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摘星辰（一十）

肇臨拿着信件去後山找陵端的時候，陵端正趴在少恭懷裏打哈欠，看到來人笑呵呵的舉手打招呼，肇臨于風中淩亂。

“二……二師兄……”肇臨話都說不清了，為什麽自己會看到二師兄趴在少恭懷裏，還是笑呵呵的趴在他懷裏……快來個人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什麽事情？”從少恭懷裏爬起來，換了個姿勢，背靠着少恭，果然用什麽墊子都沒有人肉墊子舒服。

“二師兄……你……”肇臨還是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整話，陵端自己坐起來抽走肇臨手中信件，一目十行看完了又塞回去，“回去告訴師尊，我去就是。”

“嗯，哦，二師兄你知道了啊。”肇臨終于順利的說出了一句話，“二師兄，剛才我好像看到你……”

“是啊，我跟少恭一起，怎麽了？”

“哦，沒什麽……什麽？”

“回去吧！”陵端屈指在肇臨腦袋上彈了彈，肇臨郁悶的捂着額頭默默往回走。

“你要去長離鬼域？”在肇臨走後，少恭才開口問道。

“是啊，蜀山都發來求救信了，總不能放着徐長卿在長離鬼域吧，他們只知道我去過。”

“長離鬼域，不是你當初做的麽？”

“那也沒辦法，我的法力便是清濁兩分，或者反過來，讓他們成重歸混沌。當年魔界十元老聯手攻打天界，天帝沒了辦法才叫我出來迎戰，我一出手，便将天界和魔界的人馬一起重歸了混沌……若是想看盤古分天地以前的樣子，去長離鬼域再好不過。”陵端聳聳肩，那一戰簡直彪炳史冊，雖然損失了魔界和仙界的部分地方，但是從此魔界十元老安安分分的待在了魔界，再也沒有聯手攻打天界，不過也吓到了天帝，直接叫他回去靜修。

“那一戰也叫天帝害怕我的力量，這才叫我回去清修，我為了打消他的顧慮，直接沉睡過去，一直到天柱崩塌。”

“所以那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見過你，等到天柱崩塌，女娲曾經斬鼈足以立四極，又煉五色石補天。”

“對，但是鼈足立四極并不穩，蒼天缺漏，猛獸食瑞民，加之妖魔亂舞，群神都忙着抓捕逃脫的野獸，餘下的大神大多在協助女娲補天，可是蒼天難補，這時候天帝想起來我能揚清抑濁，将我喚醒，叫我增天邛地，不過那時大家都在忙，回過神的時候，水火二神和你們的判令都已經下了。”

“我父親被罰的時候，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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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過你們都該罰，我并不認為伏羲給的刑罰有何不妥，你們所做的事情确實該罰。不過你的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說道這裏看着少恭一笑，“也罷，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只是好奇，到底是誰把徐長卿騙到了長離鬼域，還讓他們來找我。”

“這不是蜀山發來的信件麽？”

“是啊，蜀山知道徐長卿被抓去了長離鬼域，也知道我去過，這才發信給我……但是他們總不會無緣無故抓人去長離鬼域，真的找我，抓天墉城弟子也許更合适。”陵端想了想，“算了，我們去吧，也許過去就知道了。”

長離鬼域在極西方，但是陵端卻拉着少恭直接去了棄天所在。

“棄天守的鳳臺可以直接通到長離鬼域。”兩人還沒靠近，從地上迎面飛來一只鳳凰，張嘴就吐火，陵端一揮袖，一陣風把火焰卷回去，那只鳳凰撲打着翅膀，把火焰拍散還打算沖過來，可是忽然插入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下來”。

“是白露！”陵端一笑，“我還是喜歡叫棄天原來的名字，白露，他現在肯定用着女人的身體。”

“女人的身體？”

“嗯，潇水水神本來是個雌性，但是她三挂南天門之後詐死重新投胎，投的是男兒胎，所以他有一個男人的身體，還有一個女人的身體，現在用的是個女的。”陵端點點頭，“好玩不？”

“這有什麽好玩的。”本事上古水神，卻被迫害至詐死投胎，而後遁入魔界，這是何等的壓榨殘忍，你卻還覺得好玩。

“別多想，白露跟你可不一樣，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你最多是弄塌了天柱，她可是把龍王妃龍太子連帶着後來的潇水水神娥皇三人成溜的挂到了南天門。”

“這……”

“第一回挂的是龍太子，炎帝念着是跟自己征戰多年的大将，貶她下凡做人，安排好了回來就去掌管銀河，誰知道龍王後覺得自己兒子受辱，挑撥着娥皇兩人一起找他麻煩，激怒了白露，白露幹脆就把這倆一起挂到了南天門，你要知道，南天門可是天界大門，她一下子挂了倆，四海龍王和舜帝、丹朱可是全怒了。”陵端越說越覺得好笑。

“重黎大神什麽時候也喜歡嚼舌頭了？”

兩人站在雲間說話，被白露聽了去，自然冷言冷語。

“我是覺得好玩而已，別忘了，當年你是被他們追着才進了長離鬼域，說來追捕你的天兵天将進了長離鬼域，都沒一個活着回來。”

“那就要謝謝你把一片混沌的長離鬼域做了沉降，不完全是混沌一片。”

“謝就不用了，我要從門裏走一趟，去長離鬼域。”

“你去那兒做什麽？”

“蜀山新任掌門徐長卿給人抓進去了，我要去把人拉出來。”

“抓他？是找你吧。”女子杏眼大大的，看着陵端，卻不怎麽客氣。

“應該是吧，把人拉出來問問就行了。”陵端也不怎麽在意，被白露翻白眼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這位是太子長琴？”

“是的，好看不？”

“你這德行……”棄天搖搖頭，“也虧長琴要你。”

“他喜歡！”陵端哼了一聲，看向少恭，“對吧？”

少恭看了看兩人，傳說中的上古大神和傳說中不太一樣啊，也只得點點頭。

“嗯哼。”看着少恭點頭，心滿意足的朝棄天笑着。

棄天喝着茶，不理會暴露本質的重黎，喚了一聲，“風眠，帶他們去門裏，把他丢進去就行。”

“啧，把我丢進去……溫柔點嘛，好歹你現在是個女人。”

“你去不去！”棄天有點煩了，沖着陵端就吼。

“去，我馬上就去，少恭，走！”被棄天一吼，陵端頓時沒了脾氣，拉着少恭就朝風眠那邊走過去。

“在下鳳臺三弟子，風眠，見過重黎大神。”

“不用客氣，快帶我們去吧，再磨蹭一會兒你師父火了非把我踹出去。”陵端搖搖頭，棄天的火爆脾氣也是六界聞名。

“請！”

像模像樣的一道石門，裏面确實漆黑一片，陵端抓着少恭衣袖，只對風眠道一聲謝就踏了進去。

風眠看着二人隐入黑暗，連氣息也消失不見，這才回到其天身邊。

“師父，他們進去了。”

“嗯。”

“師父……什麽都不說，如果沉碧是有意算計……”

“放心吧，別說是一個沉碧，就是魔界十元老一起上，也未必能把他怎麽樣。”

“可是重黎大神現在畢竟是凡人之軀。”

“他既然進去了，就有他的打算，而且……沉碧不會無緣無故找重黎，她既然叫人摘下星星，又叫人抓走徐長卿，更或者，是有事相求，即便是算計，也跟我們無關。”

“萬一重黎大神在長離鬼域出了什麽事情，天庭問責下來，這筆賬也會記在鳳臺頭上。”

“就讓他們記吧，到鳳臺來的神仙，不死的沒幾個。”

本是有意提醒，看到自家師父不怎麽在意的樣子，也只好閉嘴。

“而且……就算六界都毀了，重黎也未必會有事。”

陵端拉着少恭，在一片漆黑中走着，既無聲響也無光影，唯有沉沉的黑。感覺到牽着自己的手有些發汗，陵端用力握了握，“別着急，我們還沒到長離鬼域。”

“那……”

“這裏是不同空間也就是六界和其他一些隔絕空間的縫隙，許多縫隙交疊而成的路，從這裏可以通往許多地方。”一邊說話，一邊拉着人繼續往前走，少恭什麽都看不到，偶爾踩着陵端的腳跟，聽到抽氣的聲音，陵端抽完氣，也不說什麽，繼續拉着他走。

走在黑暗裏，偶爾可以看見不同的亮光口，如同山洞出口，但是陵端不停，他也就跟着，直到某一個出口，只一眼就看出來與衆不同。別的出口都是一片白，這個卻是灰色的。

等站到了入口處，才發現一片灰色是太多暗色夾雜在一起。

光禿禿的一大片山石，遠處翻騰着波浪，天上鉛色的雲朵積壓湧動，時不時有雷電劈下來。

“就是這兒了，少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陵端回頭問話間，水陸交接的地方，海浪猛的拍下，而後山崖崩起，竟然整個地面一抖，高高聳起然後彎曲覆蓋下來。

轉瞬間原本的海灣被填平，風雨中夾雜着雷電不斷落下。

輕易便是天翻地覆。

“當然。”總不能叫他一個人進去。

“好。”這是少恭聽到陵端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