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降橫財一千萬（6）

天邊轟隆隆幾聲悶雷，滂沱大雨落下。

張麗沿着河堤邊上隐蔽的小路，氣喘籲籲的往前跑着，不久前，跟他絮絮叨叨老半天的馬猴前腳剛剛離開審訊室，她就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電話是一直處在失聯狀态的張苗香打來的，她剛接起來，張苗香第一句話就是別告訴警察，然後告訴張麗她回來了，讓張麗立刻去找她，所有的事情見面之後，她都會解釋清楚。

張麗擔心母親的安危擔心得要死，确定她沒事後，就把陸衍叮囑的，千萬不能讓張苗香回武安的話全部抛諸腦後，還自作聰明的随便找了一張朋友和張苗香的合影想糊弄過去。

她知道陸衍不好對付，照片就只給馬猴看了，本以為多少能混淆市局警察的視線一段時間，卻沒想那麽快就被發現了。

原來二十分鐘就可以到和張苗香約定的地方，為了躲開找她的警察，她已經繞了快一個半小時的路了，張麗之前看新聞，知道現在公安的刑偵手段特別好，能很快精準定位手機的位置，離開派出所之後，她就咬牙把新買的手機給扔了，所以現在她也無法聯絡張苗香，一心祈禱她不要被警察找到。

天色越來越暗，不大的武安鎮，幾乎已經被陸衍的人翻了個遍，沒有張苗香母女的蹤影，也沒有找到孫淑芳的蹤跡。

最後，陸衍甚至直接殺去了張苗香空置十幾年的鄉下老家。

“靠！”馬猴從張苗香家出來，一腳踹翻了路邊的垃圾簍，“我就不信了，孫淑芳的惡靈厲害到這個地步，能把活生生的兩個人給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就算真能吃了，她也不會吃的。”姜甜站在屋檐下，惆悵的望着天，孫淑芳的兩次殺人，都極其引人注意，她就是想讓人們看到，這些害她的人最後落了個怎麽樣的下場。

下着大雨，姜甜的雨傘先前丢掉了，派出所的雨傘不夠用，陸衍找了個大塑料口袋做了個簡易的雨衣裹在姜甜身上，馬猴聽到她說話，看了她一眼，痛心疾首道：“小甜甜，你能不能不要任由陸哥擺布？這穿的是啥啊？”

“挺好的，都沒有淋濕。”姜甜笑了笑。

“行了行了，不想笑就別笑了，跟哭似的。”馬猴又看了一眼姜甜，這個新人比自己想的要可愛多了，真不想傷害她啊，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了，再耗下去，等着他們的将是兩具可怖的屍體，甚至更多……

一咬牙，馬猴轉身進屋找正在尋找惡靈痕跡的陸衍去了。

“陸哥。”馬猴走到陸衍身後，“有惡靈的氣息麽？”

“沒有。”陸衍收回感應的手，“孫淑芳沒有來過這裏。”

“哥，咱們沒有時間了，日頭落下陰氣升起，夜裏才能作惡的惡靈就要開始殺人了，不能再拖了。”馬猴前所未有的嚴肅，“如果孫淑芳殺了張苗香之後，沒能想起來自己的死亡過程，那她就會知道自己殺錯了人，萬一她因此發狂，到那時候，受害者就不止張家母女了！”

陸衍沒說話，臉色冷極了。

“請死神清理惡靈吧，小甜甜頂多就少個十年的壽命，她還小，少個十年死不了的，咱們後面幫她多完成幾件案子，這十年很快就能回來的。”

馬猴搞不清楚，一向殺伐果斷的他陸哥今天這是怎麽了，分明上午知道孫淑芳的名字之後，他就立馬要去請死神上來辦事，怎麽現在反而游移不定了？

“今天的日落時間是傍晚六點二十四分，到六點二十還找不到張麗母女，我會請死神上來收割。”陸衍垂下眼睑，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眸底升騰起來的暴躁。

姜甜莫名成為執法者，是下面那些老東西的失誤，誰都別想拿走姜甜一天的陽壽。

“陸警官。”這個時候，姜甜站在門口喊了陸衍一聲，聽着她軟乎乎的聲音，剛剛還一蹦老高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了一下，有些酸有些麻。

陸衍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臉色依舊陰沉：“怎麽了？”

“我們好像忽略了兩個地方。”姜甜小聲說道，“今天的兇案現場，還有孫淑芳家，咱們沒有去找過……”

時間，傍晚六點整，村裏的廣播站放起了整點報時歌，華仔的忘情水。

只有二十四分鐘了，從這裏開車回老街最少都要十五分鐘。

“記得見到孫淑芳的時候，要做什麽嗎？”陸衍低頭直視姜甜的眼睛。

“對着黑卡，喊她的名字三遍。”姜甜拍了拍揣在兜裏的黑卡。

“嗯。”陸衍又看向馬猴，表情嚴肅了許多，“時間來不及了，我們沒辦法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我去孫淑芳家，你和姜甜去兇案現場，記住務必保護姜甜的安全。另外，讓所有同事停止找人，回派出所待命。”

這次調查組就來了陸衍和馬猴，其餘的人都不是普通的警察，真遇上惡靈，他們如果硬碰硬，傷亡會很大。

“明白，我已經入職了，有各種保險，我要是殉職了家人還能有補貼，小甜還沒有入職呢，我……”馬猴話還沒有說完，陸衍就把自己的車鑰匙丢給了他，自己開了一輛馬猴開來的警車一腳油門走了。

張麗沿着廢棄的河堤小路，趕在天黑之前，到了電話裏和張苗香約定的地點，為了避開視線，她悄悄從院門進去的。

“媽？”她摸黑進屋，屋子裏充斥着刺鼻難聞令人作嘔的問道。

“來了？”黑暗中，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我等你很久了。”

“那些警察在到處找我，我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躲開了他們。”張麗紅了眼眶，委屈抱住眼前的人，“媽，你快把我給吓死了，好端端的怎麽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回來了？”

“我想和你說孫淑芳的事。”沙啞的聲音在張麗耳畔響起，張麗只以為是張苗香連夜趕路累病了，沒多想。

“媽，您什麽也不用說，先前我看你精神不好，偷偷看了你的日記，那天晚上你們和孫淑芳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符宇學死了之後我不放心，所以才不顧你的反對回來看看情況。”張麗輕撫着張苗香的背，她身子挺得直直的，硬邦邦的，張麗不疑有他，只以為是母親太緊張了。

“你和警察說了？”張苗香問道。

“當然沒有，不管他們怎麽問怎麽吓唬我，我都咬死了就一句什麽也不知道。”張麗随後松開張苗香，“您啊～放輕松，把心放回肚子裏，市局來的那些警察，都想快點結案放假過年，孫淑芳的事兒估計不會往下繼續查，等年後，我再陪您去一趟市局，到時候不管他們問什麽，您也咬死一句什麽都不知道，反正死無對證，他們沒有證據，不能拿你怎麽樣的。”

“是嗎？”昏暗中，張苗香動了動脖子，姿勢有些僵硬詭異。

張麗一路玩命的跑，這會兒累得不行，壓根沒注意到眼前人的詭異，她掩鼻看了看眼前這間屋子，“媽，咱們別在這兒待了，附近全是警察。”

“再等十分鐘，我就帶你走。”昏暗中，沙啞的聲音緩緩的說道。

“也行，跑一路我累死了，是得歇一會兒。”張麗一邊說一邊疑惑的湊近張苗香，“媽，你今天說話可真奇怪，很不舒服麽？”

等她湊近，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這是母親的五官，陌生是因為這張臉上生硬的表情和那雙翻着死魚眼的雙眼。

張麗腦海中，蹦出了陸衍給她看的監控錄像。

“啊！”

張麗驚懼且凄厲的叫了一聲，連連退後。

“女兒？你怎麽了女兒？過來抱抱媽媽啊~嘿嘿嘿！”沙啞的聲音瞬間變得尖銳可怖，張麗長這麽大，看過那麽多恐怖片，從來沒有聽到過那麽可怕的聲音。

她吓得喊都喊不出來了，連滾帶爬的往院子裏跑，可等她跨出門檻，眼前的景致瞬息轉變。

張麗僵直的站在原地，驚恐的看着周圍的一切，這裏她去過的，大福小賣部的廚房。

暖黃-色的光本來是柔和且溫暖的，可這一刻，溫暖的光拉長了身後人的影子，她抽動着脖子，嘎嘎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張麗。

六點十五，姜甜一腳剎車，停在了大福小賣部門口。

馬猴坐在副駕駛上已經吓得要吐了，十五分鐘前，陸衍前腳剛走，姜甜就拿過了車鑰匙坐上了副駕駛坐，之後的風馳電摯，以及小姑娘臉上的視死如歸，馬猴不願意多想，只默默的将追加意外死亡保險額度提上了日程。

姜甜下車，拿出魂卡，也不管看到孫淑芳沒有，連着喊了三聲她的名字，魂卡沒有任何反應。

馬猴抓了一把頭發，心想小甜甜你可不要怪你小馬哥和陸哥，都是老天爺選的，是你自己運氣不好。

“不是這裏？”姜甜一臉懵的看向馬猴。

馬猴搖搖頭。

“那就是陸警官那邊！”姜甜心口猛然揪了一下，也不曉得為什麽眼前迅速浮現出今天陸衍在她面前的所有樣子。

“小甜甜，你不用……”馬猴擔心兩個字沒說完，姜甜就騎着小賣部前面的自行車，一溜煙不見了。

小鎮的石板路不平整，姜甜騎得快，颠簸得特別厲害，可她什麽也管不了了，因為她最初的怯懦和逃避，她那麽喜歡的淑芳阿姨變成了嗜血的惡靈，她答應過陸衍的，不會再讓淑芳阿姨再傷害任何人了。

她不能讓張麗有事、不能讓張苗香有事，更不能讓陸衍有事。

大雨嘩啦啦的落下。

時間來到六點二十。

“張苗香”将刀磨的锃亮，對着昏黃的燈光嘎嘎的笑着。

張麗拼命的拍打着廚房的門，哭喊得撕心裂肺。

“你知道的吧？”這個時候，詭異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就是在這裏死的。”

張麗一聽這話頭皮就炸開了，她尖叫了一聲，崩潰的跪在地上，對準孫淑芳連連磕頭：“淑芳嬸子，冤有頭債有主，我可從來沒有害過你啊！你放過我吧，我才二十四歲，還沒有結婚生孩子……”

“你明知道你-媽殺了我，還要包庇她，剛才不是還說死無對證嗎？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如果你那時候就去報警，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孫淑芳凄厲的嘶喊道。

張麗捂着耳朵，驚恐的大喊着對不起我錯了，俨然快要吓瘋了。

這時，孫淑芳的視線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握刀的手緊了緊。

該死的死神，還真陰魂不散，好在有人給了她一個寶貝，能擋他一會兒，還有三分鐘，日頭就落下去了，她就可以開始狂歡了，只要能報仇雪恨，被死神收割又如何？她根本不在意。

她從來以溫善待人，可最後還是落了這麽個下場，這糟糕的世間，她也不想再來了。

時間六點二十三分，日落進入尾聲。

廚房裏昏黃的燈光開始慢慢變成猩紅一片。

張麗擡頭看着周圍的變化，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了，她哭喊着拍打着門喊着救命。

孫淑芳提着锃亮的刀機械詭異的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張麗開始尖叫，語無倫次的喊道：“媽媽，媽你醒一醒，救救我，救救我啊！”

很快惡魔就到了跟前，“誰也救不了你，等着上明天的新聞頭條吧，标題我都想到了，瘋癫母親殘忍砍殺肢解親生女兒至其慘死！嘎嘎嘎嘎嘎！”

她興奮的獰笑着，表情扭曲到了極致，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對着張麗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啊！”張麗尖叫一聲，白眼一翻終于是吓昏死了過去。

而高舉的刀，卻遲遲沒有落下，孫淑芳的表情有些古怪，原本死白的眼珠開始變得混亂。

“麗麗！”顯然，會這麽叫張麗的肯定不是孫淑芳，大概是感應到了女兒的呼喚，張苗香居然短暫的奪回了自己的身體。

可也只是短暫的。

很快這張臉再次扭曲起來，她猙獰大笑到：“好啊，我本來想殺了她，再讓你欣賞的，你既然這麽積極，那就親眼看着我怎麽一刀一刀砍死你女兒吧！”

話音落，刀就狠狠的砍了下去。

幾乎同時，身披黑袍手持鐮刀的死神，從黑霧從閃現而出，手中的鐮刀果斷揮向獰笑着的孫淑芳。

姜甜頂着大雨，拼盡了全部力氣來到孫淑芳門外，因為太着急，剎車的時候一個重心不穩，狠狠摔倒在地，她壓根顧不上疼，對着緊握手中的黑卡大聲喊道。

“孫淑芳！”

“孫淑芳！”

“孫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