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垂涎美色
這感覺無比新鮮,被人寵溺着、縱容着,哪怕對方知道其實你沒有那麽脆弱,還是願意拿出最溫柔的心意,驅散你趁夜而歸心上沾染的點點寒涼。
爹娘去後,除了宋姑姑,世上沒人能夠給憐舟家一般的溫暖了。
細細品味,又和宋姑姑不一樣。
宋姑姑是親人,阿景……是她喜歡的人。
喜歡她眉眼動人,喜歡她色相無雙,喜歡她滿腹學識與世人迥然的胸襟格局,喜歡她能懂她。
撲在耳尖的熱意一不留神仿佛竄進了心裏,憐舟眸光怯弱,歡喜害羞:“好……”
她不合時宜地想,若阿景是國之君主,自己這言行舉止,便是妥妥地魅惑君王,依仗寵愛進「讒言」的妖妃了。
“枕頭風”吹得太成功,她反而心生顧慮:“可是十五殿下,不是深受陛下喜愛……欺負她,真的沒問題嗎?”
晝景被她逗得眉開眼笑,“舟舟太小瞧我了,也太拿李十五當回事了。”
她牽着少女的手慢悠悠拐進內室。
“十五殿下是陛下親女,受寵理所應當。然再受寵她也是大周皇室中人,坐享富貴權勢,生來也有當承擔的責任。有得必有失,為世間常理。”
憐舟心神被她吸引,她腦子好使,一下子想通其中關竅,旁的她不關心,确定阿景對上李十五不會吃虧便是。
她笑了笑,那股子委屈蕩然無存。
“阿景最厲害。”
十八歲清美初熟的年紀,笑容裏掩映着純真,簡簡單單一句「厲害」,就能誇得人不好意思。
晝景拿她沒辦法:“舟舟也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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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為了一只狐貍公然和李十五鬧僵,即便狐貍是她自己,她也少不得感嘆舟舟姑娘膽大。
她算是發現了,舟舟平素看起來柔弱,一旦涉及原則,當真寸土不讓。
兇巴巴據理力争的樣子煞是迷人。
更別說,白貍是晝景的另一道身份,被小姑娘護着的感覺相當不錯。
越看她越喜歡,憐舟放縱着和她眉眼間暧昧流轉。有時候也忍不住想,阿景是知道她的心意了罷?
誰都不說破,默契地像商量好似的。
“傷好點了嗎?”
她柔聲詢問,晝景方想起手臂帶傷這回事。
猶豫小會,決定不打算瞞她。
哪怕她貪戀幾日以來舟舟對她的溫柔呵護,仍是道:“花姨去了玄天觀一趟,得了「三息續骨丹」,你看,胳膊上的傷完全好了。”
她作勢擡手,快速在虛空劃出一個半弧,模樣有點滑稽,非常可愛。
随着她的手臂看去,憐舟當即信了她的話,纖纖素手攀附到某人胳膊,指節輕捏斷裂愈合的骨頭,神情認真。
隔着衣袖,晝景被她捏得心尖飄着難以言說的小小悸動。
內室靜悄悄,恍惚能聽到花開的細微聲響。
鼻尖萦繞少女衣袖散發的淡香,晝景如被蠱惑地喉嚨輕動,想擁她入懷的念頭如潮水湧來,清亮的眸子騰起細膩如煙的溫熱。
“舟舟……”
憐舟被她喊得耳朵發麻,想逃。下一刻,腰肢被禁锢。
“我喜歡舟舟。”
缱绻溫柔的嗓音流入耳畔,她身形一僵,腦海一片空白,失去了最佳的逃脫時機,晝景趁人之危,埋頭在少女脖頸,深吸一口女兒香。
“阿景,你別……”憐舟仰起頭,聲線不穩。
“別什麽?”晝景輕笑,腰腹與之貼緊,少女怦然跳動的心房抵着她的心房,她覺得愉悅。
向來是想做就做的性子,從不會将時間花在平白的等待,正如她忽然意識到舟舟的好,意識到和她談情說愛會是一樁美妙的體驗,于是她就做了,放任着自己的心漸次沉淪。
又如她這一刻胸腔被止不住的靠近、喜歡、沸騰的占有欲充滿,沒有多餘的心思來糾結,想,于是就做了。
輕軟的吻落在少女白膩的頸側,憐舟一怔之下猛地将人推開,腿腳發軟。
“你、你怎麽能……”
她抿了唇,不知是驚是吓,眸子暈出一重水霧,她捂着被輕薄的側頸,俏臉緋紅,低聲道:“你怎麽能欺負人呢。”
臉上沒被扇一巴掌,晝景非常滿意,感嘆舟舟好脾氣的同時,眉目飛揚,笑得既誘且壞:“你可以欺負回來啊。”
明目張膽地耍流氓,偏生一副絕美長相,饒是做登徒浪子都美得人心神搖曳,憐舟又羞又惱,心道:她定是看出我垂涎她美色了。
“你不要太過分。”她虎着臉道。
晝景當着她的面笑得樂不可支,着實惡劣,氣得人牙根癢,笑夠了,眼尾浸着一層細淺水光。
憐舟咬着唇,羞惱看她,不知怎的想起了深山老林修煉了千百年的狐貍精。
豔色嚣張,人也嚣張。說親就親,說抱就抱,憐舟想給她一巴掌,此時也遲了。
年輕的家主早有防備,倒退兩步,退到确保安全的距離,她單手後撐着梳妝臺桌沿,腰細腿長,身段纖美。
她是見過她長袍褪去玲珑傲人的嬌美,心髒悸動地微微生疼。
美色惑人,當真難以招架。
她低了頭,只覺滿身都是那人清新暧昧的香草味。
耳尖竄了一簇火。
“舟舟,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上挑的「呀」字出賣了她此時的肆意頑劣,憐舟紅着臉,細弱着嗓子倔強狡辯:“我、我才沒有,你不要自作多情!”
“哦,自作多情啊……”晝景咂咂嘴,笑得妩媚風流:“原來如此……”
什麽原來如此?左等右等沒等來設想中的話,好長時間,憐舟大着膽子擡眸,卻見某人細長漂亮的手指拎着一壺酒,右手執杯,饒有興致地自斟自飲。
憐舟直接氣笑了。
很好……
直到用完晚膳,沐浴結束,從浴室扭着腰肢走出來,都沒再理會性情惡劣肆意撩撥的某人。
晝景盯着那段軟腰,眼神藏火,哪怕不用刻意留意,憐舟也曉得她此刻目光定然流連在自己身上,想不察覺都難。
狐妖掠奪的天性被激發,無時無刻不想着占有心尖上認定的另一半,身心上的完全侵占,才符合狐妖自私、狡猾的本性。晝景的所作所為便是如此。
她不僅喜歡看舟舟含羞帶怯的稚嫩風情,也喜歡靈魂血肉裏,情意、欲?念,一絲絲地滲透。
直到情愛入骨,再難抽離。
這人才算真正烙印了她的印記。
放下手裏沒看完的書卷,她歪着腦袋,撐着下巴,欣賞少女嬌羞嗔惱的神态。
憐舟心慌意亂,下意識攥緊衣領,又慢慢松開。阿景膽大妄為,品性卻是毋庸置疑,她松了一口氣,半晌生出一分小小的怨怼。
都怪晝景,吓到她了。
“舟舟,你這身衣裳真好看。”晝景坐在窗前閑來無事專心逗弄她的姑娘。
得不到回應,晝家主傻乎乎樂在其中地自言自語。
“舟舟人也好看。字也好看……”
憐舟忍笑,這什麽人呀,她的字後來是她手把手教的,誇她字寫得好看,到頭來還是在誇耀自己。
“頭發直長,烏黑柔軟,人也妙曼。”
知她胡言,憐舟心底竟也生出隐秘的歡喜,頭發擦拭幹淨,她起身整理放在地上的枕被,錦被掀開一角,人躺進去,側身而對:“睡罷……”
一不小心把人逗過火了,晝景乖乖認慫,油燈被熄滅,內室陷入短暫昏暗,漸漸适應了,月光傾灑進來,她躺在床榻看着幾步外保持沉默的少女,指腹貼于唇瓣,反複回味。
暧昧是迂回的喜歡,糾纏。
憐舟心裏不太平。
她敏銳地發現,阿景對待情?事遠沒有她想象的嚴謹、鄭重。如同脫口而出的那句「喜歡」,随意、散漫,身随心動,百無禁忌。
窗外星月璀璨,天地浩大,不知過去多久,星月隐退,夜幕沉如濃墨,內室飄蕩好聞的熏香,憐舟輾轉不成眠。
她小心翻動身子,面對床榻的方向,昏暗裏望不見阿景豔絕的面容,腦海徐徐浮現令人呼吸一滞的美人卷。
她們這樣,算怎麽回事呢?
未曾戳破的窗戶紙,喜歡也變得那樣輕薄。沒有承諾的約束,沒有順理成章的親密,有的,只是一紙契約。
三日啊……
還有三日,約定的期限就要到了。
理智和情感交織,決然和不舍争執不休。憐舟嘆口氣,怪情愛惱人。
她有一種預感:錯過阿景,這輩子她都尋不到令她臉紅心跳、甘願暧昧的人了。
要試一試嗎?
天明,用過早飯,少女坐在馬車前往書院。
到底是年輕,一夜的輾轉糾結,醒來,精神氣還是蓬勃。
想得到一個人,勢必要親力親為,讓對方全面感受你的好。晝景跳下馬車,笑吟吟朝從車廂探出身子的少女伸出手:“舟舟,我扶你下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晝景眸子帶笑,眼波橫流:“怕我吃了你?”
十足的挑釁。
憐舟再次記起昨日這人有多放肆,沉吟一番,将手遞出。
指尖相觸,心跟着晃了晃。
如穩行水面的一葉扁舟,不知前方是否會有巨浪翻騰,覆了一船的晦澀傾慕。
小拇指猝然被捏了一下,憐舟震驚地縮回手:“好、好了,你快回罷,我進去了。”她抱着書袋腳步匆匆,被長發遮掩的耳根,紅如熟透漿果。
少女的羞澀,甜美誘人,隔着很遠就能聞見。
晝景吸了吸鼻子,眼睛笑眯眯:有趣。
更加想要她了。
玩着玩着弄丢了自己的心,她不禁贊嘆花姨有先見之明。
望不見那道倉皇柔弱的身影,她斂了笑,準備回府寫折子。
十五殿下不是省油的燈,弄不死她,只能選擇眼不見為淨。鄰國草盛羊肥,在她看來,很适合李十五這匹脫缰的野馬。
折子由晝景口述,婦人親筆謄寫,于巳時之前送至皇宮禦案。
作者有話要說:日萬結束。零點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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