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備禮
一餐飯,塗煜将譚蜜不在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了她。
原來所有事情的起源竟和她譚家有點關系。
她三哥在青樓喝花酒時,曾想強要一個清倌人。黛妃崮守将宋友鶴之子宋琦,當時剛好也在那家青樓中。宋琦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男人,看不慣譚三公子所為,狠狠教訓了他一頓。忿忿離去的譚三深覺受恥,便從家裏搬了救兵,仗着人多,暴打宋琦後,将他關押進了自家地窖!
宋友鶴原就與塗煜有私交。宋琦失蹤後,他便托付了塗煜幫忙查找兒子下落。
塗煜通過多方打聽,最後查探到宋琦被羁押在譚家。于是趁着兩幫合剿譚家之際,将他救了出來。這,也是當初,兩幫人在譚家祠堂前分女人,塗煜為何沒有及時出現的真正原因。
宋友鶴感念塗煜救子之恩,于是生出了投奔之意。塗煜接受了他的好意,并與之聯合演了場戲——他們假意放司徒桀過城,實際上卻是甕中捉鼈,趁機将司徒桀斬殺于刀下。
司徒桀為人刻薄殘暴,寡恩少德,他這一死,他手下副将見識塗煜厲害,便帶着八萬人馬投奔了塗煜。
之前,在黛妃崮外編整幾千金峰寨的男人為編外軍,尚且花費了好幾日時間。這回要将原司徒桀手下的八萬人、宋友鶴手下的一萬人,及南豐城的五萬人彙成一軍,更是件短期內不可完成的堅決任務。
是以自譚蜜住進都督府後,并不是每日都能見到塗煜。不過每隔三、兩日,塗煜便會請她去一同吃飯,或者抽出一、兩個時辰陪她。
司徒桀覆滅後,塗煜連吞兩城,據領南豐後,便不斷有北地的零散匪幫、義軍等前來投奔。如此下來,他手下勢力不斷得到擴充,南豐軍閥實已成為北方最重要的勢力。
沒過多久,既川王之女司徒萱住進都督府後,紫麓軍也向南豐城——派來了使者,而來人正是有玉面站鯉之城的——劉長夙。
至此,代表東方勢力的川王與代表西部勢力紫麓君皆向塗煜示好。中央朝廷這方面,大司馬胡肆因怕塗煜會乘勝作亂,挾令現傀儡皇帝——司徒商冊封塗煜為南豐都督。
有了官方的名號,塗煜這個都督的位置就算坐實了。
不過放眼大珣,占據南方的孫氏對塗煜的态度始終晦澀不明。塗煜占領南豐一月以來,他們竟連賀函都未曾送來一封。
田頌意識不妥,便将他們曾在遙縣遇到孫家兄妹的事,告訴了塗煜。
塗煜說不打緊,孫家的事可暫時放一放,不過特意囑咐田頌不可将孫家兄妹具體的身份告知譚蜜,省得她操不必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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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夏來,北地的白天越來越長,天氣也一日熱過一日。不過人只要呆在屋裏或陰涼地,不劇烈行動,也并不會出汗。
這日,譚蜜碰巧經過司徒萱住的院子門口,餘光無意瞥見她院內空地,堆了不下二十個紙鳶架子……游廊中撐着一張矮幾,司徒萱正坐在旁的厚軟的墊上,手裏捉着管小號毛筆在紙鳶上描繪着某種圖案。
她描繪的極是認真,目光時刻追随着筆下墨跡,不曾偏移,嘴角挂着一縷若有若無的笑。
譚蜜看了陣,正要離開——屠風卻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把她叫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
“姑娘,可知道司徒姑娘在做什麽?”屠風問。
譚蜜微微莞爾,“紙鳶。”
屠風看她不以為意,不禁面帶焦急地又問:“那姑娘可知她做給誰的?”
譚蜜想了下,眼裏亮了亮,“塗煜。”
“姑娘……”屠風驚訝,“你……你怎麽知道的?”
笑了下,譚蜜道:“若不是塗煜,你也不會特意和我提此事了。”
“那姑娘打算給主子準備什麽?”塗煜被封都督後,屠風他們便換了敬稱,然并不像其他人一樣喊都督,而是改喚“主子”。
譚蜜不解望着他,“我?為何要給他準備……”
“唉!我就知道。再有五日即是主子的生辰,姑娘千萬別錯過了,咱可不能讓那司徒姑娘獨自在主子面前表現啊。”
“這樣啊,多謝屠大哥提醒,他沒告訴過我生辰,若不是你說,我,還真不清楚。”
屠風嘻嘻笑了聲,大咧咧地道:“你別怪主子,我估計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又怎麽會和你提此事。”
譚蜜點頭,搜腸刮肚想了一遍,自己二十日前,幫塗煜改過幾件不合适的衣服,十來日前,給塗煜做了鞋,六七日前,又送了塗煜幾枚親手編的劍穗……是以現下她實在不知道,還該送他些什麽好了。
譚蜜只好問屠風:“屠大哥,你可有何好主意?”
屠風賊兮兮瞥了眼正開心描畫紙鳶的司徒萱,收回神色,同譚蜜道:“我和主子都是洛州人,司徒萱也是。在我們洛州呀,有個風俗就是送紙鳶。女子把親手做的風筝放起來,交到心儀的男子手裏,再由這名男子将風筝收回來,就代表這名男子接受了女子心意。”
司徒萱對塗煜的意思,這一月來,譚蜜看得通透。雖她不曉得司徒萱接近塗煜的目的,到底是真心還是出于利益,不過她确定塗煜的心意是向着自己的。
故她不介懷,反而問了屠風一個很跑題的問題:“那她做這麽多,塗煜收得過來嗎?”
“嗨!姑娘,你還管她這個呢!”屠風鬼笑了下,煞有介事地道:“我們還有個風俗,比司徒萱這個更狠更厲害……姑娘,你要不要聽來照做?”
譚蜜扶額,忍俊不禁地笑道:“欸——好吧,不過屠大哥,你們洛州這方面的風俗,倒還真多吶……”
**
塗煜與衆人在前廳議事結束後,他走到門口,正活動僵硬的脖子,便看見司徒萱的心腹丫頭木月走了近來。
木月:“都督,我們小姐有要事請您過去一趟。”
今日結束的早,塗煜本是想去看譚蜜的。
不過司徒萱極少單獨見他,之前幾回皆是談合作的事。塗煜想反正司徒萱與譚蜜住得不遠,和她商量完事,再去看譚蜜就是了。
離司徒萱所住獨院還很遠時,塗煜便瞧見了天上飄着一團好像彩色雲朵的紙鳶,走近些,他看出那上面竟然畫的是一副畫像,五官輪廓與自己倒是肖似。
塗煜心裏正奇怪時,看見劉長夙迎面朝自己走來。
劉長夙今日穿了身雪青色的長衫,頭上紮羽冠,腰間垂青玉,清俊風流。
塗煜眼睛微眯,其內有淡淡的光淺動,“劉先生,這是要往哪去?”其實他心中更想問的是——打扮得這麽好看,你這是要禍害哪家姑娘去……
塗煜想,當初他把這厮的住處安排在了離譚蜜很遠的地方,真是再英明不過的抉擇了。
“上次随塗兄、岳軍師嘗過一次芳鮮樓的佳釀,劉某久久不能忘懷,正打算再去品嘗,塗兄現下若有空,不如跟在下同往如何?”
原來他是饞酒了。
塗煜笑贊了幾句芳鮮樓酒、食确實不錯,才有些自嘲地笑說道:“都督府內人皆知塗煜懼內,這段時間忙碌,已冷落某人好幾日。今日難得空閑,正打算去負荊請罪。就不賠先生喝酒了。這樣吧,不如塗煜改天再做東,與先生不醉不歸。”
“哦?”劉長夙形狀好看的眼底藏着狡狯,他擡頭望了下那朵“彩雲”,別有用意地道:“那都督是要去見譚姑娘還是……司徒姑娘?”
塗煜微怔了下,唇邊攏起抹笑意,并未答他什麽。
……
**
時間充裕得很,譚蜜早就将給塗煜的生辰禮準備好了。但昨日傍晚,她發現不好好吃晚飯的譚菱,竟把自己準備給塗煜的東西全部消滅了。
不知者無罪,譚蜜也沒怪譚菱,可東西畢竟沒了。她只好點燈熬眼,重新準備一份出來。
她這人心思擰,聽信了屠風說什麽一定要親手準備才好,故怎麽都不肯接受阿苦、阿荔她們幫忙,愣是一個人傻傻地拿着小鐵錘,敲敲打打了一夜。
臨到天亮時,譚蜜累壞了,竟坐着睡着了。
阿荔看着不忍心,将譚蜜扶到床上,又想塗煜肯定一時半會兒也忙不完,便沒有太早叫譚蜜起床。
譚蜜醒了,大呼遲了。
匆忙洗漱後,她換上了件前改良過的闊袖齊胸襦裙。裙子是立式領口,其上繡有簡潔的蝶形圖案,胸線以下的底裙外則又縫綴了一層細薄的紗層,極為別致。譚蜜穿上,人顯得更加妍麗靈秀。
趕到前廳沒見到塗煜,譚蜜一聽人說,塗煜被司徒萱的丫鬟木月喚去了,于是捧着琉璃盞,急忙忙地往司徒萱那裏趕去。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看到那樣一幕……
——
司徒萱今日一身紅衣,豐潤墨發被分成兩股,垂在身後,其上分別以珍珠與翡珠串成的鏈子纏繞。她面上特意施了薄脂,顧盼神飛間,愈顯其容貌俏麗。
塗煜一出現,司徒萱便将一大把紙鳶的線柄從丫鬟那裏接過來,抱到自己懷中。
塗煜稍愕,随後也不扭捏,大步朝司徒萱走去。
司徒萱望定塗煜,臉上沒有半分少女表白的嬌羞,反倒是坦然而自在的,“塗煜,自我來到此處,你就知道我是代表川王府來與你結盟。”
“川王殿下對在下的看重,塗煜又怎會不知。”他嘴角勾着,面色平靜地回望司徒萱。
司徒萱見他痛快,也不兜圈子,“單是看重還不夠,你要想讓我們相信你,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便是你入贅我們川王府!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不如這樣吧,”司徒萱頓住,柔媚地笑了下,才繼續道:“我會說服我爹,你不用入贅,只娶我為妻即可。”
話歇了,司徒萱人走近塗煜,微張開了懷,臉上挂着期待神情,信心滿滿地等待着塗煜給予她回應。
塗煜許久都沒有動作,致使場面有些僵持。
司徒萱等得不耐煩,秀眉微微颦起,正欲放棄時——塗煜卻以一種特殊的手法,在不碰觸她身體分毫的前提下,将所有的線柄接了過去。
司徒萱長舒了口氣,然後,得意的目光擦着塗煜的側臉,望向那立在院口的落寞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比較虐無能,所以別擔心,也就是這樣的小誤會,淡淡虐一下。
另外有點事,明天、後天存稿箱都會幫我在晚上20:00準時發文。 §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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