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離間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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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穆淩寒告訴了明秋意今天營帳發生的事情。

明秋意沉吟片刻，有些擔憂，“王爺，只怕巴特耳約你比試是假，挑撥離間是真。”

巴特耳其實很了解閑王，他自然知道閑王不會赴約。他自己也不敢冒這麽大的風險去和閑王比試。

他寫這封信，又讓人送來禮物，其實就是告訴旁人，他和閑王關系不錯。

這樣的關系，讓皇帝怎麽想？

若是閑王和鞑靼勾結，那大月朝豈不是危險了？

巴特耳的心機，實在是深沉陰險。

這一點，穆淩寒也想到了，“他這表面的功夫，只要皇兄深思，便知道是離間計。你我都能想到，他，也應該能吧。”

明秋意點頭，“王爺說的是。”只是，她心中卻還是擔憂，皇帝對閑王本就忌憚，根本經不起挑撥。即便能想明白這一點，皇帝心中還是不舒坦啊。

不多久這件事便傳回了京師。

皇帝自然不滿。

“這老三，未免太窩囊，既然巴特耳敢挑戰，他便應戰就是了，若是能尋到機會，殺了那巴特耳，不是大功一件？”

沈獲拜了拜，“微臣認為，這件事不簡單。即便閑王真的應戰，巴特耳也不一定真會去。他是鞑靼王如今身體不行了，他是鞑靼未來的王，若是有了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巴特耳不是蠢人，他不會這麽做。”

“那他寫這封信……”

沈獲：“自然是別有所圖。若是單單這一封信，微臣還不敢肯定。可巴特耳畫蛇添足，給閑王妃送禮，就顯得別有居心了。他若是真的和閑王妃交好，送禮怎麽會如此明目張膽？自然是偷偷摸摸的送。既然這般當衆送禮，便是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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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點頭，“朕也是這般想，這巴特耳，是想離間朕和老三。”

“正是。若是皇上現在設法除了閑王，大月朝邊境便會混亂，鞑靼便有機可趁了。”

“真是狼子野心。朕雖然不放心老三，但是還輪不到這些野蠻人來費心思。真把朕當傻子了？！”皇帝越想越氣，他對老三的不放心，竟然讓鞑靼來利用，可氣可氣。

“皇上英明，巴特耳的陰謀便胎死腹中，皇上無需為他動怒。周将軍的奏折裏對此也有分析，他也言明，閑王目前并無異動。”

皇上這才稍微消氣，“老三那邊，先這樣吧，另外周振說老三辦事也不用心，天天只知道陪王妃騎馬取樂，成何體統！”

“……”沈獲對此無言以對。他倒不覺得閑王還在裝，大概是他已經習慣了這個行事風格，一時很難改了吧。

“老六最近總病着不出門，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替朕去看看。”

“是，皇上。”

處理完這些政事，皇帝去了皇貴妃宮中。

皇帝已經不如從前那寵幸皇貴妃了，但是給她的尊榮卻一點不少。皇貴妃去年生了大皇子，今年六月底又生了二皇子。如今皇帝膝下兩位皇子一個公主，其中皇貴妃就占了兩個皇子。

皇後張明珠還被軟禁着，身體已經日益不行了，宮裏宮外都清楚，皇帝就等着皇後死了，給皇貴妃騰位子呢。

這生了兩個皇子的皇貴妃，何等尊貴啊。

張歡歡生了兩孩子，容貌身段早已不如從前，宮裏這幾年也進了不少新人，皇帝偏愛新鮮少女，張歡歡便用心為他張羅。

她知道，只要自己能讓皇帝高興，她便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那些她以前不敢想的東西。

她生母卑微低賤，她在嘲諷中長大，可她現在卻是大月朝最尊貴的女人，将來她的兒子，也會成為大月朝最尊貴的新帝。

她不求皇帝的愛，絕情的皇帝，本就沒有愛，所以張歡歡一開始要的便是……地位，權勢。

“二皇子已經睡了，皇上想看他，我讓奶娘把他抱來。”

“不必了，何必吵着他睡覺，小孩子要多睡才長得快。”皇帝扶起張歡歡，語氣溫柔，“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又要照料孩子，又要操持後宮。”

張歡歡扶着皇帝坐在床邊，低頭道，“臣妾不辛苦，能為皇上分憂，臣妾覺得自己很有用。”

“你很懂事，朕一向放心你。對了朕聽說，前幾日，明貴妃在禦花園頂撞了你？”

“不過一些小事，驚擾了皇上，是臣妾的錯。”張歡歡愧疚道。

“你太好性子了。這脾氣得改改，否則，以後怎麽統領六宮。這貴妃也不像話，脾氣暴躁，傳朕的旨意，降她為妃，讓她好好反省一下！”

于是，明春如便從貴妃變成了明妃。這後宮之中，再也無人能與皇貴妃争鋒了。

一年後。

慶元四年，秋。

六王爺瑞王斷斷續續的病了一年，這期間，皇帝仁愛，多次派了禦醫去王府為瑞王看病。但是六王爺得的是痨病，只能調養，卻很難治好。

皇帝心疼弟弟，賞賜了很多補品去王府，只盼着瑞王快點好起來。

遠在西境的閑王，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六弟病重，說是已經許久不能下床了。”畢竟是同父的兄弟，穆淩寒雖然不信皇家親情，卻還是有些感慨。

可明秋意卻知道，瑞王是裝病的。

瑞王大概是從皇叔蜀王裝瘋那裏得到了啓發，尋裏厲害的法子，裝病。

原來那一世，他裝了一年的病後，皇帝對他漸漸放了心，覺得他即便能活下來，也是個廢人了，便也不對他監管嚴格，于是，給了瑞王可趁之機，瑞王便帶着王妃和孩子們，跑去了封地，然後反了。

這一世瑞王裝病早了幾年，但是明秋意料定，基本的情況應該是一致的。

瑞王今年入冬之前，便會去封地舉兵造反。

但是這事，明秋意管不了，她也不想提醒皇帝這件事。

這一切，本就是皇帝咎由自取，他過分猜忌兄弟，導致幾個王爺心中不滿，因而有了反心，便該好好品嘗一下這惡果。

最終，瑞王會失敗。至少她死前，這天下還是穆淩澈的。

“人各有命，王爺也別太難過了。”明秋意想了半天，便這樣安慰穆淩寒。

穆淩寒覺得她這句安慰有些怪，但是也沒在意，“我也并非難過，我從小因為母妃早逝，可沒少受他們奚落。倒是皇上對我還算關照。”即便那是為了表現太子仁愛之心，可也實實在在的關心過他幾次。

“……王爺胸襟寬廣。即便皇上這般，你也沒怨恨過他。”

這一點，明秋意還真是佩服。

“不怪他，他在那個位置，便會那般想法。不說了，現在已經入秋了，今年冬天我估計鞑靼會有行動，所以我還是盡快把你和凡兒送回鞏昌府吧。”

“嗯。”

前年鞑靼大敗，因而元氣大傷，因此去年秋冬便安分了一年，今年鞑靼恢複了，極有可能南下進犯，明秋意不敢拿小世子冒險，便讓人整理好了東西，在穆淩寒的護送下，回到了鞏昌府。

她在古浪縣呆了一年多，小世子也兩歲半了，他的個頭随了穆淩寒，兩歲半便同別的三四歲小孩那麽高。

小世子也是十分好動，力氣特別大，大家都說小世子以後是學武的好苗子，宋池、鐘濤等人都躍躍欲試，想要教小世子學武。不過，明秋意認為不宜操之過急，畢竟小世子現在還太小，她想等到小世子三四歲再考慮這些。

而小世子當然也有讓明秋意着急的地方，他都二歲半了，說話還是不清楚，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卻無法說一句話。

回到鞏昌府的時候，阿霜的女兒桃桃都快一歲了，這小女孩特別機靈，又會走路又會說話，小世子便喜歡和桃桃玩。

再加上劉芸的兒子，這王府便有了一群孩子，每天王府裏雞飛狗跳，歡聲笑語，鬧得不行。

穆淩寒把明秋意送回鞏昌府後，又住了幾日，便要返回古浪縣了。

眼下臨近秋冬，鞑靼随時都可能侵擾邊境，邊軍也都緊張起來了。

提前一天，明秋意便開始收拾東西，到了晚上，她還在仔細核算閑王要帶的東西。

“王爺，你還是把唐大夫帶在身邊吧，我們在城裏，要請大夫也很方便，你到時行軍打仗，萬一受傷，找大夫也來不及，若是唐大夫在身邊……”

穆淩寒只穿着中衣，他坐在床邊，看着自己的王妃忙上忙下的給他的包裹裏裝東西，跌打損傷的藥，清熱解毒藥，傷寒藥，止血藥等等，瓶瓶罐罐裝了一個大包。

“……秋意，你這個時候說這些，合适嗎？”穆淩寒嘆了口氣。

明秋意一愣，“怎麽？這事很關鍵，你還是聽我的，帶上……”

“這可是我在鞏昌府的最後一夜，下次回來估計要個把月了。如此良宵，我們是不是應該……”穆淩寒給了明秋意一個會意的眼神。

明秋意瞬間面紅耳赤，他們成親了快四年了，閑王還是那個不正經的閑王，而明秋意雖然适應了很多，卻還是沒辦法如他一樣孟浪。

“……王爺，你，我跟你說正經事呢。”明秋意含羞帶怯地瞪了穆淩寒一眼。

穆淩寒看了呵呵笑，“難道我說的不是正經事？我怎麽覺得，沒有比我說的更正經的事了。”

“砰砰！”

小世子又照例來敲門了。

小世子和母親格外親，經常不肯跟奶娘、阿來一起睡，如今他大了，也沒那麽好騙了，于是逮着機會，便跑到了王妃的房裏。

這會兒，小世子就用力敲門，十一今日值夜，着急得不行，想要把小世子抱走，可小世子一個閃躲，就避開了十一。

然後，他飛快的沖開門，跑進了房間。

小世子對這間屋子熟悉得很，也用不着分辨，便又從外間竄到了裏間。

屋子裏面，明秋意正坐在穆淩寒的腿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跑進來。

凡兒瞅了一眼他們兩，也不懂什麽，便直接跑到床邊，蹭蹭的脫掉鞋子，然後爬上了床，躺倒了最裏面。

“覺覺。”他的意思很明白，便是今晚要跟娘親一起睡。

“……”

穆淩寒黑着臉，又來了！

他前世是欠了這個兒子的！

明秋意不好意思，趕緊從穆淩寒身上下來，然後便看到王爺也爬上床，湊到了小世子身邊。

“凡兒，來，聽爹爹說，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妹妹？”

凡兒最近很喜歡桃桃，但是他了解了桃桃不是他的妹妹後，便想要一個親妹妹。

小世子聽了穆淩寒這話，又從床上爬起來，沖着穆淩寒點頭，“想。”

“你想要的妹妹，今晚便跟着阿來姐姐去隔壁睡，那樣，你很快就有妹妹了。”穆淩寒哄他說。

小世子看着哄他的父親，神色迷茫，“去隔壁？”

“是的。自己出去吧，快去睡覺，爹保證，要不了多久，你便有妹妹了。”穆淩寒覺得自己的謀劃可行，心中高興又急切，轟走這個臭小子，這一整夜秋意便是他的了。

然而，小世子卻猛然搖頭，“不要，不去隔壁，我要娘親。”說完，小世子一下子躺下，鑽進被子裏，再也不肯出來。

“……”

穆淩寒傻了眼。

明秋意實在忍不住，小聲的笑了起來，穆淩寒一怒之下，便要抱走小世子，将他仍出房間，可卻被明秋意阻止了。

“算了王爺，你明日離開，不知多久回來，凡兒會很想你的，今晚便讓他和我們一起睡把。”

“……他都三歲了，還和我們一起睡？他是男子漢！”穆淩寒痛心疾首道。

明秋意瞥了他一眼，“聽袍子說，王爺三歲的時候，也是這般纏着母妃，還要把先帝趕出寝宮呢。”

“……”哎，好像是的，原來凡兒這樣，竟然是學了他？！他連罵人，都沒地方罵了。

穆淩寒有點郁悶。

于是，他只好放棄了想象的一夜良宵，小世子睡覺很不老實，他怕驚擾了明秋意，便讓明秋意睡外面，他睡中間，把小世子隔在最裏面……于是一整夜，閑王被懷裏的兒子扣着鼻子，踢着肚子，痛苦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走的時候盯着黑眼圈，而小世子呼呼大睡，穆淩寒氣得牙癢癢，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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