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陳澄懷疑自己在做夢。
薄胤要麽是被下降頭了, 要麽,就一定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
他表情古怪,又被塞了一口餃子, 想起這本該是自己的年夜飯,沒好氣道:“我再去下一碗。”
他包的有多的,當然了,這不可能是為了薄胤,是他準備明天早上下給自己吃的。
如今活活多出來一個人, 這些估計只夠今天一晚上吃的了。
他起身, 越過薄胤準備走向爐子, 卻忽然被人抓住手腕。
薄胤順勢站起來, 道:“你來吃,我來下。”
“?”陳澄越發覺得今日的事情有些魔幻。
他開始學習薄胤的話術:“我挖了你的眼睛。”
言下之意, 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不太合适?
薄胤從容點頭:“你準備好乞求我的原諒了麽?”
言下之意, 我是受害者,我比你有話語權。
陳澄:“……你既然還沒原諒我, 給我下什麽餃子?”
“因為舍不得你餓着。”薄胤雖然貴為太子, 但很神奇的是他什麽都會, 并沒有其他皇子的嬌生慣養。
這與他的性格也有很大關系。
因為在他心裏, 人和人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是平民還是貴族,于他都無任何幹系。所以他可以很坦然的去學習其他皇子不屑或者礙于自尊不肯學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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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不放在心上的東西就是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但一旦放在心上,就很難拿掉了。
陳澄坐回桌前吃自己的餃子。
薄胤端坐在爐子前,從他的表情, 很難看出他在想什麽,也很難看出他是在認真,還是心不在焉。
陳澄咬着餃子,無意識的盯着他看,直到對方回頭,兩人視線撞在一起。
陳澄立刻收回視線,薄胤卻輕輕開了口,“你偷看我。”
“虧我剛才還在想你終于懂事了。”陳澄頭也不擡的道:“看破不說破,沒學過?”
“因為我太高興了。”薄胤告訴他:“下次不會了。”
沒有下次了。
陳澄面無表情地想。
新下的餃子很快熟了,薄胤撈出來,端來跟他坐在一起,并沉默地朝他碗裏夾了幾個,陳澄悶頭吃,道:“夠了。”
“這些是你親手包的麽?”
“是又怎麽樣?”
“很好看,也很好吃。”
“……”陳澄看了他一眼,忍住了上揚的嘴角,冷冰冰道:“不許花言巧語。”
薄胤盡職盡責的糾正他:“是甜言蜜語。”
陳澄輕哼:“我不愛聽。”
薄胤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很輕地點點頭。
看破不說破,他明白。
飯後,外面又飄起了碎雪,這裏的雪只有薄薄一層,很多落地便化掉了,陳澄洗幹淨了碗,薄胤則來到了窗前。
小桌上擺着一盤棋局,是陳澄無聊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的,薄胤開了片刻,道:“要來一局麽?”
“不跟你玩。”他屋內也沒有太多坐的地方,陳澄只能跟着坐在窗前,見他神色似有失落。
真神奇,他居然能從薄胤幾乎平靜的臉上讀出表情了。
“你什麽時候走?”
“不走。”
“我養不起你的。”
“那我養你。”
“太子殿下——”
“你挖了我的眼睛。”
“……”這事兒是過不去了,陳澄憋了一會兒,道:“你到現在都沒原諒我,還好意思說喜歡我?”
“我可以原諒你。”薄胤說,“但我還是要說給你聽,免得你忘記了。”
陳澄又開始生氣,雖然臉上看不太出來,但從微微往下彎的嘴巴,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這一點。
薄胤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陳澄立刻皺眉,神色不滿,薄胤道:“我會留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你。”
“我不需要你。”
“我需要你。”薄胤不急不躁地道:“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陳澄把棋子收了起來,道:“我要睡了。”
薄胤沒有阻止。
陳澄上床躺下,過了一會兒,偷偷轉過來看薄胤,發覺他安靜地坐在窗前,目光凝望着空蕩蕩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把視線收回來,過了一會兒,再看過去,便察覺他換了個姿勢,單手支額,靜靜望着自己。
陳澄又一次收回視線。
薄胤一直沒有開口,也沒有動靜,他明明看到了陳澄的動作,卻居然什麽都沒有說。
還真是把陳澄教的那句看破不說破給運用到了極致。
陳澄這時才發現還不如不教他這一句,否則他主動開口自己還能直接拒絕,現在這情況,明知道薄胤就在那兒坐着,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他終于開了口:“你……要不要睡覺啊?”
薄胤仿佛一直在等着這句話一樣,很快來到他床邊,然後合衣在他身邊躺了下去。
他老老實實的,陳澄的确也不好說什麽。
他沉默地往裏面讓了讓,并把被子分給了他一半。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并肩靜靜地躺着,陳澄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就閉着眼睛胡思亂想。
他琢磨怎麽把薄胤趕回去才好,可卻也不得不承認,今年的最後一天,因為有了薄胤,讓他顯得沒有那麽孤獨了。
黑暗的小木屋內,兩人的呼吸都輕輕的。
被子內,一只手無聲地匍匐向前,然後,陳澄感覺自己的手指被輕輕的握住了。
他沒有回應,也沒有把薄胤甩開,一片寂靜之中,對方也沒有繼續一步動作。
直到木屋外傳來‘篤’的一聲輕響。
是利箭釘在木頭上的聲音。
陳澄睜開了眼睛,他道:“你聽到了麽?”
“聽到了。”
“我知道有人在跟蹤我。”
“我出去把他們打走。”
“區區鼠輩。”陳澄渾然沒有放在心上,他将起身的薄胤按了下去,道:“這是我的事,我可以搞定。”
他下了床,推開木門,果然見到木屋牆上釘着一只火箭,可惜這點小火,還不足以把實木引着。
陳澄擡頭,漆黑的天幕被點燃的箭雨劃過,鋪天蓋地朝着木屋射了過來,他拔出長劍,身後傳來動靜,薄胤道:“我若繼續躺着,只怕要被燒死了。”
陳澄看向他,道:“莫昀的設定就是為了恨我。”
“那我的設定呢?”
“是殺我。”
“你相信別人,還是相信自己?”
“當然是我自己。”
“我不會殺你。”
陳澄不置可否。
他迎着箭雨飛躍而起,長劍在空中抖開,火箭盡數被打散,落地之後,他絲毫未停,又一次縱身躍起,朝着箭矢射來的方向奔去。
陳珠玑身懷絕技,是當之無愧的大反派,雖身段風流,卻有萬夫莫當之勇,他這個人,除了心狠手辣人品不好之外,資質上幾乎沒有半點兒缺點。
上次在太極古道,莫昀被薄澤關了起來,他也不是傻的,被關起來之後,就發現這幾個皇子雖然被騙的團團轉,但骨子裏還是向着陳珠玑,日後自己怕不是要被交給陳珠玑發落。
他曾親眼看到陳珠玑屠殺莫家莊,火光之中,那人容顏秾麗絕豔,手段卻陰狠毒辣,有若地獄閻羅在世。
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對方是幼時哥哥買回來的一個孩子,他當初殺了哥哥卻被莫家莊家丁逼得跳下懸崖,如今是回來報仇了。
他打小就知道哥哥有些怪癖,喜歡玩弄一些漂亮孩子,但哥哥對他卻是極好的,有時候父親責罵起來,哥哥都會把他護在懷裏,代為受罰。
所以哪怕他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好,莫昀也還是認為他是個好哥哥。
可陳珠玑卻不這麽認為,他屠莫家莊的時候,還讓人讀了哥哥生前玩弄過的孩子名單,那些孩子毫無疑問早已化為了一抔黃土。
他看到爹爹向陳珠玑求饒,可陳珠玑卻一刀一刀的将他活剮。
他給出的理由是:“縱子行兇,便是大錯。”
莫昀不能接受這一點,哥哥縱然曾經有錯,可他已經死了,陳珠玑憑什麽要把這筆賬全部算在莫家莊頭上?
他當年為什麽不幹脆摔死算了,上天為什麽要讓他活下來?害他最終失去了一切。
他跟陳珠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落在陳珠玑手中會是什麽下場,所以他殺了薄澤派來看守他的下人逃了。
但他始終不甘心,他這一生,是一定要将陳珠玑挫骨揚灰的。
所以他當他發現陳珠玑獨自一人出現之後,就再次集結了一批見義勇為的江湖人士,陣勢浩蕩,足有上百人。
他以為陳珠玑會逃,所以一早做好計劃,領着部分人在另一段路埋伏了起來,卻未想到,對方竟然直直沖着箭雨去了。
陳澄也是來到近前才發現莫昀居然能集結這麽多人來剿殺自己,他一面覺得有趣,一面又覺得諷刺:“莫昀呢?”
“莫昀不在。”一個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陳珠玑,你竟如此殘忍,屠殺莫家莊一百三十四口人,實在是無惡不赦!”
“不。”陳澄糾正:“是一百五十七口。”
中年人:“……死性不改!罪不可恕!”
“但我殺人之前,一般都會率先問清楚。”陳澄将長劍背在身後,溫和道:“我會問,你們站誰?如果站我,或者保持中立,就不用死,我只殺不聽話,也不聽勸的人。”
“休得猖狂!”中年人呵斥:“今日我便讓你陳屍此處!”
他率先拔劍沖了上來,陳澄清楚,今天這戰,是迎也得迎,不迎也得迎,倒不如早迎早了。
陳珠玑對于要殺自己的人從不留情,陳澄固然要做一個好人,可他也清楚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很多時候都不太明白,高手對決的時候為什麽會有小兵傻了吧唧沖上來送命,這中年男人或許能夠抗下自己幾招,可那些試圖從背後偷他人頭的人,幾乎連他一招都吃不下,輕輕松松擡腳就能踢飛出去。
但人到底太多了,他縱然再穩當,也還是有些應接不暇。
莫昀沒能埋伏到陳澄,只能又提着劍追回來,前方一片混亂之中,他忽然見到一個人影加入了進去。
本以為是自己的幫手,但他很快發現,對方對這邊的人出手毫不留情,他定睛看了一會兒,頓時神色凝重起來。
薄胤。
陳珠玑對他如此殘忍,他竟然還要護着對方?
他思索片刻,招手喊來手下人,附耳囑咐了幾句。
那廂,陳澄明顯察覺自己壓力驟減,他後退一步,背部忽然撞到了一個人,下意識偏頭,“我說了,我自己可以搞定。”
“我想對你好。”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花言巧語!”
“他們都站莫昀。”薄胤說:“我站你。”
“我才不稀罕。”
陳澄挑開朝自己擊來的長劍,不再理會他。
漆黑的地面忽然一陣晃動,一團黑霧自地底升起,伴随着一個小山般可怖的黑影。
這不是陳澄第一次見到這東西,但他是第一次,從這個大東西上感覺到了安全感。
或許是為了減輕他的壓力,又或許是緊緊只是為了吓退這些人,薄胤使用了陰陽寶珠。
陰陽寶珠可以召喚地獄惡鬼,是團戰利器,這場面對于很多人來說,沖擊力果然還是太大了,黑潮帶着鬼魂的竊竊私語,暴風一樣卷入戰場。
周圍很快有人慘叫起來,更多的人敬畏地望着那座生有兩只紅色巨瞳的黑影,吓得落荒而逃。
莫昀剿殺陳珠玑的計劃,因為薄胤的加入,還未開始便地宣告流産。
地上的屍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陳澄緩緩收劍,看向了薄胤。
“這是我第一次把後背交給別人。”陳澄聽着身後屍體的動靜,道:“如果你改變主意準備站莫昀,也可以操縱傀儡,殺了我。”
黑氣裹着嘶喊,在陳澄身邊萦繞,似乎想迫不及待的啃他一口,或者直接奪取他的身體。
薄胤跟着收手,溶于他眼中的寶珠漸漸淡去光芒,只餘漆黑的瞳孔:“我說了,我不殺你。”
“你以後會後悔。”
夜幕恢複寧靜,出來溜了一圈兒的黑潮在薄胤收起寶珠之後,又灰溜溜地鑽灰地底。
“我不會。”薄胤頓了頓,道:“這種事情,我還沒有學會。”
陳澄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發覺薄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又立刻收起來,道:“我可不教這個。”
“我也不太想學。”盡管那笑容一瞬即逝,薄胤的心還是柔軟了起來,他胸口位置那股被攥緊的不适感終于完全消失,他盯着陳澄,然後擡步朝他走了過來。
陳澄沒有動,只是微微不自在地垂下了睫毛,再次掀起睫毛的時候,薄胤已經距離他足夠近,陳澄聽到了破空的聲音,一根箭矢直直沖着薄胤背後射了過來。
他伸手抓住了薄胤的手臂,下一秒,他感覺薄胤也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兩人身影陡然一個旋轉調換,陳澄背後頓時傳來微痛。
他愣愣看向薄胤,薄胤也在看着他。
“你……”陳澄皺了皺眉:“抓我擋……”
他忽然一愣。
薄胤嘴角慢慢溢出鮮血,陳澄的猛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把扶住他軟倒的身體,手探向他身後,他摸到了一把小而輕的袖箭,還有滿手紅到發黑的血液。
有兩個人在同一瞬間射出了兩支箭,離弦之聲是射向薄胤的那支箭,而另一支更輕更小的箭是射向陳澄的,一只有聲,一支無聲,但他們面對對方,背對敵人,于是,當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們同時看到了射向彼此的箭矢。
他們都以為只有這一根箭。
不約而同地抓住了對方——
但是,射向薄胤的那支箭,也就是最終被陳澄擋下的那支,雖聲勢浩大,穿透力卻明顯不如另一支,只勉強射破了陳澄的衣服,他一動作,便直接被背部的肌肉擠落。
射手功力很差。
而另一支,則是射向陳澄,最終被薄胤擋下的那支,小、輕,但卻射進去四寸有餘,并且,淬了毒。
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握把他們倆都殺了。
“薄胤,薄胤?”陳澄道:“薄胤,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薄胤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發白的嘴唇動了動,卻很快沒了意識。
陳澄把他放在地上,猛地提氣躍起。
莫昀射了箭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跑開,但他還是很快聽到了風聲,那是裹挾着狂暴真氣的人穿過空氣發出的聲音,莫昀心髒狂跳,運氣到極致一路狂奔,但那聲音還是越來越近,像是野獸在追逐。
莫昀終究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将他吓得魂飛魄散。
真氣爆開的人長發披散,寬袖狂舞,他像只利箭一樣朝自己射來,一眼看去,對方秾麗的臉白的滲人,眼神陰鸷,面容扭曲,恍若奪命修羅般完全占據了他的視網膜。
他瞳孔放大,連滾帶爬地向前撲去,陳澄終于來到近前,一腳将人踹翻出去,又閃電般再次近身,狠狠踩在他的肩胛骨。
骨頭碎裂之聲傳來,莫昀慘叫了一聲。
“解藥呢?”陳澄的嗓音像是咬碎了牙,夾雜着血沫,滔天怨恨幾乎要從骨頭縫裏滲出。
莫昀疼到臉孔扭曲,他紅着眼,看到陳澄被黑發襯得越發慘白的臉,卻又緩緩咧了咧嘴:“醉相思的解藥……當然只有相思人才能解了。”
陳澄直勾勾地盯着他,漸漸的,那滔天恨意從臉上退卻,他緩緩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會幫我擋箭。”
“他既然願意幫你傷人,自然不會看你去死……可他這樣,卻恰恰中我下懷,陳珠玑,你終于要死了,我等着一天,等了太久了!”
“你怎麽知道我會救他?”
莫昀懵了一下,只這一愣神的功夫——
陳澄的腳便從他肩膀移到脖子。
脖骨被踩碎,莫昀喉間溢出聲音,鮮血沖出碎骨,從他嘴角汩汩流出。
陳澄收腳,轉身離開。
薄胤方才比他晚一步加入戰局,陳澄重新回去,才發現原本應該被燒的渣都不剩的小木屋還在□□地站着。
他走到薄胤身邊,把他背起來回到木屋,注意到他渾身已經開始發燙。
醉相思,沒想到當時他随随便便跟薄鏡撒的謊言,如今倒是一語成谶。
他将薄胤放在床上,拔出對方背後的長劍,男人悶哼了一聲。
薄胤這會兒看上去很難受,但他又意識恍惚,根本不知道身處何方,這個時候,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所有事都要靠親近之人。
醉相思,一旦中毒,就只能靠情人,倘若沒有相似之人為其纾解,五天內就會爆體而亡,功力越高的人,毒素流轉的也就越快。
但一旦解了毒,毒素便會被轉移到另一人身上,那個人也只剩下兩個月好活。
留下的那人只能孤獨終老,醉死相思。
陳澄将他衣服扒下,取來紗布,細心清理好傷處,然後将紗布幫他纏在身上,他托着對方的背部,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然後轉身去取了帕子,細心地幫薄胤擦了擦臉。
完了又将毛巾浸在水中,細白的五指探進去,将毛巾按下,等浸滿了水再撈出來,擰幹,繼續擦他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燒了熱水,耐心十足地洗了個澡,披着濕漉漉的長發回來,然後擡腿跨坐在了薄胤身上,他俯下身,伸手摸了摸薄胤的臉。
明明剛才才幫他擦過,可這會兒卻已經又溢出了汗水。
“沒有我,你可怎麽辦?”陳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拇指劃過他挺立的鼻梁,他不得不承認,薄胤完全長在了他的審美上,他身上的每一處,陳澄都很喜歡。
但要說起來的話,薄家幾個兄弟鼻梁也都不低,可他怎麽就是覺得薄胤更加迷人呢?
陳澄其實明白,自己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教薄胤學愛,可他自己也不太懂這東西。他希望掌控薄胤,希望對方眼裏有他,希望對方看着他,離不開他,可他卻不會為了薄胤傷春悲秋無病呻吟……這份欲·望是完全可以克制的,甚至,陳澄可以保證,就算離開薄胤,他的生活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陳澄救他,是因為這原本就是陳珠玑和莫昀的恩怨,薄胤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很無辜的人。
陳珠玑很壞,表面人畜無害,內心卻陰險惡毒,他一面笑着,一面悄悄在背後藏着刀,随時做着背叛所有人的準備,反正他不相信有人愛他,也不在乎這世上的人如何看待他。
可陳澄不可以,陳澄是一個好人,從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是個好人,他從來沒有做過壞事……今夜?那都是別人逼他的呀,他不殺人自己就會被殺呀。
所以他還是一個好人。
身為一個好人,陳澄知道,自己一定要救薄胤,哪怕以後會死,可畢竟,還能再活兩個月呢不是麽?這兩個月他可以好好奴役薄胤,讓他跪下給自己穿鞋,讓他乖乖聽自己的話,讓他眼睛裏全被自己塞滿。
這原本就是他做下這一切的目的,只是原本計劃是一輩子,如今要被壓縮成兩個月罷了。
但如果兩個月之後就要死了,那不也還是一輩子麽?所以也沒有什麽區別。
淩晨的時候,薄胤身上的溫度終于恢複了正常,陳澄水蛇一樣纏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雕塑般完美的俊臉,慢慢又親了他一下,目光落在床帏間透進來的陽光,然後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黑發披散在潔白的肩頭,發尾一直垂到腰線以下,輕輕晃動的時候擦過尾椎,線條流暢的小腿跨過了身側的男人,衣服被撿起,松松披在身上,擋住了一切引人遐想的位置。
他清洗了自己,又來給薄胤擦了身體,掩蓋下自己昨晚的罪行。
民以食為天,陳澄決定以天為标準,來定義今日。
所以他又包起了餃子。
他翹着腿,一遍抖着一邊哼哼一邊擀皮,包到第十個的時候,薄胤從床上悠悠轉醒。
固然陳澄已經把犯罪物品全部清洗幹淨,但薄胤還是若有所覺地望了過來:“昨晚……”
“你中了箭,昏迷了。”陳澄瞥他,道:“真沒用,一點小傷睡這麽久。”
“所以你趁我昏迷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麽?”
“我見翹着,覺得稀罕,就玩了一下。”
“……”薄胤臉詭異地紅了一下,半晌才道:“你,別這麽,語出驚人。”
作者有話要說: 橙子:哦。
太子:。
……我很窒息,我只是想寫完這一段再發上來,寫的時候距離零點還剩半個小時,為什麽一眨眼就這樣了????我的小紅花,啊嗚一口就哭了
快完結了,會小虐一把,一章內搞定,結局很好玩。
感謝在2020-10-24 22:26:31~2020-10-26 00:25: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凹凸怪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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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