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段殺花了很長時間,摸索着找到手電筒,把兩顆電池倒出來,兩極靠在一起摩擦了許久,總算能勉強撐出一點電力。手電筒的光線照射在周圍,段殺從廢墟中站起來,屏息凝神聽了片刻,在紛雜的水聲中,有輕輕的劃水聲不斷靠近,他無法判斷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坐以待斃。

整個空間暗沉陰冷,靜谧得恐怖,柏為嶼不用害怕也不用操心了,他昏迷得很徹底,段殺彎腰拍拍他的臉,「喂,你只能待在這裏了,對不起。」

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又不是段和!段殺如是安慰自己,丢下柏為嶼彎着腰在塌毀的墓道中走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墓道裏的水逐漸漫過地面,柏為嶼半浸在水中,腦袋墊得較高,而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泡進水裏,血絲在水中散開來,傷口恐怕會被感染。

段殺于心不忍,可他清楚地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危險,一個人還能逃脫,若是帶上一個昏迷的人,那兩個人都得死,更何況那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花了幾分鐘說服自己別太內疚,最後牙一咬,擡起腳步繼續往前走,下定決心想,別再回頭看,我又不認識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下一秒,段殺卻往相反的方向淌水跑回來,一把從水裏撈起柏為嶼往自己身上背,忍不住罵道:「你這扯後腿的!」帶上柏為嶼,段殺總算是沒什麽後顧之憂了,手腳并用往沒有水的地方鑽,只聽身後傳來吵雜的水聲,聽着像是有人在水裏跑,段殺的膽子不算小,頓住腳步輕喝道:「段和?」

水聲驀然停止,遠遠的地方,有一串輕微的聲響:「吡咕吡咕……」

段殺了然,那不是他弟,是水裏的怪物,而且還不止一只。

安靜了幾秒,密集的水聲再次響起,這一回聲音的來源不是散的,可以清晰感覺到各個方向的聲音聚攏,一齊向一個目标靠近,很不幸,目标就是自己。

段殺皺皺眉,責怪自己不該不明情況亂喊,把怪物都招來了。他提起一口氣,背着柏為嶼貼牆跑出幾公尺,正要拐個彎,卻見一只黑貓立在斷牆之上,全身隐泛肅殺之氣,碧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們兩個人。

手電筒的光線越來越暗,估計撐不了多久,黑貓一步一步踱過來,陰陰地叫了聲:「喵嗚……」段殺後退兩步,慌不擇路掉頭向另一條墓道跑去,他不是怕貓,大不了一槍斃了它,可這只貓太玄了,出現一次就能把死屍吵醒,萬一再出什麽怪招誰都招架不住。

另一條墓道一路向下,水聲逼近,腥味迎面撲來,段殺腳下踏水跑出幾公尺,立刻後悔,正愁前有怪物後有黑貓,不知該進該退,眼一瞥,瞅見墓道右側有個石門,想都沒想沖過去一腳跨入門內,正确來說,這不是石門,是一條較窄的墓道入口,一條有頭沒尾的墓道。

段殺只跑了幾分鐘便再也無路可走,墓道懸在半空,那一端什麽都沒有,手電筒往下照不到盡頭,猶如一條通往地獄的路,連接的是一個無底洞。

段殺有些發愣,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群怪物和黑貓圍追堵,一直被逼到這個死角,只能坐着等死,他把柏為嶼放下來,喘口氣說:「我盡力了,你死了後別怪我。」柏為嶼歪歪地斜靠在他臂彎上,眉頭糾結,很無辜、很不舒服的樣子。

貓叫聲低低的,似乎就在附近,段殺懶得去理會,他把柏為嶼往自己這個方向拖了拖,離水遠一點,猶豫着自己是跳進無底洞裏還是等怪物來把他四分五裂嚼了當晚餐?

容不得他多考慮,一只鲛人出現在墓道口,由着昏暗的手電筒光線,段殺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這種生物,那面容真是無法恭維,簡直就像一只腐爛了好幾千年的水猴子。鲛人吡咕吡咕叫了叫,劃水爬過來,舉動居然還有一點兒畏懼,小心翼翼地靠近。

段殺捏緊了手裏的槍,只有一發子彈了,不能浪費!

Advertisement

鲛人歪着腦袋,瞪着眼睛滴溜溜打量這兩個人,待水位更高了點,又靠近些許,似在征求意見:「吡咕吡咕?」

段殺哭笑不得,擋在柏為嶼前面,揮揮手趕蒼蠅似的:「滾開!」

鲛人繞到一邊去,突然伸爪往段殺的腳踝抓去,段殺條件反射一躲,哪想那怪物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半秒沒有停留,閃電般越過段殺抓住柏為嶼的腳踝。段殺沒料到它會來這招,倉皇之中丢下槍抱住柏為嶼,死命往自己這裏拖,剎那間水花四濺,鲛人瞧着瘦骨如柴,實則力大無窮,連段殺都被拖着帶出一段距離。

「我操!」段殺嗆了一口水,手電筒跌落在水裏,光線更加暗了,他發瘋般連踹鲛人幾腳:「給我放開!」

鲛人渾然不覺,大力甩動長滿倒刺的尾巴往後拖,「吡咕吡咕……」語調像在哀求,給我吧給我吧……

「放開……」段殺暴吼。

鲛人扭身一甩尾巴,從段殺背上掃過去,段殺登時被掃趴在地上,喝了好大一口水,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疼,劇痛之下不由松了手。

鲛人乘機拖着柏為嶼往後逃,段殺勉力爬起來摸到槍,抹一把臉上的水,瞄準鲛人,「砰!」槍聲未落,鲛人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丢下柏為嶼刷刷刷往後退,轉眼消失在墓道裏。段殺趕緊把柏為嶼搶回來,緊張地摟在懷裏,再一摸自己的後背,一片血肉模糊,直痛得全身發抖,四周的水都被血染紅了。

掉在水裏的手電筒閃了閃,終于滅了,段殺松開柏為嶼,冷靜下來覺得好笑,心想:我幹嘛這麽拼命?有病!

在黑暗中等死當真是度秒如年,段殺如履薄冰地聽着嘩啦啦淌水聲越靠越近,不知道那只受傷的怪物會招呼多少同類過來争食。

一道手電筒光射進來,段殺一時沒法适應這麽強烈的光線,扭開頭眯起眼睛,不可思議想怪物也會拿手電筒?

「為嶼!」段殺心裏狂喜一陣,心道有救兵了!可待他看清楚來人,真是無語凝噎,來的是個小孩子,還是瘸腿的!

樂正七拖着傷腿一口氣跑過來,抱着柏為嶼的腦袋搖晃:「為嶼,你怎麽了?」

「別亂晃!」段殺筋疲力盡地勸阻道:「他腦袋受傷了。」

「為嶼,你沒事吧?」樂正七摸到柏為嶼臉上的血,吓得不輕,看向段殺急迫地催:「我們快把他送出去,他流了好多血。」

出去?這小朋友說的真輕松……段殺抽嘴角。

「你背為嶼,我帶路!」樂正七把手電筒插在褲腰上,扶着柏為嶼站起來,「你是那個書呆子的哥哥吧?書呆子已經出去了。」

段殺打了個冷顫頓時清明了過來:「段和出去了?他往哪走的?」

「跟我走就是了。」樂正七擤一把鼻涕,在髒T恤上擦擦手,指向剛才鲛人出沒的墓道口。

段殺不肯動,「小朋友,你從哪裏過來,有沒有看到什麽?」

「有啊,鲛人。」樂正七眨巴眼睛:「它們不攻擊人的,別怕。」

「胡說!」段殺展露一下他血肉模糊的後背,「它攻擊我!」

「我知道了!」樂正七右手一捶左手掌心,「它和你搶為嶼,你不給,它才攻擊你的,對不對?」

段殺:「……」

樂正七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玉珠子,「我請它們吃烤屍蠶,叫它們幫我找有戴這個玉珠子的人,不然人家才懶得繞着你轉呢!」段殺像聽天方夜譚,看看柏為嶼脖子上挂的玉珠子,啞了。

樂正七露出「你活該」的表情,催道:「快,背為嶼走,只有一條路可以出去。」說着下巴往墓道末端的無底洞一揚,「那下面是一個巨大的養殖池,一千多年前有人在這下面養鲛人提煉油燈,設了無數通道向四面的地下水引水替換,鲛人出不去,靠吃外面游進來的小生物維生,如果不是你們把西漢墓和戰國墓都炸通了,它們也不會到處游。」

段殺一頭霧水,強忍後背的劇痛,背上柏為嶼跟着樂正七走,他只好奇這個小孩到底能不能把他們帶出去。

兩個人淌出墓道,幾只長相惡心的鲛人守在出口處,段殺一驚,僵在原地不敢動。樂正七道:「別怕,它們以前長得很漂亮的,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繁衍了一千多年後才變成這樣。」段殺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果然,鲛人吡咕吡咕叫着尾随在後,并沒有攻擊的舉動。

在沒過膝蓋的水裏繞了百來公尺支離破碎的墓道,拐進一個墓室,樂正七在牆上瞎摸一把,咔咔咔的聲音此起彼伏,出現一道嵌在牆角類似梯子的石階,段殺目瞪口呆,心想他是怎麽發現這個機關的?

樂正七靈活得像只猴子,蹭蹭蹭爬上去,揚手喊:「往這裏爬。」

段殺深吸一口氣,用攀岩繩将柏為嶼捆牢在自己身上,騰出手來攀上石階,剛爬出兩層,正要脫離水面,一雙濕漉漉的爪子握住了他的腳踝。

一眨眼功夫,樂正七來不及喊叫,段殺和柏為嶼一齊被帶進水裏,一只鲛人歇斯底裏地狂呼不止,張嘴咬向段殺的小腿,生生撕下一塊皮肉,瞬間血水四濺。段殺疼的眼前一黑,差點兒休克,稍一緩過勁來便掙紮着回身去摸防身的東西,無奈背着柏為嶼行動不便,什麽都沒有摸到,反倒劇烈地摩擦到後背的傷,只幾秒鐘時間腿上接連又被咬了兩口。

樂正七四爪并用跳回水裏,趁亂攥住柏為嶼的手臂:「為嶼!」

這只鲛人喪心病狂了,兇猛地一擺身甩開樂正七,将段殺帶着柏為嶼掀翻在水裏,向段殺的咽喉猛撲過去,段殺下意識擡手一擋,鲛人咬住他的手臂,使了蠻勁往後拖,死活不松口。

「為嶼!」樂正七無從幫忙,驀地拔出青銅劍往鲛人刺去。

鲛人松開段殺側身一躲,面對樂正七龇出一口寒光閃閃的白牙,「嗷!」樂正七一愣,實在下不了手,情急之下咬破手指,一滴血落進水裏。

段殺只聽到鲛人慘烈地狂叫了一聲,什麽動靜都沒有了,待他從水裏站起來,鲛人已不見蹤影,樂正七含着手指頭吮了吮,然後解釋說:「不見光的生物都怕我的血。」段殺震驚得說不出話,心想這小孩太神奇了!

「一定是你開槍傷了它,它氣不過才咬你的,別生氣。」樂正七抹開臉上的血水,「走吧,往上爬,有我在,一切都別擔心。」

鹹陽市中心醫院病房裏,小蠻剃了個三分頭,半邊身子都纏着繃帶,右手不能動,左手抓個蘋果嚼得津津有味,不時叼住蘋果騰出手來翻着膝上的雜志。

段和拿起雜志封面,歪着腦袋一字一字把那标題念出來:「情天恨海兩重天,不倫畸戀釀悲劇,十五歲清純女學生周旋多名富豪的血淚史。」念完,問:「好看嗎?」

小蠻盯着雜志看的入神,搖頭,「不好看,沒什麽創意。」

「不好看你還看,從哪弄來的?」

小蠻頭也不擡:「公廁裏撿的。」

段和嗷叫:「你髒不髒啊?」奪過那本雜志丢進垃圾桶裏。

小蠻氣憤地拿蘋果核砸過去,「可是我無聊啊,你總要給我找點樂子!」

「你很快就不會無聊了。」段和輕而易舉地避開蘋果核,把餐點端上床頭,「吃吧,吃完這餐就可以上路了。」

小蠻突然情緒過度,嚎啕大哭:「我還不想死啊!」

段和習以為常了,把他的腦袋按回靠枕上,「你可以出院了,省點錢給為嶼住院。」

小蠻扯着段和,淚涕交流:「我才住了兩天,我這輩子第一次住這麽豪華的病房,求你行行好,讓我多住幾天吧!」

段和從飯缸裏勺出一杓子稀飯,塞進小蠻哇哇亂叫的嘴裏,「我已經給你辦出院手續了,中午十二點就可以滾蛋。」小蠻含着稀飯嗷嗷慘叫,段和自顧自說:「你想說你無家可歸嘛,我知道、我知道,可住院多貴?我們那些東西都還沒敢出手,哪有錢給你住?」又往小蠻嘴裏喂了口稀飯,「為嶼他更需要住院觀察,你要懂事點!放心,我不會不對你負責的,出院後你跟我去西安,先住我宿舍,什麽時候傷好什麽時候再去鬼混。」小蠻熱淚盈眶,連鼻涕都流出來了。

段和拍拍他的腦袋,「不用這麽感動!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我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小蠻艱難地把稀飯咽下去,哭着吐出一個字:「燙!」

那晚段和把小蠻背到村診所,因知道自己是O型血,便匆匆忙忙地從自己身體裏抽了五百CC的血,一股腦給小蠻輸進去,緊接着樂正七在墓裏找到柏為嶼和段殺,領着那兩人直奔診所而來。柏為嶼的情況很是不妙,趴在段殺背上人事不省,整個腦袋都糊着血,樂正七捂着他的腦袋吓得面無血色,知道這回自己捅出大禍了!

段和給柏為嶼簡單消毒包紮一下,一行人挾持了村長,駕着貨車直奔醫院。柏為嶼拍片檢查出額頭上流血的傷口不嚴重,只是失血過多;身上的多處皮外傷有些許感染;最嚴重的是後腦勺的撞傷,造成中度腦震蕩。這夥暴徒又連司機帶車挾持了一輛小巴往鹹陽市殺去,最後将兩個重傷患送進了市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

小蠻同志禍害遺千年,死不了,還沒到鹹陽就醒了,裝瘋賣傻的要段家兄弟倆負責。段殺随便處理了一下皮外傷,換身衣服将臉洗幹淨,露出一派威風凜凜的氣場,橫眉悍目,英武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軟柿子,小蠻不敢造次,識時務地轉而與段和糾纏不休。樂正七雖然膽大包天,但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手足無措的待在柏為嶼病床邊一天兩夜,沒有心思吃喝,不停抽鼻子,直等到柏為嶼醒了才放下心,縮在椅子上睡了一覺,醒來後紅着眼睛向段殺要了五塊錢找個公用電話打給魏南河。

魏南河提心吊膽地把樂正七的話聽完,劈頭蓋臉好一頓痛罵!放下電話後馬不停蹄地買了當晚的機票趕去鹹陽。

小蠻剛勾搭上一個漂亮的護士小姐還沒吃到嘴,段和就逼着他出院,簡直讓他痛不欲生!無賴抱着病床聲淚俱下地痛斥段家兄弟狼心狗肺害他全身換血差點英年早逝,死活不願離開醫院,段殺黑着臉耐心地觀賞一陣了自家弟弟和小蠻鬥智鬥勇,扭頭出了病房,不一會兒回來,手裏拎着個大麻袋,招呼弟弟道:「段和,別和他廢話了,給老子把他裝進去沉河。」小蠻收聲,躲在段和身後瑟瑟發抖。

段和抹一把忙出來的熱汗,微笑:「你看,我哥生氣了。」

惹不得那個煞星,小蠻垂頭喪氣地到柏為嶼的病房裏探望,聽說魏南河要來,瞬間又升起繼續住院的希望,作黛玉狀咳嗽幾聲,對樂正七說:「魏教授來了就好,我們的醫療費就有着落了,我可以商量着多住幾天。」

柏為嶼白眼看他,「你好像住院住得很開心。」

段殺坐在一邊翹着二郎腿看報紙,沉默得像塊大石頭,始終沒有多一句廢話,聽到那兩人的對話,他擡眼看了小蠻一眼,冷峻異常。

小蠻忙裝出一副兔死狐悲狀,「沒有,怎麽會?」

樂正七病恹恹道:「南河來了肯定會先揍我一頓。」

小蠻一驚:「怎麽可能?魏教授文質彬彬的,怎麽會動粗?」

「你就見過他幾次,能知道什麽?」小孩垂着腦袋,拉着柏為嶼的手掐來掐去,「他可兇了,以前我們做什麽壞事,都是為嶼挨揍,現在為嶼這樣,他大概只能揍我才會消氣了。」說着,擡頭望着小蠻,面帶喜色:「對哦,這次有你!」

小蠻殷切地回身抓住段和,「阿娜答,天黑我們就私奔!」

段和眼角抽搐:「喂,不要亂叫,誰是你的阿娜答?」

柏為嶼哎呦哎呦叫喚着撐起上半身:「我躺得全身酸痛,難受,下來運動運動……」

段殺報紙一收,起身按住他的肩,「醫生說你不能亂動。」

柏為嶼嘿嘿傻笑:「我沒有亂動,我正常動。」

「那你動動手腳就可以了,腦袋不要挪位置。」段殺強硬地把他按回去。

柏為嶼氣絕,「你不讓我動我就不動啊?我……」看到段殺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不動就不動嘛……」

沒一會兒,小蠻變出一個小皮球,「為嶼,老躺着也不好,血液不流暢,我們活動活動四肢就可以了。」

段和:「你哪來的皮球?」

「撿的。」

樂正七歡欣鼓舞地揮舞四爪,「來來來,為嶼你躺着別動,我們來陪你做運動。」

段和:「……」

段殺:「……」

柏為嶼謹遵段殺的命令,腦袋不挪一點兒位置,四個爪子活躍非常地東蹬西撲:「看我佛山無影腿。」

小蠻:「哈哈,七仔,往這裏踢。」

樂正七:「小蠻,別撞了燈……」

黑貓:「喵嗚喵嗚!」

三個人,一個手殘了;一個腿殘了;一個腦殘了,依然玩得不亦樂乎,皮球乎溜溜從一頭飛到另一頭,砸在柏為嶼臉上,「哎呀……」

段殺喀拉一下把手裏的易開罐捏扁了,肅殺之氣噴薄而出:「你再動!」

病房裏死一般寂靜,樂正七抱起黑貓無辜地眨巴眼睛;柏為嶼固定成一根木頭;小蠻把皮球撈回來,縮到段和身後去咬手指:「阿娜答,你哥好兇……」

段和溫和地勸道:「你別鬧,為嶼有腦震蕩,不能亂動,你別害他……」

門口路過一個小孩,哭哭啼啼地指着小蠻:「媽媽,就是那個怪叔叔搶我的皮球……」

小蠻皺出一張大便臉,揚手丢過皮球,「不是說好向你借的嗎?居然打小報告!」

段和痛苦地扭過頭去,心想,早知道你這麽招人嫌,我就不該把你拖出來!

那只從墓裏帶出來的黑貓跟着樂正七形影不離,段和看到它就犯怵,避之不及。小蠻找了塊牛肉幹喂黑貓,順勢拎起來抱在懷裏,順毛摸了摸,笑道:「小七,你說這貓為什麽會在墓裏?」

樂正七撓撓黑貓的下巴,「可能是附近村民家的貓從盜洞裏爬進去玩的吧。」

黑貓享受地半眯起眼睛,十分可愛溫順的模樣。段和聽了這話也放下心來,擡手揉揉黑貓的腦袋,摸到脖子時,被什麽東西硌着了,他翻開黑貓脖子上濃密黑亮的毛,看到貓脖子上拴着一小塊嬰兒小拇指粗細的玉……玉……

段和低下頭認真觀察了一番,驟然收回手,指着貓失聲怪叫:「它的脖子上……玉、玉琮!戰國玉琮!」

小蠻大喜:「啥?還有值錢貨?」扒開貓毛費力地解玉琮。

樂正七奮力争奪,「這是我的貓……」

小蠻:「是我的妾發現的!」

柏為嶼起不來身,喝斥小蠻:「要不要臉啊?連貓的東西都要搶!」

「那些不是重點,你們給我正經一點!」段和把小蠻拎出戰局,「這只貓很蹊跷,你們不覺得嗎?」

小蠻恍然大悟:「對啊!」眼神詭異地望向黑貓,「你的意思是……它是戰國的貓?」

「說不定它在墓裏待了兩千多年!」段和不寒而栗。

樂正七說:「這麽說它有兩千多歲了?」

柏為嶼贊嘆:「稀有啊,老妖怪!」

一陣僵窒的安靜,樂正七眉開眼笑地撲向黑貓,拉着它的前爪,「會說話嗎?說句你好。」

「你不要低估我們老妖怪的智商!」小蠻一臉唾棄地奪過黑貓:「我們學說英語,來,跟我念:「噢!穴特!」」

柏為嶼:「我說哥們,你別一教就教粗話啊。」

小蠻:「哪來這麽多廢話?小七,給它取個名字吧?」

樂正七:「不是叫咪咪嗎?」

小蠻:「它是妖怪耶!」

樂正七:「妖怪不能叫咪咪嗎?」

柏為嶼:「取個有個性的名字吧!」

樂正七:「旺財怎麽樣?」

小蠻:「那是狗的名字!」

樂正七:「誰規定貓不能叫旺財?」

柏為嶼不耐煩:「先弄清它是男的還是女的!」

小蠻抓住黑貓的後爪:「翻過來看看有沒有小雞雞。」

樂正七無比好奇:「妖怪也有小雞雞嗎?」與小蠻合力翻過黑貓。

黑貓撲着四爪保衛貞操,悲號:「喵嗚。」

小蠻樂歪歪地嚷:「有雞雞。」

柏為嶼反駁:「可是也有咪咪。」

小蠻往他胸前一戳,啐道:「你沒有咪咪嗎?」

柏為嶼捂住自己的胸:「啊……」

「果然是公的。」樂正七擤了把鼻涕,總結道:「取一個威風的名字吧,007叫什麽?」

小蠻:「007不就叫007?」

柏為嶼:「那是代號,人家有英文名!」

小蠻一拍腿,「想起來了,他叫傑士邦!」

「好名字,有氣魄!」樂正七抱起黑貓舉得老高:「寶貝,你以後就叫傑士邦!」

段和弱弱地插嘴:「人家明明叫詹姆士龐德……」

小蠻接過黑貓,往上一丢,「傑士邦!」

黑貓慘叫:「喵……」

段和:「喂……人家叫詹姆士龐德……」

小蠻在它落下來時及時接住,又往上一丢:「傑士邦!」

黑貓:「喵。」

段和:「……有沒有人要聽我說話?」

「傑士邦!」

「喵。」

「傑士邦!」

「喵。」

段殺被吵得無法忍受,耳膜嗡嗡作響,摔下報紙大步走出病房。

「哥,等等我……」段和無力地扶牆而出,心想,你們比什麽妖怪都可怕……

黑貓淚流滿面,心想,人類好讨厭哦……

鹹陽離西安很近,小蠻到達段和學校時過了晚飯時間,食堂關門了,段和朝他揮揮手,「跟我回宿舍去,給你下碗速食面。」

小蠻眼裏埋着兩泡大大的淚水,在夜光下閃閃發亮,「段二哥,我已經嚴重失血了,你不要用速食面打發我好嗎?」

段和想了想,「加兩個雞蛋。」

「……」

「一根熱狗。」小蠻搖着尾巴跟上去。

段和滿意地摸摸他的腦袋,「看來你還是挺好養的嘛。」

站在宿舍樓下,小蠻抱着僥幸的心理打探:「你住幾樓?」

「六樓。」

「電梯可有?」

「無。」

「段二哥,阿娜答,你饒了我吧,我在這裏搭帳篷。」小蠻原地坐下,刷白的臉上褪下最後一絲血色。不是耍賴,他出院的時候打了一劑止痛針,現在藥效退了,肩上劇痛無比,加上輸進去的血只能保證生命安全,身子還十分虛弱,這一路颠簸差點要了他的小命!

段和無可奈何地在他面前蹲下來,「上來吧,我背你。」

小蠻笑顏逐開,肩上也沒那麽疼了,屁颠屁颠爬上段和的背,「阿娜答……」

段和不語心想,我真該在墓裏就把你消滅掉為民除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