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整個大堂很快就撤了個幹幹淨淨。那些剛剛還在心底默默詛咒顏惜的小倌們,現在卻一個一個,卑顏屈膝地從顏惜身邊魚貫而過,滿臉都是奉承讨好的假笑。當然偶爾也不乏一些異想天開,想要抓住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家夥,遠遠抛了薛銘修幾個媚眼。

薛銘修自然是不會理睬那些小醜的。然而顏惜卻是看不下去,直接轉身甩了柒真一記響亮的耳光──誰讓他是最明目張膽的那一個。

柒真驚愕地捂住臉大叫:“你幹什麽!?”

顏惜皺眉吹了吹掌心,滿臉的愛理不理,只低低嗤了一聲。

如此的不留情面,讓柒真瞬間漲紅了面皮。他在如斯裏排名第五,實在算得上是很有面子的了。況且這兩年來上過他的客人裏也不乏高官顯貴,更是養足了他的焰氣。他本就對顏惜嫉恨之至,一直不覺對方有什麽地方強過了自己,早就想取而代之,如今再加上這等恥辱……柒真又是妒火中燒又是怒氣沖天,簡直連薛銘修的存在也給忘了。

“光天化日的,你打誰呢!?”

顏惜搓搓手,擡頭看著柒真,莞爾一笑:“誰不要臉,就打誰啊。”

“……你!”柒真的臉漲得都快和燒炭一樣紅了。他正待大罵,卻忽見薛銘修轉眼向他看來。

那張臉上的表情仍然和剛才對著孫起時一樣,笑意盈盈,人畜無害。

柒真心中登時瑟縮了一下,有些猶豫了。他稍稍降低餘光,發現薛銘修的左手依舊輕輕扣在顏惜的纖腰之上,而顏惜這個小浪蹄子……哼,那自然也是毫不客氣地靠在薛銘修身上了。呸!軟得跟團棉花似的!賤人!騷貨!

薛銘修側頭湊近顏惜的耳垂,低聲笑問:“這位公子是誰?”

顏惜轉轉眼珠子,眸光委委屈屈:“問他做什麽?這麽快你就喜新厭舊啦?”然說著卻是呵呵輕笑,低頭捏了捏對方搭在自己側腰的雪白指尖。眉黛眼梢,哪裏有半分生氣的樣子。

看著他二人這般親密恩愛,如膠似漆的黏糊場景,柒真心裏著實陣陣發慌,大悔方才一時沖動,豁出去勾引了薛銘修。而其他人則早不知已經在暗地裏抹了多少把冷汗。有些想,幸好剛才沒那麽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又有些想,雖然剛才是做作了那麽一下,但是幸好有個柒真當墊背的,才最終逃過一劫,沒有被顏惜當場逮住。

此刻他們全都默默垂著頭,吓得連半口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大堂安然靜谧,只能聽見薛銘修和顏惜互咬耳朵的輕言笑語。

而就在這樣極度蔓延的忐忑與恐慌裏,所有小倌總算是認清了。

──算了算了,管他薛銘修到底是不是受皇寵呢。畢竟,不管怎麽樣,人家始終是名皇子,就算含不了多少真金實銀,但那好歹也比他們這些小倌兒強過千百倍不是。再想想他剛剛面對孫起時的那股氣勢……啧,連孫起那樣不可一世的家夥都害怕得人色全無,落荒而逃了,如果他想要捏死他們,那還不容易得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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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看來顏惜這騷浪蹄子,以後,恐怕是真不能再得罪的了。

柒真當然也是這樣想的。他又不傻,仔細衡量了一下利弊之後,便猶豫著,要不就幹脆放下臉皮,低頭認個錯。

哪知道剛想張口,卻聽見薛銘修已然緩緩道:“原來是柒真公子。”

柒真全身都震了一下,猛地擡頭,滿臉的受寵若驚。

薛銘修很有誠意地笑著,繼續道:“嗯,你要是真有需要,我可以叫我府上幾位朋友,讓他們來關照關照你。”

“這……我……”柒真霎時激動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多謝……”

薛銘修打個手勢示意他停下來,笑意微深,點點頭:“看來你很願意。嗯,那不如就明天吧,你好好等著。”

說完便拉過顏惜往上走了。

衆人自覺讓開一條路,瞅瞅柒真滿臉的驕傲得意,心中簡直又悔又恨。

只有顏惜,在經過柒真的時候,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沒想到你運氣這麽……算了,今晚上吃好點吧。”

一回到房裏,薛銘修的手便順勢往下一滑,啪一聲放開顏惜,徑自走到床邊坐下。

顏惜揉揉自己的腰,撇著嘴道:“真無情啊。”

薛銘修笑笑:“無情?你說我對你嗎?”

顏惜眨眨眼,認真地:“對任何人。”

薛銘修擡起眼看了看他,笑容一淡,沒有說話。

顏惜慢慢走過去,想了想,問:“柒真會怎麽樣?”

薛銘修拿過他的手輕輕握著,表情既溫和又溫柔,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顏惜沈默了很長一會兒,嘆口氣,幽幽道,“你要是想讓他活,那就別讓他活得生不如死;你要是想讓他死,那就賞他一個痛快,別讓他在死前還要受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

薛銘修捧起顏惜的手背啄了一下,笑道:“上一次見面,我可沒看出你有這麽善良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捏緊顏惜的指骨,擠出陣陣咯聲,表情卻是漫不經心的,“不過這個我可做不了主,要看我府上那幾位朋友,明天的心情如何了。”

顏惜疼得臉色雪白,只得默默忍耐,熬過這頓懲罰。

良久過去,當他感覺指節劇痛稍減,這才暗暗呼了口氣,勉強擠出了笑容:“他們明天心情怎樣,是要看你今晚心情如何吧。”

薛銘修聞言莞爾,贊了句:“真聰明。”說著便放開顏惜的手,轉而抓住對方的欲望随意撥弄了幾下,笑道:“今晚不知道,但是現在的心情已經不怎麽好了,不過你還可以做做補救。”

顏惜霎時笑彎了眼睛,直接坐上薛銘修的膝蓋,摟住他的脖子重重親了一口。

兩人很快就倒了下去,嗯嗯啊啊的聲音……咳咳,聽得讓剛走到門外,準備奉茶上水的春滿面紅耳赤,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當然……還是退了吧。要活命的話。

顏惜那日初經情事,已經嘗到了情欲的美妙。他又不是什麽清心寡欲的主兒,薛銘修幾天不來,他早就貪歡得緊了。

而薛銘修自然是要強過他的。

兩人上下體式輪著花樣兒換了好幾種,最後顏惜騎坐在薛銘修的身上,腰肢擺動,輕呼一聲,随即再也沒有了力氣,軟軟癱倒下去。

薛銘修牽起對方一縷滑落腰際的青絲,閑閑繞在指尖轉了兩圈兒,帶著情事過後所特有的沙啞嗓音,低聲笑道:“看來你想念我得緊啊。”說完另一只手又狠狠揉搓上顏惜左胸那一抹挺立的殷紅,然後滿意地眯起眼睛,享受般地聆聽對方漸漸高亢,媚酥入骨的呻吟。

顏惜受調教那麽多年,本是個極容易被撩撥的人,可是整整五次之後怎麽可能還會再有力氣啊!乳尖的飽脹感讓他萬分難耐地扭了扭身子,然而如此一來,後庭異物充盈的滞澀感又瞬間提醒了他,薛銘修的欲望,仍然還留在他的體內。

顏惜皺了皺眉,覺得全身酸疼得簡直都快要散架了。他實在累得要死不願再多費腦子,便幹脆将頭埋進薛銘修的脖頸,悶悶道:“你要是還想再做,那就自己動吧。我可沒力氣了。”

薛銘修聽得呵呵直笑,轉頭舔舔顏惜的耳垂:“膽子變大了啊……是恃寵而驕了麽?”

“唔……就算是恃寵而驕,那也是你先給了我寵的嘛。”顏惜摟著薛銘修的脖子笑眯眯地啃了一口,瘙癢似地輕輕道,“你給我機會,我當然是要好好利用,才能對得起你啊。”

“……哦?”薛銘修玩味地挑挑眉,随即挑起顏惜的下巴細細看著他,“繼續。”

顏惜嘻嘻笑著:“不過是演戲嘛,你算是找對人啦。這種事情我很擅長的。放心好了。唔……”他頓了頓,拈起一縷頭發卷了卷,忽然又搖頭道,“不過……你找的配角就不能稍微上點臺面麽?剛剛孫起那個家夥,如果我不是一直低著頭沒去看他,還真怕一個忍不住,像對柒真那樣揚手甩他一巴掌。”

他湊上去親親薛銘修的嘴角,眼睛裏,有一點邀功讨賞般的炫耀:“那樣的話,你可就不好做了,對吧。”

薛銘修嘴角有笑,但眼底卻是一片波瀾如冰。他看著顏惜,很久很久,忽然一把将他推開,自己也翻身坐起來。

“嘶……”後穴猛烈的摩擦和抽離,讓顏惜疼得霎時岔了氣,他苦著臉撇嘴,“不僅無情還小氣啊,要點表揚都不行的麽。”

薛銘修心平氣和地道:“你剛才沒打他,那是你虧了。以後如果還有機會,你想怎麽打都可以。”

顏惜一愣,咋舌:“诶?真的可以?”

薛銘修點點頭:“當然,只要別把他給打死了。”他說到這裏忽然唇角微彎,擡手劃過顏惜的眉眼,笑容和聲音都愈發溫柔。

“在我給你許可之前。”

顏惜揚起下巴親親他的手腕,舌圈一舔,襯著紅唇如脂,整個人登時媚态陡升,情意綿綿。

“我當然聽你的啦。”

薛銘修見狀笑笑,一把牽過顏惜的發梢将他拉進,抵在自己唇邊親了親算作獎勵:“乖。”

“唔……恩……”

然而僅僅這樣,卻也讓顏惜意亂情迷。

薛銘修愣了愣,随即伸手向他的下身探去──那根半軟半立的東西,立馬又挺了幾分。薛銘修啞然失笑,眼裏閃著戲谑的光:“你不是沒力氣,做不動了嗎?怎麽這會兒又硬起來了。”

顏惜面紅如潮,好像一塊映了霞光的美玉。他當然不是因為害羞,只是因為情欲又起。他擡起臉看著薛銘修,眼角濕漉漉的,像極了某只走失迷路的小動物。這樣子,可一點都不符合他剛才的飛揚跋扈。

薛銘修看得心裏一頓。他感到身體深處,某個一向冷硬的地方,忽然開始有了些微軟化的跡象。他皺著眉想,這可不是好事情。

“怎麽了?”然而他終是擡手摸看了摸顏惜的頭發──他好像非常喜歡顏惜的頭發,調笑道:“真的還想再做嗎?”

顏惜糾結著眉頭思考了大半天,嗯嗯啊啊地道;“其實沒力氣了……可是,你下次要是再過這麽久才來的話,那我也……唔……這次不做夠,好像、好像很吃虧的樣子……唔……”

薛銘修沒等他說完,便兩手捧起他的臉,湊上去親了親他略帶薄汗,剔透如雪的小巧鼻尖。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耐心點。”

顏惜心思玲珑,知道這已經是薛銘修在逐人時的最後辭令了。然而這樣的溫柔還是令他很開心──哪怕那只是裝裝樣子的。他很聽話地站起身來,笑著說:“這你也大可以放心啊,這麽多年我的耐心早就練出來了,可好得很呢。”

他的眼底忽然溢滿懷念,聲音漸低下去,如流風般綿長悠遠:“你真的找對人啦。”

顏惜說到這裏,笑容終是止住了。他面對薛銘修很少有不笑的時候,因此像他現在這樣的,嘴角毫無預兆的扭曲和僵硬,就難免顯得有些奇怪了。

其實并非他不想。他只是忽然覺得,如果他再這樣,繼續若無其事,沒心沒肺地笑下去,那麽他的胸口,恐怕下一刻就會疼得讓他忍不住彎腰了。

而那實在是太不應該。

因為他應該是開心的。因為他知道,他所有的不甘和貪婪,都是不應該用在薛銘修身上的。

盡管他曾經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什麽,心機手段樣樣不缺,仁慈善良也很少有過,可是一旦面對薛銘修,那些東西不僅不再有用,而且他也不願再用。

他是為了這個男人才始終那麽不顧一切。不為得到,只為再見。

他不曾想自己也有這樣卑微無私的一天。

顏惜正恍惚得出神,臉上的情色紅暈便漸漸退去,緩緩露出一張純如璞玉的容顏。薛銘修細細瞧著,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雖然總是以勾魂奪魄,妖嬈如波的模樣出現,搞得任誰見了,都說他是一個天生的小倌──但是他到底,不會真的天生就是一個小倌。

比如他現在的樣子,不著風情,不帶妩媚,遠遠望去,分明就只是一個俊俏少年,眉清目朗,溫雅如玉。

而且……居然會有些詭異的熟悉。薛銘修皺皺眉,發現自己很想知道這個人的一切。不僅包括他的過去,甚至,也想将他的未來握在掌心。

兩個人各陷沈思,房間安靜了很長一陣子。直到薛銘修擡手拍了拍散在床邊的衣物,顏惜這才回過神來。

他拿起衣服環過對方的腰背替他系帶,彼此的呼吸落在耳邊,暈染出一抹流動的暧昧。

顏惜忽然道:“下次……不會還要再等到孫起出現的時候,你才會來吧。”他的神色顯得很是苦悶嗎,“又要忍這麽久麽……”

“這就開始抱怨了?”薛銘修輕笑反問,擡起一只手扳過顏惜的腦袋,然後懲罰般地在他的左頸狠狠咬了一口,聲音低沈得壓抑,“看來還是我多事了。那我這就去讓穆爺撤了命令,讓你從今以後便人盡可夫,夜夜春宵,做個真正的小倌,如何。”

顏惜略顯驚異地看著他:“……真的假的……”

薛銘修長眉一揚:“你是真的恃寵而驕了?篤定我不會麽?”

“唔……不是問這個真的假的啊……”顏惜萬分仔細地看著薛銘修,整個人那股認真勁兒,簡直像是要從他的俊臉上挑出點兒金子來似的。他遲疑了一下,咬咬唇,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其實是想問,你剛剛那個樣子……是不是在吃醋啊。”

僅僅只是這樣猜測著,他就已經很開心地彎起眼睛笑開了。他為自己這樣的胸無大志,而感到有一點點難過。

其實他從未有過大志。就這一個人,便已經填滿了他的過去。還有将來。

顏惜滿眸渴望地擡起臉,聲音輕輕的:“是真的嗎?”

薛銘修拍拍他的腦袋,回答得雲淡風輕:“是啊。”

顏惜覺得自己在那一刻簡直都無法呼吸了。

薛銘修支起右手中指繞到顏惜身後,輕車熟路地抵上了他的後穴。想起他們剛剛才在這裏巫山雲雨,悱恻纏綿了好長一番,顏惜不禁微微發窘。

“我是在吃醋,”薛銘修唇角一揚,低頭咬住顏惜的耳朵,“我不許別人上你。”

“因為我要上你。”

顏惜渾身一震,臉色恍惚白了幾分。但要說失望……好像也不很算得上。他咂咂嘴,好久過去,這才含糊不清地冒了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話出來:“唔……你很愛幹淨啊。”

薛銘修随口“嗯”了聲,捏捏他的下巴,微微一笑:“是啊,所以你也要。”

衣服很快就系好了,然而顏惜抱著抱著,就有些舍不得松開手。

薛銘修大概猜到他為什麽苦悶,只是仍然想要逗逗他,便一臉好笑地問:“你在想什麽?”

顏惜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想孫起……”

“嗯?”薛銘修眼底陰影一晃,立馬挑高了眉毛。

“……”顏惜窘了,“哦不不不,是在想孫起……想那家夥,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再來……”

然後你也就會跟著來了──他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薛銘修一把将顏惜從自己身上扯開,随後又補償似地在那兩簾水光盈盈的眼睫上,輕輕吻了吻。他摸著顏惜的臉,笑著說:“你放心好了。你沒耐心,我也沒耐心。守株待兔這種事情,我可從來不做。”

“真的?”顏惜的眼睛登時一亮。他又忍不住撲上去,将腦袋搭在薛銘修的肩頸蹭啊蹭啊老半天,邀寵般地說:“那就好。嗯……那我下次再見到那個家夥,可就真的不客氣地打啦?”

薛銘修點點他的鼻子,寵溺道:“我說過了,你想怎麽打他都成。他就是拿來給你玩的。”

“唔……這麽随便?”顏惜笑得很甜,然而眼中卻擔憂難掩,“他也太可憐了吧……尚書令,是這麽不值錢的東西麽?”

薛銘修嗤笑一聲:“是不怎麽值錢,只不過他有一個好姑媽。”

顏惜點了點頭,沒再問下去。他一直都很聰明,不僅猜出了這句話隐含的意思,更知道,他不應該再多問了。

薛銘修推開顏惜站起來,居高臨下望著他,緩緩道:“我會再來如斯找你幾次,然後,就把你帶出去。”

他笑著捏捏顏惜的臉:“你想去哪兒?宮裏麽?還是,帶你去見見你的老朋友清慕更好?”

然而顏惜卻并不在意皇宮,也絲毫不曾留意清慕。他呆了半晌,只是問道:“……帶出去?那是什麽意思?是……買嗎?”

薛銘修難得看見顏惜愣怔的樣子,伸手拂過他的眉黛,調笑道:“這麽吃驚做什麽,我還不能買你了麽。”

“不是,”顏惜眨眨眼睛,慢慢搖著頭,一字一頓地說:“那,買了以後,你又會留我多久呢?”

這下換薛銘修怔了怔。他皺著眉,沈默片刻,語氣不善:“你想的還真遠。”

顏惜溫和地笑了:“只是想早作打算而已。你如果留我一輩子,那我就只聽你的,才懶得管這麽多呢。”

他如此說著,溫和的笑容裏,便漸漸滲進了一些別的東西。像是無人理睬的落寞,又像是看透世事的坦然。

“可那是不可能的。”

被抛棄的命運,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被說出來。然而他好像并不在意。

他只是定定看著薛銘修,眉眼深處,仿佛能生出薄霧輕煙:“我喜歡你,所以你要怎樣利用我都無所謂。演戲的話,哪一出我都可以陪你演。最後我沒用了,你想要扔掉我還是殺掉我,也都盡随你便。”

終其一生,薛銘修都再沒聽過,比這更加凄厲的表白。以後數十年的生命,每每想起這裏,他都無法抑制地感到溫暖。

原來真心這樣奢侈的東西,他也曾經有過。

可是這個時候他的反應,卻竟然是生氣。他怒極反笑:“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麽?臉嗎?還是二皇子的身份嗎?”

顏惜只是安靜地望著他。

“哈,如果我告訴你,孫起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呢?薛景墨那個老家夥根本不喜歡我,我從十歲以後就再也沒單獨見過他了,你還喜歡我麽?你還喜歡我什麽?”

顏惜輕輕地道:“你加那麽多別的做什麽。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啊。”

薛銘修微微一愣。

顏惜忽然笑了出來:“你更狼狽的樣子我都見過,現在真的已經很好了。”

薛銘修沒有去深究那一句“你更狼狽的樣子我都見過”到底有什麽深意,他只是有一點詫異,顏惜這一張刻薄尖酸的嘴巴,竟然還能說出如此溫柔安慰的話。

盡管他覺得自己并不需要,可是他依然感到涓涓暖流,正可恥地向著他一路洶湧。

薛銘修煩躁起來。他高高俯視著顏惜,忽然一個彎腰下去,狠狠攫住了這人的唇。

“唔……”

房間裏,很快就響起了濡濕而情色的水漬聲。

吻完兩人都是氣喘籲籲。薛銘修按住顏惜的腦袋,冷冷道:“剛才的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遍。那些事情,你只要記得照做就可以了。”

顏惜意猶未盡地舔舔舌頭,彎眼一笑;“你想聽,我還不會再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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