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更來啦(捉蟲) (19)
妤,她卻是記憶猶新的。
衛令儀微微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這位舒婕妤……據說那時已經嫁了人了,卻被皇上強行帶進宮裏。”彼時她雖然還不過是個孩子,卻也從皇後宮裏幾個丫鬟的嘴裏聽到過幾句,那時因為這位舒婕妤,可鬧出了不小的亂子。
這女子不僅已為人婦,更是第一位進宮便位列九嫔之位的女子。只可惜紅顏薄命,她雖是當今天子生平最寵愛的妃子,卻死得極早,聽聞是郁郁寡歡而終。
“這位舒婕妤之死,與咱們現在的皇貴妃,那時的豫妃娘娘晉位分的時間,前後不過短短幾日之差。”趙西源說道,“據陶相給我的消息,這二位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呢。”
“姐妹?”衛令儀不置可否,“這宮裏最多的就是姐妹。”
“也是。”趙西源勾唇一笑,“他們應當快開始了,咱們走吧。”
“說起來今日可是你國公爺大喜的日子,不去陪你那新人,卻和我這個舊人攪和在一起。”衛令儀眨巴着眼,卻不看他。
趙西源倒沒想到她突然來這麽一句,不由得笑道:“我這人是個糙人,就是喜歡用舊東西,新的好不好我不知道,用不順手倒是真的。”
“你才是東西。”衛令儀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趙西源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夫人才不是東西。”
“你!”衛令儀一時氣結。
正在此時,趙西源卻忽的捂住了她的嘴,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示意衛令儀不要出聲,而後指向一處。
衛令儀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道黑影閃過,若不是衛令儀眼尖,恐怕都沒有看到。
“那是。”衛令儀與趙西源相視一眼,雖然只是一瞬,但他們看到了一雙碧藍的眼眸。
“阿納克卓雅……”趙西源緩緩道,“她果然在宮裏。”
“咚咚咚。”
冰冷昏暗的宮殿中,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皇貴妃留戀地看着床榻上的帝王,直起身子來,一面整理好自己微微弄亂的發絲,冷聲道:“進來。”
“今天可是你親生女兒大婚的日子,你這個當娘的竟然在這裏。”來人聲音妩媚,話語中含着嘲弄的笑意,“我的皇貴妃娘娘,久不見你們這位皇帝的屍身,那些人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哼。”皇貴妃目光森冷,緩步走到來人面前,“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竟敢這麽跟本宮說話!你別忘了,是本宮讓你藏在宮中茍延殘喘,本宮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的救命恩人?”那人将帽兜摘下,擡起頭來,露出一頭棕色秀發來,“娘娘您這麽說可就不對了,您在我這買了這麽多好東西,咱們應該是朋友才對。”
此人正是消失已久的阿納克卓雅。
“你……”她一步步靠近,讓皇貴妃不禁後退兩步,擡手指着她,“你想做什麽!”
“哐當!”
門忽然被打開,冷風蜂擁而入席卷寝宮,衛令儀手中長弓拉成滿月立在門前,“二位,有什麽話,本王也想聽聽。”
“衛令儀?”皇貴妃咬牙切齒地道,她看到衛令儀身後的男子,越發狂怒,“靖國公,你怎麽也在這裏!”
“本公為什麽不能在這裏。”趙西源躲在夫人身後,吊兒郎當地探出腦袋,“你不是也在這裏嗎,皇貴妃娘娘。”
“阿納克卓雅。”衛令儀卻只是盯着站在大殿中的另一個人,“你殺死趙西從,潛藏宮中,你便是百蟲散的源頭罷。”
“是啊。”阿納克卓雅無所謂地笑了起來,她确實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可卻也擁有一顆蛇蠍心腸,“不過還不是被你們抓到了。”
“聖王垂憐,佑我家國。”阿納克卓雅如是說道,緊接着,她低聲吟誦了幾句異族語言,一面從懷中取出一朵花朵,那花燦爛如太陽,故名烈陽花。
她擡起頭微微一笑,繼而捏碎了手中的花,一陣濃烈的幽香驟然炸開,萦繞在整個寝宮中。
“不!”皇貴妃猛地大叫一聲,她慌不擇路地撲到床榻邊,可床榻上的人本就已茍延殘喘,眼下更是當場斷了氣,“賀郎,賀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她絕望地抱着床榻上的男人,因着四周被漆黑的帷幔重重圍住,此刻衛令儀才看清,那床榻上的人,竟然是當今天子!
他之前……還活着!
“賀郎……”皇貴妃痛苦至極,甚至自己嘔出一口鮮血來,讓衛令儀也隐隐覺着自己的猴頭仿佛也有血氣翻湧。
“你、你還是離開我去找她了嗎,你終究還是去找她了!”皇貴妃的眼神忽然瘋魔起來,她死死地抱着懷中的人,惡狠狠地道:“賀郎你好狠的心……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讓我殺誰我就殺誰……她舒意到底有什麽好的!”
“你說什麽。”趙西源忽然沖上前去,提着皇貴妃的衣領,硬生生地将她拖了出來。
皇貴妃披頭散發,她微微仰起頭,看到了趙西源的臉,忽然笑出聲來。那笑聲幾近瘋魔,回蕩在昏暗不見光的寝宮中,顯得尤為可怖。
“是你啊……趙家的人,呵——”皇貴妃怪笑道:“一家子蠢貨,若是乖乖把兵權上交,賀郎也不至于讓我要了你們家的性命……倒是你……”
她瞧着趙西源道,“你倒是運氣好……竟還能活下來。”
趙西源臉色鐵青,卻見面前的女人忽然瑟縮成一團,自言自語地道:“不要,你們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害死你們的!是你們、是你們自己不聽賀郎的話!不要靠近我、不!不要!”
皇貴妃竟然就這麽瘋掉了,她捂着腦袋,看起來頭極疼,口中不斷地湧出鮮血,弄的一地都是或深或淺的血跡。
“啊!!!”
她大叫一聲,竟然就這麽一頭撞死在了寝宮的圓柱上。
趙西源回過神來,卻見衛令儀站在原地,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她……”衛令儀輕聲道。
“清君側!”
外頭逐漸響起将士們的聲音。
他們将這一日定在嘉儀長公主大婚的日子,正是趙西源的主意。
“沒事了。”趙西源伸手将面前的女子擁入懷中,輕輕抱住了她。
衛令儀只是有些怔忪,她突然發現,喉間的甜腥味……似乎,更重了。
☆、雪落之時
雲京的秋過得很快,轉眼夜風便涼了下來。
衛令儀披着大氅站在院中,身後的男子輕輕環住了她。
“你怎麽又出來了,都說了你身子不好,還要養養的。”趙西源輕聲說道,一面擁着她往屋裏去。
“趙西源,我是不是快不行了。”衛令儀忽然道。
擁着她的人手臂力道微微一緊,她聽到耳邊是趙西源低沉的笑聲,“你在說什麽胡話,現在太子繼位,又有陶玉之在,正是天下太平的時候,你怎麽會不行了呢。”
衛令儀沒有再吱聲,她有點冷,也就任由着身邊的男子将自己牽進屋內。
“令儀你這幾天身子怎麽樣?”唐予安從外頭進來,手裏抱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國公爺說你這些日子染了風寒一直沒好,我這也不好叨擾。這是昔日我從南邊帶回來的狐裘,是難得的整皮做的,就送給你吧。”
“這樣的好東西你自己日後也用得着,給我做什麽。”衛令儀推脫道,說着便将她遞過來的狐裘推了回去。
“你就拿着吧。”唐予安反而順勢将狐裘放在她手裏,“我向皇上請了願,不日便要帶着母親回南邊了。”
“回南邊?”衛令儀聞言詫異,“你……”
“父親不在了,可定南将軍府還在。”唐予安假作輕松地聳了聳肩,“難道你就準本朝出現你這麽個女王爺,不能出我這麽一個女将軍啊。”
她說得輕巧,可衛令儀卻聽得難受,“你……”她剛說一個字,卻微微閉上了眼。
“也罷。我只能祝你一路平安了。”
“你還敢說我呢。”唐予安揚眉笑着輕輕捶了一拳衛令儀的肩膀,“我好歹還會告訴你,你倒好,從邺城派人來卻也不做聲,若不是琏碧認識陸井,還以為是對面來的人呢。”
那一日陸井帶着邺城人馬連夜夜襲太傅府,活捉了葉家人。回宮的路上卻碰巧遇上了太子的人,雙方對峙了好一陣,好在是琏碧及時叫住雙方,這才避免了一場誤會。
“咳咳。”衛令儀輕咳了兩聲,“好了,唐夫人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自那日唐将軍的事發生後,唐夫人當場便暈了過去,久久才轉醒。後頭更是高燒了好幾日,身子便這樣一落千丈。
“母親的身子本也不好。”唐予安目光沉沉,“她想回南邊去,畢竟那才是她與父親相處最久的地方。”
衛令儀心中斟酌,輕聲問:“那你和四皇子……”她話沒說完,便見唐予安的目光淡了又淡,面上稍稍和緩的神色也緊繃起來。
“那日我……還請你幫我向他道個歉,那日我是無心之言。”唐予安不是沒有覺察到賀熠對自己的情愫,可對她來說曾經那是一道危牆,如今更是隔如天壑。
她不敢去觸碰,也不能去觸碰。而現在,她的肩上更是肩負着定南将軍府的擔子。
“你還是自己去和他說吧。”衛令儀目光溫軟地看着她道。
“那邊不說了。”她忽而長抒一口氣,“反正日後天各一方,也永無交際了。他可以好好地在雲京做他的永定王。”
時年冬,天下安定。太子旻繼位,君慈仁心,可堪其任。先皇後白氏封皇太後居慈寧宮,并封一衆太妃于靜安宮,封皇四子熠永定王,皇六子珏裕和王。
天氣漸冷,衛令儀睡得卻極淺。她最近一直在做夢,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接踵而至,逼得她喘不過氣。
那夢裏有的生,有的死,有的稱帝,有的為王。可夢境的最後,都是白茫茫的一地雪白。
這一日她一夜無夢,清晨裏嗅着房中的草木香悠悠轉醒,卻是難得的清醒。
門外的人還不知道她今日已然醒來,正在低聲西語。
“夫人的情況……着實不大妙。”徐京墨壓低的嗓音,神色為難,“按理說她服了藥,至少能壓制住身中的百蟲散之毒。可百蟲散之毒本就不致死,真正致死的是烈陽花的香味,兩者混合才是最烈的毒性。在下不知夫人在邺城是如何壓抑的毒性,但眼下……”
趙西源抿唇不語,他的眼幽深如墨,難辨情緒。
徐京墨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只得硬着頭皮說道:“眼下夫人的身體仿佛已到極限,就如同篩子漏鬥一般,用了的藥全都如流水般全然無用。”
衛令儀睜開眼望着床帳上鴛鴦交頸的紋路,這還是那是成婚時用的舊帳子,眼下花色暗淡,褪去光華。
徐京墨已經走了,趙西源在門前站了片刻,調整過心情才推開門,卻見衛令儀衣冠齊整,端端正正地坐在榻沿上。
“你什麽時候醒的?也不叫人。”趙西源微微一怔,腳下步子也頓了頓,“穿的這般齊整做什麽?”
衛令儀擡眸看他,臉上泛着緋紅,她似乎是特意自己上了妝,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外面是下雪了嗎?”
“是啊。”趙西源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已然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模樣了。
“予安這時候應當已經到南邊了吧,聽聞那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我真想去看看。”衛令儀的話語中雖平靜卻充滿了遺憾,她只看着窗外的雪色,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以後我帶你去。”趙西源牽起她的手,她的手是白皙的,幾乎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絲,卻也是冰冷的,仿佛已然不是一雙活人的手。他下意識攥緊了她,“我們回邺城,還可以去南邊看予安,她見到你一定很高興,還可以去東邊,東境的小國可以看到海。”
“趙西源,我想出去看看雪。”衛令儀回握着他的手,笑容溫軟而美麗。
“好。”他低聲應下,彎下腰扶着她起身。她的身子弱不禁風的,但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筠書早早抱了狐裘站在外間候着,見二人出來,上前将狐裘披在了衛令儀的肩上。
“筠書。”衛令儀感覺身子稍微溫暖了一些。
推開屋門,外頭是天然一色的寂靜。雪落了厚厚的一層,衛令儀走在雪地裏,深一步淺一步的。
她今日穿了石榴色留仙長裙,衣袂翻飛美不勝收。
“豫妃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衛令儀忽然道,她還是習慣這麽稱呼皇貴妃。
趙西源覺得今日衛令儀的精神難得的好,她的身子一落千丈,連徐京墨都束手無策,可今日卻仿佛比往日裏多了不少生氣。
“她的手上有太多的人命了。”趙西源輕聲道。
“想來一直與阿納克一族交易百蟲散的那個雲紋華衣的女人便是她了。”衛令儀道。大烨女子以蓮為美,以雲為盛,可這歸根結底,都是宮裏頭傳出來的東西。
“令儀、令儀——”
趙西源的聲音越來越遠,衛令儀的心神仿佛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仿佛是她的一場夢,夢裏也是這樣的一場雪,她就這樣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在雪裏……
“衛令儀!”
趙西源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卻見雪裏的人緩緩回身,她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又像是透過自己看到了別的什麽東西,彎彎的眉眼裏流淌着溫柔的笑意,繼而如一只折翼的蝴蝶一般,翩然飄落。
“衛令儀!衛令儀!你睜開眼,你看看我啊——”
衛令儀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有點累了。
五年後。
春風吹綠了雲京護城河邊的兩岸,一夜之間,樹頭的新芽悄悄長出,巷子口的孩子們唱着童謠,酒樓上的人瞧了一眼,笑着阖上了窗。
“這酒樓的位置鬧中取靜,倒是個好地方。”
“真沒想到皇兄這樣的大忙人,竟還有時間跑這兒來和我們喝酒。”賀熠躺在窗沿上瞧他,右腿自然垂落慢悠悠地晃蕩,手中的琉璃酒盞光華流轉。
他揚起頭,晶瑩的酒水汩汩流入他的喉間,琉璃絢爛的光芒倒映在他的側臉,勾勒出姣好的輪廓。
賀旻端起酒盞小酌一口,一面道:“難得的忙裏偷閑罷了。倒是趙西源,聽說你從旁支抱了一個養子來,如今瞧起來還不錯。”
“哎喂。”賀熠翻身做起來,“你可別想打這個主意,你若是不樂意坐這個皇位了,皇弟我還在這排着隊呢,後頭還有個裕和王呢。”
“那你留在雲京當皇帝,南邊的那位你若是舍得,朕也沒意見。”賀旻白了他一眼。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加封大典都不來,自己單槍匹馬地就去了南疆。
“好了好了。”趙西源見氣氛一時間凝滞,出聲打岔道:“皇後娘娘身子還好嗎?”
“母後一直不大好。”賀旻聞言神色微變,聲音也顯得沉悶,“她走了以後就……”他長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衛令儀之死的消息傳到宮中,太後便重病了一場,醒來之時精神已不大好,眼下已是油盡燈枯,所剩時日怕是不長了。
“咚咚咚。”半開着的廂房門被人輕敲了幾聲。
趙西源往外去看,卻是一名端着酒水的布衣女子。縱然是荊釵布裙,卻也難掩清麗絕秀的容色。
“民女見過靖國公。”那女子進門後屈身福身道。
“你是?”趙西源雖覺得有些眼熟,卻着實不曾記得這麽個人物,不由地反問道。
“民女名喚柯喬。”女子回道。
“是你?”趙西源倒是有了印象,“你不是……去了莊子上嗎?”
“是夫人将民女放走,又遣人将民女的契書相贈,還相贈了一百兩銀子。”柯喬恭敬地回道,“我便在此地盤了一間酒館下來營生,美酒為友,琴聲為伴,倒也頗為有趣。”
她一面說着一面擡頭問:“不知夫人如今可還好?這一百兩銀子,還請國公爺收下,民女一直想歸還給夫人,卻沒有機會。若是日後夫人願意,不知可願見民女一面,自當當面感謝。”
趙西源一時怔忪,他看着柯喬遞上來的、用紅綢包裹地整整齊齊的一包銀子,微微張口,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柯喬見堂間一霎時安靜下來,不由得有些詫異,“可是民女說錯了什麽話——”
“沒有。”趙西源忽然開口打斷她,伸手接過,“本公會幫你轉告她的,令儀她一定會為你高興的。”
賀旻擡起頭來看他,只見趙西源笑容溫柔,就仿佛那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大烨仁帝旻,繼位五年,無後。
仁帝六年,太後白氏斃。仁帝傷心欲絕,遁入空門,傳位于裕和王。
☆、天地因果
“王爺、王爺,該醒醒了。”
衛令儀悠悠轉醒,她睜開眼,卻見着筠書的臉龐。
“王爺若是想睡便多睡會兒。”琏碧端着梳洗用的銅盆從外頭走進來,一面嘟囔道,“反正自從王爺嫁過來,這府裏便沒人有個好臉色,”
衛令儀慢慢坐起身來,她看着筠書與琏碧,神思恍惚。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衛令儀揉紅了眉心,看得筠書不由得上前攔住她。
“王爺,您怎麽了?”筠書問道,“今日可是有些不舒服,可要請醫女過來一趟?”
“不必。”衛令儀擺了擺手,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這個夢尤其的長,仿佛已經睡了許久,她清楚地記得那每一個日夜裏颠倒乾坤的夢境,也記得漫天的飛雪間,那個人抱着自己悲傷絕望的神情。
衛令儀忽然若有所覺地仰起頭,床帳上的鴛鴦交頸明亮鮮豔,精致絕倫。
“趙西源呢?”她忽然問道。
“您說的是……國公爺?”筠書怔了怔,王爺一直不喜那個國公爺,因此也鮮少主動提起他。平日裏王爺的性情總是略沉悶些的,今日卻不知為何大為不同。
“國公爺許是在忙着。”筠書斟酌片刻道。
院內響起陣響動,琏碧掀起簾子去看,朝着簾外說,“你且先放着吧,夫人今日剛起,還沒梳洗呢。”
“是。”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年紀略長,像是府裏的嬷嬷。
衛令儀心頭一怔,她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門外的可是常嬷嬷?”
外頭的人似被吓了一跳,她結巴地道“哎,是、是奴婢。”
這一切……這一切!又重來了一次!
那一場場的夢境,一次次的死亡,或許……都是她曾經歷過的事情。
“玄素……”衛令儀忽然想起他,她的眼神驟然一亮,轉而問筠書:“你可知玄素大師眼下身在何方?”
“玄素大師?”筠書心中奇怪,王爺以前因從小被皇後娘娘困在皇族家廟中,最不喜這些神佛之事,今日竟主動問起。她心中詫異,卻仍是答道:“聽聞玄素大師喜歡游歷四海,眼下正是小靜禪寺主持的壽辰,也許正在雲京也說不準……”
竟然如此湊巧?衛令儀心中驚疑不定,在上一個夢境中,她不曾主動問起過,因此也絲毫不知這一日竟是小靜禪寺主持的壽辰。
“備轎。”衛令儀道,“去小靜禪寺。”
筠書與琏碧相視一眼,她們雖然覺得今日的王爺尤其奇怪,卻還是謹遵吩咐。
算起來衛令儀也不是第一次來到小靜禪寺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裏如此安靜的樣子。
“今日是主持生辰,因此百姓們輕易不會今日叨擾。”筠書雖然出身宮中,但知曉甚廣,于雲京的風土人情也是信手拈來。
“竟是如此。”衛令儀不甚專心,她只覺得一切尤為古怪,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一樣。
等到衛令儀一行人走到小靜禪寺前,卻見門前站着一名老和尚,看起來已經久等了。
“女施主,好久不見。”方丈主持早已在門前相迎,面帶笑容道。
衛令儀的腳步一頓,擡眸定定地看着他,“‘好久不見’……不知主持何時見過我呢?”
誰知主持卻是面上含笑地道:“若是不曾見過,施主又如何知道,貧僧就是主持呢。”
兩人相視而立,一個目光沉靜,一個面含笑意,皆是光明磊落。
“好了,請進吧。”主持道嗎,“裏面的人,已經靜候您很久了。”
小靜禪寺依舊是一如既往地,靜默的陽光宛如上好的雲紗籠罩在小院裏,散碎的光透過枝丫灑落下來,映出斑駁零碎的影。
林間的小亭中悄然坐着兩個人,灰袍的僧人垂眸品茗杯中茶,身旁的小沙彌乖順地坐在他半身之距的位置上,偶爾悄悄擡眸看着前方的人,目光柔軟。
“玄素大師。”衛令儀讓琏碧與筠書兩人守在林間,獨自走入亭中。
玄素擡起頭來,清冽空靈的眼對上衛令儀的,她忽然怔忪。
在那失神的一瞬間,千萬種記憶向她湧來,那曾經的夢境,每一個,都從未有這一刻如此清晰,清晰地仿佛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一般。
衛令儀忽然明白了,她終于明白,那一重重的夢境,一次次的生死,都是她曾經經歷過的故事。那些故事将她束縛在這裏,永生永世也無法逃脫。
玄素曾說,他給她算過一次,結果是世無此人。
因為她本就是一個被世間的因果糾纏了生生世世,一個無數次循環着活着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本就不可能存在于任何一個世界裏。
衛令儀仰起頭,微微合上雙眼。溫暖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可有所求?”
玄素問她。
衛令儀睜開眼,她看到玄素和空念,又好像不止是玄素空念。還有予安、賀熠、母後、賀旻,和他……
那麽多,那麽多她曾遇到的人。這一次……她要怎麽做呢。
衛令儀問自己。
“施主?”空念從玄素的身後探出腦袋,或許是她盯着玄素看得實在是太久,讓空念忍不住出聲提醒。
衛令儀輕輕舒了一口氣,她站在玄素的面前,卻沒有坐下。
“玄素,我沒有所求。”她莞爾一笑。
這下反倒是玄素詫異地看着她了。
其實,衛令儀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她甚至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再次死亡,然後再度醒來。
可她不在乎。
這一次,她衛令儀,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想讓他們都好好地活着。
“人生而在世,并不一定是為了做什麽而活,而是在于直面自己的內心,直面身邊的每一個人。”衛令儀對他道,“沒有人,是為了一個使命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玄素微微一怔。
“上一次你解了我的問題。”衛令儀揚眉一笑,“這一次,希望我能解答你心裏的問題。”
她轉身離去,仿佛終于掙脫了身上所有的束縛。
玄素看着她的背影,她從林間走去,明亮的光影灑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許許多多淡金色的絲影。
他看到,一直纏繞在她身上的因果線,寸寸斷盡。而這世間裏屬于她的命格,正在幻化成形,浮現在天地之間。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