹爹。

如果不認九寂為父，他們就要把他丢下去。

那修士好兇，聽聲音都那麽兇。

他不要被丢下去。

兇獸那麽吓人，連修士都還怕，他一定會被它吃掉！

白小谷生怕自己聲音太小，修士們沒聽到，趕忙又補了一句：“爹爹！”答應啊九寂！

秦九輕哪會不懂這小骷髅的心思，只是……

白小谷悄悄戳他一下，剛好戳在他心口。

秦九輕：“嗯。”

白小谷松口氣，又問道：“爹爹你不會丢下我的是嗎？”

秦九輕：“……”

白小谷戳戳戳。

秦九輕：“不會。”

白小谷滿意了，在他頸項間蹭了蹭。

得虧竊天被關小黑屋了，要不一準驚掉劍柄——什麽情況，老夫睡一覺，你們就玩這麽大了？！

聽到他們“父子”二人這般對話，苗小姐更加心如死灰，坐在劍上哀嘆自己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戀情。

耿钊性情冷漠，确認了父子關系後便不再出口。倒是何尚，怕氣氛尴尬，一邊禦劍一邊和秦九輕說話。

說是說話，其實是他單方面介紹。

他看出來秦九輕是初入鬼界，所以先說了下鬼界的情況。

別看在十二仙山提起鬼界中人就是人人喊打，其實鬼界裏很多普通人，甚至是常規意義上的好人。

鬼界存在了千年，這個時間哪怕對于修真界也不是個小數字，都夠某些小宗門建門立派再滅門消失兩個來回了。

況且鬼界一直以來都是能進不能出，俨然是個天然監獄。

數千年來，不斷有修士從十二仙山進到鬼界，有被審判後打入的，有野心勃勃闖入的甚至還有誤入和被陷害進來的。

來了就出不去，能活着沒人想死，于是這邊也逐漸有了組織。

何尚挨個介紹了他們是怎麽來到鬼界的。

這不是什麽秘密，基本上來到鬼界的人都會說一說，哪怕是編出來的理由，總歸也是個‘身份證明’。

像苗雲卉，原本是堯光山的弟子，因與招搖山的一個妖修相戀，被師門拆散，彼時苗小姐更年輕，愛情至上的理念根深蒂固，為了和情人雙宿雙飛，兩人約好了一起逃離十二仙山，去鬼界尋自由。

誰知在乾坤清明陣前，她情人後悔了，一把将她推進鬼界，自個跑了。

何尚感慨：“小苗用了二百年才從這傷痛中走出來。”

苗雲卉火了：“住口！”

何尚趕緊捂嘴。

苗雲卉氣死了：“你這死何尚，不說我年齡會死啊！”失戀也就算了，還被小哥哥知道她的高齡，想死的心都有了！

何尚趕緊岔開話題，又說了耿钊的情況。

耿钊更簡單些，他被同門陷害盜取師門秘寶，不得已逃進鬼界。

至于何尚自己，憨憨撓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來鬼界了。”

苗雲卉翻白眼：“你能知道什麽，你被人賣了還樂呵呵替人數錢！”

何尚不認同：“不會啊，我哪數得清錢多錢少。”

劍上諸人：“…………”

白小谷聽他們聊天，倒是沒那麽怕了。

修士不兇的時候，好像也沒那麽吓人。

況且那位女修才二百歲，二百歲那麽小……

等等！白小谷警惕：區區二百歲都能在鬼界生存，這才是厲害所在。

像秦九輕，二十多歲就要沖擊元嬰期，不過百歲就能入化神……正是當之無愧的修真界第一。

年紀小，修為高，才是真厲害！

像他這種晃晃悠悠好多好多年還一事無成的白骨頭，才是廢柴中的廢骨頭。

白小谷告誡自己：不可輕狂，小小精怪要謹記參須真人教誨！

不等何尚等人問清秦九輕來處，他們迎面碰上一群修士。

為首的人一襲金色道袍，身上籠着淡淡光暈，連頭發絲都在泛着光，他坐下法器更亮，金燦燦的玉如意有一艘小船那麽大。

苗雲卉看到後驚喜道：“黎繁道長！”

那金系修士看到他們，停下了法器，聲音溫潤親和：“幾位道友可是遇到那七階兇獸了？”

苗雲卉在遇到秦九輕前，是黎繁道長的忠實擁護者，此時雖有‘新歡’，但也顧‘舊愛’，忙向他說了自己的遭遇。

他們在撿到秦九輕之前，委實凄慘。

他們原本有五人，一起來荒野找些小鬼煉丹，誰知竟看到那龐然巨物。

何尚是他們當中修為最高的，上去劈了一劍，別說傷到它，分明是連根長毛都沒斬斷。要知道何尚可是個金丹期的劍修，此等修為一劍劈下足夠翻江倒海！

耿钊當機立斷：“跑！”

可惜他們還是反應慢了些，眼睜睜看着兩人被兇獸一口吞掉。

雖說都是半路相識，沒太多情分，可看着兩人就這麽被吃掉，沖擊力着實不小。

他們三人倉皇逃竄，本以為命不久矣，誰知那兇獸竟沒追來。

何尚忙道：“我們逃走時隐約聽到一聲轟然巨響。”

苗雲卉也道：“可能是有位境界高深的前輩接手，正與兇獸纏鬥。”

耿钊冷靜道：“雖說沒看到人，但能與那七階兇獸一戰，必定是元嬰期高手。”

何尚憂心道：“那兇獸實力逆天，也不知那位高手現下如何……”說來竟是他救了他們一命，可惜高人卻生死不明。

聽他們說完，黎繁凝重道：“我們正是為除此兇獸而來，你們可願帶路？”

苗雲卉猶豫了一下，耿钊沒出聲。

何尚道：“我來帶路！”

苗雲卉瞪向他，嫌他多管閑事。

耿钊道：“何尚知道路，我就不過去了。”那兇獸太過強悍，萬一這黎繁也招架不住，他們都要死在那。

黎繁卻道：“這位道友受傷了？”

耿钊的确是被兇獸吼叫震到了心肺。

黎繁繼續道：“若是不能禦器飛行，回去路上也未必安全，不如先一起鏟除兇獸，再一起回去。”

這話極有道理，荒野危險，這般走回去未必就比跟着去鏟除兇獸安全。

正兩相僵持着，一個空靈靈的聲音響起：“爹爹……”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秦九輕淡定了：“嗯？”人多小骷髅怕，他拍拍他後背。

白小谷早就受不了了，他拍他一下，那骨鏈就頂他後背一下，他本就餓得要死，這骨鏈還要不夠！

小白骨小聲抱怨：“你頂到我了。”這詞他用得對吧，或者是硌到、戳到，或者是X到？

秦九輕：“……”

一衆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