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破陣
那老者農夫打扮,足踏草鞋,神色倨傲,正冷睨于他。
展長生便微微一笑,收了陣牌,一拱手道:“老人家,好陣法。”
那老者子鼻孔裏哼了一聲,“老夫這九曲大迷宮陣天下無雙,豈是一個好字了得。你這小子竟能窺到門徑,師從何處啊?”
展長生仍是謙恭有禮道:“在下姓展,不過偶然拾得一本陣法秘籍,自己随便琢磨罷了。”
那老者白眉倒豎,勃然大怒道:“胡言亂語!你随便琢磨,就能看透老夫這大陣,當我布法大仙是浪得虛名不成?”
這位老者不知何等人物,竟以大仙命名,當自己是黃鼠狼不成?展長生嘴角微微一抽,便将那點笑意強壓下去,不敢造次。
他只能從那老者身上察覺到細微靈力,約莫是煉氣中階修為,不足為懼。展長生卻不改恭敬,仍是溫言道:“大仙前輩這九曲大迷宮陣,是否不完整?”
那布法大仙白眉又是微微一挑,強辯道:“雖不完整,要阻尋常修士卻也足夠,你究竟自何處習得的陣法?”
展長生便取出在通天坊購得的那本《基礎陣法》,價值五枚靈石,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呈上,“晚輩正是自此書中習得。”
布法大仙一掃,更是吹胡子瞪眼,怒視于他:“這等尋常貨色,如何同我精妙大陣相提并論!你少來唬我。”
展長生正色道:“前輩差矣,所謂一法通,萬法通,民間又有雲: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基礎二字,豈非正是天下萬法的根基。前輩這九曲迷宮陣固然精妙絕倫,若細細推衍,這因地制宜,運用木氣的手法,與基礎乙木陣原理一致。這銜接回轉處的靈石放置之法,亦可用二階的迷蹤陣舉一反三……”
展長生這番長篇大論,半真半假,又摻雜了些載于《萬陣歸一》的原理,直聽得那布法大仙兩眼圓睜,自袖中伸出手來,撫須沉吟半晌,方才遲疑道:“奇哉怪哉,乍聽一派胡言,細思竟言之有理……”
他又沉吟片刻,方才微微側身,讓出進門的通道:“進來再說。”
展長生笑道:“多謝老人家。”
他暗自警惕,邁入房門中,頓時足下一軟,陷入一片軟綿流沙中,眼角也瞥到銀光閃爍,成千上百的飛刀迎面飛來。
足下流沙極其松軟,眨眼便吞沒到展長生腰身,飛刀自頭頂劃過,算是逃過一劫,四周卻有無數頭巨大毒蠍沙沙作響爬來,毒針高懸,青紫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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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長生卻不動不閃,反倒垂目靜默,忽然屈膝一蹲,自流沙中抓出一柄巴掌大的土黃小旗。
剎那間,流沙、飛刀、毒蠍煙消雲散,半點不留。展長生立在木屋門口,那室內布置雅致,有如一間書齋。更有一盞黃銅香爐冉冉生煙,散發松木香氣。
布法大仙已在木屋中唯一的圈椅中坐下,愠怒漸消,反倒露出些贊許之色,高深莫測捋須道:“果然有些真才實學,你這小子,倒有幾分膽色。坐。”
展長生柔和笑道:“前輩謬贊了。”他一順衣袍下擺,坐在一旁木凳上,又問道:“晚輩孤陋寡聞,竟從未得聞前輩仙號。”
那老者只是豁達一笑。
原來布法大仙果真是一頭修煉成精的黃鼠狼,渡劫失敗,被天雷毀了肉身,唯獨留了一縷元神僥幸逃生。輾轉落入上安村中,适逢村中一戶人家大喪,他潛入靈堂,附身在那老者屍身內,借屍還魂,連夜潛逃,躲入後山中。
那布法大仙運道好,這老者身懷一點靈根,故而修煉一久,終于凝練了一點靈氣,旋即便在山中布了迷宮陣,将半座山頭據為己有。
這大仙能修煉至渡劫,當真有幾分真本事,展長生肅然起敬,拱手道:“前輩半步成仙,可敬可嘆。”
布法大仙悠然靠在圈椅中,嘆息道:“往事不提也罷。老夫早已認命了,只願安享餘生,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展長生心領神會,恭聲問道:“莫非是偷山下農家酒肉一事?”
布法大仙道:“正是……絕非此事!”他怒瞪展長生道:“休得胡言亂語,老夫不過取些供奉罷了。那村中風調雨順、不受蟲災,全是老夫陣法之功,供奉自是理所應當!老夫一身修為盡廢,唯有陣法一道熟記于心,如今後繼無人,委實痛心!”
展長生見他過得惬意悠然,口稱痛心,卻搖頭晃腦,漫不經心。
不待他再開口,布法大仙又道:“老夫看你這小子有幾分學陣法的天賦,不如拜入老夫門下,老夫自然傾囊相授。”
展長生先是一喜,又是一憂,卻仍是道:“蒙前輩錯愛,只是晚輩曾拜了個門派,不幸師尊卻不在人間,故而無人指點。雖是如此,卻不敢另投他人門下。”
屠龍仙人确是不在人間,而在神國,展長生所言不虛,至于布法大仙如何理解,自是任由他去。
布法大仙颔首贊許,卻仍是取出一枚玉符,朝展長生抛去,“無妨,拿去。”
展長生慌忙接住,貼在額頭以神識一掃,便見玉符中俱是陣法心得。
他這般行動時,布法大仙訝然道:“你已是築基高階,為何還不懂神識外放?”
展長生面露尴尬,布法大仙便恍然大悟,起身道:“老夫就越俎代庖,替你師尊指點一二。”
展長生喜出望外,急忙拜下,“請前輩指教。”
布法大仙颔首道:“孺子可教,不過老夫仍有一個條件。”
翌日清晨,展長生便折返村長屋中,囑托他備下美酒佳肴,送入山中。只需每月供奉一次,山頭封閉自然解除,村中更不會再有酒肉菜肴失竊之事。
展長生道:“那山中住了個善心的仙人,只需好生供奉,自會守護村人平安。旁的切莫過問,亦不可對外人言。”
村長深信不疑,自去備下佳肴美酒。此後村中虔誠供奉,果然風調雨順,平安無事。數十年後,更在山中修了一座山神廟,将那布法大仙當作山神拜祭,為那大仙積攢了無數功德,助他得道,這卻是後話不提。
解決此事後,展長生便在布法大仙的木屋中盤桓了大半個月,習得神識外放、靈力凝結各種基礎,得了名師傳道解惑,果然種種困惑迎刃而解。
半月之後,布法大師領他前往靠近山頂的一處崖壁。那崖壁滿布青藤,初春時嫩芽萌發,一片鵝黃顏色喜人,生機盎然。
布法大仙輕輕一撥藤條,那藤條仿佛門簾一般,自動分開,露出山壁的蒼灰岩石和泥土來。
展長生望見那岩石裂痕交錯,紋路繁複莫名,忽有所覺,這紋路竟形成了一處大陣的角落。
布法大仙負手立在一旁,昂然道:“此處另有玄機,你且看看。”
展長生道:“是。”
他便放出神識,覆蓋在山崖之上。自從習得神識外放,天地間豁然開朗,仿佛将感官向外延伸了百倍有餘,臨敵預警,探索地貌,都有無數好處。展長生此時神識只能覆蓋一丈範圍,卻也極為受用。
他便取出木簡,盤坐其上,在那足有二十丈高、十餘丈寬的山崖前仔細搜索。
布法大仙則盤坐一旁,自得其樂地取出酒壺,自斟自飲,好不惬意。
展長生不久便看出了端倪,那山崖岩石被人借岩石裂縫走向布陣,陣法各處靈力銜接處則種有千年靈草,只是那些靈草充沛的靈力盡被導入陣法之中,分毫也不外洩。
不知何方高人,竟因勢利導、就地取材,未用分毫的丹砂石膽這等尋常畫陣材質,以裂痕替換陣紋,以靈草代替靈石,布了個複雜的大陣。展長生一時竟看不出關鍵所在。
他便扭頭看布法大仙,目露欽佩之色。
布法大仙飲一口酒,方才慢悠悠道:“老夫也是被這玄妙陣法吸引,才肯留在此地。不然凡人大陸靈力稀薄,老夫早往十洲去了。”
展長生道:“前輩不如随我同往十洲歷練。”
布法大仙大搖其頭,“不去,不去,老夫數千年心血,渡劫時毀于一旦,早就累了,不如眼下逍遙自在。小子少來羅嗦,這等珍稀機會,多瞧一眼,也是受用不盡。”
展長生便再看那陣法,初時只覺繁複莫名,不得要領,望得久了,竟有些頭昏腦脹,靈力亦有隐隐暴走的趨勢。
布法大仙怕他走火入魔,忙将他喚回去休息片刻。展長生只靜坐片刻,一恢複便重往山崖前站定,任布法大仙如何呼喚也不理睬。
一連六日,每日皆然,布法大仙見他沉迷若此,既欣慰又無奈,只得随他去了。
倒是毛毛得了這許多天自由,天高海闊,稱王稱霸,方圓百裏內的兇獸猛禽都臣服其羽下,更叫它性子愈發驕縱。
第六日傍晚時,展長生忽有所覺,取出那本《萬陣歸一》,對照查看,山崖東北角一處陣紋,果然同書中天歌陣的部分陣紋對上了。
天歌陣唯一的效用,便是立于陣中之人,聲音被擴大百倍,引吭高歌時,能聲動數十裏。
展長生盤膝而坐,将那古書放在腿上,又找到了其餘幾個對照之處,皆是不同陣法中的部分陣紋。
那幾個陣法同天歌陣大同小異,皆是效用奇異,如同雞肋。如今被拆碎組合,卻各有妙用。
譬如那天歌陣中碎片,效用為放大,放在天歌陣中不過将聲音放大,如今融合在山崖大陣內,卻與聚靈陣碎片結合,能将靈草溢出的靈力放大百倍,以供這巨大法陣運轉之用。
展長生看懂這組合,頓覺醍醐灌頂,方知那書中種種雞肋法陣各有其效用,若是善加利用,便能如虎添翼。
第七日天光微曦時,展長生道:“前輩,此陣可破。”
布法大仙一驚,酒葫蘆自手中滑下,險險被他重新接住,“當真能破?”
展長生謹慎道:“六成把握。”這巨陣只有一個作用,便是隐匿,被精心隐匿之物,想來極有價值。
布法大仙便肅容道:“我為你護法。”
若是破陣失敗,只怕被那巨陣之力反噬。展長生卻并不畏懼,那陣法看似龐大,卻并不傷人,若破陣失敗,陣中隐匿之物便會被傳送至別處,無非是失了些寶藏罷了,展長生性命卻是無憂。
他卻也謝過布法大仙,而後合目休息,直至精神恢複至巅峰,便起身一躍而上,抓住青藤。
這陣法造得極為巧妙,東北角本是死門,冒險觸碰便會引發大難。展長生不舍破壞這大陣,只願巧妙拆解,尋到暫時失效的法子。
他便落在西北角上,撥開草叢,果然見到一株小樹,不過尺餘高,通體鮮紅猶若珊瑚,葉片如小巧楓葉,鮮豔奪目,被妥善隐藏在草叢、綠藤之中。
這小樹屬火屬木,名喚東海血楓,成樹不足兩尺,精巧猶若珠玉雕琢。樹脂用于煉器煉丹,能增加提純材料精粹的幾率。此陣中用來替代火屬性基底材料,倒是個新奇創意。
展長生先取了赤紅色火浣砂,順着血楓周圍的裂痕填補完畢,随後取出一柄青玉小鏟,小心翼翼挖掘泥土。靈力順根須一路蔓延,将大多數根須保護妥當,這才一口氣自岩壁中起出來。
血楓離陣,剎那間那處缺口便湧出熱氣騰騰的白霧,旋即一股熱泉噴濺而出,展長生急忙向上一躍,避開滾燙泉水,複又取出更多火浣砂,連接先前填補的部分,重新貫通,将那熱泉封住。
這泉水滾燙灼熱,正是長年累月被火屬性血楓加熱的緣故。此時血楓移除,整個法陣運轉減弱,便聽崖頂上一陣轟然巨響,似有巨石坍塌。
展長生将血楓小心收入儲物戒中,旋即攀上了崖頂。
布法大仙同樣利落攀上崖頂,随他一同望向崖頂一塊兩人高的巨石上露出個能容人進入到山洞入口來。隐隐能見石階整齊,蜿蜒而下。
布法大仙愕然道:“這、這便成了?”
展長生笑道:“幸不辱命。”
挖掘一株血楓自然不過舉手之勞,困難之處卻是在于前幾日的推演計算,窮盡心力。如今見到成效,展長生自然心曠神怡,便問道:“前輩不如同去?”
布法大仙自然欣然從命。
展長生行在前頭,布法大仙跟在後頭,二人沿石階而下,不過下了一丈左右,便進入一片開闊空間中,四處水汽蒸騰,悶熱潮濕。
若是向前望去,便瞧見石地當中一口泉眼,約莫占了半畝地,如熱鍋燒沸般汩汩翻騰。
布法大仙上前兩步,将手探入水中,閉目片刻,方才道:“這是一眼上品的火靈泉。”
展長生心中一動,布法大仙卻是神色複雜,皺眉看他一眼,“若老夫修為仍在,說不得一時貪心,就要殺了你獨占靈泉。”
展長生就是一凜,又聽布法大仙肅容道:“小子,修仙之途固然艱難,最險惡卻是人心。你往後要萬般小心,不可如眼下這般輕信于人。”
展長生便憶起通天坊的種種遭遇,眼中一時酸澀,忙轉過身去,用衣袖匆匆擦拭,方才啞聲道:“謝前輩教誨。”
布法大仙仍是嘆息道:“老夫不過是一頭黃鼠狼,卻比你們凡人要幹淨得多。哼,不提也罷,這泉中火靈力充盈,必有泉精,自己去撈。”
火靈泉中有火泉精,也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展長生自然不客氣,施了個避水訣便躍入泉中。
那泉水愈是往下便愈是滾燙,展長生有風翎衣同靈力雙重屏障也有些受不住。他又取出一個九暖九涼的涼陣牌佩戴腰間,方才自火熱水壓中緩過氣來。
神識在濃烈靈泉中亦是壓縮得不足一丈範圍,好在這靈泉并不算深,沉了兩丈有餘,便已經觸底。
底部盈盈紅砂,顆顆晶瑩血紅,乃是火靈力結晶。晶砂中更埋有兩塊火紅晶石,一塊兩尺長短,一塊不足一尺。
展長生便取了大塊的火泉精,留下不足一尺的仍埋在晶砂內,假以時日,這泉精仍會長大。
那火泉精極為燙手,連展長生靈力都擋不住,他只得快速收入一個白玉匣內,扔進儲物戒中。
陣牌此時已受不住熱力襲擊,鑲嵌的壓縮靈珠接連消融,牌身裂開蛛網樣紋路,展長生急忙離了泉底,急急往上游去,一個縱身躍出泉眼。
那陣牌應聲而随,展長生方才運轉靈力,消除全身滾燙熱氣,他所穿的六铢衣正是當初在通天坊所購,如今衣擺、袍袖處處呈現被燙壞的焦黃痕跡。
展長生驚心這火靈泉威力驚人,換了一身新衣,方才四處張望。
他只道布法大仙一時好奇,去了別處查看,不料環繞整個空間行了一圈,也不見那老者蹤影。
展長生心道不好,沖出山壁,四處尋找,布法大仙卻不在木屋中,後山、村中皆不見蹤影。
那靈泉所在之地只怕另有蹊跷。展長生召回幼雕,重新折回山崖頂端,徑直進入洞中。
這一次他才走了幾步,靠近東北角時,足下立時金光大盛。剎那間天旋地轉,展長生只覺眼前一花,竟離了那處山腹,站在一片青油油的麥田之中。
眼前是綿延的翠綠農田,一條小路通往前方,盡頭處卻是個山莊。四周靈力充沛,遠勝凡塵。
那山莊圍牆俱是青磚黑瓦,配有古樸瓦貓,修得整齊大氣。
展長生一路走近,身旁、頭頂時常有人來人往,個個仙風道骨,俊逸出塵,或是禦劍飛行,或是乘坐各色法寶,俱是修真者。
展長生暗自警惕,卻見那山莊大門敞開,任由人進出。
人人神色寧和,氣氛祥和愉悅。
兩位守門的門童俱是一身整潔褐衫,約莫十三四歲年紀,長得粉妝玉琢,清秀可人。那二名門童瞧見一丈開外的展長生,初時驚愕,繼而笑逐顏開,在原地行禮,清脆道:“難怪今早喜鵲叫個不停,原來是有貴客到了。請恕小的有失遠迎。”
展長生見狀,眉頭皺得愈發深,并不靠近,只立在原地四處打量。
這些修真者,修為低者不過煉氣初期,同凡人殊無差異,高者卻深不可測,只怕已臻凝脈。卻人人悠閑,不見半點敵意警惕。
反倒叫滿臉排斥神色的展長生成了異數。
便有人嗤笑道:“這修士不知從哪裏的鄉下摸了來,這般膽戰心驚的模樣好生可笑。”
展長生冷眼一掃,便瞧見那嗤笑之人同他年紀相似,修為卻已是築基大圓滿,靈力凝實渾厚。一身素白深衣,襯得他豐神如玉,身姿翩然,被一群仆從衆星捧月一般環繞。
那兩名門童彼此使了個眼色,一人上前,笑容滿面迎接那公子,恭聲道:“柳公子,您回來了?可尋到那紫莖何首烏了?”
那公子聞言神色一沉,冷冷哼出聲來,甩袖邁入大門。
另一名門童卻迎上前來,在展長生面前深施一禮,亦是恭敬有加,“這位仙師,想來是誤打誤撞,入了我青元仙境?”
展長生見他神色誠懇,不似作僞,便回了一禮,問道:“敢問道友,青元仙境是何處?”
那門童笑道:“不敢當,在下不過青元仙境裏一名打雜的小厮,仙師喚我明月便是。還請仙師移步,容在下為仙師說明。”
明月往門外圍牆邊移了幾步,靜候他過來。展長生見他不過想避開人來人往的大路,便也警惕靠近。
明月見他小心,也不過一笑,便為他介紹。
原來萬年前有一位仙人名喚青元子,此人古道熱腸,最是善心博愛,發下宏願要為天下凡人修仙盡綿薄之力。
他為此耗費數千年時光,收集無數資源靈脈,打造了一處青元仙境。但凡具有靈根的凡人皆可通過大陸百處傳送陣,進入仙境中潛心修行、接受指點。
千百年之後,傳送陣泰半已毀,青元子亦是渡劫升仙,脫離凡塵。
唯有這青元仙境遺留下來,若是有緣者,自能進入其中,持續修煉,也是一件大機緣。
明月笑道:“自青元上仙羽化登仙之後,此地凡修若是得莊主舉薦,便有機會不渡天劫,直接進入仙界。”
不渡天劫,不能成仙,卻可擔任仙侍,跟随在各位上仙身邊伺候。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展長生又問道:“莊主是誰?”
明月道:“莊主尊諱照空,乃青元上仙後人,平日裏深居簡出,尋常人等難得見上一面。”
展長生便猜測,這青元上仙只怕是個有野心的,自凡人中挑選修真者悉心培養,日後升仙,自然隸屬青元一系。
乍看是吃力不讨好,一萬個修真者也未必有一人能渡劫。只是神仙之心,豈能以凡人之理度之?
他終究只是不信那青元上仙大愛無疆,一心傳道罷了。
展長生便又問道:“如何離開青元仙境?”
明月許是見慣不驚,仍是極有耐心回答:“上仙知道仙途難行,堅持不易,故而在出口設下十道關卡,若能闖出去便可離開。若是闖不出去,卻有性命之憂。”
展長生仍是道:“多謝指點,敢問關卡在何處?”
明月指向圍牆,“就在莊中,每年只開啓一次,距離今年開啓尚有半年之期,然則已有兩百多年無人挑戰了。”
明月一時好奇,便問道:“不知仙師緣何一定要走?”
展長生只道:“有要事在身,不敢耽誤。”
明月面露遺憾,卻仍是道:“還請仙師随我入莊登記,在下自會向管事禀報,待關卡開啓時,再來說與仙師知曉。”
展長生便随他入內,只登記了名諱修為後,便領了一枚身份玉符,明月叮囑他随身攜帶。玉符做身份認定之用,另則附了山莊堪輿圖,何處有講堂,何處有書齋,何處有商鋪,何處可接歷練任務,俱标記得清清楚楚。
展長生一掃堪輿圖,不免又困惑,“何處有客棧可落腳,為何這堪輿圖中沒有?”
明月笑道:“莊中并無客棧,仙師瞧莊中哪間小院順眼,外頭又挂了個寫有空字的木牌的,只管将木牌摘下入住,他日若要遠行,再将木牌挂出來便是。”
展長生一時怔然,只覺這仙境果真是個桃源鄉,如此共産富足,如何培養競争之心?
他自是不便質疑,只将困惑藏在心中,徑直邁出登記的大屋,順着大門往內的平坦石板路,一路信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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