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要勉強自己

喬荞回到山上,坐在木板床上打開系統看,面板顯示今日任務已經完成,另彈出一個銀色拳頭圖标。

她好奇點開,面板上顯現出兩個紅色的名字,曹義和董闖,名字上方有一個紅字粗箭頭,箭頭上兩個紅色大字——仇人。

仇人!喬荞不由精神一振。

【曹義,仇恨值50。】

【董闖,仇恨值200。】

好家夥,是上午跟她幹架那兩個神武營弟子,曹義是看熱鬧那個,董闖是被她抓爛臉那個!

喬荞點開董闖的名字,一條紅線赫然出現在眼前,竟然還能追蹤定位!

【不共戴天:與仇人對線獲得積分值翻倍,對線獲得積分可增加仇恨值,擊殺可獲得全部仇恨值積分。】

好家夥,這是養豬啊!

喬荞樂颠了,正愁明天的任務呢,現在有目标了,明天就去找董闖幹架。先不論殺不殺的,單是幹架就可以獲得雙倍積分,何樂而不為。

兩天任務一共獲得270積分,換草鞋用了50,喬荞打開成就系統,裏面多了幾個待點亮的小圖标:

【清潔術,所需積分20。】

【疾跑術,所需積分30。】

【強身健體,所需積分50(成長技能)】

【儲物虛空,所需積分100(永久技能)】

喬荞大喜,一一點亮。布靈布靈的音效後,她頓感渾身舒爽,發梢樹葉,鞋上泥漬憑空消失,人也變得香噴噴的。

活動手腳實驗疾跑術,喬荞圍着草屋跑了幾十圈,速度快到出現殘影。粗略估計,疾跑術的持續時間大約有半刻鐘,能一口氣跑二裏地。

有強身健體術的加持,劇烈運動後心髒的灼痛感也減弱了很多,喬荞喘着粗氣坐在床邊休息,武器系統裏面也多了新東西。

【不起眼的彈弓,所需積分20。】

彈弓?是個好東西,可以躲在暗處偷襲,喬荞換了。

一通折騰,給大老板攢的積分被花個精光一滴不剩。喬荞心情大好,管他什麽反派老板,至今連個鬼影都沒瞧見,先讓她爽了再說。

有了儲物虛空,東西都可以随身攜帶,方便不少。喬荞把袖口衣擺撕裁得合身,布條用來裹胸,打理好自己甩着手在山上亂逛。

摘了幾個野梨啃,喝了些泉水,一直往山上走,想仔細看看地形,方便明天去找董闖的麻煩。

這附近人跡罕至,樹林高而密,在至高的山頂上,有一棵大榕樹,榕樹氣根繁多,樹冠遮天蔽日,獨木成林。

喬荞頭一次看見這麽大的榕樹,雙臂展開貼上粗糙的樹皮,仰頭看着濃翠的樹葉,感慨:“好大!”

大榕樹主樹幹目測十來個人才能環抱,喬荞摸着樹皮嘀咕,“起碼有幾千年了吧?”

爬到樹頂,喬荞手搭涼棚一瞧,昆吾門的宮殿群建在東邊的山巅,周圍群山環繞,中間地勢低凹,除了稻田還有大片的林場,北邊的一座大山已經被刨了一半,山下建了個采石場。

整個盆地上空都缭繞着黑氣,宮殿群的瓦頂上尤其濃郁,其餘地方零零散散,那黑氣如有實質風吹不散,怪異非常。

下樹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了一個樹洞,喬荞好奇折了一截樹枝往裏頭探,探了半天沒反應,她索性鑽進去。樹洞很大,內部幹燥溫暖,半人高,兩三人擠擠能躺下的空間,洞裏還有一些蛇蛻和動物皮毛。

喬荞當即不打算修那破房子了,麻溜把蛇蛻枯樹葉清理出去,去弄了香樟樹的樹葉在樹洞裏鋪了厚厚一層,美滋滋躺下睡覺。

這種野人生活,她倒是意外的喜歡。

休息了一會兒,她下樹往草屋走,這裏晝夜溫差很大,晚上還會結霜,還得想辦法弄些被褥禦寒,以後就打算睡樹洞了。

說曹操曹操到,轉過一棵野梨樹,喬荞看見草屋前一個人影,站在一眼可以看見屋內全貌的破門前,背影如一棵挺拔的杉樹。

有人看望,喬荞當然很高興,從坎坡上跳下去跟他打招呼。

風槐溫情脈脈凝望,語氣含五分嗔怨,五分疼惜:“你竟住在這種地方?”

喬荞被他瞧了一身雞皮疙瘩,“對,啊。”

說完他立馬後悔了。糟糕,一不小心就演上了,接下來怎麽說?帶她回家?跟他住?

喬荞大大方方進了屋,拍拍身邊床板招待他,“坐。”

風槐挪動着僵硬的四肢走過去,挨着她坐下。

滿山樹葉被風吹得嘩啦啦響,陽光從屋頂破洞撒下,在兩個人之間投下一團圓圓的金光。枯坐許久,相對無言。

老實講,風槐并沒有跟女人單獨相處的經驗,同部下,他只需要發號施令,沒有完成施加懲罰便好,女人也不例外。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九天在背後操控,因為白九天已經有了家室,是他所有部下唯一知道該跟女人如何相處的男人。

‘風槐’身為世家子弟,要儒雅端莊,而女人大多喜歡溫柔敦厚的男人,這是在魔界調查了三個月的結果。魔界的女人大多彪悍,白九天那樣的男人雖然很招男人厭煩,在女人堆裏卻是意外受歡迎。

下屬進谏,風槐自然也有考慮,所以這次來,實為試探。

凡修煉之人,必有識海,識海是專屬于個人的小虛空,潛藏人內心深處的欲望,同時也是靈根的生長地、靈魂的安放處。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喬荞,入識海一探便知。

但識海何其私密,怎會随意對外人敞開大門,這世間能唯一讓人互通識海的只有一件事——神交。

白九天已經成婚,他雖出了這樣的主意,卻是絕不可能這樣做的,不然等回家被夫人發現肯定要跪搓衣板。

所以只能他自己來做,這就是風槐緊張的原因。來上界是他的主意,所有人無條件支持,把腦袋別褲腰給他玩。如今只是這樣小小的一點困難,怎麽能退縮呢,怎麽能辜負大家的信任呢,革命的道路始終是有犧牲的。

他緊張非常,汗濕重衫,連喬荞說什麽都沒聽清,就順從嗯了一聲答應。

相比風槐的緊繃,喬荞松弛很多,她翹着二郎腿搖晃着腳尖,點點頭站起身:“好,那去你家吧,這地方太破了,實在不像話。”

在來上界之前,他做了萬全的準備,風槐這個身份也是從昆吾門的弟子中精心挑選的。普通的世家弟子,拜師昆吾門,與長□□知行流落在外的女兒曾是青梅竹馬。

一個合适飛升,又不那麽引人注目的身份。

但世事瞬息萬變,在下界找到‘風槐’的時候,他正受命捉拿他的青梅,準備将禮物獻給他的未來老丈,從而換得一個飛升的機會。

儒雅的世家弟子撕裂友善的面具,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瘋狂,連一衆陰險毒辣的魔界中人都自嘆弗如。但那女人抵死不願去上界,掙紮不脫,自爆識海與真正的風槐同歸于盡。

這是第一個變化。

之後他假扮風槐帶着喬荞的屍體來到上界,出于憐憫,在飛升傳送陣的蓮花臺上,他為她披了一件衣裳。卻不想共同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她又活了過來。

這是第二個變化。

原計劃是假扮風槐,通過喬荞混入昆吾門,但現在他實在沒辦法确定她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喬荞,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已經看穿了他,還是只是陪着他演戲。

繞了一大圈,計劃又回到原點,他不得不重新考慮,在這個龐大計劃實施的過程中,是否需要為‘愛’獻身。

風槐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木然跟着喬荞往山下走,午後毒辣的陽光曬得他腦殼一陣陣發暈,簡直不知身在何處。

他偷偷打量她,她穿着他的衣裳,蹦蹦跳跳走在山路上。從淺溪邊跨過去的時候,一雙瑩白的小腿在衣下若隐若現,長發未束,在背後飛揚,看起來很高興。

那個計劃籌謀了很多年,花費了大量的人力金錢,更有無數人因此而死,說放棄是不可能的,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往前。

他甚至在想,大不了事成之後把她娶回家去當個擺設養着好了,這樣大家都不虧,只要她老老實實的,可保她一世平安,衣食無憂。

娶妻一事,在他看來,抛去喜歡,僅僅建立在對方是個女人、長得不難看,性格也不是很讨厭的基礎,恰好這些條件她都符合。

他當然不可能喜歡上這個女人,未來也不可能跟她産生感情,這些只是計劃裏的一環罷了,月淮風在心中如是想。

這個時辰,大多數的雜役弟子都在外面勞動,到了山下,到處都靜悄悄的,白九天也不在,他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只是越靠近住處,他腳步越發沉重,前面那個歡快跳躍的人影就顯得分外刺目。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屋,月淮風徑直坐到床邊,深吸了幾口氣,開始解腰帶。

喬荞在屋裏東翻西找,他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很快脫得只剩一件單薄亵衣。喬荞湊過來,笑着說了一聲多謝,将他衣服卷把卷把拿走。

他喉結艱難滾動,額頭浸出了冷汗,人生鮮有這樣的緊張時刻。

喬荞跪在床邊扒拉他的被褥,手肘捅了捅他腰窩,“站起來。”

月淮風被捅得渾身一跳,站到一邊,背對着她。

喬荞把被褥卷起來,枕頭也裹進去,衣裳疊好,扛着東西大搖大擺走了。

月淮風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為何?

正出神,外面有人敲窗戶,那雙挂着大黑眼圈的素白小臉探進來,“風……師兄,既然都說了是好朋友,你又何必那樣為難自己呢?怪滲人的。”說到滲人的時候,還配合着打個寒顫。

她本來是沒多想,奈何他脫衣裳那一刻,系統提示寡廉鮮恥,增加了10積分。

這可真是……叫她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說誰寡廉鮮恥。

直到走出房門那一刻,系統明顯卡頓了一瞬才提示:

【行為:洗劫一空,獲得積分50。】

喬荞心情美麗,東西抗在肩上非常有分量,物質使人感到滿足,上山的腳步竟比來時更加輕快。

月淮風仍站立在屋內,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了一眼光溜溜的木板床,嘴角一點一點垂下,臉上陰雲密布。

他努力回憶,終于想起來,在那破草屋裏的時候,喬荞問:“可不可以借你的被褥衣裳。”

他說嗯,就跟着她一齊下山來了。

事情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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