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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地吃過了王傾做的飯菜,沈朝陽用濕毛巾擦了擦嘴。濕毛巾是王傾遞過來的,他記得金曼總是這個習慣,沈朝陽應該也是如此的。

沈朝陽又同王傾聊了聊,便起身告辭,王傾欲送,卻被沈朝陽溫言推辭了。

沈朝陽坐在返程的車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回放着今日相處的諸多細節。王傾似乎并不知曉他自身的過人之處,是個傳統意義上的“老好人”,性格也腼腆柔軟并不強勢。

唯一過人的,倒是那一手廚藝,沈朝陽年少時尚能吃出些飯菜的味道,過了十四,便什麽都嘗不出了。但他一貫多疑隐忍,并不将這點顯露在外,只是愈發挑剔,平日裏除了食物,再多吃些營養片劑,也能過得去。

他也曾私下裏檢查過,但生理上沒有任何問題,要麽是心理上的問題,要麽,便是些超自然的理由。

而王傾此人,看似平平,卻能得到金曼的追逐,亦能做出讓自己嘗到味道的食物,實在很合沈朝陽的心意。

車子已經停穩,傭人開了車門,沈朝陽擡腿下了車,宋秘書迎面而上,低聲彙報了一些事。

李言生的事已經成了,金曼已然入了局,又因為太過貪婪,入得比預想中更深。

沈朝陽聽過了,挑揀着幾個翠綠的戒指重新戴回了手上,突兀道:“再派些人,盯緊王先生。”

“是。”

--

沈朝陽離開後又過了兩日,金曼終于回來了,她的手上自然是多了不少好東西,整個人也顯得容光煥發,漂亮極了。

王傾原本就十分喜歡金曼,又許久未見她,自然想要抱一抱、親一親。

但金曼剛剛經歷過不少顏值、能力都絕佳的男人,看見王傾那副在她眼中平平無奇的面容,心裏便氣不打一處來,躲了人又道:“我實在是有些累。”

王傾并未錯過眼前人一閃而過的厭惡,抿了一下嘴唇,道:“那就早點休息吧,我不鬧你了。”

金曼躺在王傾剛剛換好床單被罩的客房床上,沉沉地睡了,王傾幫她蓋好了被子,又去收拾她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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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曼一直有些小姐脾氣,衣服都會胡亂扔進箱子裏,王傾需要挨個取出來,幹淨的疊好,髒了的扔進洗衣機裏,倒是不會翻出什麽髒了的內衣來——金曼的內衣穿過一天,就會直接扔掉的。

王傾整理着金曼的衣物,發覺金曼這回帶了個小箱子回來,箱子上有個結實的密碼鎖,王傾也沒有什麽好奇心,直接将小箱子放了一邊了。

斷斷續續整理了兩三個時辰,金曼總算睡醒了,醒了就質問王傾為何要動她的東西。

王傾啞口無言,心道往日不幫金曼理,定會收一頓埋怨,今日幫她理了,竟也收埋怨。

王傾有點氣,就不說話,金曼緩了緩心神,發覺那箱子還是好好的放着,并沒有被開啓的痕跡,便放下心了,又哄王傾說:“我是太累了,剛剛睡醒,總忍不住發脾氣。”

“累了就再去休息一下,我去做飯。”

“不了吧,”金曼脫口而出,又沖王傾揚起了笑,“我們出去吃好了。”

金曼實在是不喜歡王傾做的飯菜,太尋常了,過往她吃王傾的飯,味蕾都在叫嚣着吐出來,臉上偏偏要帶着笑,實在是難為她了。

王傾低垂眼睑,依舊說好,兩人便去外面的酒店吃了飯。

如此又過了幾天,金曼又要走,王傾攔了攔,又同她說道:“還有半個月,便是結婚的日子了,婚紗照還沒拍定,儀式也沒有确認。”

“你瞎操心什麽?”金曼不耐煩地斥了一聲,又道,“婚事我家裏人自會張羅,你且等着便好,至于那婚紗照,提前一兩天拍了便是。我的小姐妹約好了叫我出去玩的,再耽誤游輪便要開走了。”

金曼這番話把王傾氣得腦仁生疼,但他還是壓着火,道:“哪個小姐妹,要去哪裏,何時回來?不若我陪你去——”

“你去作甚?”金曼也生了氣,她重重地喘息了幾次,終于擠出個笑來,“定不會耽誤婚事的,放心吧。”

王傾閉了眼,松了抓着金曼的手,道:“你去吧。”

金曼風風火火地走了,也将王傾的後半句話當做了耳旁風——“等不到你,這婚事,也就算了吧。”

--

沈朝陽正在吃茶,底下人正在同他彙報王傾與金曼兩人的事。

王傾與沈小姐是如何争吵的,最後又是怎樣的結局,那位下屬思路敏捷、描繪得清清楚楚,甚至派人偷拍了照片,将金曼臉上的歡喜與王傾臉上的無助定格在了黑白畫面中。

沈朝陽用過了茶,用濕毛巾擦了嘴角和手指,瞥了一眼照片,叮囑宋秘書:“派封電報給小李,東西可以再給一兩件,二十二日前,不要叫金曼回來。”

二十日便是王傾與金曼的婚禮之日,沈先生是不欲給這場婚禮丁點存續的可能。

宋秘書應了,只是還有些肉疼,他心疼那些沈朝陽存在庫中的東西,也曾向沈朝陽建議,可以拿贗品充數。

沈朝陽卻道:“等價交換,若是存心騙人,未免太過下作。”

宋秘書低頭不言,沈朝陽又道:“自然是該用些手段的,只是金曼終究與我有多年情分,便該為她留些生路,倘若她所求不多,自然能護住自己。”

但倘若她貪得無厭……

沈朝陽轉了一圈手上的玉扳指,思索片刻,又道:“去準備着食材,随我去見王傾。”

“是。”

金曼自然不知道沈朝陽又去尋王傾了,她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才趕上了船,此刻正盯着這一塊巴掌大小的黝黑石頭,要極力控制,才不會露出貪婪的神色來。

但周圍數人都是人精,金曼眼神的變化如何能瞞得住,李言生和宋先生交換了個眼神,決定要玩兒夠本,才能舍得将這個“小東西”送給金曼。

--

王傾最近很煩,沈朝陽總是來找他蹭飯,倒是會自帶些新鮮食材,可他們分明是情敵,每日一起吃飯,這叫什麽事兒。

沈朝陽對王傾的糾結全當沒看見,等王傾忍無可忍地提了,又低下頭,愧然道:“只是許久未曾吃過如此可口的飯菜,一時之間,忍不住罷了。”

王傾半信半疑,疑在沈朝陽這等人物,每日吃的定然是山珍海味,信卻在除了這個理由,他也找不出沈朝陽為何總來找他。

他性子又老實得很,實在不擅長拒絕人,只得任由沈朝陽又來了幾日。

沈朝陽也知趣兒,差四日到婚禮的時候,用過晚飯便說不來了,又送了王傾一件禮物,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只是塊很有分量的大石頭,約摸有十七八公斤。

王傾摸不着頭腦,正欲拒絕,沈朝陽卻随意戳了戳石頭,道:“你不是缺個磨刀的石頭麽,便送你了。”

哪裏有人送禮送塊磨刀石的?

王傾心裏吐槽了一句,卻還是收了,心道,多少還是有用的。

巨石被王傾随意放在了廚房裏,他當日便用菜刀試了試,一排刀具都被磨得光亮鋒利,他便誠心誠意地向沈宅打了電話,親自道了聲“謝”。

沈先生接到了電話,溫言道:“不必言謝,喜歡便好。”

兩人随意地聊了幾句,便結束了通話。

王傾特地去了電報館,給金曼拍了封電報,但他心裏也清楚,十有**是得不到回信的。

金曼離開後,王傾很長一段時間得不到金曼的消息,後來,或許倒是被他日日發電報磨得緊了,便偶爾會發條電報回來,道“無事”,但當王順提醒婚期快到時,又沒有什麽回應了。

王傾自然也着急過,有一日直接去金家尋了準岳父,準岳父卻道金曼随至交好友出游,不必擔憂,婚事自然會依照計劃辦。

金家家大業大,婚慶公司自然将前期工作安排得妥當,王傾甚至在婚禮前兩日收到了倚靠最近的科學技術合成的一摞“結婚照片”,他看着精美的照片,和照片中含情脈脈的愛侶,緩慢地攥緊了手心。

他想,這算甚麽呢?

王傾一貫是個好脾氣的,縱使不悅,也忍下去了。只要金曼能在婚禮前回來,他便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這一切未曾發生過。

二十日,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王傾沒有等到金曼的歸來,他托人拍了無數電報,卻沒有接到對方丁點消息。

金家人雖有煩惱,但依舊從容不迫,只道金曼臨時生了病,招待了賓客,便道來日補辦。

王傾雖然是新郎,卻在這場地內格格不入,他得了一個“曼曼今日回不來”的消息,傭人們又勸慰他去休息。

王傾固執地在金家的大門站了大半日,從太陽懸空等到皓月升起,金曼卻一直沒有出現。

金曼的家人下午便提議王傾先把協議簽了,待金曼回來再補辦婚禮,但王傾拒絕了。

金曼的家人顧忌着金曼之前說過的事,不太敢逼迫王傾,便放他回去了。而王傾回到家裏,将金曼的東西收拾好,弄了幾個箱子裝好,自己也開始收拾行李,竟準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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