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酒醉真言亂心湖
成昆曾以為他們這次下山後再回去光明頂時,陽頂天的心緒暗沉多半與他下山所辦之事有關系,但是在再度與他去了方家、重頭到尾旁聽了方家那些人與他商議的事情後,卻發現自己的猜測似乎有誤。
雖然方家那個小厮找人時顯得神色匆匆,其後他們處理的事情也确實緊要,但是在處理那些事情的時候陽頂天始終表現的沉穩淡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根本看不出絲毫憂心的模樣。不僅如此,直到離開方家走在前往客棧的路上,他的心情看起來都很不錯,甚至一反這次再見時有些郁郁的樣子,顯得躊躇滿志。
而他高興的原因,成昆多少有所感覺,一時間實在是說不清心中什麽滋味多些。
等到成昆回到客棧,已經又是一彎月上柳梢了。進門後他順口詢問了一下跑堂夥計與他同行的客人是否回來,在聽聞“成昆”已經先他一步回到客房中後,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客官,您那位夥伴似乎喝了酒,小的準備了點醒酒湯?您看要不要端上去給您那位同伴解解酒?”
小二貼心的提醒讓陽頂天微微挑眉,随後便點頭應允。成昆也跟着想起,他們下山後的第二天,自己似乎确實是去喝了酒。當時心情不好,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一些年輕氣盛的想法罷了,而後便一覺悶到天亮,第三日便同陽頂天一起回了光明頂。
當初他還納悶酒醉過後一早起來并未覺得頭疼,只道西域美酒與中原不同,原來竟是這人準備了醒酒湯。
看着陽頂天從小二那裏接過醒酒湯後端上樓,成昆慢慢飄在他身後,想着過去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又想到陽頂天此時一言一行,分明便是俏媚眼抛給了瞎子看——上輩子他活了七十多年,從來都不曾想過,那個陽頂天,對他竟會是這樣的心思。
若說成昆直到此時還不知曉陽頂天對他究竟是個什麽感情,那他就真的枉活了七十餘年了。這段時間他在鏡中一路看下來,陽頂天根本不曾表現出絲毫對師妹的興趣,反而自始至終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從最初的不敢置信,到如今的親眼目睹,就算再荒謬,他也無法再說服自己,将陽頂天的那些關心當做單純的師兄弟之間的感情。
嘿,多可笑,曾經在他的身上發生過這樣一段往事,而他居然始終都不曾察覺過!
兩人所住的房間位于客棧的二樓,陽頂天蹑手蹑腳的推門進去,一開門便聽到了內裏傳來的淺淺鼾聲。他莞爾一笑,小心翼翼掩上門,将醒酒湯順手放在桌面上,而後走到成昆床邊探頭一看,果然見到衣衫淩亂的青年正以一個十分難受的姿勢胡亂躺在床上,那些鼾聲想必也是因為如此難受的睡姿而發出的。
“一身酒味,你這小子!”陽頂天搖了搖頭,湊近了伸手推了推青年的肩膀:“小昆?醒醒!起來喝點醒酒湯,寬衣再睡!”
回應他的是青年被打斷的鼾聲,以及可有可無的移動肩膀——與其說是清醒,不如說是在睡夢之中下意識的遠離幹擾源頭。
陽頂天锲而不舍的叫了幾遍,可惜對方酒醉酣眠,絲毫沒有醒來的打算。無奈之下只得搖了搖頭,勉強撈起對方的身體,讓他遠離那種難受的姿勢倚在床頭,而後撈起那碗醒酒湯走回床邊,坐在一側讓成昆歪在他的肩膀上,用右手勉強固定住了對方無力亂歪的毛躁腦袋。
也許因為自小野慣了,從來不注重外表,成昆的頭發很有些毛躁,就算梳起發髻也總會支棱出幾縷來。之前他睡覺之時不曾卸下發帶,本就已有些亂,如今在陽頂天的肩膀胸膛上一蹭,更是磨蹭成了雞窩,支棱出的那幾縷頭發更是不時紮上陽頂天的脖頸臉頰,癢的對方失笑不已。
“看你這毛躁腦袋!躺好,別動!”半是寵溺半是自言自語的抱怨了一句,陽頂天好不容易固定住青年的頭,将他擺成微微仰頭的姿勢,而後将另一手端着的醒酒湯湊過來,一點一點替他喂了下去。好在青年此時雖然醉的七扭八歪,還懂得反射性吞咽唇邊的液體,一碗醒酒湯喂下了大半,只有少數灑在了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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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昆皺起眉看着眼前這一幕,太過溫馨的情景讓他不自在的飄來蕩去,固執的将視線定在“自己”的衣襟上,看着那件本來就皺皺巴巴的衣服因為撒上黃褐色的液體顯得越發慘不忍睹,不禁撇嘴吐槽: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年輕時居然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甚至還被這個人看了個一清二楚。
其實他心裏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吐槽的不是那件衣服,也不是自己此時狼狽的樣子,而是那種無法适應的氣氛。
喂完湯後,陽頂天并未讓青年躺下,而是順手将空碗丢到桌面上,而後便扶着青年的肩膀伸手解起他的衣帶。成昆眼睜睜看着之前差點被他盯出一個窟窿的衣服在那人手中被逐漸褪去,頓時覺得老臉直抽,混亂的想着,他此時究竟應該因為非禮勿視而轉過身去,還是因為對方逾矩的行為而惱羞成怒?
可惜此時的心情太過混亂,無法用簡單的一點來概括,成昆抽搐着臉的看着陽頂天解了青年的衣衫,順手搭在一邊,又拉過被子替對方蓋好,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見陽頂天伸手摸上了青年的唇角——
擦掉那裏溢出的湯汁。
就算被“占便宜”的是他自己,成昆此時還是忍不住由衷的鄙視了一下陽頂天過于純情的舉動——好吧,這個人在這方面一向是守禮的,他依稀記得師妹曾向他抱怨過這一點……看着對方的舉動,成昆此刻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慶幸還是失望。
不過這些念頭只在腦海中停留了一瞬,接下來,擦拭藥汁的舉動便堂而皇之的變了味,摩挲在唇角的手指因為青年始終酒醉不醒而越發大膽,逐漸描繪起周遭的輪廓,而後那人歪過頭凝視着他,低聲叫了句“小昆”。
仰躺着的青年此時正因唇上的麻癢有些難受,勉強睜開眼,看了眼面前之人喃喃了一句“陽頂天……”,随後便又閉上了眼。但就是這樣一句低不可聞的名字,卻讓陽頂天周身一僵,他望着青年的目光明顯深邃起來,他幾乎是嘆息着道:“小笨蛋,你可是因為我……而喝的爛醉嗎?”
青年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可有可無的“唔”了一聲,陽頂天更加激動起來,忽然收回摩挲在對方唇上的手指,俯下身便——
成昆猛地閉上眼,簡直無法理解這一刻襲上周身的是什麽感覺。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若不是成了鬼已無法呼吸,只怕會當場窒息而厥。
陽頂天!你居然——真的……
再度睜開眼時,眼前的戲目不但沒有結束,反而越發過火。身下的青年只着了一身雪白的裏衣,此時已被陽頂天扯開了衣襟。厮磨與交疊從唇角向下,逐漸越過了界限,向着肩膀緩緩襲去——看着烙印在青年肌膚上的暗色痕跡,成昆此時居然有閑暇想着,當初的自己對于身上突兀出現的痕跡居然毫無所覺,甚至以為是蚊蟲叮咬……也許年輕時的他才是那個純情到可恥的人才對。
床上那把大火越燒越旺,漸漸有了燎原之勢,先前還被鄙視為純情的那個人一反溫和的表象,變得十分富有侵略性——成昆覺得此時自己應該破口大罵才對,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像他這麽悲劇,要親眼看着曾經的情敵趁着自己酒醉不醒而大肆輕薄,并且不能做出任何阻止的舉動。
這樣的一幕,荒唐而又莫名的引人注目,成昆原本大可以拂袖離去,他雖然無法阻止,卻能選擇轉身離開視而不見的。可是此刻他卻像是着了魔,只能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兩個人,某一瞬甚至覺得自己仿佛已變成了床上躺着的青年,昏昏沉沉的任身上之人親吻,愛撫,甚至侵略……這一場大火,輕而易舉便将他的意識卷入其中,真實且撩人。
陽頂天的動作越來越放肆,從最初只是親吻到後來隔着衣襟撫摸,最後竟大膽的撥開了之前由他親手拉過來的被子翻身覆在了青年身上,手也挑開了褲帶向下。而這一切,猶在醉夢中的青年全然不知,只是因為對方放肆的舉動下意識呻吟着。那些無意識溢出的聲音,顯然更加鼓舞了身上那人——無疑已成惡性循環。
成昆失神的盯着陽頂天此時的神情,看的專注且認真:他從來沒發現,陽頂天居然會有如此吸引人的一面,向來一絲不茍的人情動之時往往更加劇烈,而此時那人專注且滿足的神情,對他來說簡直可謂是要命的吸引人。
原來陽頂天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還是因為他成昆!
此時此刻,他徹底忽略了陽頂天趁人之危的舉動,滿心滿眼都是對方望向青年時溫柔的目光。曾幾何時,他将這些目光完全抛諸腦後,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如今變成了鬼才親眼看到,然而這一切都已成了過去,也都不再屬于他。
成昆忽然呻吟一聲,一把按住老臉,說不出的苦澀難言。而床上的兩個人,也在情動之時雙雙低吟出聲,他周身劇烈的發着抖,出于複雜的心理而無法面對眼前這一幕場景,只能死死的按着臉閉緊雙眼。
而也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床上那兩個人各自低吟出的話語:“小昆……”
“師……妹……”
一瞬間,唯二清醒的一人一鬼,如遭雷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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